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間的孤墳內,眾弟子聚眾,殿內一片寂靜。


    “兩方戰況如何?”陰陽王詢問。


    “屬下無才無能,令間主失望。那林海暗器和九宮八卦陣實在是驚人的殘忍。”鬼火回報。


    與陰陽間齊名與江湖,又長久於陰陽間,氣數與威力自不必懷疑,說:“你們能不被發覺,又能保住性命,實屬幸運。”


    鬼璽關切戰果,急問:“死傷如何?”


    “據屬下統計,八方鎮死去弟子有十一人,風滿樓死去弟子有十八人,夫子閣死去弟子有十二人,這萬俟府有弟子有三十人死去,共計七十一人。”鬼鋸回複。


    “沒死絕,說明幽靈穀的火候還不夠。那萬俟嵱、寸斤他們呢?”


    “一人未傷。”


    “自詡天下所向無敵,太自狂了。”


    “若不是兩位青年才俊破解了九宮八卦陣,他們就會困死在林海,一瞬間化作塵埃。”


    “江湖上可有名?”


    “進墳前,屬下查閱,江湖並無二人。”


    “名不經傳。”


    “不過他們手中的劍,想必間主、大宰和大掌一定聽聞過。”


    “什麽劍?”


    “琉璃劍、白玉冷劍。”鬼火回複。


    眾人愣住了。


    死寂一片,鬼符低語:“的確是好劍,不過那持劍之人是誰?”


    “從他們對話中知曉,一個喚作榮泉,行商的;另外一個喚作琅玕,在寺院長大,僅此而已。”鬼鋸回複。


    這時鬼符促前說:“上次在殘居客棧平息鬧事者的就是他們兩個,屬下早已派人暗處打聽過,江湖上確實沒有這兩個人。”


    行走江湖上的無名鼠輩俯拾即是,可青山溪水內也有不計其數的無名高手,雖說多有濫竽充數,愛慕虛榮之徒,真材實料的大有所在,所謂後生可畏,說不定還真是有那麽幾個稱得上高手的人呢?鬼璽道:"也許他們真的是商賈和帶發修行的小僧,或許現在的身份隻是明哲保身的一帖護身符而已。”


    陰陽王扭頭詢問鬼璽:“他們資格不夠,你的本事勝於他們是綽綽有餘。”


    鬼璽司掌陰陽間一切內務,事務運作井井有條,即使緊要狀況,也能有序操控一切,而不淩亂無須,自己喜好新聞,更喜歡語言背後的秘密,故而天下事,沒有他不知曉的,說:“琅玕,據說是安國寺首座無釋大師外遊期間撿來的,從小在安國寺長大,拜主持無由大師為師,取名初。榮泉,乃白蘋州勢力最強的商賈世家之一的榮家,做生意的身份是無疑的。”


    “初,開始,初心,用意深刻,那麽在琅玕成長之中,安國寺眾位大家對待他可又不同之處。”


    “吃住都與普通僧人一般無二,甚至常常吃不飽,更甚至犯了寺規,照樣按寺規責罰。”


    “表麵上的行跡始終是做給人看的。”


    “不論真偽,鬼璽心細如發,再往細處暗查就是了。”


    “屬下知道了,這就去辦。”


    “鬼火、鬼鋸繼續活動在林海。”眾人聽令後,正要往出走時,鬼舌急報上來,待弟子傳上,陰陽王打開信封,讀完信中內容後,心中念道:“不用查了,原來是他們。”


    “鬼火、鬼鋸你們按計劃行事。”


    言畢,眾人都退下。


    “暗查之事先擱置,有一件要情先做。”


    二人麵麵相覷,不知什麽重大事情?


    鬼璽忙問:“什麽事情?”


    “此次攻打幽靈穀,死傷無數,可並未讓雙方傷筋動骨,一蹶不振,還得想方設法挑起他們之間的戰爭。”


    “大人有何高見。”鬼符尋道。


    “有細作打聽到六吉棉連的實情,六吉棉連?可曾聽聞?”陰陽王發出陰森森的笑聲。


    “間主,六吉棉連是什麽?”


    鬼璽回道:“一種紙。”


    “是一張紙,是一張繪有武功秘籍和寶藏藏地的地圖。”


    陰陽王將信封扔給鬼符說:“該怎麽做還需要本間主告訴嗎?”


    說完,便走了。


    鬼璽和鬼符看後,心照不宣地輕笑了一聲。


    ——


    “看看這個漂亮不?”一個身著奇怪服飾的老人和藹可親,彎著軀體說。


    “喜歡,我要去給娘親。”而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同樣穿著乖乖的衣衫,興奮地喊道。


    “那我們采集很多很多,放在觀音瓶中,一定很好看,你娘親進屋後,定會聞見香氣,高興起來病就好了。”


    “真的嗎?”


    “當然了,娘親最疼愛你了,隻要是你做的東西,她都愛不釋手,隻要讓她高興了,她的病就好了。”


    “爹爹,那我們一定要采集很多很多花,我們可以天天來,天天摘花,送給娘親。”說完,就一起行動了起來。不一會兒,隻聽見策馬揚鞭的聲音,好像有很多人朝著這個方向奔來,老人見到情況不妙,便抱起小女孩就跑,雙腿如何抵擋駿馬的速度,一會兒便被包圍了,但見那個老頭抱著小女孩與那一群人廝殺了起來,老頭體力不佳,竟被砍殺的渾身是血,嚇得小女孩哭聲越來越大,那群人將老人托在馬尾後,一直奔跑著,小女孩跟在後麵不停地跑著,跑著……,也不停地喊著:“爹爹,爹爹……。”


    “爹爹,爹爹,爹爹……。”靈姬額頭上不停地流著汗水,口中不停地喊叫著。趴在竹榻邊沿的蘇溪聽到後,高興地搖晃著在椅子上睡著了的沙華,叫醒了沙華,二人擠促在靈姬身邊,沙華把脈後言:“脈象越來越平穩了,比之前好多了些。”


    蘇溪心中舒了口氣道:“她隻喊了幾聲,又昏睡過去了。”


    “總而言之,她沒事了。”


    “可她還是不想醒來,對嗎?”


    “她拚命的讓自己處於絕望之地,過往的恐怕會讓她耗盡所有氣血,慢慢地瀕臨死亡。”


    “這可如何是好?”


    沙華此刻也素手無策,走到書桌前說要重新給靈姬配製用藥,不巧卻發現靈姬書中夾著一張蜀箋,抽出小聲讀到:“行行重行行,月老催情郎;空空複空空,仙師戲嬋娟;梨花招冠玉,玉釵抽情絲;專司居天宮,赤繩結姻緣;竹榻弄玉釵,蜀箋述情愫;清影遙相思,俊郎滿空靈;書中相思苦,膩言兩行淚;不知情何物,一入愁煞人。”心思難道她有心上人了,就是上次洛陽城遇到的那位男子,沙華欣喜,將當日之事詳細告知蘇溪,二人心中高興,隻要有一絲希望也要嚐試,蘇溪從盒中取出暖玉梨花釵,輕輕地扶起靈姬,靠在自己的懷裏,幫她用桃花紫檀梳一綹一綹地頭發,口中不停地念著關於梨花的詩句,一句又是一句,終於梳完了,她一邊插暖玉梨花釵於發髻,一邊含情脈脈地說:“你呀,為什麽要瞞著姐姐,有心上人了,是不是在洛陽城認識的,不知道你們的關係到了哪種程度?但是他送給你一支暖玉梨花釵,可見他知道你的心性,你應該去找他,應該去找他,姐姐支持你。無論你做什麽,姐姐都在一旁默默地支持你。”說著,沙華將信封遞給蘇溪,又說:“從那之後,你一直都在思念他,不然怎麽會寫下這麽一首你們相見的詩句,姐姐讀給你聽,便念叨:“行行重行行,月老催情郎;……不知情何物,一入愁煞人。”蘇溪一遍,又是一遍,靈姬似乎有所感應,眼睛微微動了起來,想要睜開卻似艱難的很,沙華見到又說:“不急,不急,等你醒了,沙華姐姐一定再帶你出去,也讓姐姐見見他,看看我們靈姬的眼光如何?對不,蘇溪姐姐?”


    “對,我也要去見見。你整天取笑曼珠和沙華,這下你就不怕他們兩個尋你的事了?”


    靈姬慢慢地,使勁地想要睜開眼睛,最後還是睜開了,她細若蚊蠅地說道:“他…不會…喜歡…我的。”


    “她說什麽?”沙華問道。


    “她說那個人不會喜歡她的。”


    “為什麽?”


    “因為…我是…靈使者。”


    "你的身份他知道了,那麽他一定和萬俟嵱他們是一路人。”


    “是……。”


    “等你病好了,姐姐陪你去給他解釋。”


    靈姬斷斷續續地說:“姐姐…,餓了…。”


    “餓了?”


    “姐姐這就去做你最喜歡的百花粥。”說完,沙華去了廚房熬粥。


    ——


    身體上傷痕累累,心靈上千瘡百孔,魅姬一直在擔憂柔膚弱體的靈姬,會不會跨不過這道坎?清醒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急急忙忙的衝往空靈看望靈姬,而此時的靈姬病情已經穩定,蘇溪正在喂她百花粥,在窗外觀望的魅姬見到靈姬已無性命之憂,心中舒坦,不想打擾溫馨的情景,便不打招呼去了靜閣。


    靜閣內,夜姬在床榻上閉目養神,魅姬不管不顧地推開門衝了進去,卻不見夜姬,知道定在臥室休憩,聲震屋頂道:“若是打死了靈姬,你如何向宮無念交代?你如何從她的身上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早就察覺到魅姬的氣息,自己人就沒有動靜,待聽到言語,便一躍而起,稍作修飾後來到正廳也毫不客氣地大喊道:“你這是在指責我嗎?”


    魅姬毫無顧忌地回應:“是。”


    “你沒有資格。”


    “沒有資格,我也要提醒你。打死了她,你有好日子過嗎?”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師姐,你心中有恨我知道,你心中有苦我也知道,可是你不能為了他而戕身伐命,也不能為了他做出傷害天理的事情,最終隻能害了自己也害了別人。”


    “死,我會害怕嗎?”


    “你是不害怕,可我害怕。害怕的不是你死了,而是幽靈穀因為你的所作所為而毀滅,這如何對得起死去的師父。”


    “你知道的太多了。”


    “你可以隨時取走我的性命。”


    夜姬輕蔑地笑了一聲,語氣沉重地說:“你要是死了,陰姬九泉之下,也會尋我報仇。再說有你在,總有個人幫襯著我,支持著我,因為你我畢竟同出一門。”


    “我不會違背諾言,你的永遠都是你的,我要的是幽靈穀太平無事,長長久久,大家都能相安無事,平安度過餘生。可你呢?僅為了一個永遠得不到的東西成瘋成魔,也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位置殘害無辜,你到底有沒有眼睛,看不見別人都在哭泣嗎?你到底有沒有心,看不到別人都視你為惡?”


    夜姬怒不可遏,順手拿了一杯水扔向魅姬,大肆咆哮道:“再說一次,我的事情不用你管,給我滾出去。”


    “她已經醒了。”


    “師父到底沒有白疼你。”


    “可師父也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我也沒有。”


    夜姬至魅姬麵前,一個拳頭的距離,四目相對,互不相讓,見他秉性未移,又退後了一步,一掌過去,將魅姬打出兩三丈,說:“不恭不敬,若再有下次,別怪我不顧師門之情,滾。”


    魅姬心灰意冷,不再多言,懷著滿肚子埋怨退出。


    _____


    這幾日,萬俟嵱帶領萬俟平一一走訪夫子閣、八方鎮、風滿樓等門廳,百般慰問,萬般安撫,報仇的急切心情才得以平息。


    此時神算子也得知消息,萬俟嵱剛進門,神算子後腳跟上,萬俟平有事離去後,神算子趕至背後小聲道:“小嵱。”


    “前輩?”萬俟嵱道。


    見他行禮後,一同進入內廳,與神算子秘密進入清輝。


    “失敗早已預料到了。幽靈穀的實力不敢小覷,樞密院和三衙、再加上上任盟主都不能奈何?幽靈穀對於闖進者采取的都是陣法和暗器,一刻鍾速戰速決,手法毫不留情。你們這次能撐過來實屬不易。”


    “小嵱慚愧。雖說苦心經營,籌備周全,可凶險難料,誰知卻被毒霧和暗器殺害弟子七十有餘,讓人唏噓不已。”萬俟嵱喟然歎息道。


    “死者,可都安頓妥善?”


    “一切已經安排周全。”


    “此次前來有要事告知盟主,事情重大不敢怠慢。”


    “是關於琅玕和榮泉的事情?”


    “是,希望盟主想方設法讓他們住進萬俟府邸,以保他們的安全。若是有所閃失,你我都不好交差。”


    “都長大了,有自己的主見,在下盡力而為。”


    “我也是這個意思,不要過於殷勤,反而招人猜忌和懷疑,最好不過順理成章。”


    “對了,昨日信中說,小姐和小公子也來到了此地,不知與琅玕他們會麵沒?”


    “慘風來報,已經會麵了。”


    “這就好,省的到處用心費心。”


    “江湖上對攻打幽靈穀失敗之事眾說紛紜,有鞭笞,有褒揚,也有嘲弄,總之,得盡快再次暗中籌謀對策,一舉消滅惡勢力,否則,影響深遠。”


    “現各大門廳對幽靈穀怨聲載道,仇恨越積越大,鏟除是近期必做之事。目前,隻待大家身體恢複後再做對付之策,這次一定要勢在必得,絕不重蹈覆轍。”


    “希望是齊心協力,其中最忌嫌隙重生。”


    “有件事極其擔心。”


    話音剛落,神算子道出憂慮:“是六吉棉連?”


    “有人從中作梗的話,就天下大亂了。”


    “六吉棉連之事,隻有我們五人知道。”


    “耳目遍布各大門廳,最害怕的就是這個秘密已經被人知道了,至今不言明,估計是翹首等待時機。”


    “若是被人借機利用了,我們該如何應對?”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盡快鏟除幽靈穀,平息殺人之事,永保天下太平,那麽六吉棉連泄露之後果,不至於嚴重到天下大亂。”


    “前輩分析的極是。”


    “得提前準備了,不過我也會暗中幫助。”


    “萬不得已,還需調用前輩屬下。”


    “天下大事,我也有責。我得先走了,不敢多待。”


    說完,萬俟嵱親送神算子從後門離去。


    _____


    雅間,琅玕躺在床上,心思著林海中靈姬的言語,若是她口中說的屬實,那到底是誰殺了人嫁禍幽靈穀?到底又是誰挑起了事端,引發惡戰?他心中疑惑萬千,隻想去一趟幽靈穀見見靈姬。在林海相救,肯定會被發現,那麽一定會遭到幽靈王懲處,可幽靈穀機關重重,這次差點丟了性命,豈敢再次衝關,心思焦慮的他,不知如何解憂?


    “公子,公子,大事不好了。”趙驟破門而入喊道。


    琅玕若無其事地躺在床上沒有動彈,平和地說:“做事能不能不要火急火燎?”


    趙驟聽不進去訓話,還是大聲說:“小姐她不見了。”


    聽言,琅玕跳了起來,緊張道:“什麽叫不見了?”


    “剛才我去給小姐送熱水,敲門數次都沒有反映,最後隻得推開了門,進去後,發現小姐的被子疊得很整齊,床上沒有溫度,像是沒有動過,還有茶壺中水滿滿的,卻是冰涼的,也沒有動過,估計昨天夜裏就出門了。”


    “那碩碩呢?”


    “剛看過了,還在房裏休息。”


    “煞景他們呢?”


    “蕭索和殘風暗中保護碩碩,一直都在,暗中保護小姐的闃寥和空野也不見了。”


    “好了,別心急。定是紫蘊偷溜出去了,闃寥和空野一直在暗中保護著,所以找到闃寥和空野留下的記號,便可以找到紫蘊。”


    說著,就出了房門,去尋找紫蘊。恰巧遇上在一樓正在用早膳的榮泉,見行事急忙,便詢問:“出什麽事了?”


    “從昨晚到現在有沒有見到過紫蘊?”琅玕追問。


    “昨晚用過晚餐就分開了。”榮泉回複。


    “她不見了。”琅玕道。


    說完,和趙驟一同離去。


    榮泉尋思半天,方覺前幾日紫蘊的承諾,定會想辦法幫他弄到紅絲硯台,醒悟道:“糟了,她會不會幫我去尋找紅絲硯台了?”


    榮白補充言:“怪不得她昨夜興奮地請我們吃飯,又說明日定會給我們一個很大很大的驚喜。”


    琅玕言:“那地方很危險,你怎麽不早說。”


    榮白又解釋道:“閑聊之言,沒有太在意,是屬下的錯。”


    怪罪不是解決,行動才是解決,琅玕道:“估計很早就出發了,一個時辰的路程,騎上快馬,應該可以追上。”


    榮泉心有慚愧,道:“此事因我而起,琅玕兄,我必須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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