隊伍快馬加鞭, 不過半月,已到中原。


    一路行來, 土地上已然寸草不生, 處處幹裂。大批的災民沿著官道徒步走著,身上大都背著重重的行囊, 手上還牽著幾個麵黃肌瘦的孩子。聽說這隊伍是去賑災發糧的, 災民們的眼睛都亮了,團團將這群官兵圍住,苦苦哀求先將糧食與他們一些。


    “求求官老爺了!”


    “求求各位官老爺......”


    這樣的場景,寇秋從未親眼見過, 遠比觸目驚心四個字更讓人震驚。就如霹靂、鐵錘, 一下下直接敲打著人的心。


    仇冽所運的是官糧,並不能隨意發放。寇秋忙讓人先將南風館買的糧食拆了一部分放了下來, 尋了片空曠地方, 搭了個施糧棚,由幾個官兵維持秩序,暫且先解了這群災民的燃眉之急。


    他挽起了袖子親自在粥棚裏忙活,端王就在馬車中坐著,掀起簾子來看他。眼睛落到那白生生的皮肉上,幾乎都要拔不出來了。


    可真是一身好皮囊。


    他咳了聲, 望著南風館老板的麵上因為忙碌而泛起的紅暈,愈發覺得喉中幹渴,看了一會兒,這才手略略一動, 放下了簾子。


    羊肉雖肥美,可無奈旁邊有狼在看著。


    更別說這狼崽子還看得這麽緊,輕易根本無法下手。


    端王扼腕歎息。


    倘若是個平常人,直接得手了,也不會讓他這樣牽腸掛肚地念著;可偏偏,這個他得不了手。


    愈是得不著的,愈是看著饞人。這興許是人類無法痊愈的通病。


    不遠處仇將軍就抱刀站著,目不轉睛地望著粥棚中人。許是察覺到了什麽,他驟然扭轉過頭,目光直直刺向了端王。


    端王被那眼神一驚,下意識將身子向後挪了挪,躲開了那刀鋒一樣的目光。


    ......娘嘞。


    賊嚇人。


    文縐縐的端王被這眼神嚇得想爆粗口。


    他退的離窗口遠了些,身邊跟隨著的下人是新來的,可多少也看出了他的意思,一麵與他扇風,一麵不由得道:“王爺,這個隻怕不容易啊......”


    端王並未作聲,隻是又舉起杯子,飲了一口裏頭用冰冷的泉水鎮過的茶。


    倘若容易,他又何須耗費這許久。


    那下人又殷勤道:“王爺,雖然仇將軍不樂意,可您還沒問過柳老板自己的意思呢。他本就是從南風館裏出來的,那地方,您也懂,其實都是幹的一樣的勾當,保不準您多花點銀子,好好哄哄,他就樂意了呢?”


    端王一聽,果然在理。隻是尚且還有些躊躇,“可仇冽那邊......”


    無知匹夫,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真是一點情調都沒。


    端王打從心眼裏忌憚他。


    下人笑道:“這有何難?隻要柳老板自己願意,仇將軍還能時時刻刻看著他不成?”


    端王到底是個繡花枕頭,平日裏安穩富貴的日子過慣了,心眼實在說不上多,最擅長的不過是仗勢欺人。聽了這話,他略一思忖,便點了點頭,“有理。”


    他便從自己腰間荷包上解下了一塊帶七彩絲絛的九龍玉佩,交與這下人。


    “旁的不說,”他眼底燃起暗沉沉的火,“隻望柳老板能與本王夜間一見,就在那廟旁、柳樹後,等佳人赴約。日後,定然少不了他的好處。”


    下人點點頭,笑道:“王爺對人那是一打一的寵,柳老板也聽過您的名聲,肯定是能行的。”果然便趁著人多忙亂之時,悄無聲息到了寇秋身畔。端王看著他與那白皮子的美人說了話,心頭便安穩了不少,待下人回來,忙把簾子放下來,壓低了聲音問:“怎麽樣?”


    下人猛地一彎腰,道:“恭喜王爺,得償所願!”


    端王喜不自禁,“當真?”


    “真的不能再真了!”下人又道,“隻是柳老板平日在南風館不接客,不想被人看著。他說,您這身邊最好也別帶人......”


    不過是一群沒用的下人,一個個麵目平常,沒半個出挑的,帶與不帶也無甚區別。端王喜滋滋想著美人相約,立刻便答應了下來,滿口應允。


    “不帶,不帶。”他道,“唯有本王親自前去。”


    他拿了塊碎銀子,賞給這下人,下人忙磕頭謝過了,這才又到他身邊,恭敬地給他打扇子。


    端王側著頭,想著美人即將入懷,不由自主哼起了小曲兒。


    他絲毫沒有看到身畔這個忠心的奴仆猛地抬起了頭,以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眼神望了他好幾眼,又飛快地垂了下去。


    這地方叫吊婦坡,當年外敵來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有婦人不願意被畜-生折辱,就在這地方尋了棵樹,齊刷刷吊死在了樹上,以圖個清白。後頭,朝廷給她們立了碑,可來往的百姓平日都不敢在這地方多耽擱,說是夜間不僅能看到白影,還能聽見人哭泣的聲音。


    端王自然也聽到了這話,他平日幹的也是一樣的勾當,一時間也有些膽寒,忙命啟程。


    可偏偏災民太多,夜間竟不好再出發。是夜,隊伍就在破廟邊安頓下了。


    夏日的夜沒有半點風,沉悶的攪也攪不動。外頭蚊蟲鬧嚷嚷地叫喚,端王身嬌肉貴,還沒吃過這種苦,不過半晌,便被咬得受不得了,匆匆鑽進了馬車裏。


    他命今日的這個下人給他打著扇子,風一陣陣悠悠傳來,這才慢慢闔上了眼,半睡半醒。夢裏都是那雪上紅梅的美景。


    驟然感覺到麵上有些涼意時,端王還有些清醒不過來。


    他咳了兩聲,道:“來人,來人?”


    喊了幾聲也沒人作答,再抬起眼時,才發覺下人不知何時已經倒在了一旁。端王心中一跳,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見這下人又幽幽轉醒了,迷糊道:“王爺?”


    他像是剛剛清醒過來,忙跪下來告了罪。


    “王爺饒命,小的實在是糊塗了......”


    端王擺擺手,並不想和一個下人過多計較。他的目光直直地盯著地上的一片雪白,道:“那是什麽?”


    下人迷愣,“什麽?”


    端王又咽了口唾沫,仔細地盯著那一塊白看了半日,才發現那是塊布料。布料的盡頭還留著些零星的線頭,像是剛剛被撕碎的。


    可他穿的是絳紫色,車裏人也沒人穿白衣,哪兒來的布?


    端王怔了會兒,也未放在心上。他道:“幾時了?”


    下人道:“回王爺,快三更了。”


    三更了。


    端王心頭一喜,向外瞧了瞧。外麵漆黑一片,親兵都被他打發走了,隻有幾個看守糧食的士兵站在遠處,寂靜無聲。


    他按時赴了約,耳邊聽聞的全是寂寂的蟲鳴。端王站在柳樹下等了許久,直至蚊蟲都在他手上咬出了好幾個紅紅的包,也沒看見應邀而來的美人的身影。


    “......柳老板。”


    沒有一點人聲。


    “柳老板?”


    不知何時起了風,風將樹葉吹得呼啦啦作響,雲把月亮遮了一半。那朦朧的月色像是粘稠的,勾出點陰森來。


    端王踱了幾圈,忽然間想起白日裏聽聞的傳言,不禁心頭有些發慌。


    這地,該不會是真鬧鬼吧?


    他躊躇了半晌,又有些放不下說不定能到口的好羊肉。正在猶豫,卻忽然見眼前緩緩放下了什麽。


    那是一條已經泛了黃的白布條。


    端王的心裏猛地一突突,盯著那布條認了半日,忽然間便知道了這為何看起來如此眼熟——這正是他今日在馬車裏見到的同樣的布,如今長長地從樹上垂了下來,就搭在了他的眼前。


    “啊......”


    他聽到了哭音。像是年齡不大的少年,含著令人頭皮發麻的冷意,就在他頭頂上森森地哭。


    “我死的好苦啊,我死的好苦啊......”


    “......”


    端王咽了口唾沫,突然間不想抬頭了。他的腿都在瑟瑟發抖,一點平日裏的氣度也沒了,正在戰栗之間,卻感覺麵頰上忽然被濺上了什麽,溫熱而腥臭。拿手指一蹭,是鮮紅的。


    “你看看我啊,”那聲音拖長了調子,“你為什麽不看我?你不是最喜歡我這一身皮了麽?”


    端王猛地瞪大了眼。


    他的心突然顫栗起來,他想起來這聲音是誰了。


    “你看看我,”樹上的東西仍舊在鍥而不舍道,“你為什麽不看我?”


    “......”


    端王極緩慢地抬起了頭。他在搖晃的樹影和黑沉沉一片的天底下,看見了一個白影子,倒掛著。


    那影子一雙眼睛,就在他的頭頂上。端王與他對視了個正著,幾乎能看到裏頭小小的、漆黑一片的瞳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麽聲音?”


    看守的兵像是發覺了什麽,猛地抬起了頭。可他旁邊的同伴不過朝著那處看了看,便又把頭扭回去,無所謂道:“可能是那位王爺又有什麽事吧。他有親兵在,哪兒需要我們這些雜碎去。”


    端王看不起下人,平日裏又欺壓百姓,聲名並不好。兵士多少也聽說過他折辱男孩的傳聞,隻當他這是又尋了個人消遣,一時間也無法去管,隻好重新扭身,看向遠方。


    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抽打聲傳來,鞭子清脆的聲音一下接著一下響起,那種淒慘的叫聲也始終不曾斷過,伴隨著詭異的嘻嘻聲。到了最後,哀鳴幾乎要聽不見了,一切又重新陷入了死寂。


    兵士不由得唾了一口,“那位是真不把我們這些人的命當命。”


    “那能如何,”他的同伴歎了口氣,低低說,“人家生來便是王爺......”


    不像我們,不過是普通百姓。


    他這後一句並未說出口,兩人卻都心照不宣。


    寇秋也隱隱聽到了聲音。隻是迷迷糊糊轉醒時,他拽著仇將軍的衣袖,下意識便問出了什麽事。仇將軍頓了頓,隨即不容拒絕地伸手捂住了大寶貝的耳朵,沉聲道:“無事,睡吧。”


    寇老幹部便又睡了過去。


    直到第二日,他起來時,方聽到了一個令他目瞪口呆的消息。


    端王瘋了。


    發現端王的兵士找到他時,他幾乎是赤著倒在柳樹下,身上全是用鞭子和燒紅的鐵燙過的痕跡,狼狽不堪。他本來也是身嬌肉貴,沒有吃過苦,皮囊也好,如今這麽一來,倒真是他平日最愛的“雪上紅梅”了。


    幾個仆從忙把他攙扶回馬車裏,再請了隨行的太醫來看時,端王早已迷迷瞪瞪,就會痛哭乞求了。翻來覆去皆是幾個詞,什麽“他來了”,“柳聲”,“有鬼”,“他們要找我償命”,再多的全都說不出來,隻睜著眼,死死盯著空中。他手上還拽著那一截布條,瞧見柳樹便渾身直哆嗦。


    這事實在太詭異,太醫看後,隻得說:“被嚇瘋了。”


    好好一個王爺,怎麽能被活生生嚇瘋?


    這事傳回京城後,皇上大怒,立刻便命人去查。可查出來方才發現,那柳聲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年輕人,天資聰穎,然而端王一日在街上發現其生的皮膚雪白,便將人帶回府中,硬生生把人給玩死了。


    也是用的鞭子和烙鐵,一模一樣的手段。看過這一份案宗後,便連皇帝也啞口無言。


    難道當真是鬼魂索命不成?


    這件事瞞的極其嚴實,柳聲又無親無故,唯一的一個哥哥兩年前死在了戰場上,不可能有人替他報仇。查來查去,竟然沒有半點線索。坊間皆說是端王爺平日作孽太多得了報應,皇上也找不出旁的解釋,隻得作罷,命人將他接回身邊來。


    消息傳回南風館,吞龍喜的給朗月連上了三炷香,然後連夜寫了個小話本慶祝。隻是夜間抱著酒壇,偷偷去了朗月牌位前,到底是禁不住哭了一場。


    含瓶什麽也未說,隻是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從中原走時,端王的目光仍舊是呆呆的,沒有一點神采。他坐在馬車上,靠著窗子,眼神無意識地落在空中,忽然像是看見了什麽,全身戰栗起來。


    “柳聲!”


    他伸長了胳膊,長長地哀歎了一聲,涕淚俱下,叫道:“柳聲!”


    寇秋下意識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卻隻看到了一隊兵士,沒有半點特殊的。


    可端王卻像是見著了索命的厲鬼,哀叫兩聲,瞳孔顫栗著,忽然間便頭一歪,倒在了車裏。等仆從再哭天喊地去探時,哪兒還有鼻息?


    好好的送行,半途被改成了送棺材。坐著進來,躺著出去,正像這句話,一個人死了,就如同路邊花草被人踩了、水杯打翻了,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寇秋對自己的崽子說:【他已經去世了,可我還是不想原諒他,是不是一件很不對的事?】


    係統很有哲理地說:【死亡,並不代表他的過往都被抹去。】


    好的仍舊是好的,壞的依然是壞的。死亡改變不了這個人做了什麽,也絕不代表他所犯下的罪行便能被輕而易舉用三言兩語洗清。


    寇老幹部沒有再說話。


    他心中隱隱有種直覺,這件事中,定然有仇冽的手筆。


    可那又怎樣?


    若非如此,惡人豈不是永遠也得不到懲治?


    【還是社會主義好,】寇老幹部深沉道,【我迫切需要一部能保護我和其他人民人身安全的法律。】


    想想下個世界就能遂願去當警察了,居然還有點小激動,怎麽破!


    他一定是個為人民服務的好警察!


    係統崽子對此默不作聲,完全不搭話。


    過了幾日,寇秋在仇冽房中見到了兩人。一個生的極白,麵容清秀,是個兵士,另一個則五官普通,穿的是灰撲撲的仆從衣裳。仇將軍將兩份新的身份文牒遞給兩人,並沒有要瞞著寇秋的意思。


    他沉聲問:“報了這仇,你們待如何?”


    白皙清秀的少年抱了抱拳,道:“將軍,我們要帶著他南下了,投奔昔日故友。將軍大恩,此生沒齒難忘!”


    寇秋聽到了“他”。


    他看了半天,方才發現少年的包裹中隱隱現出了方正的形狀。


    像是牌位。


    倘若不是顧忌著南風館剩餘二十六人,吞龍和含瓶,極有可能也會踏上相同的路。


    寇秋的心頭竟然生出了點慶幸。


    沒了端王在一旁礙眼,賑災進行的順利異常。在一月後,一場大雨忽然而至,緩解了這麽多日的幹涸,也將生機一並帶了回來。


    雨來時,那些受了這麽多苦的百姓就淋在雨裏,揚起頭,任那豆大的雨點把他們臉上的塵灰都衝落了。


    “雨來啦!”


    “雨!”


    寇秋瞧著他們,心中也特別歡喜。他打著傘去書房找仇將軍,道:“將軍,下雨了!”


    仇冽正在查看公文,聽了這話,不動聲色嗯了聲。


    寇秋這才想起定然早就有人和他回報了,“你早知道了?”


    方才才聽完屬下報告的仇將軍眼睛眨也不眨,道:“不。剛剛才知道。”


    說瞎話的本事簡直一流,非常擅長閉眼寵。


    寇老幹部嘴角一抽,說:“那你怎麽不高興?”


    仇將軍於是思索片刻,站起來了。


    他身上穿的仍舊是勁裝,把裏頭的身形都包裹的異常清晰,肩寬腿長,像虎視眈眈走向獵物的山豹,寇秋和他一比,就是隻隻能用兩條腿蹦躂的肥兔子。


    肥兔子蹦躂了兩下,望著他說:“幹什麽?”


    仇將軍雙手一用力,將他攔腰抱了起來。


    “——不是說高興麽?”


    寇秋:“不是......”


    高興你抱我幹什麽啊!


    仇將軍說:“我很高興。”


    所以要抱你。


    他將人打橫抱著,一步步走入內室,將人放置在柔軟的床榻上,相當不要臉地說:“外麵下大雨,裏麵下小雨。”


    於是便把自己的甘霖全下給寇秋了。


    雨聲忽快忽慢,忽大忽小,大時迸濺到地上的水花都清晰可聞,小時又是綿長不斷的,拖長了節奏,不輕不重地落到實處。快時酣暢淋漓,慢時卻又格外地磨人,讓人期盼著這一場大雨再來的更徹底些。


    係統崽子掐指算了算時間,忽然間有點心疼它的宿主。當然,這心疼甚至連半秒都沒維持到,它就重新回到了爸夫的陣營裏搖旗呐喊,儼然是個非常合格的腦殘粉。


    它對著自己的書本和麵前的馬賽克,幽幽道:【下雨真好啊。】


    ......


    自然無人回答它。


    【你說是吧,】係統道,【馬賽克?】


    它本來隻是隨口說的,沒做任何得到回應的打算,可過了會兒,它瞧見自己的眼前出現了數據框,裏頭浮現出了一個孤零零的字:【是。】


    係統:......


    它成功地被嚇尿了。


    啊!啊啊!啊啊啊!!


    這什麽鬼啊?!!


    第二天,寇秋不得不聽了係統一長段驚惶的講述,最終提醒對方:【你怕什麽?】


    【怎麽不怕?】係統哽咽,【它突然就出現在我麵前了啊,還能在我的空間裏和我說話,好嚇人的......】


    【......】寇老幹部沉默半晌,提醒它,【當時你也是突然出現在我腦海裏的。】


    係統:【......】


    【還能在我的腦海裏和我說話。】


    係統:【......】


    它啞口無言半晌,最後隻好強詞奪理,【可你不怕啊!】


    寇秋不是非常能理解,【你之前不是一直嚷嚷著要和馬賽克相親相愛嗎?怎麽它真的有意識了,你卻反應這麽大?】


    係統崽子越聽,越覺得自己仿佛是個負心漢。


    它隻好委屈地哽咽兩聲,說:【那我怎麽辦?喊它叫媳婦兒?】


    寇老幹部語重心長道:【崽,人就應該從一而終。】


    接受了教育的係統委屈噠噠地說:【可我這會兒也見不著它了啊。】


    它出主意,【要不,阿爸你現在再去爸夫麵前脫個衣服?】


    寇秋捂著自己酸痛的腰:【......】


    脫個鬼。


    他既不想要雨,也不想要太陽。


    係統指責:【你都不願為你的崽的終生幸福獻出自己的力量!】


    寇老幹部沉默了會兒,隨即發自肺腑地回答:【倘若這麽來你才能幸福的話——崽,你還是單身一輩子吧。】


    體諒體諒你的老父親吧,他的身子吃不消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爸夫:看在你對我這麽忠心,給你個媳婦。


    係統:(歡快抱住)媳婦兒!


    馬賽克:(聲音低沉)嗯。


    係統:(整個僵住)......


    好、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


    謝謝黎符、沉、阿憐親的地雷~


    明天本世界結局,新世界開始。


    渣攻還有戲份,雖然我真的、真的不會虐渣......


    可也不能就這麽放過他了啊!


    滴,您的毛茸茸將於明日上線,請記得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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