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芝蘭是在秦玉香十二歲的時候把她帶回來的。


    齊家樹立的仇家眾多,別人挨不著齊家人的邊兒,幾個正主但凡出門又都是守衛森嚴,不給人一絲可乘之機,有心人便隻能拿跟齊家人交好的姻親來泄憤。


    秦玉香的父母便是這麽著了道的。


    知道自己的姐姐姐夫出事的時候,秦芝蘭哭成了個淚人,齊家雖然三個大男人萬分焦灼,卻知道無論怎麽安慰都會顯得太過淺薄,隻能火速把動手的人揪出來給狠狠的處理了。那一陣子鬧得滿城風雨,齊家以儆效尤的手段令不少人家膽寒,到底是收斂了許多。


    秦玉香本來家庭幸福美滿,驟然失去雙親成了個沒父沒母的孤兒,對這個嫁入齊家的小姨那真叫是恨到了骨子裏,無論秦芳菲怎麽著補償,她都對著這個間接害死自己家人的小姨滿腹怨恨,誓死不肯原諒


    可她標榜著冤有頭債有主,恨也就隻恨秦芳菲一人。


    倒是對著自己的兩個表弟,秦玉香態度還是比較好的,對自己的姨夫也沒什麽怨恨,見了也是乖巧的該問好就問好,該攀談就攀談,死盯著就隻折磨秦芳菲一個人。秦芳菲心底善良,再加上心中有愧,有一陣子還得了重度抑鬱症,秦玉香十八歲那年,不知道秦玉香對著秦芳菲說了什麽,秦玉香抑鬱之下,差點把小命給交代了。


    齊家三個男人是什麽人,要不是秦芳菲拚命的護著,經此一事,這世上說不定就已經沒了秦玉香這號人了。


    秦玉香也知道自己這回禍闖大了,齊默山親自找了自己這位外甥女兒談了一次話,之後秦玉香就蔫頭巴腦的收斂了許多,在齊家活成了半個隱形人。


    要不是後來秦玉香陰差陽錯的救了齊晟一命,秦玉香在齊家也就這麽永遠的隱形下去了。


    秦玉香性格乖張,私生活又不甚檢點,她仗著齊家的勢活得風生水起,倒不急著結婚,三十多歲了依舊瀟灑的過著自己的單身生活。她曾無數次的討好著齊默山試圖把自己的姓給改姓了齊,每次都被齊默山給毫不留情的拒了,鬧得最厲害的時候,齊默山忍無可忍,直接把她的姓改成了秦,狠關了一陣子,秦玉香終於不甘不願的消停了。


    兩年前秦玉香檢查出了腦瘤,性格越發讓人捉摸不透起來,齊家勢大,給她找了最好的醫生吊著命,可前陣子檢查出來病情還是惡化了,醫生的話很現實也很冷酷。


    秦玉香可能活不過一年去了。


    得了這麽個消息,蹦躂了這麽多年的秦玉香反倒真真正正的消停了,她再不做些乖張事惹人厭煩,每天裏一有空就纏著齊家的三個男人,陪她逛街,聊天,吃飯,做盡了一切小女兒的嬌態,隻對秦芳菲冷淡到極點,靠近都不允許靠近。


    齊晟雖然不耐煩,但知道她活不久了,倒也是會陪著,齊默山愛妻如命,對秦芳菲的百依百順,也肯隨著秦玉香的性子遷就一二。


    唯獨齊檀,他是個混不吝不肯將任何人放在眼裏的,再加上有了薑璃,總想忙完所有事多抽出來的時間陪陪她,完全將哭哭啼啼的秦玉香當了空氣,看都不看一眼。兩周前秦玉香的病情又一次惡化了,她第一次對著秦芳菲的態度好了起來,拉著自己小姨的手哭了很久。


    然後齊檀就被強製性的壓在了家裏,勒令多陪秦玉香一段時間,哪知道秦玉香就敢趁著這時段搞出了這番幺蛾子。


    秦玉香被齊檀一聲令下關進了房間裏不能出來,齊東在門口守著,他是齊檀的人,齊檀下達了的命令,便是齊默山直接過來他也是不聽的,這一關就關到了齊檀回來。


    從秦玉香說了句薑璃是齊檀的小情人,齊檀就暴怒著下令讓齊南把她關起來,秦玉香就感覺到了大事不好。可她自覺有秦芳菲護著,自己又得了這樣的病,自然是全世界都得讓著她的,從來不把她放在眼裏的齊檀知道她病了,不還是乖乖的陪了她幾天嗎?


    便是她算計了薑璃一回又怎麽樣?那女人算是個什麽東西,又是被齊檀這麽寵著,又是讓秦芳菲大動周折的送了帖子請進齊家的。更何況,她想要會會這麽個狐狸精的時候,小姨竟然還破天荒的攔了她不許她去,她被秦芳菲順著慣著習慣了,這種行為簡直讓她無法忍受,這對她來說已經可以算是一種折辱了!


    再加上又被關了幾天,開始秦玉香還有些害怕,到了後來又開始有恃無恐起來,感覺自己就是個受了無妄之災的可憐人,心裏又恨又自憐的委屈了個不成樣子。


    因此齊檀進來後還沒做聲,自覺受了天大的委屈的秦玉香就先嚶嚶的哭了起來。


    “我知道你們都看不起我是個孤兒,可我爸媽是因為什麽死的你都忘了嗎?我可是你的表姐,我還救了齊晟一名,這麽多年來我無怨無悔的對你們這麽好…”


    “啪!”


    秦玉香哀哀怨怨的哭訴到一半,齊檀就一巴掌狠狠的甩了過來,秦玉香頭一偏,被打傻了。


    “你接著說。”齊檀的聲音沒什麽起伏,淡眸陰翳。


    秦玉香尖叫一聲,“你竟然敢打我!我不計前嫌的在齊家過了這麽久,為了不讓你們感到愧疚,我…”


    “啪!”


    又是一巴掌,秦玉香的臉已經腫了起來,齊檀站在她身前,像是一個堅固的鐵塔一般,整個人身上都散發著一種凶獸發怒般的氣息,秦玉香有些害怕,哀哀的哭著,眼神怨毒卻終於嚇得不敢再吭聲,心裏頭算是徹徹底底的把薑璃恨上了。


    等她出去了,等她見了秦芳菲後…


    仿佛知道秦玉香在打著什麽算盤,齊檀淡淡的開口了,“我放你出去,你去跟母親說想去國外療養,今後不用再回來了。”


    秦玉香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淚水漣漣的抬起頭,“我,我不要,我都快死了,你不能這麽對我!我才不要離開,我的家就在這裏,憑什麽要我走!”


    說道後麵聲音已經因為尖叫著幾近嘶啞了。


    “你知道你的醫療團隊是誰安排的嗎?”


    齊檀看著她,臉上一絲憐憫都沒有。


    秦玉香被他的話說的一怔,戰戰兢兢的,卻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示弱著抬頭,“我不過是說了她一句你就這樣對我,我沒做錯什麽啊,齊檀,我這麽多年對你好齊晟那麽好,你怎麽忍心這麽對表姐呢…”


    秦玉香對著齊檀的眸子,終究是說不下去了,對著齊檀打親情牌簡直是世界上最可笑也最沒用的事情了,他身上風雨欲來的氣勢終於讓秦玉香不敢再接著粉飾太平,臉色有些灰敗,知道自己發信息的事情估計是被齊檀給知道了。


    “你大約是覺得活著有些厭煩了,我會成全你,不走也可以,醫療團隊我會給你撤了的。”


    秦玉香大驚失色,尖銳的聲音有些刺耳,她不敢相信先前還願意縱容些許陪她逛街的齊檀轉眼間就能這麽翻臉不認人,“你什麽意思!你不會這麽做的!”


    說著,秦玉香身子有些顫抖,恐懼的瞪著齊檀,“小姨也不會讓你這麽做的!而且你認為現在的我還會怕死嗎?”


    “唔,這樣啊。”齊檀淡淡的看著她低聲道。


    秦玉香還在心中快意的等著下文,齊檀卻已經不再多說,轉身就走。


    秦玉香在他身後喃喃道:“你以為我還會怕死嗎,反正也就這麽長時間的活頭了,我還有什麽好害怕的,我在這裏就是看著你們給我贖罪呢!死我也要死在齊家,死在你們的眼皮子底下,這是你們欠我的,你們全家欠我的!”


    “砰!”


    門被從外麵狠狠的關上了,房間裏再次隻剩下了秦玉香一個人,她的手神經質的痙攣了一瞬,她是不信的,她才不信就為了個女人齊檀敢這麽對她!


    接著一日三餐齊家下人照常給她送來,藥卻停了,中午的藥沒有送來,晚上的也沒送來,到了第二天早上,連醫生例行的檢查也沒了。


    秦玉香還在強撐著,等第二天中午仍舊沒有藥的時候,她已經開始朝著下人大發雷霆,惡毒的詛咒著,沒人搭理她,她就開始絕食抗議,瘋狂的叫囂著要見秦芳菲。


    當天夜裏她就疼了個死去活來,尖叫了一夜也沒一個人來搭理她。


    秦玉香終於開始恐懼起來,她崩潰的哭著罵著。


    又過了兩天,秦玉香老老實實的去找了秦芳菲,提出了去國外療養的事情,齊檀得到消息的時候正在不慎熟練的給薑璃發信息,臉上沒有一絲意外。


    齊東正在匯報,齊檀突然冷布丁的問了一句,“你說她是在吃醋嗎?”


    齊東一愣,斟酌了片刻,小心翼翼的看著齊檀,“她那樣的人,明顯是擺不正自己的處境,吃醋談不上,不過是自視甚高,被寵的不知道自己的是誰了。”


    齊檀抬眼,手一頓,涼涼的看著齊東,齊東被看得莫名其妙,咽了咽口水,順著齊檀的話說,“當然…可能也是有著吃醋的成分的?”


    齊檀放下手機,嗤笑著下了定論,“你連最起碼的情商都欠缺。”


    說完擺擺手,示意齊東可以滾了。


    齊東驚駭的看著齊檀,齊!爺!竟!然!在!跟!他!說!情!商!


    暈暈乎乎的滾出去的齊東震驚的愣了好久好久,才終於琢磨出了點兒味道,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齊爺口中的“她”恐怕不是他以為的秦玉香,而是薑璃小姐…


    其實經營了這麽多年,王遠山在王家已經有了不輕的地位,手中的權利也不小,薑堰即使想要接手也是要費上很大一番周折的,可無奈王老爺子的心早已經偏到了天邊兒上去了,本家原本住著的一幹人等不但怎麽進來的又給怎麽攆了出去,連原本身上帶的職位也都被抹了下來。


    王家的產業都是家族企業,老爺子的做法等於是明確的表示了不再承認王遠山在王家的身份。可最讓袁老太太和王遠山不能接受的是,王家所有人都被停了職,可薑堰還是從中選了些人繼續官複原職,先前一直被壓製著的悶葫蘆都被任職了,他作為先前最有可能接手王家最有威信的人,卻被架空了個幹幹淨淨,除了老爺子賞的一所房子外,什麽都沒了。


    王遠山的憤怒簡直掩飾都無法再掩飾,“我都聽了老爺子的話跟嶽蘭離婚了,為什麽還要這樣對我!薑堰可是個狗屁都不通的小輩,怎麽能這麽胡鬧的讓他這麽壓在我的頭上!”


    袁老太太已經在床上躺了許久了,這麽大年紀被從本家攆了出來,沒有人比她受到的衝擊更大了,她廢了大半輩子的心血才怕到那麽高的位置上,結果就這麽被老爺子輕飄飄的一個決定就全部抹殺了?那她這麽多年的付出又算是什麽?她替他管家那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麽被打臉,簡直被要了她的命還厲害!


    “這麽著就放棄,你就不是我袁青的兒子,去,你就在王家門口守著給我擺正了姿態,一直守到老爺子願意見你,否則不準回來!該認錯就認錯,該使苦肉計就使苦肉計,總之用盡一切的辦法。”


    袁老太太的臉上滿是怨毒,“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薑家兩個野種是怎麽鳩占鵲巢,一來就攆了長輩占了家產的!”


    在王家門口?王遠山一怔,臉色有些難堪,自己的身份在那裏擺著呢,他實在是丟不起那個臉,臉上的怒氣也收了些,囁嚅道:“媽,這樣影響不太好吧…”


    “孽障!”袁老太太大嗬,拿起手邊的杯子就朝著王遠山摔過去,“你這是要氣死我!你真準備就這麽庸碌的一輩子了?老爺子還能有幾天活頭!不趁著他還喘氣兒把該得的東西要過來,你是準備讓那兩個野種徹底把持了王家以後害死咱們?”


    王遠山憤憤的沉默了下來,不敢再駁斥,不甘的應了下來。


    可王遠山在王家門口守了半個月,賺盡了眼球,也使盡了苦肉計,又是跪又是朝著老爺子住的方位磕頭的,老爺子就是沒個動靜。


    王遠山熬了這麽多日子,也被磨出了性子,這天在王家門口抑揚頓挫的發了一篇洋洋灑灑的演說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感謝了王老爺子這麽多年對他的栽培和養育,朝著正門的牆邊就撞了過去!


    “哎!別!”


    門口的守衛下了一大跳,忙來攔,王遠山拚命的掙紮著,“放開我!我惹的父親這麽大年紀動怒傷身,父親已經怒到再不肯見我,我該死,我活著也沒什麽意思了!這時候連個在父親跟前盡孝的機會都沒有,我就是個孽障啊!”


    王遠山嚎啕大哭,有來王家拜訪的人家見狀麵麵相覷,不敢多看,都是十分尷尬的樣子,對著王遠山這番情真意切的作態,倒也有些同情。


    “遠山啊,你先冷靜冷靜,等我進去了幫你跟老爺子求個情,老爺子生氣也是一時的,怎麽可能真的就不認你了呢。”


    相熟的長輩安慰著王遠山,王遠山也毫不含糊,當場感激涕零的給人跪下了,“遠山在這裏謝謝伯父了,我不該跟兩個小輩一般見識傷了老爺子的心,勞煩您給轉告了,遠山什麽都不要,也願意恭恭敬敬的給薑璃薑堰道歉,隻求父親能見我一麵,哪怕見了打我罵我,也求他老人家別不認我…”


    說著忍不住了情緒,哽咽的說不下去,眼淚流了滿臉,極其可憐又極其狼狽。


    聽著王遠山的一番話,來拜訪的幾人相視了一眼,麵上有些異樣,薑家小子才接了王家就這麽苛責老人,也實在是…


    王遠山的作態沒來得及持續多久,就被人給打斷了。


    十幾輛大卡車緩緩出現在了王家門口,接著幾十個彪形大漢動作迅速的下了車,雞鴨牛羊的叫聲混亂的傳過來,很快就掩住了王遠山的哭訴。


    接著門口的所有人就目瞪口呆的看著這群彪形大漢訓練有素的從車上抬下來了一隻又一隻的…畜生。


    慘叫著掙紮的牛,蹄子被綁著依舊在不停的試圖亂蹬的羊,伸長了脖子大張著扁平嘴巴的鴨子,還有落了滿地雞毛的野雞。


    先前安慰著王遠山的男人目瞪口呆的喃喃道:“這…這是在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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