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人!”那為首之人心驚,暗自疑惑,明明場間所有人都飲了那下了迷藥的酒。“還有人在,點火抓人!”他當機立斷下達命令。


    幾束火光亮起,謝禹通過案下的縫隙看到一人俯下身子正拎著他的玉佩摩挲。


    “大人,人跑了。”那人回複。“黑鴉肆死了。”


    “屁,就是日行百裏來了也不可能這麽短時間內跑出這偌大一室。”一人奪過謝禹的兩串白玉。“數人。”


    一堆人來來回回,謝禹心中默數。


    居然有十一個!


    “大人,場間人數俱齊。”清點人數的人說。“要不要檢查這些昏迷之人?”


    “真是見鬼了。”為首之人說:“還檢查個屁,一群手無縛雞的紈絝,喝酒都容易醉,況且這‘迷竅’?跑了就跑了,帶人快走。”那為首之人說完,一眾黑衣人便開始背負場間眾人離開此地。


    謝禹默然,瞥了一眼劍鋒上並無血跡,便悄無聲息地將劍收入鞘中。以一敵十一個不知底細的對手,他自問還沒有這個能耐。


    很快有黑衣人負責開始搬動他了。他被那人收了佩劍,抗在肩上。


    隨著黑衣人飛簷走壁,謝禹很快便被帶離了鹿鳴館。


    他出門後看見黑衣人首領正在鹿鳴館周圍布局,看樣子是想守株待兔。


    可惜他是守不到了。


    謝禹也不確定過了多久,可能是半個時辰?也可能是一個時辰,那黑衣人馱著他走進了一個雜草叢生,荒涼寂寥的神廟。二人穿過大廟正院來到那廟堂之中,不出所料,這裏供奉著大彝神,而黑衣人也在此放下了謝禹,向身前供奉的大彝神虔誠的合手拜謁。謝禹本想動手,但卻擔心出手之後黑衣人的同伴趕到,所以抱著既然此時也無法確定公輸木玖的位置,那就再看黑衣人們到底有什麽陰謀的心態。謝禹又看了一眼大彝神像,開始反過來想這大彝神與黑衣人之間的關係。


    大彝神在七國之中通常是以戰神的形式來供奉,可這裏的大彝卻不似戰神法身一般彎弓而立,下禦駁、睚眥、狴犴、白虎。反而是左執兵戈,右提金烏首。戰車下的窮奇、朱厭、禍鬥、檮杌俱張牙舞爪,正啃噬著座下骸骨。


    這是大彝神的破壞神法身,謝禹曾看過故宋國一位學者修訂的《諸國淫祀野記》記載過這兩種版本大彝神的不同與由來。


    《諸國淫祀野記》中對於大彝神的崇拜起源於不周人。前夏時期他們被稱作太古人,其人膚色須發皆白,瞳孔為碧藍色,崇尚月神鴛娥,認為世間萬物皆有靈氣,靈氣則孕育精靈,精靈會給人帶來美好,所以人與自然應該和諧相處。他們性情溫和,恬靜,與世無爭,致力於鑽研與萬物的溝通方式。太古人習慣穿著衣飾華麗,花紋繁雜都衣服,上至日月星辰下至走獸皆在其內。太古人中負責與精靈們對話的便稱為巫覡。當時太古巫覡的地位在整個九州都十分崇高。後因大覡‘鯀’預言“玄鳥落周”而被滅族。神農下詔,將幸存下來的太古人全部降為奴隸,並以‘不周’更其族名來進行羞辱。夏朝自命金烏之後,大彝射殺金烏,遂被不周人所敬仰。


    謝禹仔細想了想便對這群黑衣人的身份有了基本的判斷。


    黑衣人越過殘破不堪的大彝神像來到其後方,用手在其裙角稍稍按下,便將其中機關觸發...神像下方長方形神台被打開,赫然是一個暗格。隨後扛起躺在地下的謝禹並將他帶入神廟的隱蔽之所...這是一座巨大的地牢。


    地牢十分的複雜。它由大小多處通道,溝壑,牢室結合構成。每間牢室隻有一扇鐵門,門上開個小口,用作遞食與溝通,謝禹仔細地記下每一條走過的路線。


    每走過一間牢室,都有清晰的嘶吼聲和撞擊鐵門的聲音。


    不一會兒,二人便來到一間開著的牢室門前,謝禹看清牢室內部模樣...那裏麵什麽也沒有,看起來如果被關進去的話隻能與冰冷的泥牆鐵門作伴了。


    黑衣人正要將謝禹從肩上卸下扔進這牢室。


    謝禹沒有辦法,當然不能坐以待斃啊。所以原本還想繼續觀望的他如今隻能出手了。他雙手成指,分別按下黑衣人的啞門和風池兩穴。


    突然背部吃痛,黑衣人便伸手要去抓後背二穴,這下意識的動作使得鉗製謝禹行動的雙手鬆開。謝禹借機發力從漢子肩上跳下,平穩地落在地麵。


    那黑衣人有些驚訝。


    “手無縛雞之力的紈絝,就算是醒了裝暈不也就完了嗎?嫌自己命太長啦?”那黑衣人並沒有立刻拿下謝禹,而是蹲在地上按揉啞門風池兩穴,沉聲譏笑,聲音沙啞低沉,難聽地像一隻年邁的烏鴉。


    “平生最想殺殺你們這種草菅人命的貴胄,大人說不許我等傷了你們性命。”黑衣人把從謝禹繳下的佩劍扔到一旁:“如今你醒了倒也正好。看到了我的容貌,就取你一雙眼罷。”說完,他便五指成爪地朝謝禹雙眸紮過去。


    謝禹雙眉微微一皺,左手迅速成掌鎖下黑衣人遞來的爪手,而右手呈拳重重地打在了黑衣人的左臉頰上。新鮮的血液混著唾沫星子橫飛出去,其人犬齒被打斷了一節,臉頰骨也向內凹陷。


    黑衣人不由得捂住臉吃痛,下意識地揮拳想反擊,卻被謝禹非常輕鬆地躲過。


    謝禹順勢低腰蹲腿,鬆開鉗住漢子的左手,一記重拳打在黑衣人的腹部。


    黑衣人頓時隻覺頭暈目眩,胃中一股酸意衝上腦門,腸部劇痛,不由得蹲下身子


    抱著腹部。嘴裏嘔吐物混著大量殷紅的鮮血哇哇地從嘴中灑出來。


    “其他人都去哪了?”謝禹兀自俯身拾起被黑衣人隨手扔下的佩劍,輕輕地拂去上麵剛沾的灰塵,然後冷冷看了他一眼。


    “殺掉黑鴉肆的就是你吧?”黑衣人強挺住嘔吐,抬起頭衝謝禹譏笑,血液將他的口齒俱染成黑紅,嘴角也不爭氣地淌出一串血流。“你這紈絝有點本事,今天要栽了。”


    “其他人在哪?”謝禹又重複剛剛說的話,心中有點焦急,被帶敵人老巢已經是下下之策,他又是第一個被帶出來的,所以如今並不知道其他人被帶到了哪去。他隻想找回公輸木玖,不叫公輸夫人擔心才好。


    “沒什麽好說的。”那黑衣人突然縱身朝謝禹而來,懷中短刀鋒芒畢露。


    謝禹默不作聲,然後...抽劍、收劍。


    黑衣人應聲而倒,身首異處。


    謝禹在黑衣人身上摸索一陣,獲得了一個腰牌和一串鑰匙。


    他先黑衣人交換衣物並將其人拖進牢室黑暗的角落,隨後把他的腦袋勉強地立在其頸項之上,出門比對好了了光線,確定看不見其人的麵龐和詭異的姿勢之後便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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