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禽獸”三人和納蘭韻入了浙吳城,秦武元迫不及待就想見見這個吳桐。但是易輕言卻不著急,他告訴秦武元先把肚子填飽再說。反正吳桐那廝成天混在青樓裏,這個浙吳城的青樓就那麽兩家,找起來不難。


    就這樣,四人先是找了個餐館,然後開始美餐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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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笙樓裏,一相貌堂堂,頗具潘安宋玉之風的年輕公子哥正坐在紅木雕花圓凳上,身後站著個身著紅色羅裙、胸襟半解、雙頰微紅的女子,正用雙手按著公子哥的肩膀。那年輕俊俏的公子哥就倚靠在那女子身上,閉著眼睛,臉上酒氣正濃,顯然是喝喝醉了。


    在那公子哥的身旁,還有無數的鶯鶯燕燕圍著他,有的給捏著胳膊,有的給掐著腿。一個個的臉上都帶著諂媚之色,嘴裏不斷地輕吟公子哥的名號。


    “知樹哥哥!知樹哥哥!”


    這些女子對著叫做知樹的公子哥盡顯風情,因為此人就是大富豪吳財的兒子吳桐。


    吳桐,字知樹,祖籍江浙寧波府。他的愛好就是混跡在青樓。


    吳桐這廝在青樓一混就是數日,身上除了女人身上的胭脂粉味道,還有一身的酒氣。


    他這一來,可把這些風塵女子高興壞了。一個個就跟狗皮膏藥一樣貼在吳公子身上。隻要是吳桐來到青樓,那其他的客人可就沒什麽興致了,那些個姿色絕佳的女子全都去找人家了,剩下些個姿色平平的也沒意思。所以一般吳桐來的時候,那些個客人也都知趣的離開。最終就成了吳桐一人包場。


    那些女子百般討好吳桐,為的就是有朝一日這位吳公子能看上自己,那到時候自己可就是一飛衝天,就算做不成吳家的少奶奶,做個小妾也比在這青樓裏坐著皮肉生意去討那些根本不會疼人的壞人強。


    不過這吳公子說來也怪。來了青樓不找女子,而是來這喝酒。這麽多年來,浙吳城沒有一個人聽說過吳桐上了哪個女子的床。


    有人說,這吳公子不近女色是因為愛好不在女子身上;也有人說,這吳公子其實是在修行武功,這種武功首先要聯係的就是忍耐力……


    種種說法,吳桐沒肯定過哪個,所以也都是他們的推測,真正怎麽想還是得看吳桐怎麽想。


    不過這廝從來到這裏到今天已經連醉數日,醉生夢死間,他忽然想起了兒時的小娘子。那小娘子頭上紮了對羊角辮,一笑就有兩個小梨渦。要是還活著恐怕已經是一位亭亭玉立的絕色女子了吧?


    吳桐想著想著,淚水就流了出來。


    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一抹鼻涕,輕吟道:“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吳桐的輕吟被他身後的女子聽見。女子俯身,酥胸壓在吳桐後頸。柔軟的觸感瞬間襲來,不過此時的吳桐情緒低落,並沒有任何他感。


    那女子沒有感覺到吳桐的悲傷,隻是聽到了吳桐的輕吟。之前她沒聽過吳桐吟詩,今天偶然聽到,不禁欣喜。她的心中萬念陡生,吳公子如此雅興,難不成今天他要寵幸姐妹們嗎?


    想到這,羅裙女子扭動身姿,櫻唇貼在吳桐耳邊,口吐幽蘭,輕聲細語:“知樹哥哥,不知您所吟可是這首《夢微之》?‘夜來攜手夢同遊,晨起盈巾淚莫收。漳浦老身三度病,鹹陽草樹八回秋。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阿衛韓郎相次去,夜台茫昧得知不。’”


    羅裙女子吟完香山居士這首詩後,一雙美目就這樣充滿了期待的望著吳桐。她篤定,自己吟出這首詩來一定能得到吳公子的青睞。


    她想,吳公子一定會因為自己答上來他的詩句,從而對自己另眼相看。覺得自己就是他的紅顏知己。到時候吳公子邀請自己去他的府上交流詩句,然後日上花梢,鶯穿柳帶,猶壓香衾臥……


    不過吳桐的反應卻和羅裙女子所想截然不同。心情正悲傷的吳桐並沒有因為羅裙女子吟上來一首詩而讓自己的情緒有所緩解。相反,羅裙女子的輕吟讓一向溫和的吳桐竟然有些氣惱。


    他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拎起桌子上的白瓷酒壺,然後狠狠地摔在地上。


    嘩啦!


    白瓷酒壺在地上摔碎,霎時間,無數的碎片濺出,濺到吳桐身旁的女子身上,壺中的酒水也飛濺到那些女子的裙上。


    那些女子被吳桐的突然之舉嚇了一跳,一個個驚聲後退。然後偷偷地看著身前突然發怒的吳公子,一個個瑟瑟發抖,噤若寒蟬。


    此時的吳桐已經酒醒,他打量了那些害怕自己而瑟瑟發抖的女子一番。突然他長歎了口氣,然後扔下一遝銀票,什麽話也沒說就轉身離去了。


    走出青樓的時候,他的眼裏充滿了淚水。


    這世間終無女子能再入我吳知樹的心。


    街上的路人看著吳桐從青樓裏出來,一個個都臉上帶笑,恭恭敬敬地上前衝吳桐打招呼。吳桐看著這些人,不失禮節的一一回應,可是心裏卻沒有異常冷漠。他知道世人都如何評價他。


    “吳公子論心腸,那是所有富家子弟中的天下第一;論學識能力,還不如去童試找個娃娃;不過論起風流,那吳公子也稱得上是天下第一!”


    這就是所有人對吳桐的看法,善人、風流郎、一無是處公子哥。


    以前的吳桐對於這些評價都不在意,但是今天的他卻不同以往。他看著百姓們那眼神中的曖昧之色,又一次歎了口氣。他向前慢走幾步,然後突然仰頭輕嘲,低吟道:“吳桐非梧桐,知樹不知樹。人謂我風流,柔情與誰書?”


    吳桐的聲音很低,這首詩隻有他自己能聽得到。不過他不在意,這首詩本來就是他給自己寫的,所以他不需要別人聽到。而且就算別人聽了,也不過是表象上說幾句精彩話,心裏卻罵自己無病呻吟罷了。


    什麽“柔情與誰書?”,哪有人會相信那天天在青樓醉生夢死的人會有柔情?


    吳桐又一次自嘲而笑,然後放聲笑道:“風花雪月風流處,紙醉金迷知樹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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