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與司盛南的交談並不愉快,回到避月山莊後,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翻看了關於安梁局勢的所有記載,如今安梁分為三種勢力,一個是以鄭禦史為首的晉王一派,一個是以元太尉為首的太子一派,另一個則是以陶丞相為首的中立派。近兩年,晉王和太子一派的爭鬥已經從暗地裏轉到明麵上,可任兩大勢力鬥得再厲害,陶丞相也不偏向任何一方,但在這場鬥爭裏,沒有人能做得到真正的置身事外,司盛南曾經找過陶丞相,但卻是無功而返。


    而這陶丞相有一兒一女,兒子陶屹才華橫溢,是不可多得的棟梁之才,素有“安梁第一才子”之稱,性情溫和,外表柔弱,但卻有著為國為民的胸襟。而女兒陶瑗貌美如花,也是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知書達禮,是京中許多世家公子心中的白月光,最適合做當家主母。


    那陶屹她見過一次,二人也算談得來,印象還挺不錯的,確實很有才華,若能收為己用,複國的機會就多了幾分,況且這般美好的少年郎怎能讓司盛南那種道貌岸然的家夥所拉攏,不是可惜得很。


    雲舒將手上的書放回架子上,把所有翻亂的東西整理好,然後站起身打理下滿是皺褶的衣裙,喚來站在門外等候的南開,提筆寫下一封書信,讓他交給司月白。


    南開拿著手裏的書信並未著急離開,而是看著一臉疲憊的雲舒,開口道:“北魏那邊傳來消息了,魏王患病,已三日未上朝,陳皇後已經答應同我們聯盟,隻要在等一段時間,有了安梁和西燕的幫助,北魏肯定會敗,事情很快就會結束了。”


    看了太長時間的書,眼睛有些酸痛,雲舒閉上眼,捏了捏眉心,躺著沉重的歎了口氣,這一聲長歎代表了許多艱辛和磨難。


    “沒關係,十年都等了,再多等一會兒又有什麽大礙。”


    雲舒想著這些事,隻覺得頭疼,揮揮手讓南開出去,腦子裏閃過司月白的臉。


    而這一日沈行知主動找到她,約她與碧庭湖一見,她知道他該是因為司盛南找上自己的,但她對自己所做的事並不後悔,她從來都是這樣驕傲的一個人,不服輸,不低頭,不認錯。


    碧庭湖地處雲宮之下,四麵環山,左種竹林,右傍溪水,絕美的山清水秀之地,因湖水呈碧綠色而出名,兩岸的梨花白倒影在湖麵,清風偷走花香,凋零落於湖上迎著朝陽泛起點點珠光,波光粼粼。溪山有一半月拱橋名曰三渡,一渡生老病死,二渡愛恨離愁,三渡己身,傳說此地靈秀氣派,曾經有過這樣一段故事。


    寒山寺有一和尚和姑娘初遇於碧庭湖的驚鴻一瞥,然和尚一心向佛,姑娘一心向他,姑娘等了他七年,最終逃不過被父母逼婚,她出嫁那日和尚還了俗,卻還是沒能來見她最後一麵。但她不知並非他不願來見她,而是和尚的母親過世回鄉處理後事,待一切處理好趕回時已是三月後,姑娘死了,常年的積鬱成疾早已病入膏肓。和尚到最後都沒能看她一眼,後來在碧庭湖修築了一座房屋,種下許多梨花樹,而這位和尚便是寒山寺上任主持,渡如。


    三渡,一渡和尚與佛門結緣,二渡和尚與姑娘的情根深種,三渡和尚看破紅塵還了俗。本以為自己是在度化她,未曾想卻負了她一生,到最後才明白真正度化他的不是佛,而是她。


    三渡橋倒影湖麵呈現出滿月,梨花飄浮水上,在完美無缺的滿月也有圓缺的一天,就如夜幕籠罩整個湖,漆黑一片,沒有滿月也沒有圓缺,到底還是鏡花水月,一觸即逝。


    雲舒到碧庭湖的時候,沈行知已經背對著站在三渡橋上等自己,那挺拔的英姿真當得一句佳公子,她高呼一聲行知,對方轉過身,直直的站在橋上望著她。


    雲舒身著素雅白衣,一隻白玉簪子固定頭發,一頭青絲如瀑布隨意披散在耳後,裙子隨風而動,宛如一朵白色的茉莉花,巧的是她當日摸的正是茉莉花香的香膏,步履輕緩的走上橋,來到沈行知身邊,卻沒有像以往一般將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她看了眼遠處的青山綠水,美確實挺美,但各方各地的山水總是大同小異,看多了也不覺得有趣,閉目,一言不發。


    沈行知總覺得眼前的她與以前有些不一樣,不禁看入了神,沉穩平靜的問道,“司盛南找過你,你拒絕了,為什麽?”


    雲舒閉著眼睛聽了沈行知的話,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深諳二人的友情當真如傳聞般要好得很,繼而語氣冷靜且疏離的回答他,“你是在質問我嗎?”


    沈行知聞言背過身去,兩個就這樣背對著對方,誰都不說話,仿佛中間隔了層屏障,清風吹過凋零的花瓣來到她的身邊,陣陣清香,她睜開眼,伸手接住一朵泛黃枯老的櫻花,盯著手掌心裏的花,思緒飄離出去,回過神,打破沉寂。


    “如果你也愛我,就不會輕易聽信別人口中的我,但你信了。”


    沈行知心裏咯噔一下,雲舒點醒了他,或許正如雲舒所言,自己沒有那麽愛雲舒,隻是錯覺而已,可是自己對雲舒確實有些不一樣,他陷入了沉思。


    “我不信,所以想聽你說。”


    雲舒冷笑一聲,將手心那朵櫻花捏成一團,隨手扔在了風裏,然後側身看著他,說了一句話,最後轉身離開。


    “你想聽我說?說什麽?我是拒絕了司盛南,我也有我自己的打算,倘若你真相信便不會問我,可你還是問了,說到底,你就是不信我,既是如此,便不必多說,以後也不要再說,就到這裏吧。”


    風中的白衣姑娘神情恍惚,絲絲哀愁,轉身很決絕,卻又止不住的回頭看,那不舍的模樣像是在告別什麽,那是她還未開始便已死去的初戀。待她走遠,黑衣男子才看向她離開的方向,眼裏盡是猶豫,他不知該不該上去追她,他確實喜歡她,但他們是對立麵的,他還是沒有去追,多年後回想起這時的場景,如果當時放手去追了,是不是結局就不一樣,可事情已經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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