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書?作者是誰?那書中怎麽講的?丹朱後來怎麽樣了?”小白的眼裏噙著淚,強忍著沒掉下來。


    “丹朱。。。據說帝堯踐位之初非常繁忙勞累,顧不上照顧丹朱,便將丹朱托付給他的後妻——一個偽善的女人照顧,那女人故意將丹朱養廢,想讓她自己的孩子繼承帝位。後來帝堯識破了她的奸計,雖然丹朱沒有執政能力和正常性格,還是把丹朱分封到一個富饒的地方,做了一輩子富貴閑人,帝位就從民間選出來一個賢人,傳給了他。書麽,那是一本、遊記,書名是、是《星際拾遺》,是我進山采藥的時候撿的,沒等我看完那書就被山裏的小鬆鼠撕壞了;作者。。。我不知道,署名是好像是。。。‘星際旅行者’。”


    丹朱的部分就照著史料的記載告訴了小白,書和作者都是杜撰,雲素素隻能繼續編。


    撒謊也是需要境界的,對別人無害對自己有利的小謊,撒上那麽一兩個,雲素素已經沒有了負罪感。自從得了青蓮子,需要隱瞞的事情太多了;現在又帶著記憶轉生,雲素素發覺,需要撒的謊更多了。


    小白不知是本地人還是來自地球?無論如何,他顯然到過雲素素的故鄉:地球玄洲。從小白的話裏分析,蒼雲宗的創派始祖蒼雲道君好像也遊曆過地球玄洲。看來她那點異世轉生的來曆,在修真界就真不算什麽了。但是這種出身和經曆,雲素素仍然不打算公開。因為她身負青蓮空間這個大秘密,實在不想引人注目。


    “我姐姐的小丹朱。。。居然被他隨隨便便交給一個壞女人?還養廢了?這該死的軒轅堯!我早和我鹿姐姐說過,他沒有蒼雲大哥可靠,她就是不聽。。。結果。。。”小白的眼淚掉下來:“我就知道,我再也見不到小丹朱了。丹朱那孩子天生丹田萎縮、靈基閉合,是個不能修煉的凡人,這都過去兩萬多年了,他怕是早就化為泥土了。。。”


    這種隱忍的哭泣比號啕大哭還令人同悲同情。


    “你別難過。都過了這麽久,丹朱早該轉生別處了。這對他來說是好事啊,你應該替他高興!說不定下一世他就能修煉了呢。”雲素素搜腸括肚地勸道。


    她因許繇之故,對那個時代的人和事非常關注。前世正史記載三皇五帝功德卓著,當時帝位的傳續方式是選賢任能後禪讓,因此被千古傳頌;而《竹書紀年》上卻說:“堯幽囚,舜野死。”她寧願相信前一個說法,雖然後一種說法更接近人性。可灰黯的人間需要奇跡和神跡的亮色,就像飛蛾向火,所有人都渴望千古流傳的英雄神明的祖先們是聖人,是神。雲素素更希望他們是神是聖,她前世壓根不允許自己讀《竹書紀年》,因為當時她的心更需要光明的照耀。


    “對對,還是你說的好。對我們修道者來說,死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我姐姐和丹朱說不定早就團圓了!”小白高興起來:“你說那個作者署名‘星際旅行者’?他是哪裏人你知道嗎?是當前世界的人還是異界過來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書上沒說。”雲素素答道。


    “唉,線索到這裏又斷了。斷了就斷了吧,反正我鹿姐姐也死了,丹朱也找不回來了,我不難過,不難過。就是吧,我覺得他倆扔下我不管,讓我一直跟著異世的朋友蹭吃蹭住,不太合適。那什麽,素素,你是叫素素吧?我聽他們幾個小不點都這麽叫你。你看這麽著行不行,我覺得我和你特別投緣,就像當初和我姐一樣。你看我以後就跟你混了行不行?”


    “哎!你憑什麽。。。”小五雖然不情願,卻被這小白剛才不顧形象的哭相嚇著了,不敢再往下說。


    雲素素身懷秘密,真心不想帶他:


    “我當然沒問題,但你是宗門前輩,宗門不會答應的。”


    “我又不是蒼雲宗的。我隻是跟著蒼雲大哥來遊曆,雖然在這裏呆得久了點兒,吃的高級了點兒,花的靈石也多了點兒,但我隻是宗門裏的客卿,宗門中人都是我晚輩的晚輩的晚輩。。。他們可管不著我,我想跟誰就跟誰。”


    “。。。。。。”雲素素心中煩亂,想拒絕又不敢,想答應又不甘心。


    “你不反對就是同意啦。哪,今後你就叫我小白,我就叫你素姐姐,你管我吃住,我幫你打架,說定了哦。”


    雲素素無可奈何地點點頭。有什麽辦法呢?人家來頭太大,別甩一下甩不脫,再給自己、給家人帶來什麽禍患。


    她能帶著記憶轉生不容易,這是界靈華胥小姑娘給她開了後門的結果。不然的話,她被氫彈轟擊,很有可能會魂飛魄散,就算散不了,輪回到下一世,她也是一個全新的個體了,與前世無幹,與可憐的雲澄雲清也無幹了。


    她一定要珍惜生命,修成元嬰,找到回家的路,再把兒子女兒接回蓮舍。


    在雲素素心目中,蓮舍才是她和兒女真正的家。


    就這樣,白胡子白眉毛白頭發的小白跟著雲素素回到了蒼雲城雲家。但他一路上都在和雲深、雲停、小五小六唇槍舌戰。


    “老白,你有點出息行不?你是祖師爺的兄弟,要跟也跟一個大修士才有麵子吧,跟著我妹妹算怎麽回事?還讓我妹妹養活你,羞不羞呀?”雲深首先發難。


    “小家夥,我是小白,不是老白!你別把我叫老了!”小白道:“你妹妹現在是我素姐姐了,養活我還不是應該嗎?”


    “我妹妹才多大點兒,她自己還要別人養活呢,怎麽養活你?而且你憑什麽?你要是不講理,非要跟她,那好:她是你姐姐,我就是你哥哥,你不能叫我小家夥,應該叫哥!你叫一聲我聽聽,要是叫的不好聽,我不滿意的話,你就別跟我妹妹!”雲深很替雲素素擔憂。


    “對對對,我們都是你姐姐了。”雲停也摟著雲閑加入了戰局。


    “你們是你們,我素姐姐是我素姐姐。難不成我認一個姐姐,捎帶腳還得把你們全家都認了?那可不行,你們家人那麽多,我可照看不過來。”


    “那你就走唄!我們姐姐對我們可好了,你不照看我們,她就不要你!”這是小五小六有誌一同的聲音。


    “那是她還不了解我。我吃幾棵靈草怎麽了?我也不是白吃,我本事可大了,會飛、會認靈草、會煉丹、還會照看孩子!我鹿姐姐就說,這個世界上就數我小白最好了!”小白生氣地說。後來眼珠一轉,又很識時務地放軟了語氣:“不過話說回來,你們幾個都長這麽可愛,隻要乖乖聽話,我就照看照看你們也沒什麽。”


    這時最大的雲重才發話:


    “好了,都別吵吵了!小白願意跟素素,這是好事。”對雲素素眨眨眼,捅了她一下。


    雲素素險些笑出聲來。雲重這孩子,看起來穩重,實際上非常狡滑。


    雲閑這會兒也適時地表態:


    “歡迎你小白!”一錘定音,然後果斷地轉移話題:“小白,跟著素素你要受些委屈——我們的修為都太低了。你看,我們都不會禦劍,使疾風術到家還須兩個時辰。路上沒事,不如你給我們講講‘星際旅人’的故事吧。”


    眾人還都是孩子心性,一聽講故事,都不再吵鬧,安靜地傾聽。


    “沒事沒事,咱就慢點走,慢點走才好玩。至於講‘星際旅人’的故事,也行,做為我素姐姐的兄姐弟妹,你們確實需要增長見聞。”小白說:“所謂星際旅人,指的是那些在星空中遊曆的元嬰期以上修為、最好是化神期以上修為、身體已經形成完整的能量循環、長期不與外界交換能量也能生存的人。他們或隻身、或結伴,飛離生長的家鄉,在無邊無際的宇宙星空中穿行,尋找一個個人寰、一個個修界進行曆煉、旅遊或流浪的修士。星際旅人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做的,俗話說‘窮家富路’,沒有一定的物質儲備,冒然踏入星空是會死人的。星空中不僅有碎星、黑洞、空間暗流等不可預知的危險,更有星盜、散魔、星際殺手,以及機械文明世界出來的探險者,還有許多有形、無形、善良、邪惡的星獸。沒有全套高級裝備和大量的物質儲備,這些危險根本無法應對。十個星際旅人,有五六個人能安全回鄉就不錯了,剩下的四五個都死在星空中或異世界了。


    “我蒼雲大哥,就是你們的創派祖師爺,就是一位成功的星際旅人。我,小白,本是遙遠的盤古宇宙、銀河係、太陽支、靈級天地——藍色地球玄洲大陸的一隻得道的白鹿,我的家族鹿族和我鹿姐姐的家族鹿氏都在玄洲的呂梁山脈、昆吾群山中居住,世代守望相助。是我慧眼識珠,自己找鹿姐姐結契為友,從此和她一起在深山中自在地生活。


    “那時候天地之間靈氣沛然,天德地道正大光明,修真文明昌盛,草萊樹木、鳥獸蟲魚也多,年深歲久成精成妖者比比皆是。人類與蟲獸鳥魚自古互相征伐、捕食,積怨甚重。而當時凡人世界的天下之主軒轅摯卻是個性情剛暴、不喜歡理政、不知道守護子民的暴君,修士組成的防線並不足以阻擋山精妖獸的威脅,人民生存得非常艱難。我鹿姐姐心腸好,看見凡人被山精水妖荼毒太劇,死傷慘重,悲哭聲、哀號聲長年不絕,實在心中不忍,便拚著受傷丟命,進黑龍潭降伏了惡龍,又進昆吾群山內山,與獸類之首黑虎妖爭戰。不料那黑虎妖手下有位狐狸軍師特別狡滑,以重資賄賂了帝摯的謀臣,哄騙帝摯降下明旨,斥我鹿姐姐‘插手凡俗事務、擾亂山中自然秩序’,責成修界仙門把我鹿姐姐關了起來。


    “在我們的世界裏,人皇是天神的血胤嫡裔,身具神血異脈,權柄得自於神授。人皇受神明所托,掌控整個人間物類生類。


    “人皇的明旨一下,我鹿姐姐成了罪人。除非神人下來搭救或者她自己積累功德贖罪,不然隻能永遠被關。


    “當時我蒼雲大哥正在玄洲人寰遊曆,聽說此事,心中不平,就和他的好朋友、我鹿姐姐的同門師兄軒轅放勳耗費他們自己的功德將我鹿姐姐救了出來。


    “蒼雲大哥和軒轅放勳同時愛上了我鹿姐姐,我喜歡蒼雲大哥,我鹿姐姐卻喜歡軒轅放勳,和軒轅放勳結成了夫妻,生下了我小外甥丹朱。


    “蒼雲大哥非常傷心,卻舍不得朋友和摯愛的人,仍然在玄洲逗留,和我同病相憐,成了好朋友。


    “丹朱一周歲的時候,帝都太政園來了兩個囉裏八嗦的老頭子,說是帝摯不仁,天下危如累卵,請軒轅放勳回去做天下共主,救天下人於水火之中。原來那軒轅放勳竟然是帝子軒轅堯。軒轅堯素有賢名,長大後拒絕了兄長摯的分封,隱姓埋名入山修道。軒轅堯征詢我鹿姐姐的意見,我鹿姐姐和軒轅堯本是同一類人,都是心懷天下,願意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的大德修士,所以同意他下山踐襲帝位,拯救黎民。但我鹿姐姐那時雖然被放了出來,卻仍然身負天子明旨責難,還不能離開昆吾群山,便讓軒轅堯一個人下山,她帶小丹朱在山中等他將天下理順再回山中一家團聚。


    “但軒轅堯卻說,因我鹿姐姐與黑龍黑虎爭戰時傷了身,丹朱生下來便丹田萎縮、靈基閉鎖,雖經蒼雲大哥萬般調整,仍然沒有轉機不能修煉,不如讓他把丹朱帶入人間,好好教導,將來成就一番帝業,也不枉來人世一遭。我姐姐雖然舍不得,但還是哭著把丹朱給了軒轅堯。我也舍不得丹朱,不想讓他抱走,就和他打了一架。但蒼雲大哥抱住了我,勸我說,對丹朱來說,入世才是最好的選擇。我隻好眼睜睜地看著小丹朱被抱走。


    “軒轅堯入了帝都,不久成了帝堯,太政園那幫老東西又說國主不可無妻,逼著帝堯又娶了一房媳婦主理內政,消息傳來,我鹿姐姐傷心欲絕。蒼雲大哥便說帶我們回他的家鄉,鹿姐姐拒絕了,她說她要和她的丈夫、兒子生活在同一片藍天下。但是卻堅持與我解除了同生共死的平等契約,讓蒼雲大哥把我帶走。


    “我們知道她對丹朱不能修煉本來深自愧疚,現在又受這種打擊,怕她存了死誌,便與她師門商議,讓她進入修煉神器九重塔修煉,希望她一心向道,可以忘懷夫子。誰知不久她便被九重塔傳送了出來,原來她因憂思過巨而觸動舊傷,溘然長逝了。


    我和蒼雲大哥那段時間難過極了,覺得在在處處都有鹿姐姐的行跡,一聲風響、一束陽光都能聯想到和鹿姐姐在一起的往事,實在無法呆在玄洲,便穿越星空回到蒼雲大哥的故鄉,嗯,就是咱們這個世界。蒼雲大哥帶著我在人間混跡幾百年,一直無法排遣心情鬱結,隻好進入蒼梧群山開宗立派,讓自己忙起來,銷磨這修為帶來的無限光陰,免得想起鹿姐姐和丹朱他們。


    “後來蒼雲大哥飛升到上界去了,我不愛用功,還留在這裏。其實我是想念故鄉了,想回去看看丹朱,給我鹿姐姐墳頭上一柱香再飛升。”


    幾個孩子啊啊哦哦地應和著、驚歎著、向往著,都聽得癡了。


    “我以後要好好修煉。等我修到元嬰,就出去掙靈石,買很多丹藥和最好的飛行器、防禦器,然後也飛出去做一個星際旅人。”雲深宣布。


    “二哥我們也想去,帶上我們行不行?”小五小六說。


    “你們兩個有師父管著,不一定走得了;雲閑事多,也不一定走得了;停停和素素倒是可以跟著。大哥你要不要跟著?小白呢?你都跟我們祖師爺旅行過一次了,知道星路怎麽走,要不我帶上你?”


    “哎喲小子,你才煉氣十層,就想元嬰以後的事,早不早啊?”小白強笑著和雲深鬧:“就算你結成元嬰,也沒什麽可炫耀的,我老人家還是合道期大能呢,到時候還是我帶著你吧?”


    “誰帶誰。。。還不是一樣?你都認我妹妹做姐姐了,我不等於是你哥了嗎?哥哥帶弟弟出個門,沒毛病吧?”雲深嬉皮笑臉。


    小白聳聳鼻子,四下轉著聞了一圈,問眾人:“你們聞沒聞見?好大一股不要臉的氣味兒!”


    雲深撲了上去,兩人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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