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了那麽多年的老大,玉帝還是很會收買人心的,楊戩往那一站、軟硬不吃的,和他不對付的那些自然跑到了對立麵,一臉陳懇地給三聖母求情。至於本就心軟的那些,則更是趁著勢頭竭力附和。


    在這樣的情勢之下,本就不打算嚴懲的玉帝立刻有了台階可下,他大手一揮就放了劉彥昌父子,讓他們自生自滅去。至於楊戩,他畢竟身居高位掌管司法,也不可能真的罰個天長地久,便讓他自封法力去凝霜崖麵壁三日。


    如果說廣寒宮是天庭最冷清的宮殿,那凝霜崖中所設的囚室就是時間最寒冷的洞窟,那裏長年滿是銀雪,卻除了刺骨的寒冷外半點美感都沒有,是個連神仙都受不了的地方。如今楊戩卻得自封法力在裏頭呆上三天三夜,哪怕看他不順眼的那些個神仙,都不免要哆嗦一下。


    嫦娥與楊蓮交好,她從來將這對兄妹的牽絆看在眼裏,雖對楊戩的所作所為難以置信,卻還是毅然地邁步想要上前。


    “多謝玉帝,楊戩立刻前往凝霜崖,自封法力領下三日責罰。”


    嫦娥剛剛踏出一步,楊戩聲音就在殿內響了起來,他畢恭畢敬地向玉帝行了個禮,竟看也不看兩側眾仙,向極北之地行去。


    “嫦娥姐姐……”諸事已畢,玉帝終於散了旁人,淩霄殿外群百花仙子悄悄拉住嫦娥的袖子,急急問道:“我剛才聽說,二郎神將蓮兒妹妹壓在了華山之下,這是真的嗎?”


    嫦娥歎了口氣,道:“我剛在雲鏡中也看到了,確有此事。”


    百花仙子大驚,“那劉彥昌和沉香怎麽樣了?”


    嫦娥一愣,她看了百花仙子好一會兒,才淡淡說道:“百花妹妹,你方才並未瞧看雲鏡,也未趕上玉帝召請,又是如何知道蓮兒的夫君與孩兒的名字?”


    百花仙子呼吸頓住,麵上霎時變得雪白。


    嫦娥立刻明白了,她扶著百花的手腕讓她鬆開自己的袖子,然後悠悠開口說道:“劉彥昌和沉香都沒有事,蓮兒用寶蓮燈將他們遠遠送走,而玉帝也網開一麵、將兩人赦了。”


    百花仙子這才鬆了口氣。


    她放了大半的心,遲來的怒意就不免湧上心頭,她看著下界的方向跺了跺腳,憤憤不平地道:“那二郎神可真夠冷血,蓮兒妹妹可是他的親妹,虧他也能下得這樣的狠手!”她說到這裏,轉身又握住了嫦娥,“以蓮兒妹妹的性子,關在深不見底的山下實在太可憐了,我們去向玉帝求情,將她放出來吧!”


    嫦娥緩慢地搖了搖頭,“當年長公主瑤姬與凡通情,玉帝都能狠下心來將親妹曬化,如今蓮兒不過壓在華山之底,丈夫和兒子也無生命危險,已是十分不易。”


    言下之意,你可別去觸怒玉帝,讓他改變主意往重判了。


    百花仙子也明白這個道理,卻又難免心中不甘,“那怎麽辦?要不……我們去救她出來吧!”


    嫦娥對這個妹妹很沒辦法,百花百花,明明是百花之神,想法卻和孩童似的,也難怪和楊蓮這麽玩得來。


    “如何救,又救去哪裏?”嫦娥苦笑,“就算退一萬步,我們真將蓮兒救出了華山,這天地之間又有何處能供她躲藏?”


    “但……!”


    “我想試著相信真君。”她在百花仙子難以置信的表情中地收回雙手,用一種異常柔和的語氣慢慢說道,“畢竟,他們曾是最為親近的兄妹。”


    *


    當楊戩三日刑滿出來的時候,哮天犬和小黑已不知等了多久。哮天犬修為平平腦子又不太靈光,此時哆哆嗦嗦地站在那裏,鼻子下都掛了冰柱兒,見到楊戩卻立刻迎了上去,抖開懷裏的鬥篷就想給他披到身上。


    楊戩那句:“帶了衣服怎麽不穿”被吞回了肚子裏,他有些感動地接過鬥篷,剛想反過來給哮天犬披上,卻見一個黑影“嗖”地一下撲了過來,捧著自己的臉一字字說道:“好、冷。”


    得,這也是個不會加衣服的。


    楊戩無奈,他低下身子,想讓掛在身上的小黑站回地麵,卻突然感到一陣暖流從男孩雙手碰觸的位置迅速籠了四肢全身。


    “還、冷?”小黑歪著腦袋,依舊頂著那張沒有表情的麵容,全身上下卻暖洋洋的,活像個小太陽。


    哮天犬見狀也湊了過去,他碰了碰小黑的身體,驚訝地說道:“還能這樣?!”


    小黑歪著的腦袋換了個方向,他伸出一隻手抓了哮天犬的食指,語氣平板得將問句說得像陳述句,“你、也、冷?”


    哮天犬看了他一會兒,對自家主人說道:“我一直不太好意思說……但這孩子是不是有點、呃……傻?”


    你有什麽資格說他……


    楊戩心疼地閉了閉眼,歎息地將鬥篷丟到哮天犬的頭上,“你們還想在這被凍多久?”


    “哦哦,對,我們要趕緊回去。”哮天犬想也沒想地就把鬥篷給穿了起來,跟著主人往凝霜崖外走。


    小黑作為一個發光發熱的小暖爐,直接賴在了楊戩身上,在這極寒之地,沒有法力確實難熬,楊戩雖已撐過了三個日夜,法力卻還不能解開。不到一盞茶的工夫,他就點吃不消,但卻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講,就有源源不斷的法力往身體裏灌。


    “住手。”他眉毛一皺就將小黑拽了下來,然後拉開哮天犬的鬥篷往裏一塞,有些不悅地道:“你現在身上比我還冷。”


    小黑被裹得隻剩一個腦袋露在外麵,他掙了掙,想要過去碰觸楊戩,卻被哮天犬拉回來摟住。很快,身後就有毛茸茸的什麽裹了上來,小黑扭過頭,隻見一隻巨大的黑狗在拱自己。


    “哮、天?”抓著手邊的毛輕輕拉扯,小黑看著大狗呆呆地道。


    大狗“汪汪”叫了兩聲,叼著他的後領就往身後一甩,小黑就這麽穩穩地坐上了它的後背。楊戩撿起鬆落在地的鬥篷,見哮天犬依舊伏底身子、睜著水靈靈的眼睛看向自己,便歎了口氣將鬥篷披上,側坐在它背上從後裹住前邊的小黑。


    “走吧。”他拍了拍哮天犬的脖子,聲音很是柔和,卻不知道遠在他處的另一個人,也露出了同樣溫和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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