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你發現沒有?這孩子的筋脈竅穴、包括皮骨血肉裏都隱然含蘊著一絲紫意,散逸著一種說不清的玄遠縹渺氣息……”風逝水對自己神識探到的情形不敢置信:“總不會是神息吧?”


    “哼哼!我素姐姐厲害吧?”小白得意地晃晃白花花的腦袋:“我老人家早就看出素姐姐與眾不同了,所以趕早和她結成了平等友契!”


    王安期和風逝水停下對雲素素身體的查探,都看著小白。


    小白卻又想起一件事:“不對啊風小子!神息你都認識,你根本不傻啊!好小子!你騙得我蒼雲大哥飛升之前還擔心你太傻太笨,讓我別走遠了,時常照看著你。害得我這兩萬年像個苦工似的每年都幫你種靈草煉丹。兩萬年啊!哪知道你是個茶壺裏煮餃子、心裏有數的大騙子!”


    “看鹿師叔說的,我怎會是大騙子?再沒有比我更老實的師侄了。你看啊,我化神之後聽師父話做了五千年宗主,耽誤了多少修煉功夫!我師父就怕我這不肖弟子壽年耗盡修為上不去,身死道消了他老人家麵子上過不去,所以才讓您幫我,要不是您老人家關照,別說合道了,致虛我都進不了!”


    “做五千年宗主了不起啊?你不是蒼雲弟子?你的徒子徒孫、血緣兒孫、曾孫玄孫嫡拉孫不都在蒼雲宗治下納福?你這宗主又不是替我蒼雲大哥做的,你替你們自己做,有什麽可抱屈的?往後少在我這兒賣好!”


    風逝水無言以對。


    隻得再次將神識探到雲素素蒙昧的識海,不再理會小白沒有方向、天馬行空式的歪樓,這一仔細看,他更驚異了:“天哪……安期你來,小心一點兒,你也看看這孩子,整個紫府隱在一團明紫色的光雲中,連我的神識都探不進去……”


    王安期湊過來,小心地將神識也探入雲素素的眉心。


    在雲素素的泥丸宮後麵,王安期看不見紫府更看不見裏頭的識海,隻見到一團璀璨的明紫色光雲盤踞在那裏。


    “師父,我更不行,我的神識隻看到一團紫光,連紫府的界膜都觸碰不到。”


    “我倒是探到界膜了,但是她這個界膜有紫光護著,我神識根本無法探進識海……還真是神息。紫光,隻可能是神息,不可能是仙氣,仙氣是白色的,光也沒這麽強……安期,這孩子的先人很可能非凡俗中人,發現了她根骨秀異,便給她的紫府裹了一層神息,意在保護她識海裏元靈的能量不被銷磨,這樣元靈修為不會因受傷、死亡、轉世而退轉……你信不信?這孩子識海裏說不定有一部化神期、甚至仙人期的功法秘笈!就算不允許外傳,等她修為進入化神,隻看她發出的靈力就可以和咱們的功法相互印證……不過咱們也別光想好事,也可能是她前世積下了大功德,入了哪位巡界上神的眼,就在她轉世的當口度了這縷神息給她,好讓她的神魂穩固,靈根銳顯……”風逝水一邊查看,一邊喃喃地分析。


    王安期顧不上應答,他探入的那縷神識暖洋洋的,就像遊弋在靈淵慧海的靈魚,那團熾烈的紫光就是靈慧本源,讓他渴望讓他著迷,就像飛蛾麵對光明,他麵對那團紫光必須非常努力才能抵擋紫光對他靈魂的吸引。


    小白不錯眼珠地盯著二人。雲素素的識海小白都沒敢探過,一是因為尊重,二是因為識海本本就是不應被別人碰觸的禁區。雖然風逝水王安期沒問題,小白還是有點緊張。


    “安期,這孩子,暫時跟著我住吧——你那裏太冷清,不適合孩子生活和修煉。再說她這情況,咱們需要特別慎重。我的意思:她的靈根現在這樣就行,別再用丹藥提升了,咱們修道士任用自然,抱殘守缺,不必刻意追求完美,而且物極必返,月滿則虧,何必非要人為提升一個什麽混沌道級靈根,真有這個必要,這孩子的先人自會為她打算。”風逝水的神識退出雲素素的前額:“至於這孩子修煉的事,宗裏也需要好好規劃一下,這麽好的苗子不能耽誤了。小白,啊哈,那個,鹿師叔,這孩子的靈根變化情況很有可能對合道期修士悟道和修煉都有幫助。咱們幾個老東西的修為都幾千年沒有寸進了是吧,您看這樣行不行:咱們幾個不妨多聚幾年,一邊領著這孩子修煉,一邊觀察她的靈根變化和修煉情況,以此為參照印證道法,說不定就能受到啟發,有所證悟。”


    小白聽到會有一群合照期大修士領著雲素素修煉,代價隻不過是被觀察,不禁笑眯了眼,連連答應,還拉著雲素素的手晃了兩下又使了七八個眼色。


    雲素素悄悄翻了個小白眼,觀察她卻隻和小白商量,顯見她這會兒是沒有人權啊。哼哼,人權,她總有一天會爭取到的。


    “哈哈,那就說定了啊。安期,你讓施劍召集另外四位太上大長老回坐忘峰吧。”


    於是,雲素素又從王安期隱修的後山搬到太上長老團聚居的坐忘峰中心。


    坐忘峰,雖以峰為名,其實卻是一組占地廣闊的群山。坐忘峰群山峻崖重嶺,秀岩修石,幽穀清溪,瑞鳥祥獸,佳木成林,藥草連田,靈雲繞額,清風醒人……總之,在在處處都是美景,蒼雲宗在峰嶺上開鑿了百餘處玉府、山穀中築建了十幾群精舍,做為長老們聚會、交遊、參學、靜修之地。


    坐忘峰群山是蒼雲宗的正中心,往南百裏半擁著蒼雲主峰,主峰之南不出百裏,是蒼雲宗的運轉中樞——一字排開的蒼雲宗五殿,正中是宗務殿。


    雲素素沒有另辟洞府,將小白的洞府披荊斬棘、灑掃清除了一番,和小白一起住回了小白的老洞府。


    對修道者來說,千裏之內都算鄰居,百裏之內那是家人的距離。小白原本依傍他“蒼雲大哥”居住,風逝水身為蒼雲首徒,自然也依附師尊居住,所以小白的洞府離風逝水的洞府隻有十裏之遙,風逝水自然而然成了小白家中常客,然後在風逝水的帶動下,其他四位太上長老也都成了小白家的座上佳賓。


    太上長老團成員莊嚴肅穆的外表下,通常是一顆騷動的好奇的童心。所謂童真、天真、率真,認真,講的都是一個真字,修道其實就是一個回歸本然的過程。修為到了合道期的大修士,性格中多多少少會回複一種本性中的簡單和真實。


    於是雲素素被太上長老們提溜著,由蒼雲宗第一人鹿小白的姐姐,淪為太上長老團六雙比前世白熾燈還明亮的眼睛下瑟瑟發抖的小白鼠,更兼長老團手下唯一一位端茶倒水的、光榮的小侍從。


    修為飛速增長的同時,她和太上長老們相處的態度也從一個畢恭畢敬的後輩,漸漸變成一點就爆的諍徒,最後在萬般無奈之下,又變成諂媚甜蜜的團寵。


    過程充滿了辛酸,好在結局差強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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