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醒醒,出事了。”


    “……?”


    白十二昏昏然從睡夢中醒過神,眼睛上已經提前一步被人覆上了塊棉布,她指腹觸著布料便立即回過神,借著止息的手站起身來。


    世道大亂,人心可畏。天界追殺的“餘孽”究竟是個什麽來頭誰也不知道。白十二這雙眼若給他人看去了,還不知道落得什麽下場。她暗許了止息反應快,又奇怪怎麽沒有楚辰生的動靜,隔著布料隻覺天光大亮,周身一片死寂。而止息抓著她小臂的手指愈發緊了起來。


    “怎麽了?”


    止息卻沒了聲音。


    此時一柄劍正正抵著他脖頸,劍尖已經刺破小少爺嬌嫩的皮膚,滾出幾粒血珠落在劍身上。持劍男子一身黑衣,身形纖長,頭上戴著個鬥笠,邊緣垂下黑紗遮著麵貌。


    “入禁地,死!”


    止息一怔。


    這人聲音嘶啞異常,像是被火炭燒灼過一般,極為駭人。


    “這位前輩,我主仆二人趕路途徑此地,若是誤闖貴寶地,還望多多包涵,我們這就動身離開。”


    白十二輕輕搭上止息的肩,客客氣氣順著他的話茬接了下去。


    “你——”


    黑衣男子聲音一頓,似乎是打量了止息身後的白十二,繼而整個身形一頓,似乎受到了極大打擊般踉蹌後退數十步,連手中的劍放了下來。


    “前輩?”


    “你是錦國遺民……那我不殺你,我不殺你……錦國還有後人……”


    黑衣男子邊嘶啞著嗓子顫抖說著,邊後退邊隱入了林蔭之中。


    止息鬆了一口氣,回身想幫白十二把蒙眼的布取下來,白十二搖搖頭製止了。


    “一睜眼楚道長就不在了,這地方……也並不是昨晚歇腳的。”


    白十二挑了挑眉梢。


    楚辰生來曆不明,消失了她心裏還舒爽點,隻是突然之間被移形換位也不知是什麽情況。


    止息扶著白十二四下打量一圈,道:“隻看出是山林之中,樹木叢生。五丈外有山洞,應該就是剛剛那黑衣人所說的禁地。”


    白十二摸了摸尾指的銀戒:“錦國是什麽?”


    “當今千盛王朝,前朝便是錦國。”盡管四下無人,止息還是壓低了聲音,“此事大逆,不可擅言。錦國之人在亡國之日早已死絕,若說存有一二,也無非是叛變前朝,替千盛賣命的。剛剛——隻怕就是。聽他嗓音,想來是受了刑罰,以顯奴隸身份。”


    “……”白十二擺擺手,示意止息不用再說了,“既然他把我們誤認為錦國人,那就進山洞看看,外麵不宜久留。”


    兩個人這會兒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唯一向導楚辰生也不知所蹤,隻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那山洞頗深,黢黑一片。所幸止息身上揣著的火折子竟然還能用。白十二還詫異了一下他從天罰泥淖裏出來怎麽一點都沒影響。


    藉由火折子晦暗光芒,可以看到山洞石壁上用紅色漆料畫著各色圖騰。止息看不懂,挨個描述給白十二聽。


    白十二也聽不出什麽名堂,倆人隻隱約猜出這似乎是一組敘事圖,至於說的是什麽事,他倆還沒那本事看出來。


    再往裏,愈發的潮濕,紅色漆料被水汽和苔蘚侵蝕得亂七八糟,斑斑駁駁有些瘮人。


    止息站住了腳,道:“沒路了。”


    洞穴底部是一麵石牆,石牆上爬滿了植物交錯的根係。有些樹根過於粗壯,加之水汽浸潤得發亮,竟給人一種這是鐵條鍛鑄的錯覺。


    白十二歪了歪頭。


    雙眼被布條桎梏著,別的感官就格外敏感。她能夠覺出有細微的風掠過麵頰——這洞裏有風,必然還有出路。但她也依著止息的話點點頭,轉過身由止息扶著走出去。


    幾經生死擦邊,她可以輕易嗅出前方的危險氣味。


    在樹根藤蔓之後,必有一個未曾被外人發現的世界。隻是這個地方,她還不敢貿然進入。


    止息不知道白十二心裏這麽多小九九,扶著她一步步出來,剛到洞口步子就一頓。


    先前那黑衣男子正像個稻草人般立在那兒,見倆人出來,嘶聲道:“冒犯了,主人命奴護送二位回城內。”


    “……”白十二布條下的眼皮子直跳,“前輩,不知你所說的主人是哪位高人?”


    那黑衣男子態度強硬朝著止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絲毫沒有答疑的意思。


    白十二輕扯扯止息,示意他先順坡下跟著,又軟聲問:“那此處是何地界?我二人走了一夜,這會兒迷了路也不知身在何處。”


    黑衣男子兀自在前麵悶頭帶路,隻盞茶工夫就出了樹林,不遠處顯露出青石牆一角,隱隱可見城牆頂上紅光藹藹。


    白十二蹙起眉頭,她看不見,隻心下覺著十分不好。


    止息已然愣了,好一晌才怔怔向白十二結巴道:“錦……錦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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