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歡十六歲的生日宴會草草收場, 從始至終都搞不清楚狀況的喬歡本來想要跟著薑妗,童婉蓉借口身體不舒服, 喬歡隻能嘟著嘴陪著她回了房間。


    喬棟被安排著去照顧二哥喬凡,喬梁則被喬老爺子打發了去送客人,至於薑皎,喬老爺子親自打了通電話給薑巡, 讓他把人給接回去。


    把一眾明裏暗裏想要打探消息的人全部支走,書房裏隻剩下了喬老爺子和薑妗兩個人。


    “小妗…”


    喬老爺子滿肚子的疑惑, 卻不知道該從哪個開始問起。


    薑妗今天做的一樁樁事情都太不合常理, 不管怎麽說, 她和薑皎都是一家人, 喬老爺子之前之所以會病就亂投醫讓薑皎一試,正是因為聽了薑家出事需要喬家出手相助的話。喬老爺子放任喬歡去找了薑妗那麽多次,薑妗始終裝傻不肯相助, 現在又突然出現在喬家,喬老爺子沒那麽單純, 不可能會相信她是突然改變了主意, 想必也是為了薑家的事才會過來。


    就算薑妗什麽都不做,等今天過去,喬老爺子為了感謝薑皎仍舊會對薑家出手相助。可薑妗偏偏當眾拆了薑皎的台,就算她出現及時救下了喬凡, 她就不怕他因為被薑家人戲耍而惱羞成怒遷怒於他們家嗎?


    還有孫子喬裴, 別人不清楚內情, 喬老爺子卻清楚喬裴有多麽厭惡薑家人, 不然喬老爺子也不會那麽久才知道薑皎冒名頂替的事情。這才過了多久,他和薑妗怎麽可能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什麽兩情相悅,還要訂婚?


    薑妗見冷靜下來的喬老爺子開始對自己起了戒心,卻並不急著解釋,反而率先問道:“喬爺爺之前似乎對家姐已經心存芥蒂,這次卻又被她說服,可有什麽人在一旁慫恿過您?”


    喬老爺子被問的一怔,略一思索,“沒有,你姐姐直接來找的我。”


    薑妗點了點頭,淡淡道:“喬爺爺也是在江湖上闖蕩過的大人物,這次是怎麽了,辦事竟然如此魯莽,險些釀下大禍。”


    喬老爺子以為自己的聽錯了,她竟然還嘲諷起來了?


    薑妗並沒有給喬老爺子發火和責難的機會,連問了數個問題,“您老人家是喬家的當家人,就沒想過為什麽喬家能有人避過您的耳目買通眾多的玄術中人聯手做局?您讓薑皎在有這麽多人同在的情況下直接揪出作妖的人,就沒想過萬一那人早有防備,這邊出事會不會外麵的那些人直接出手釀下慘劇?您隻想著能震懾住幕後的人,還想讓我當眾指認,就沒想過萬一有了漏網之魚,逼了他們狗急跳牆會不會幹脆魚死網破?”


    薑妗厲問了數個問題,直把喬老爺子逼問的啞口無言,她卻仍嫌不夠,又冷笑道:“到底是您太自信,還是年紀大了就和大多數大權在握過久的人一樣變得太過自負!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有搞清楚,就偏聽偏信他人,如果真的出了什麽事,您是不是還準備遷怒到其他人身上?”


    喬老爺子氣樂了,“你說的這個其他人,指的不會是你姐姐薑皎吧?”


    薑妗竟滿臉的理所當然,“沒您的允許,任憑她再怎麽神通廣大,也不可能成事,況且幕後之人到底是不是喬凡還未可知,她為什麽做這些我是不知道,反正您別想怪到我們薑家人身上!”


    這就是胡攪蠻纏,蠻不講理了,喬老爺深吸了數口氣,才好懸沒把一顆老心髒給氣的停跳了,“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之前說幕後之人不是我兒子們的人也是你吧?是我瘋了還是你瘋了!”


    薑妗冷笑,“我說的是‘可能不是您的兒子們’,況且我說了您就信了?要不是您本身就心懷僥幸,不願意相信動手的人是幾個兒子,會因為我的一句話就迫不及待的信了?”


    喬老爺子因為薑妗先前的話才剛平複不少的心又沉了下去,薑妗歎氣,“喬爺爺,您不能因為一時意氣就打草驚蛇,想解決問題,絕不可能一蹴而就。眼下幕後之人知道了您有所防備,這段時間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動作,這給了您也給了喬家幾分喘息的機會,想解決喬家之危,您隻能徐徐圖之,單隻揪出來幾人,沒有任何用處。”


    喬老爺子這時候已經聽出了薑妗話外有話,電光火石間已經抓住了重點,丘壑般的皺紋下一雙精光四射的眸子緊緊的盯住了薑妗,“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麽?那些人到底在圖謀什麽?”


    薑妗見喬老爺子總算沒有徹底急昏了頭,心下略安,“喬裴。”


    想到十年後喬家最後的結局,薑妗想她大概知道喬裴為什麽會對玄術中人那樣痛恨,甚至數十年如一日的趕盡殺絕了。按照她上一世的記憶,幕後之人費盡心機,最後應該仍舊沒能得逞,隻是喬家其他的人卻真的是不得善終了,可惜上一世的薑妗跟喬家人沒什麽交集,並不能從中猜測出幕後之人到底是誰。


    喬老爺子畢竟於玄學一道中浸淫了數十年,自然知道大氣運格局意味著什麽,聽了薑妗的解釋,心下不禁怒不可遏,直氣的臉色紫漲!


    “冤孽!冤孽啊!”


    喬家這一代隻得了喬裴一個男嗣,雖然還沒有明說,身為喬家獨孫的喬裴卻從小都是被當做喬氏集團的繼承人來培養的,那些人圖謀喬裴,要的可是讓他們喬家絕戶!喬老爺子事先把喬裴趕出家門,正是因為喬裴的身份特殊,想要防患於未然,哪想到對方圖謀的根本就是喬裴本人!


    喬老爺子氣的聲音不穩,“如果喬裴落到他們手裏會怎麽樣?”


    薑妗想了想上一世自己臨死前的經曆,如果按照那些人的計劃,從薑家拿到了薑青蓮記載秘術的手劄,不再懼怕天道反噬的話,眼下還沒有任何根基的喬裴如果真到了那些人的手裏,下場隻會比她更加慘烈千萬倍。薑妗沒說話,喬老爺子卻從薑妗臉上變幻莫測的表情猜到了一些,當下又驚又怒,眼前一陣陣的發昏,一個站不穩差點摔倒在地!


    薑妗忙去扶著他。


    喬老爺子緩了好一會兒,才悲憤道:“我這到底是造了什麽孽啊!”


    薑妗見喬老爺子情緒波動的太厲害,放緩了些語氣,這才解釋起老爺子心頭的最後一個疑問,“大氣運格局的人得天道庇佑,如果有玄術中人貿然對其動手,反噬會比常人要猛烈無數倍。他們短期內應該是想不到什麽好辦法來規避反噬,所以近期內應該是不會再出手了。”


    薑妗說的含糊,並沒有要解釋有關規避反噬的事情,喬老爺子便沒有追問,歎息道:“可這跟你們訂婚又有什麽關係?”


    “這個啊…”薑妗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過了今天,那些人大概是會懷疑薑青蓮的手劄在她身上了。薑妗親手廢了薑皎一身修為,事後卻仍舊能夠全身而退,半點事都沒有,再加上她不但突然有了一身出神入化的本事,還恰好是個天生天目的薑家人,薑妗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那些人會腦補出多少陰謀論出來。而跟喬裴訂婚,大氣運格局的人就到了她的手上。


    “算是一道護身符吧。”


    喬老爺子虎目含淚,感激的說不出話來,喬家到底是欠了這個女孩良多,到了這個地步甚至還要委屈這孩子來替孫子擋災。


    薑妗咽了咽口水,尷尬的目光到處亂飛。說起來她好像真的欠了喬裴挺多的,先前借他的氣運來給自己解煞,現在又得假借他這個擋箭牌讓那些人因為忌憚反噬不敢對她動手。


    但兩個香餑餑綁到了一起,就這麽吊在他們眼前,看得到吃不到,那些人早晚會忍不住蹦出來,到時候以不變應萬變,就是一抓一個準了。


    書房裏的兩個人各懷心思,直到喬老爺子再度平複了情緒,才道:“我這就去給喬裴打電話,把他叫回來商量一下訂婚的事。”


    又問薑妗,“你跟他商量的是要在什麽時候?”


    薑妗腦子一空,這才想起來自己到底忽略了一件多麽重要的事情!


    幸好一陣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喬老爺子立刻就要撥電話的動作,老三推著輪椅進來,他之前因為身體不便,並沒有出現在宴會廳,現在才剛得了消息趕過來。老三的眼睛在薑妗身上轉了一圈,卻沒有多問什麽,對著喬老爺子道:“老爺子,十六處的那些人要離開了。”


    薑妗耳朵一豎,十六處?


    一直都亂糟糟的,喬老爺子這才想起來他竟然全程把十六處的人晾到了一邊,宴會結束了也沒去知會一聲。


    薑妗沒忍住,訝異道:“喬爺爺你們把十六處的人請來了?”既然有十六處的人在,哪裏還能有薑皎什麽事?如果喬家能請了那邊的人出手,這次的事情甚至輪不到薑妗再來插手。


    喬老爺子就點點頭,簡單的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薑妗聽完,一方麵同情喬老爺子的遭遇,也理解他的左右為難,另一方麵又忍不住的替喬老爺子著急扼腕,她小心翼翼的問道;“喬爺爺,您知道您做了什麽嗎?”


    十六處的人一向神出鬼沒,很少露麵,也很少能被人找到,更別提能請了他們出動了。喬老爺子請了人,結果又拒絕了人家的幫忙,這也算了,之後竟然還怠慢如斯,就算是喬老爺子急於向她詢問緣由,喬家總有其他活著的主事人吧?喬老爺子總有其他的心腹吧?怎麽會把事情辦成了這樣!


    薑妗敢肯定,從今以後,喬家的名號肯定是在十六處的黑名單了,今後數代都別再想有機會向那些人求助,也別想十六處的人再跟他們打交道了。


    喬老爺子聽了薑妗的話,才知道事情竟然會這麽嚴重,當下頗有些懊惱,“這件事我隻告訴了喬梁和老三,喬梁被我支走了,老三又行動不便,是我安排不周。”


    又問老三,“他們人到哪裏了?我去親自賠罪。”


    做生意的輕易不敢得罪玄術中人,對待玄術中人的克星更是不能怠慢,喬老爺子自然不能免俗。


    老三遺憾,“我過來的時候那些人已經開始動身了,這時候應該已經走了吧。”


    如果換作另一個人,喬老爺子一定已經忍不住發火質問他為什麽不先攔著,趕緊派個旁的人來通知自己了。可對著雙腿殘疾的老三,喬老爺子卻怎麽都說不出苛責的話。老三一輩子跟著他出生入死,當年為了救他才廢了一雙腿,不得不一輩子在輪椅上生活,喬老爺子實在不忍心責怪他。


    薑妗安慰,“走了就走了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又有些好奇,“您請來的是十六處哪一級別的人?如果是最底層的,說不好事情還能有轉圜的餘地。”


    十六處等級森嚴,內部又自有編製,級別越高的越難請動。像是薑妗,上一世最開始的時候就是最底層的一位,十六處的人十分護短,當時不乏有人見她年輕有些怠慢,她有時候就會瞞著些,免得讓求助的人家被十六處給記恨上。


    “沒想到,竟然還有人對我們十六處的事情這麽了解。”


    低沉醇厚如黑絲絨般的嗓音緩緩響起,這時候早已經該離開了喬家的一行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書房的門口。領頭的一個身量極高的男人唇角微勾,露出迷人的淺笑,深不可測的細長黑眸中卻沒有半分笑意。


    “不知道這位小姐是從哪裏知道的這些?”


    一身黑色製服的賀崢贇從容而優雅,看上去矜貴又有禮貌,薑妗背後的白毛汗卻一根根飛快的豎了起來!


    怎麽可能…請到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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