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郡主猜對了,諸位是要去白見城的。那好,郡主說,諸位真要趕白見城的集,有一個人可以帶路。”小茶說。


    大掌櫃忽然想起了什麽,扭頭看向自己背後。


    “對,楊先生。”小茶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帳篷裏,楊白正四仰八叉地睡著,一腳翹在蕭士的肚子上,身上蓋著自己的白袍,嘴邊帶著一絲白癡的笑,不知道夢到了什麽美事。


    “你們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能憑空變出一個白見城給你們啊!是是,我是個畫地圖的,可我踏遍這片戈壁,就從沒有見過什麽白見城。”楊白一攤手,“不信你們自己看地圖。”


    楊白也幹脆,把行囊裏的幾十張地圖一軸一軸抽出來打開,在一片平坦的沙地上平鋪開來,便是一張巨大的全圖,東起唐兀山,茫茫千裏的地麵纖毫畢現,山脈河流乃至於泉水都以細筆標注,但確實沒有一個叫做“白見城”的地方。


    “地圖上確實沒有,我們此刻所在,已經深入戈壁三百裏,越往前人煙越稀少,最後一個大集市就是月港,往後別說城了,綠洲村寨什麽的都沒有,隻有迷路在裏麵的死人骨頭。”嚴師父趴在那些地圖上鑽研了半天,點了點頭。


    一群人都趴在地圖上東瞅瞅西看看,個個眼裏透著驚歎。無論行商、野兵還馬賊,都自信自己進出這片戈壁無數次,算是識途老馬,可親眼看到這張長可十步、寬也有五六步的大圖,他們才明白自己所了解的戈壁其實都隻是一小片,這片荒無人煙的地方,比他們所想的要大幾十倍。也難怪有人願意出那麽高的價格求取一張地圖,有這張圖在手,便是井底之蛙跳出了井口,方覺得天地之大。不握著這張圖,休想再往深裏走了。


    可是荒涼得隻有迷路人屍骨的戈壁深處,又有誰想走進去?


    “楊兄弟,我隻是瞎猜……你說自己沒見過白見城?我信,楊兄弟你一看就是個信人。但是……你也聽過那座城的名字,是不是?”大掌櫃攏著大袖站在楊白身邊。


    “他還信人?大掌櫃的你酒還沒醒吧?”李長文心裏嘟噥。他覺得自己在這群人裏腦子是最好使的,原本白金說好可以帶他們一程,這一路上都有個照應。可一覺睡醒,忽然就變卦了,唯一的解釋就是白金發覺這個楊白不知怎麽混進了他們這群人裏。回想昨晚兩人在珠玉泉的見麵,白金偽裝沐浴而攜帶武器,顯然彼此之間毫無信任可言。楊白跟他們同行,白金反悔,倒也說得通。


    這麽想著李長文不由得心頭喜悅,如此說來白金和這小白臉委實是沒有什麽私情可言了。


    “在這裏進進出出的人幾個不知道白見城?”楊白攤了攤手,“可這麽些年,誰知道誰真的去過白見城?去過的人都不會說,自稱去過的都是吹牛。”


    “大家……都知道?”李長文一愣,左顧右盼,每個人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連革牽這種還沒出師的路護也不例外。隻有姬烈跟塊石頭似的沒動,低頭看著腳下巨大的地圖。


    “敢情行商的、當路護的、做馬賊的、畫地圖的都知道,隻有我不知道?”李長文瞪大了眼睛,抓著楊白的領子用力搖,“那你神神秘秘的不肯跟我說,我還以為是什麽天大的秘密!”


    “嗯,”楊白聳聳肩,“本來就是人盡皆知的傳聞,昨晚我喝多了,看你那麽認真,所以逗你玩的……”


    “哦?小兄弟新出道,也知道白見城的傳說?”大掌櫃好奇起來。


    “道聽途說……道聽途說,就知道個名字。”李長文趕緊擺手。


    “大家也都知道白見城吧?”大掌櫃四顧一眼。


    馬賊、野兵和路護都點了點頭。


    “大家一場患難,也算半個朋友,敞開來說話好了。我聽說,白見城的買賣,賺錢多風險也大,至於什麽買賣嘛,嘿嘿,大家心裏也都清楚,合法的買賣哪有那麽多錢賺?”大掌櫃笑得很爽朗,“但是這路不好走,實力不濟的人不得其門而入。”


    “實力夠了自然有人找上門來引路。”革牽也笑。


    “這實力也分幾種,要麽有錢,要麽有人,要麽有家世背景,我大掌櫃自覺還算有點錢,車都護蕭兄弟你們手裏都有人,在這片戈壁裏,有一夥敢拚命的好兄弟就能殺出一番天地。兩位缺的我不缺,我缺的兩位有,不如我們湊一湊,就算我大掌櫃雇兩位陪我走一遭白見城,傭金我一錢也不少大家的。怎麽樣?”大掌櫃花白的眉毛一揚。


    “大掌櫃是聽楊先生說好幾支野兵在附近遊蕩,怕路上不太平?”革牽點頭,“好說,我們吃的就是這碗飯,不過,馬賊兄弟吃的可不是我們這碗飯,讓‘翎鷹’當路護,大掌櫃你可得費點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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