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璃是被齊檀連哄帶騙幾乎半拖著拉回她的房間裏的,她前腳剛踏進房間裏,下一刻齊檀就直接把門給關上了。


    “哢噠。”


    齊檀體貼的,一本正經的把門上了鎖後,這才故作鎮定的轉過身來,薑璃雙臂抱胸站在桌邊看著他,穠麗的鳳眼挑著,黑沉沉的恰似一汪望不到頭的深潭。


    “鬧夠了嗎?”


    薑璃的語氣很不好,帶著股子顯而易見的怒氣,“你不覺得自己今天太過分了嗎?”


    齊檀淡眸專注的看著薑璃,低沉道:“我過分了,對不起。”


    不知道為什麽,薑璃聽了他這麽直截了當的認錯,反而更覺得讓人生氣,她心情本就不佳,被這一番折騰更是壞到了極點,抿著唇垂下眸子,“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你是不是覺得以你的地位,已經可以將任何人都不放在眼裏,所以連最起碼的尊重都吝與再給了麽?”


    齊檀蹙眉,“你為什麽會這麽說?我不尊重誰了?”


    薑璃冷冷道:“你尊重誰了?”


    齊檀沉著臉沉思了兩秒,斟詞酌句道:“應當是誰都沒有冒犯的,不過如果你是指齊晟的話,就真的多慮了,顧忌著你和老爺子都在場,當著你們的麵我還沒有開始收拾他,更沒什麽尊不尊重可言了。”


    薑璃:“…”


    齊檀居高臨下的看著薑璃,這樣的角度真是十萬分的熟悉,倏忽間就讓齊檀再度想起了一些事情,棱角分明的臉上頓時帶著幾分扭捏和欣悅,所有的威嚴和淩厲更是一掃而空,“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情景嗎?”


    薑璃一頓,麵色猛然變得極其的晦澀,沉默著點點頭。


    她怎麽會不記得,她重活兩世都沒有見過這樣的男人,那個野獸般的男人天生有一種屬於久居高位的王者的氣勢,每一寸肌膚每一個表情都散發著令人戰栗膽寒的力量和忍不住望而卻步的冷厲,麵上仿佛永遠都寫著生人勿進,連靠近他都讓人從骨子裏泛出一種深刻的忌憚。


    他是個你站到他麵前,就會忍不住有一種臣服的**的人,這樣的人生來仿佛就是讓人膜拜的。齊檀毫無生氣的淡眸第一眼掃到薑璃的時候,雖然她極力的保持住了表麵的鎮定,可是心裏不是沒有過一瞬間的膽寒和戰栗的。


    那一天的那個時候,出於本能對危險的直覺,那一秒浮現在薑璃腦海裏的第一句話就是了‘一定要離這人遠點。’


    所以直到現在薑璃都死活不想回憶起來當天晚上她對齊檀做了什麽,齊檀又對她做了什麽,這是她重生一世,栽的最大的一個跟頭,沒有之一。


    齊檀的臉色更溫和了,橫平豎直的眼皮舒展了一瞬,淡眸閃了閃,循循善誘的緩聲道:“我知道你不會忘了的,我也是,這輩子窮其一生,我都忘不了了。”


    齊檀說著,帶著悅色的眸子重新放回了薑璃身上,薑璃此刻正一臉苦大仇深和不堪回首的模樣看著他。


    齊檀一怔,“怎麽了?”


    薑璃揉著眉心,“你不要再多費口舌了,你說的再多我也不會答應你任何事情的,我叫你過來也不是為了跟你說這些。”


    齊檀剛開了個頭就被薑璃識破了意圖,心裏又給齊南記上了一筆,心裏雖然有些遺憾,可他也知道現在不是心急的時候,勉強按捺下心中的悸動,一本正經的欲蓋彌彰道:“我沒有想要讓你在這裏再為我做什麽的意思,你別誤會,你說吧。”


    薑璃:“…”


    薑璃沉默了幾秒鍾,麵上看不出情緒,片刻,才緩緩道:“這一陣子…我想靜一靜。”


    齊檀頷首,心中倒是高興,“可以,想去哪裏靜?我正巧把手頭上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了,可以陪你一起。”


    薑璃怪異的看了齊檀一秒,實在為這人的思維感到頭疼,隻能正色著直截了當的說出口,“我的意思是,想暫時先分開一段時間,我想一個人靜靜。”


    天空一聲悶雷,像是被一道閃電活生生給劈了,齊檀原本還鎮定自若的臉頓時僵成了一塊白板!


    當天晚上,整個齊家都被齊檀前所未有的暴怒所籠罩住了,他就像是一個被徹底激怒的雄獅,整個把齊家所有人收拾了個底兒朝天。以齊老爺子住所為首的下人則是被徹徹底底的無辜遷怒,一個個噤若寒蟬的被嚇得臉色慘白,卻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齊檀從八年前就開始接手齊家的諸多事宜,他是齊家幾代裏麵少見的奇才,短短數年裏麵已經憑著自己的鐵腕差不多徹底把控了整個齊家的內外權利,齊默山早巴不得能徹底當個甩手掌櫃,自然對此可見其成。


    而這一次誰都沒有料想到,徹底被激怒了的齊檀直接撂了挑子,從晚上開始就把自己關在了搏擊館裏,自齊老爺子園子裏的下人開始每三人一組進行考核,所有人輪番進入搏擊館,齊檀親自考校技藝。進去的人莫不是囫圇個兒的走進去,鼻青臉腫的被抬出來。


    先不說齊檀取眾家之所長,詭異莫測的格鬥技術,便是他可怕的仿佛永遠使不盡的體力和駭人的力量都讓人無端的膽寒。更何況齊檀並不是一個人,他那一隊百裏挑一的護衛隊成員可都在,平日裏哪有人敢招惹?今兒個竟然齊齊凶神惡煞的一同上陣,一時間齊家眾人開始人人自危起來。


    齊家下人這邊是害怕,那邊齊家幾位正主已經是焦頭爛額了,齊檀一丟手,他下麵的人也不敢忤逆,跟著老實的停了手中的所有活計。這樣子一群人齊齊一撂挑子,連齊老爺子都驚動了,齊默山手下人手不夠,齊老爺子不得不找出手下原本幾個得力的老人來趕緊頂上。


    整個齊家像是被某種最為深重的陰雲給徹底籠上,一片的怨聲載道愁雲慘淡,不過一天,齊老爺子就坐不住了,立時派了人來請齊檀過去。


    齊檀連個回話都沒有,直接把來傳話的人叫進了搏擊館,人被關了半晌,出來的時候連站都站不穩了,被抬著回的齊老爺子的院子裏。


    這下子齊老爺子真的急了,在自己這個大孫子麵前也不再顧忌什麽身為長輩的威嚴,拄著拐杖就殺到了搏擊館,齊檀卻毫不買賬,傳話下去,凡是年紀大於五十歲的成年男人均禁止進入搏擊館範圍內。齊老爺子這個年近七旬的杖朝老人自然也在其列,直接被攔在了外麵。


    這種情況足足持續了三天,齊檀才終於從搏擊館裏出來了,剛得了消息,心急如焚的齊老爺子和齊默山父子就放下身段忙火速趕了過去,正瞧見回過了房間的齊檀收拾一新的準備出門。


    齊默山和齊老爺子兩人就在齊檀正前方矗著,齊檀的腳步卻像是按了自動掃描的雷達,連眼都不抬的,全像是跟前兒沒個人一樣,徑直繞了過去。齊默山一怒,立刻示意手下的人攔住他,自己則是皺著眉頭上前一步站在腳步頓住了的兒子麵前,“你到底怎麽回事!已經快三十的人了,這麽久了,怎麽,還沒有鬧夠?”


    齊檀淡淡道:“同為一家人,你們知道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


    齊默山:“你這孩子說的什麽混話,怎麽就又扯到背叛上了?有什麽誤會直接去說開了便好了,何至於這個樣子?”


    齊檀越是生氣,表情越是平靜,此刻的他就處於一種極度的平靜當中,臉色甚至是溫和的,“你們知道我是怎麽一步步讓薑璃逐漸接受了我的嗎?你們了解她是一個怎麽樣的人嗎?你們知道我是如何的費盡自己這輩子最大的心機,才勉強能讓那樣一個人終於肯駐足一二嗎?”


    齊檀移開眸子,不再去看身前的父親,“我用盡了最大的的努力,你們卻可以就這麽輕鬆的用一件事情一句話,就這麽把我所有的心血都消耗殆盡。”


    一想起那天薑璃臉上疏離冷淡的表情,齊檀心就揪著疼,薑璃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往他心裏戳刀子,什麽兩人不合適,什麽她不想再繼續耽擱彼此的時間,還有什麽需要時間思考自己到底想要什麽。


    而最可恨的,也是最讓齊檀臉辯駁都無力的卻是薑璃關於閱曆差距上的拒絕——


    “咱們兩個生長的環境差距過大,年紀也間隔的大了些,近十歲的差距不是說著那麽簡單的,期間巨大的鴻溝注定了我們沒有太多的共同話題。你看,我們平時連說話都說不到一起去,常常是我在說著這個話題,你卻理解到了另一麵去,這樣太累了,我想我們之間似乎已經有了代溝,這樣下去真的能幸福嗎?”


    “不,你錯了齊檀,這根本就不是誰改變不改變的問題,這是骨子裏帶出來的,你就真的能確定自己的確是想跟我在一起的嗎?我想你也是需要靜一靜的,我們兩個都好好想想吧。”


    齊檀覺得這樣的話對他簡直就是一種侮辱,他做出的決定什麽時候會改變過,既然決定了跟她在一起,又怎麽會有一天有‘不確定’這麽個奇怪的東西出現?


    想到這裏,齊檀的臉色驟然鐵青,他知道事情的源頭的確不在父親和爺爺身上,甚至也不在齊晟身上的,可導火索卻是他們!不搞出這一堆莫名其妙的鬧劇,薑璃每天吃完睡睡完吃,心裏隻要安安生生的想著他就好,哪裏有功夫會思考這麽複雜的東西,齊檀的眸子因為得而複失的焦躁驟然陰翳起來。


    齊老爺子對著這樣的孫子突然就說不出話來,原本的氣勢洶洶就這麽全部消弭於無形,齊默山表情則是更複雜上一些,“我們也是…”


    “不要說什麽為我好的話。”齊檀硬聲打斷,“我跟她之間的事情,不用你們任何人插手,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既然你們做出這樣的事情,還是不要怪我翻臉不認人了。”


    齊默山氣結,“我是你父親!你至於這麽有了媳婦連爹都不要了嗎?”


    齊老爺子也幫腔,“是啊,我還是你爺爺呢…”


    齊檀平淡的目光掃過罪魁禍首齊老爺子,齊老爺子還欲說出的話就這麽訕訕的吞回了肚子裏。


    秦芳菲這會兒才趕了過來,因為走得飛快,連風度都不顧了,不住的用手絹擦著汗,一看到兒子要出去,忙上去攔,“哎哎,齊檀你先等一下,我跟你說件事。”


    齊檀冷聲毫無感情道:“隨後吧,有事。”


    竟是腳步不停,大步流星的直接走了過去,頭都沒有回上一下,那樣子明顯是連秦芳菲也已經記恨上了。秦芳菲何其無辜,這件事情她從始至終都被蒙在鼓裏,的確是什麽都不知道的,要不然也不會任家裏這兩個男人胡鬧!


    薑璃是什麽樣的人她倒也看出了幾分,本就不該是自己大兒子這樣性格的能打得動的,難得齊檀下了狠功夫磨纏過來讓人家動了心,她也是怕哪一點沒做好讓齊檀竹籃打水一場空,白白盼了那麽久。因此雖然也急著想要把薑璃哄進門兒,這些日子卻愣是不敢狠把人往家裏叫,每次出去了一看著其他人家的兒媳婦和婆婆在一起,都把她眼饞的要死。


    秦芳菲也是惱著自己的丈夫和公公的,還有自己那個不孝子齊晟,也真是太膽大了些,一下子沒看著,就敢上房揭瓦,捅這麽大的婁子!


    眼見著齊檀的背影都快從自己的眼前兒消失了,秦芳菲急急的揚聲道:“齊檀,齊檀你先別走啊,我約了薑璃來做客,人都快到了,你要去哪裏?”


    腳步鏗鏘的齊檀像是被人猛按了暫停鍵,身子突然就停在了原地,下一刻,齊檀的身子僵硬的轉了過來,因為轉的急,左腳還差點絆了右腳,齊檀一步一步的,機器人一般,鏗鏘有力大步流星的原路拐了回來。


    他麵無表情的,強作鎮定的站在了秦芳菲麵前,“人呢,在哪裏?”


    齊檀淡眸專注的盯住了秦芳菲的嘴唇,像是準備她的嘴裏一吐出地方,他就能立即飛過去一般,那樣子就像是剛才毫不給麵子,震怒著暴走的另有其人一般,回身問話一係列行為做起來行雲流水毫無停頓,自然到了極點。


    秦芳菲:“…”


    齊老爺子和齊默山:“…”


    這人絕不是他們的兒子(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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