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3晉江獨家發表  薑妗額頭上泛起了密密的冷汗, 喬裴看著眼前女孩越來越白的臉色, 淡淡道:“敢裝暈就把你扔到泳池底下去。”


    一會兒來給泳池填水泥的人就來了,喬裴威脅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要是別的人說這樣的話她未必會信,從眼前這個男人嘴裏說出來,薑妗卻莫名的躥了一背的白毛汗。


    薑妗拔腿就想跑!


    一隻修長有力的大掌如有預料般精準的抓住了薑妗的衣領,薑妗脖子一疼, 被一股大力猛地扯了回來!喬裴掐著她的脖子把她抵在樹上,幽深的黑眸泛著睥睨之色,他實在比剛十五歲的薑妗高出太多,看似清瘦的胳膊將薑妗壓製的沒有一點反抗之力。


    “我建議你還是老實說清楚剛才到底在做什麽的好。”喬裴的手不緊不慢的加大著力氣, 薑妗被掐的喘不過氣來,她手上剛要有動作, 喬裴就閃電般挾製住了她的雙手,毫不憐惜的把她的雙臂扭轉到了身後!


    薑妗疼的臉都白了!


    從遠處看薑妗幾乎是背靠在樹上依偎在了喬裴的懷裏, 可兩人之間哪有半點旖旎之色,薑妗感覺自己的胳膊都要斷掉了, 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喬裴見懷裏的女孩都快背過氣去了,這才皺眉略鬆了些力道。


    薑妗猛喘了幾口氣, 急促道:“我剛才在幹什麽你不是看到了嗎?給你們喬家驅邪鎮煞!有你這麽恩將仇報的人嗎!”


    喬裴哪裏會信她的話,他剛才親耳聽到薑妗念咒時提到了他的名字!喬裴沒有天目,雖然看不見薑妗施術時候的一係列金光異狀, 可無論是平地而起的狂風還是之前淩空起火的符紙無一不召顯著詭異, 饒是自認不信這些的喬裴也不由得不心生忌憚。


    更何況他還親眼見著薑妗用自己的血在空中寫下了他的名字。


    薑妗見糊弄不過去, 就想張嘴呼救,喬裴臉色唰的冷了下來,二話不說拖著她就往泳池走,嚇得薑妗尖叫一聲就往地上沉下身子,喬裴卻像是感受不到薑妗沉甸甸的重量一般,行走間速度絲毫不見減慢。


    薑妗怕真被這煞星給活埋了,哪裏敢再得罪他,急忙道:“你誤會了,我真沒要害你的意思,我就是化解完煞氣想試試新學的術法同心咒…我們現在命可是綁在一起的,我出了什麽事你也活不成!”


    喬裴這才停下腳步,臉色危險的看著她,“同心咒?”


    薑妗怕喬裴不信,狠了狠心照著自己的手腕就咬了一口,血跡立刻滲了出來!幾乎同時,喬裴胳膊一僵,手腕處陡然傳來一陣刺痛,掀開袖子一看,果然多出了個正在往外滲血的傷口!


    薑妗見喬裴眼中先是劃過不可思議,接著臉就黑了下來,忙心虛的解釋道:“我,我就是覺得新鮮試著玩玩,這東西一個小時就消失了。”


    喬裴厲聲道:“馬上解了!”


    薑妗都快哭出來了,“我不會,這個術咒解不了的,這事是我做的不對,可我好歹幫你們家把風水煞給破了…”


    喬裴一臉的想要抬腳踢死眼前女孩的表情,薑妗委委屈屈的低下了頭,她正處於少女發育的時候,胖乎乎的帶著一臉不知事的稚嫩,又是和堂妹喬歡一樣的年紀,這模樣活像是個被惡霸欺負的小媳婦兒。不知道為什麽,喬裴就有點下不去手了,他冷冷道:“在這裏老實呆著,一個小時候要是還沒解…”


    薑妗就差賭天發誓了,“你放一萬個心,我絕對不亂跑,一個小時候之後要是沒解我任憑你處置!”


    口袋裏的手機震了好一會兒了,喬裴眯眼盯了薑妗幾秒,見她不像在說謊,才背過身走遠些去接電話。


    見專心接電話的喬裴注意力沒再放在她這裏,薑妗才扶著胸口驚魂未定的站起身來。喬裴是大氣運的命格,等閑的玄術在他身上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不然上一世也不會那麽多玄術中人恨他恨的牙癢癢卻也拿他沒辦法。


    薑妗騙了喬裴,這世上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同心咒這個術法,喬裴手腕上之所以會出現傷口,是因為她剛剛借用了他的命格,他們兩個現在又正處於她剛施術的地方,短時間內強大的術場會造成一種同命的假象。也虧得喬裴沒有多疑到讓她多試幾次,不然她當場就得露餡。


    薑妗不敢耽擱,見喬裴沒看這邊,飛快的閃身跑向小道,按照之前記住的路線沒一會兒就繞出了喬家。


    回了家薑妗跟薑巡打了聲招呼,就借口身體不舒服躲回了房間,等關了房門,薑妗連衣服都沒力氣換,倒在床上埋頭就睡。


    等薑皎把一切收拾停當,和喬梁一起又返回喬家的時候,泳池已經被填了大半了。自有人恭恭敬敬的替薑皎擺好香案,薑皎邊淨手邊不動聲色的掃了泳池一圈,視線又在地麵上的幾處痕跡停留了幾秒,薑皎擦拭雙手的動作就頓了頓。


    “有什麽問題嗎?”


    喬梁看薑皎神色不對,有些心急的問。


    薑皎垂眸,“沒事,隻是有點擔心我妹妹的身體,也不知道她現在好一點了沒有,她還在睡嗎?怎麽也沒見她過來。”


    喬梁鬆了口氣,“剛才你爸爸打來電話,說薑妗已經回家了,應該是沒事了吧。”


    薑皎沒料到會得到這麽個答案,心中的疑惑更重,難道是她想錯了?薑皎一到這裏就發現在這一處的水破之煞已經被人化解了,之前在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猜測薑妗為什麽要故意裝病留在喬家,所以看到眼前景象的第一時間她就懷疑的到了薑妗身上。


    喬老爺子趕了過來,見泳池已經填的差不多了,看了看時間就問薑皎,“薑小姐準備的怎麽樣了?”


    回過神來的薑皎不過猶豫了一瞬,再抬眼,臉上就帶了憂慮和凝重出來,“那活水引進的地方匯集在一處形成了陰毒的巫咒篆,現在喬家已經有兩位受害,這讓煞氣已經初具雛形,想要破解相當麻煩。”


    喬老爺子大驚,“可薑小姐之前不是說自己可以化解嗎?”


    薑妗沉吟片刻,為難道:“正陽派的傳承中倒是有破解這一類風水煞的獨有法門,隻是會十分消耗施術之人的修為和元精…我盡力撐下來吧。”


    喬梁和喬老爺子聽了頓時十分感激,心裏對薑皎的好感更是成倍的往上翻。不過片刻時間,稱呼已經從“薑小姐”變成了跟薑妗一樣的親切昵稱,叫起了“小皎”,薑皎也不再叫“老爺子”,從善如流的跟著薑妗叫起了“喬爺爺”。


    被個小丫頭給耍了的喬裴臉色陰沉的站在最後麵,見薑妗並沒有跟在薑皎身邊就抬腳欲走,聽了薑皎的一番說辭,喬裴的腳步卻頓了頓,挑眉朝她看去。


    這薑家的姐妹兩個,看來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啊。


    薑皎一戰成名!


    一夜之間大峪市不少有心人都聽說了正陽派薑家的大女兒被喬九爺奉為了座上賓,能被喬九爺力薦並且大力稱讚的人自然不會是一般人,之前一直籍籍無名的薑皎第一次躍入眾人視線中。自薑震川去世後就一直門前冷落的薑家,又開始有陌生人探頭探腦的打探,都是些聽說了喬家的事後來打探薑皎底細的人。


    有關薑皎的一些小道消息就慢慢的流傳開來。從小在玄學一道上就很有靈性,更有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天賦異稟,小小年紀在道法玄術上也是造詣頗深,跟薑皎打過交道的人沒有一個不是對她交口稱讚的。


    很快就有人給薑皎遞出了橄欖枝,薑皎出門的頻率開始變得頻繁起來,隨著她出去的次數越多,對她讚揚和稱許的聲音也就越多。有了喬家當跳板,薑皎快速又輕而易舉的在大峪市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等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除了吃飯就在閉關睡覺的薑妗再打開房門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多月後了。一場驅煞的術法險些要了她半條命,不過十幾天的功夫她就瘦了一大圈,這些天她隻顧著努力修煉吸收身體裏橫衝直撞的先天之精,對外界的事情一概充耳不聞,薑妗隱約記得開始的幾天爸爸和姐姐好像來看過她幾次,她都把人趕了回去。


    家裏靜悄悄的,薑妗轉了一圈,一個人都沒有看到,這幾天一直是家裏的保姆王阿姨每天給她往房間裏送飯,薑妗去廚房門口探頭,果然看到王阿姨在水池邊洗菜。


    “王阿姨,我爸媽還有我姐他們人呢?怎麽都不在家?”


    正專心洗菜的王阿姨被突然出聲的薑妗嚇了一跳,“嚇死我了,小妗你怎麽走路都沒聲音的?”


    薑妗笑嗬嗬的忙倒了歉,王阿姨這才笑道:“這不喬老太太剛出院嗎,喬家人為了感謝你姐姐就辦了場答謝宴,你爸媽還有你姐姐他們都被喬家人接走了。”


    薑妗聽的有些雲裏霧裏的,“感謝姐姐?答謝宴?答謝什麽?”


    王阿姨笑,“你這孩子,該不會這一陣窩在房間裏睡傻了吧?你忘了半個多月前你姐姐親自給喬家做的那場凶險致極的驅煞法事了?她回來後還躺了好幾天呢,可把你爸爸媽媽他們嚇壞了。”


    薑妗腦子有點轉不過來,王阿姨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能聽懂,為什麽合在一起她卻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呢?


    喬家的驅邪鎮煞的法事…不是她做的嗎?


    王阿姨以為薑妗病了,擔憂的摸了摸她的頭,“…該不會是發燒了吧,不是你自己跟你姐姐說的不舒服不想參加宴會嗎?喬家人要見你你還跟你姐說心煩不想見呢,要不是你姐攔著,你爸估計又要找你發一場脾氣。”


    薑妗愣怔的看著王阿姨,久久回不過神來,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些…都是姐姐說的嗎?”


    轉過身的薑妗裝作沒聽到喬裴問話的樣子,還沒等走上兩步,就聽到後麵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她隻做不覺,繼續悶頭往外走,直到走到了電梯口,也沒見身後再有任何聲響,豎起耳朵的薑妗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跳動的數字,就在電梯馬上就要到這層的時候,她還是暗罵一聲轉身折返了回去。


    大開的門口直挺挺的躺著一個人,喬裴雙目緊閉,即使昏了過去一雙斜飛入鬢的峻眉依舊微微皺著,透著一股生人勿進的冷淡感。偏偏因為摔倒,他原本鬆鬆垮垮係著的浴袍淩亂了不少,露出大片結實緊致的胸肌,這種極致的禁欲感即使是薑妗看了也有些臉紅耳熱。


    默念著非禮勿視,薑妗胡亂幫他把浴袍扯好,又拍了拍他的臉,“醒醒,你沒事吧?”


    觸手的溫度滾燙的驚人,還在滴水的頭發卻冰冰涼涼的,薑妗眉心一蹙,這人有病吧?發著高燒還去洗涼水澡,嫌自己活得太長?


    喬裴近一米九的個子,大約是長期鍛煉的緣故,身體遠沒有外表看上去那麽瘦削,還處於青春期的薑妗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總算把他給拖回了房間的床上。累的滿頭大汗的薑妗掃了兩眼,看到喬裴的手機正放在床頭櫃上,拿起就要叫救護車。


    一隻手突然緊緊的攥住了薑妗的胳膊!


    喬裴不知道什麽時候清醒了過來,一雙燒的通紅的眸子冷冷的看著她,“你做什麽。”


    喬裴手勁大的驚人,薑妗被攥的生疼,見這人早不醒晚不醒,偏偏等她累死累活把他拖進房間了醒了過來,立即就覺得自己被耍了!薑妗心裏壓著火,麵上卻不顯,隻假笑道:“我能做什麽?給您老人家叫個救護車啊!”


    “啪!”


    下一秒,手機就被從薑妗手裏奪過來,砸在對麵的牆上摔了個四分五裂!


    喬裴閉上了眼睛,“我不去醫院。”


    薑妗:…


    不去就不去!用得著把手機給摔了嗎?簡直有病!


    薑妗自覺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懶得再搭理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甩了甩手,“那您能放開我了嗎?看在我把你給扶進來的份兒上,能不能讓我借用你下你家陽台,我鑰匙丟了。”


    喬裴沒說話,薑妗不耐煩,用空出的另一隻手推了推他,還是沒反應,“喬裴?”


    床上的男人就跟死了一樣,薑妗使勁兒抽了抽手,昏迷的男人下意識的加緊了力道,“別走…”


    薑妗見越掙紮喬裴抓的越緊,隻能無奈的停止了動作,她一不再動,手上的力道果然就鬆了不少。薑妗歎了口氣,放軟了聲音道:“我不走,你放開我我去給你找點藥吃好不好?”


    也不知道喬裴到底聽到沒聽到,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固執的不肯鬆手,薑妗翻了個白眼,口上卻繼續哄著,“你這樣下去會燒的更厲害的,我答應你不去醫院,你先鬆開我。”


    末了,薑妗又哄孩子一樣加了一聲,“乖。”


    不知道把薑妗當做了什麽人的喬裴這次終於鬆開了手,緊皺的眉頭也逐漸舒展開,一副十分乖巧的樣子。也不知道為什麽,薑妗心裏突然軟了一瞬,她從陽台翻回家找了藥出來,合著溫水給喬裴喂了下去,見他身上燙的像煮熟的蝦米一樣,頭發卻還在**的滴著水,又找了吹風機出來給他把頭發吹幹。


    喬裴全程都很配合,乖巧的像個聽話的孩子。薑妗拿著溫毛巾有一搭沒一搭的給他擦著汗,本就折騰了一夜,現在又忙了大半天,現在的薑妗又困又餓,身上還黏膩的難受,偏偏又不忍心看著這個自己避之不及的男人真的病死在家裏。


    又等了一會兒,見喬裴身上的熱氣好像沒有那麽嚇人了,薑妗才回家洗了個澡。喬裴家裏廚房嶄新的像是從來沒有人進來過一樣,冰箱裏卻食材齊全,薑妗打著哈欠把米下了鍋,實在沒力氣再炒菜,就趁著煮粥的空隙回房間繼續看護那隻滾燙的病號。


    喬裴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隻白的耀眼的小手,纖細的五指裏虛虛的攥著一塊軟和的毛巾,毛巾正搭在他的額頭上。喬裴的意識有片刻的模糊,下意識間正想把這隻礙眼的手給打掉,一些記憶的片段卻突然閃現在腦海裏。


    一偏頭,正對上一張睡得昏天暗地的小臉,不知道有多久沒睡了,眼瞼下覆了一層薄薄的青色。女孩長著一張稚嫩卻很精致的臉,皮膚水嫩的讓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輕煙一樣的眉舒展著,唇色略淡,並不顯得柔弱,卻讓人一眼看上去就忍不住生出一種想要嗬護著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的感覺。


    女孩應該是累極了,睡得很沉,發出輕輕的鼾聲,空氣裏是溫馨的飯香味,平白的讓人心裏生出一種安寧感。


    喬裴欲把人推開的動作就是一停,他情緒莫辨的盯著薑妗看了一會兒,還是把她的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輕輕拿開,從另一邊下了床。


    這是喬裴搬到這裏的第二天。


    喬裴一向不喜被人強迫,即使那個人是自家親祖父也不成。他厭惡裝模作樣的薑皎,對行事詭異的薑妗卻也沒有好感,喬老爺子非逼著他去把人找出來,親自登門道歉,喬裴自然嗤笑而過。


    喬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殺伐果斷,現在上了年紀,依舊是個說一不二的性子,竟然真的讓人停了喬裴的卡把人攆了出去。喬家幾位主事的都來勸,喬老爺子這次卻意外的堅持,任誰怎麽說都不肯鬆口。


    站在陽台上抽了支煙,想起模糊間聽到薑妗說的話,喬裴眸中黯色愈重,正好住在隔壁麽…


    不知道從哪裏又摸出一隻手機來,喬裴撥了個號,沉聲吩咐道:“去查一查,我那幾個叔叔最近都在幹什麽。”


    薑妗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一個男人冷笑著逼問她,“你想進十六處?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薑家數百年來都專注於玄術中事,你憑什麽以為我會放一個薑家人在身邊。”


    彼時她淒惶無依,隻覺得天下之大再沒有她的容身之處,心如死灰,卻又抱有太多的不甘心,“我已經在族譜裏被除名了,可我不能一輩子都背著莫須有的罪名活下去,我隻想知道真相。”


    男人不置可否,“十六處不收廢物,你不行。”


    她死死的抓住男人的褲腿不讓他走,“我可以學!我什麽苦都能吃!求你幫幫我…”


    男人不耐煩,“丟出去。”


    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立刻站了出來,“是,賀爺!”


    薑妗猛然驚醒!


    即使已經醒了,薑妗心中仍舊狂跳不已,熟悉的心慌感再次湧上心頭。她已經忘了有多久沒有夢到過關於上一世的事情了,今天這是怎麽了…


    “醒了?”


    一個涼薄低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薑妗這才發現原本在床半死不活的躺著的喬裴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了,換了身衣服的喬裴哪還有半分病時的脆弱無助,又恢複了平日裏的穩重清疏。


    房間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煙草味,喬裴扔過來一串鑰匙,“不用再翻陽台了。”


    薑妗定睛一看,正是本應該在小嬸嬸那裏放著的備用鑰匙,她心下意外,卻沒有多問,舉著鑰匙衝著喬裴道了聲謝,又道:“退燒藥在床頭櫃上了。”


    喬裴沒抬眼,卻在下一秒又叫住了準備回家的薑妗,“你做的飯好了,吃完再走吧。”


    薑妗本來不願意再多呆,但空氣裏米粥的香味一個勁兒的往她鼻子裏鑽,肚子應景的響了一聲。薑妗一窘,一想米粥本來就是自己做的,再加上家裏也沒有東西吃,索性心一橫,真的朝著廚房走去。


    火早被關上了,米粥有些涼,薑妗小睡了一會兒也有了精神,她一向不會虧待自己,熱粥的功夫又從冰箱裏取了些肉和菜出來,沒一會兒廚房裏就傳來了一陣嫻熟的切菜聲。


    薑妗在廚房裏忙的熱火朝天,門鈴卻突然響了起來,一開門雀躍的喬歡立刻蹦蹦跳跳的抱住了喬裴的胳膊。


    “哥你電話怎麽打不通啊,我碰見了幾個朋友,本來想跟你說晚會兒過來呢。”性子風風火火的喬歡也不等喬裴回答,又興奮道:“你知道我在教務處看到什麽了嗎?薑妗竟然跟我一個班哎!太好了!”


    喬歡已經嚷了很久要見薑妗了,也不知道她從哪裏知道了薑妗也在一中上學,一直找不到薑妗的她竟然直接跑去了學校查名冊。之前薑妗敲門的時候喬裴也以為來的是提前打過招呼的喬歡,不然也不會在身體極度不舒服的情況下還去開門。


    童婉蓉不放心剛出院的女兒一個人亂跑,就跟著一起來了,見喬歡絮叨個不停,就嗔怪道:“你這孩子,別一直拉著你哥,唔?喬裴你在做飯嗎?”


    喬歡也聞到了一陣誘人的香味,“哥你什麽時候學會的做飯?好香啊…”


    正巧隱約聽到自己名字的薑妗拿著鍋鏟走了出來,在她的角度看不到被喬裴擋住的兩人,奇怪道:“誰叫我?”


    薑妗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一個圍裙,頭發隨意的挽著,她先前回房間洗澡已經換了一身舒適的家居衣服,偏偏麵容青澀,乍一眼看上去活似一個舊家庭裏的小媳婦。


    兩聲抽冷氣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喬歡結結巴巴道:“哥你…”


    也太禽獸了吧…


    這時候薑妗也看到了被喬裴擋住的喬歡,薑妗一怔,眼睛死死的盯住了喬歡日月角處濃重的橫紋!


    這樣的施術手法,上一次出現,是在薑妗地輪處的耳煞上。


    薑皎藏在身側的手神經質的微微顫抖著,她第一時間看向了薑巡,薑巡滿臉的驚駭,眼睛緊緊的盯著薑妗,失聲問道:“怎麽可能?這樣的話可不能胡說!”


    卻對薑妗說的正陽派傳承的事情沒有露出一點意外的神色,薑皎的心驟然間像被放在了冰水裏,寒冷徹骨。


    薑皎突然想起了那年四歲的她興衝衝的抱著一本大部頭去找爸爸,想要炫耀自己不過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就已經把一本書全部背了下來!這下爸爸應該就同意她繼續學那些神奇的術法了吧?畢竟她是將來要做正陽派掌門的人,是要和族譜裏那些祖先一樣受無數人爭相追捧和敬仰的人,隻誦背這些無趣的古書能有什麽用?


    結果剛走到書房門口,就聽到那個每次見了都用冷冰冰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老頭子正愉悅的說,“我們薑家的傳承總算有希望了,我昨晚卜了一卦,此子將來成就不可估量。”


    薑巡也很高興,“隻要孩子能夠健康快樂就行,其他的就隨緣吧。”


    那老頭子卻鄭重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以前你和蘭九沒有自己的子嗣也就罷了,既然蘭九懷了孩子,正陽派的傳承就不能落在外人的身上,薑巡你給我記清楚了,薑皎不成,將來薑家的主事人隻能是你自己的親生孩子。”


    薑巡著急,“可皎皎天分…”


    薑震川厲聲打斷他,“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我跟你說過這女孩心性不佳,將來遲早釀成大禍!你養著她可以,千嬌百寵都沒問題,以後正陽派的術法典籍卻絕不能給她看!”


    薑巡不忍,“她還隻是個四歲的孩子。”


    薑震川冷冷道:“正是因為她還隻是個四歲的孩子,現在停下來還來得及,如果你執意不肯收手,將來萬一有一天兩子相爭必有一傷,你自己掂量吧!”


    薑皎從來沒有那麽憤怒過,那是她的爸爸!那是她辛辛苦苦費心費力鑽研學習的東西!憑什麽這個人一句話就要毀了她所有的努力?


    可薑巡真的把所有的東西全部鎖了起來,他給她買各種好吃的好玩的,給她買很多漂亮的花衣裳,她從知事以來從來沒有這樣輕鬆悠閑過。但那些穿著鮮衣華服絡繹不絕上門的人來拜訪薑家時,她再也沒有資格進入那間會客室。


    那是薑皎第一次知道什麽叫做怨恨,第一次知道有種人,即使你再努力,即使她還沒有存在於這個世上,也可以輕鬆的搶走所有你視為此生至寶的東西。


    薑妗天煞孤星,不能長待薑家,於是就要等到她十二歲命坎過後回來。薑妗回來了,可她對薑家術界威名遠播的玄學毫無興趣,寧願絕食抗議都不肯對那些薑皎心心念念的典籍內容看上一眼,於是薑巡終於不得不再次著手培養薑皎。


    現在,薑妗突然又對這些她曾經棄之敝屣的東西感興趣了,然後薑家的傳承就又要落在她身上了嗎?正陽派繼任者必須年滿二十一歲才能接任掌門人的位置,兩年,隻要再等上兩年就可以了…為什麽,為什麽偏偏在這種關鍵時候跳出來跟她作對!


    她愉悅的看著愚蠢的她一步步和父母隔閡漸深,為此甚至不惜忍著鄙夷取得她的信任,忍著厭惡任她整天傻子一樣跟在她屁股後麵姐姐姐姐的叫。可為什麽不管她怎樣使出百般手段,都不能把薑妗給徹底趕出薑家?


    而她甚至是最後一個知道自己繼任者位置即將被搶走的人,她的好父親薑巡甚至沒有試圖為此做出哪怕一句的解釋或者歉意,就因為他們之間有著割舍不斷的血脈聯係嗎?


    血脈…嗬嗬,薑皎閉了閉眼,血脈是個神奇的東西,它可以讓一個一無是處的庸碌之才擁有天生天目,可以讓一個愚鈍的蠢貨擁有仿佛永遠都侵蝕消耗不完的先天之精。但是,它卻沒辦法讓一個人忽然間就醍醐灌頂般的聰慧起來,沒辦法讓一個無知的蠢人一夕之間學會她不該知道的精妙玄學。


    而且…


    薑皎震驚受傷的看著薑妗,“妗妗你什麽意思?你是說媽媽變成這樣是我故意害的嗎?可這玉是我那年逛街時從一個小商販那裏隨手買的…”


    正在追問薑妗的薑巡立刻道:“不可能 !皎皎你別亂想,妗妗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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