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敏行身上有股別樣的悠遠清雋的氣質,人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裏,身上卻仿佛籠著光,讓你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他。


    像攙落在沙地上的明珠,像尚未引頸長歌展翅翱翔的雛鶴。


    在他身上,黃蓁蓁第一次那樣深刻地感受到‘鶴立雞群’這個詞的含義,呸呸呸,這不是把自己也罵進去了。


    她背著書包跑下樓,站在黃敏行麵前有些發怔,好一會兒臉上像忽然綻開的鮮花,笑容耀眼的露出一口牙套,讓黃敏行不忍直視地別看眼,唇角微微上揚。


    “走吧。”黃敏行轉身往自行車棚裏去。


    黃蓁蓁跟在後麵:“等很久了嗎?”


    黃敏行看也不看她,直接走到自己自行車前,打開鎖,淡定地說:“等很久了。”


    黃蓁蓁對他齜牙。


    每次黃蓁蓁對他齜牙的時候,他都會露出不忍目睹的神色。黃蓁蓁粉嫩的舌頭一舔上麵牙套,無所謂地說:“反正你也不是我男朋友,在你麵前丟臉又怎麽樣?”


    戴了牙套每次吃完飯都是要刷牙的,也就是說,現在黃蓁蓁一天要刷三次牙。


    這個年紀的少年少女們對戀愛這種事情還是很含蓄,少有宣之於口的,像黃蓁蓁這樣把男朋友三個字當做再平常不過的話直接說出口的,大多是學校成績不好和外校或社會上小混混混在一起把叛逆當做酷的少年少女們,如紀律委員阮阿詩之類。


    黃蓁蓁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很正常的三個字說出口,給黃敏行大大咧咧的印象。


    好吧,實際上她在黃敏行眼裏一直都挺沒心沒肺大大咧咧。


    黃蓁蓁剛到家,黃奶奶便拿了個大框出來,看到黃蓁蓁連忙道:“蓁蓁回來了正好,大壩圈鋼絲網今天差不多就能弄好,你爸剛打電話回來說晚上不回來了,叫我們把飯送過去和工人一起吃,今天加班一次性弄完,完事就行了,你騎車去把飯給你爸送去。”


    黃蓁蓁把自行車推到車庫裏,從車庫將電瓶車推出來,書包拿出來扔到樓梯上。


    黃奶奶拿出一隻大竹筐,竹筐放在電瓶車後麵的兩邊掛好,將裝著飯的大電飯鍋內鍋,和盛著土豆牛腩和肉絲藕片的大鍋分別放在電瓶車兩端的框裏,用繩子係好拴在車上,前麵搭腳的地方還放著一個大鍋,裏麵裝的是碗筷。


    黃蓁蓁連廁所都沒上,東西放好之後,就騎著車就往甲竹湖大壩上去。


    從黃家鎮到甲竹湖大壩大約要半個小時。


    出了黃家鎮,再往前騎不到五分鍾開始,馬路左邊是甲竹湖的湖水,右邊是農田。甲竹湖外圍全部用鐵絲網給網了起來。


    鐵絲網大約兩米左右高度,每隔十米便是鐵杆加固,鐵絲網上麵全部是防盜鐵刺。


    黃蓁蓁注意到,並不是每個地方都有鐵絲網加固,像堤壩高的地方就不需要鐵絲網加固,隻有堤壩較低,容易被洪水淹沒的地方才有。


    這樣估算下來,圍繞甲竹湖一圈20萬絕對打不住。


    一路行過去,湖岸十分美麗,水淺的地方一路都是殘敗的野生荷葉和老的發硬的蓮蓬,湖邊的蘆葦叢被秋風吹動搖曳生姿。


    馬路兩邊整齊的矗立著參天筆直的水杉樹,一直伸展到馬路盡頭。


    騎了半個小時,龍頭一轉,終於到工人聚集的地方。


    黃媽媽大約在廠裏,這裏隻有黃爸爸和一群工人在,工人們都穿著發黃的汗衫帶著草帽埋頭牽鋼絲網。


    鋼絲網要圈在大巴上,需要埋進大壩半米多深的位置,至於有沒有通電黃蓁蓁並不知道,她過來看的時候,前方估計還有兩百米左右就可以拉完。


    她直接將車停到黃爸爸旁邊,黃爸爸和這些工人一樣,都帶著草帽和手套,和工人們一起在幹活,曬得汗流浹背。


    見到黃蓁蓁了,吃驚地叫了一聲:“怎麽是你來了?你媽媽呢?”


    他連忙將手中的活交給他旁邊的工人,走過來扶住她的電瓶車,將她車上東西搬下來:“這些老人家,怎麽叫你來做這樣的事,隨便叫個鄰居送一下也不能叫你送啊,大不了給點錢就是了,東西這麽多,菜還是熱的,要是打翻了燙到你後悔都來不及。”


    黃爸爸語氣裏不由地有些埋怨黃媽媽。


    黃蓁蓁趕忙道:“媽媽有事在忙,反正我沒事,送個東西又費不了什麽勁,再說這些飯菜早做好了,我摸了,已經不燙。”


    黃爸爸不放心地摸了鍋底,發現都是溫熱的才放了心,可還是說:“以後這些事情不要你做,你才多大?哪裏會做這些?”他沉著臉叫著旁邊同樣曬得渾身冒油的黝黑大汗們喊:“手上的事情先放一放,都來吃飯了,吃飽了再幹!”


    大漢們都放下手中的事物,脫了手套在甲竹湖裏洗了手,過來吃飯。


    總共十幾個人,每人拿了一隻藍邊大碗盛了滿滿一大碗飯,用鐵勺在另一個鍋裏舀菜。


    黃爸爸讓他們先打菜吃飯,一邊說:“這幾天辛苦大家了,今天我們加把勁,爭取今天就給它做完。”


    就著大壩的草地而坐的大漢們一邊吃飯一邊笑道:“快的,還剩兩百來米,到晚上八點鍾就能幹完了。”


    也有人叫道:“黃老板,你也吃啊,你先!”


    黃爸爸給他盛了一大碗飯,又舀了一大勺土豆牛腩在他碗裏蓋在飯上:“你們先吃。”


    等所有人都盛了好了飯,黃爸爸才拿了碗跟著一起吃飯。


    黃爸爸問黃蓁蓁:“蓁蓁還沒吃晚飯吧?”


    “嗯,等你們吃完我再回去吃。”


    “別等我們了,你自己先回去吃飯,東西回頭我帶回去。”又問她:“今天你們期中考試吧?考的怎麽樣?有沒有信心給老爸考個前三名?”


    黃蓁蓁道:“前三名不知道,前十名估計有點希望。”


    旁邊的大漢們問:“你閨女這年齡上初中了吧?哪個中學?”


    黃爸爸自豪地說:“吳山中學。”


    “吳山中學?那是重點中學啊?那能考到班級前十名也相當不錯了,我那兒子讀書不行,死活念不下去!”


    一群大漢聚在一起,說著說著就說到自家孩子讀書上去了。


    黃爸爸在一旁說著自家一對兒女,那叫一個不謙虛,把自己女兒吹的是天上有地下無的,黃蓁蓁在一旁聽得都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她怎麽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麽優秀?


    她連忙騎上電瓶車,汗顏地說:“爸,你們吃,我先回去了啊!”


    “你騎慢點,盡量在邊上騎,路上注意車子。”黃爸爸放下碗起來叮囑她:“慢點騎沒關係,千萬別騎得太急,不行的話就跟我車回去!”


    黃蓁蓁坐上車揮手:“爸,你坐著吃不用管我,我到家給你打電話。”一轉把手,人滑出去老遠。


    她尿早已憋得不行,要在這裏等到八點,還不得把膀胱給憋壞了?


    這一塊全部是農田和甲竹湖,為防大水,根本不會有人家會把房子建在這附近,就連黃爸爸的珍珠廠都是建在甲竹湖上遊,所以這裏整個一大片全是無人區。


    一路上她都在找哪裏有隱蔽的地方,可以讓她解小便。


    騎了十分鍾左右,實在是憋不住了,看到前方有快蘆葦蕩,連忙騎過去,將電瓶車藏在蘆葦蕩裏,警惕地看了四周,見沒有人,舒了口氣。


    總算可以解決生理大事了。


    這時候夕陽已經逐漸散去,天空呈現出蒙蒙的鴉青色。


    黃蓁蓁解決完生理大事,看蘆葦蕩裏蘆葦生的好,想采幾根蘆葦回去插在家裏的大花瓶中當裝飾。


    蘆葦棒筷子粗細,硬的跟竹絲一般,采蘆葦最好用剪刀剪或用刀子削,如果隻取上麵那一點帶回去~插~起來並不好看,必須從其根部,取一米二到一米五長短。


    她彎著腰蹲在地上,專門找最高最長又方便夠得著的采,沒一會兒就采了五六根。


    她正要抱著蘆葦棒離開時,就見一輛小汽車忽然在離她一百米左右停了下來。


    她下了一跳,連忙縮回到蘆葦叢中。


    畢竟這個地方人煙罕至,傍晚就她一個小姑娘在這,又是在叫人看不見的蘆葦叢中,要是出了事簡直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便想等那輛小汽車走了再出來。


    原本以為對方是和她一樣,停車找個地方解決生理問題。卻沒想到對方下來後,打開汽車後備箱,從後備箱裏拖出來一個沉甸甸的麻袋抗到甲竹湖邊,撲通一聲扔到湖裏。


    黃蓁蓁心裏咯噔一聲,產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甲竹湖就像一個下金蛋的母雞,不少人想要承包,可惜早早被黃爸爸承包了去,黃爸爸是公職人員下海,他當年的老朋友老同學有一半在政府機關工作,還有一半在外麵也都混的不錯,加上黃爸爸人緣好,想從黃爸爸手中搶甲竹湖的一直沒有成功。


    幾年前,就有人在甲竹湖中投毒,甲竹湖的湖麵一夜之間湖麵白了一片,全部是翻著肚子飄在湖麵上的死魚,當時還上了地方電視台,引起上麵領導關注,這幾年才安穩了些。


    那一年不光魚蝦蟹死了許多,就連珍珠都因此受到很大損失。


    黃蓁蓁看到有人往甲竹湖裏扔東西,第一個反應就是競爭對手要投毒。


    那人將麻袋扔下去後,還站在湖邊望著湖麵停了幾十秒鍾,點了根煙狠狠吸了一口,吐出眼圈後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確定沒人,才坐上車揚長而去。


    黃蓁蓁悄悄地把那車牌號碼記錄下來,見車子沒了蹤影才從蘆葦蕩裏冒出頭。


    此時她很想打電話給她老爸,讓老爸來處理此事,可惜她沒有手機,又擔心扔進湖裏的東西會給家裏造成重大損失。


    跺了跺腳,她警惕地從蘆葦蕩裏鑽了出來,貓著腰走到剛剛那人扔東西的地方,小心地潛到甲竹湖裏,將那麻袋拖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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