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出去...”潼侯揮了揮手,稟退了身邊的美人。


    那美人沒有說什麽,隻是向在座的二人分別福了一禮,然後挪步走出了內堂,關上了門。


    “潼侯真是好興致。”公子白伸手替自己斟一杯茶。“身邊居然有此等尤物...真是腴瘦相依,豐韻娉婷。”


    這茶來自楚國雲夢,產於荊楚巴陵郡洞庭湖中的君山,形細如針,故名君山銀針。其成品茶芽頭茁壯,長短大小均勻,茶芽內麵呈金黃色,外層白毫顯露完整,而且包裹堅實,茶芽外形很象一根根銀針。


    有詩言:“金鑲玉色塵心去,川迥洞庭好月來。”正是其雅稱“金鑲玉”的由來。


    武氏菩並沒有理會公子白的挪揄...位置做到了諸侯,哪個不是流離花叢,鶯歌燕舞?


    他現在隻在意自己的兒子...


    “想讓我與你們同流合汙,無異於是在做夢。”他幾乎是把這幾個字從嘴中噴出來的。“縱然身死,我也不會背叛大周。”


    “哦?潼侯如此在意你那兒子?據說他母親出身卑賤啊!”公子白故瞪大眼睛,稍稍歪頭,帶著疑惑的語氣問道。“我這並不是在揣測潼侯家事哦,隻是確實有傳言,那女子是個奴隸不是嗎?。”


    “...”武氏菩沒有出聲,也沒有任何其他的動作...他將拳頭捏得很緊,橫於胸前,壓在桌案上。


    “也對?”公子白抬起頭來,眼珠在眶中轉了一圈,故作恍然大悟。“縱然母親卑賤,但那也是獨子啊!潼侯...你準備身後把侯位傳給他嗎?”


    公子白剛準備拿起已經泡好的君山銀針,驟然間,一股磅礴得讓人無以抵抗的氣浪以武氏菩為中心炸開來。


    接著,公子白隻覺得有一股莫名的壓力扣在了他的肩上,猛地拖著他的身子往桌案上撞去。


    公子白下意識地用雙手撐著桌案,可尚未過一息,公子白的整個身子就緊緊地貼在桌案上,任憑公子白如何用力都無法掙脫。


    公子白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公子白試著抬眼去看那武氏菩,可其人並沒有其他任何的動作,隻是端坐在他對麵而已。


    這股壓力正在不斷變強,公子白胸腔中的空氣已經盡數被擠了出來。


    “潼侯...”公子白用盡力氣擠出兩個字...隨著唇的蠕動,少量地鮮血趁著這機會從公子白的口腔中溢了出來,令那本就已經猩紅得過分的唇上更添上一抹血色。


    他的髒器已經承受不住這股壓力,開始破裂了。


    公子白原本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恐懼這一情緒...


    武天王...


    “你...真的想好...要我給你兒子陪葬了嗎?”在公子白手中,此時真正能讓潼侯武氏菩無法對自己下殺手的,其實也就這一張牌了。


    但是以小博大...才夠刺激不是嗎?


    ‘哢’...


    隨著一聲巨大的轟鳴,桌案已經被壓得四分五裂...香爐嫋煙全都因此而煙消雲散。


    公子白被壓倒了地上,被埋在了桌案的碎塊之中。


    這股威壓在公子白拚勁全力擠出的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消散了...


    潼侯歎了一口氣...


    公子白也從踉蹌地木塊堆中爬起,他捂著胸口,鮮血不停地從口中往外溢出來。


    他將之前擦拭茶水的方巾捂在自己嘴上...‘哇’地一聲將血吐在了方巾上。


    鮮血染紅了方巾,它早已褶皺得不成樣子...畢竟剛剛一直被他攢在手心裏。


    “潼侯真不愧被世人冠以‘武天王’之號...咳咳。”公子白被口中血水嗆到,咳了兩聲。“我今日算是開過眼界了,不虛此行..”


    潼侯站起身來,不再去理會這公子白。


    他負手轉過身去...不想過多地在此人麵前失態了。


    “你走吧...”武氏菩開口。“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


    公子白嘴角上揚。


    “潼侯,我還沒有將話說完,你怎麽就這麽著急送我走?這不會是‘天王’的待客之道吧?”他沒有離開,反而走近武氏菩。“天王天王,就連這九州之主都隻能稱天子,你武氏菩一屆武夫居然敢叫天王,倒也難怪大王子要對你動手。”


    “你還在這唁唁狂吠?”武氏菩微微側頭,眼露殺機。


    “潼侯莫急。”公子白向後退了一步,擺了擺手。“我隻是來與你談一樁交易的,又沒說過會讓你晚年失節,不至於這麽大火氣。”


    潼侯尚過天命,居然被人說成晚年...


    “你什麽意思?”潼侯一聽,愣了一下。


    “我涼國不堪秦戎進擾,隻能與之合約,此事有錯嗎?”公子白問道。


    “當然有錯,涼國乃是和王封給你祖宗的,印章亦是和王親自頒給你祖宗的,你祖宗當時跪在和王麵前宣誓子孫萬世效忠的時候可曾想生出你們這群不肖之後?”武氏菩沒有猶豫,直接說出了答案。“大周是天下所有國家的宗主,天子也是天下所有人的主家。那秦戎自古以來便與王室不和,靈王更是被秦戎所殺...如今你為周臣,串通秦戎...就如你所說,即算是合約,那也是該殺。”


    “好。”公子白聽了武氏菩的話,平靜地點了點頭。“那潼侯請你告訴我,你武氏菩一生功勳無數,為王室立下血馬功勞,討伐過無數逆臣...甚至殺人太多遭到天譴而絕後...你付出了如此多的代價,卻隻因外人的吹捧,奸人的汙蔑,你就能被當做儆猴的雞,輕易地被王室拋棄宰殺...你該死嗎?你忠心不渝的武氏菩該死嗎?”


    “...”武氏菩啞口,居然做不得爭辯。


    “我武氏菩一生犬馬,自然無愧於王室。”沉默了一會兒,武氏菩方才開口。


    “可如果天子要我武氏菩這顆腦袋來安天下人的心,來嚇奸人們的膽,來穩固這搖搖欲墜的朝廷...那麽給他又有償不可?”武氏菩轉過身來,對公子白慷慨激昂地說道。


    “說的好!”公子白點了點頭,鼓起掌來叫好,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不管是他的語氣,還是神色,都寫滿了敷衍。“潼侯忠貞,倒是顯得我小氣奸惡了。”公子白頓了頓。“可天子拿了你的腦袋,對這天下似乎也無濟於事呢。”


    武氏菩眼皮微跳。


    “潼侯心裏清楚,隻是不願意承認罷了。”公子白笑了起來,滿是嘲諷。“這周室天下明麵看起來興隆盛大,可內裏早已經腐朽潰爛,諸侯擁兵自重,卿士以文亂政,世家欺壓黎庶,官吏苛刻而深文周內。繁榮的大周早已經隨著那姒姬一笑去了,餘下的和王、威王、熙王還有當今的天子,不過是在填補陋舍罷了,隻是這陋舍,早已屋逢漏雨,填補不上了。”


    “縱使無濟於事又如何?”武氏菩說道。“既然生時食周祿,那麽死也要盡王事。”


    “那潼侯又有想過你的兒子嗎?他出生卑賤,就算是天子網開一麵赦免他,讓他繼承你的爵位,這也必然不被世族所認可。潼侯你活著的時候大家都不敢如何,但隻要你一死,就算是天子下令保護他...他也會被世族們一一蠶食殆盡,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天子屆時不過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公子白繼續說道。“潼侯可忍心棄自己的兒子於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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