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製服了努達海,已經是深夜了,賈府中上下鬧的一團亂遭。


    賈蓉命人綁了努達海,王熙鳳等女眷連拉帶勸的把新月搓弄到了一邊,剩下幾個疲憊不堪的男人們,跟實在累的沒了力氣的賈母一起,商議一下此事該如何收尾。


    明顯的,這攤子他們捂不住了,隻能報給皇帝,請君王做主。要怎麽做才能最大限度的把賈家摘出去呢?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兒,鬧騰出了這樣一出戲,賈家被罰定了。賈母見大兒子二兒子還鬥得像烏骨雞似的,更是頭疼萬分,人家別人家甭管有著什麽矛盾,到了這種全族生死存亡的關頭了,多少都能不計前嫌攜手共度,怎麽她這兩個兒子,越到了關緊時候越是互相拆台呢?


    他們也並沒有商議太長時間,畢竟,以賈家的情況,他們可以求助的人並不多。


    賈蓉帶上寧國府的人馬,綁了努達海,深夜出發去敲理親王胤礽家的大門——這位甭管怎麽樣都是賈蓉的便宜嶽父,賈蓉忖度著,雖然秦可卿已經逝世了,但以理親王疼愛女兒的程度,應該不會對他這個女婿不聞不問才是,必定會出手相助一二的。


    榮國府眾人則是立刻換了見皇帝應該穿的大衣服,賈赦賈政帶著賈寶玉,現在就動身去宮門口遞牌子,隻等淩晨三點宮門開了,求見皇帝。而賈母等親眷須等到賈赦等人進了宮,就立刻帶著新月格格進宮求見皇後。


    把要做的事兒都細細捋順了一遍,賈母疲憊的歎了口氣。甭管如何,賈府得了皇家的信任,奉旨撫養一位宗室格格,但最後沒有盡到職責,導致格格與外麵的男人書信往來,還疏忽到讓那個男人進了給賢德妃娘娘建的省親別院……賈母坐下來細細一想,頓時頭暈眼花耳鳴身軟。


    皇天菩薩啊!怎麽我們賈家這麽倒黴啊!賈母再一想自家的損失,幾個姑娘可能有損的清譽,寶玉賈璉等受的傷,還牽扯了薛家……賈母心口一疼,快要吐血了!


    這什麽格格!簡直是個掃把星啊!難怪皇後娘娘也不願把她養在宮裏,這種格格誰想養著啊!賈母覺得自己好憔悴好傷心,這把老骨頭快要撐不住散架了。


    就在賈母正肉疼的計算著賈府的損失的時候,王熙鳳慌慌張張的跑來了,眼淚糊了一臉:“老祖宗,您可給想個法子喲,這新月格格就沒個消停的時候,幾個妹妹們哪見過這陣仗啊,都頂不住了!”


    “不是說了,讓她們陪著格格哭,陪著格格跪,不給格格說準話就行嗎?怎麽這樣也不成?”賈母揉按著額角,她的頭更疼了。


    賈家拿下了擅自翻牆偷進賈府私宅的努達海,但不敢關了不停的給大家磕頭哭喊的新月。囚禁格格,這可是個大罪啊,到時候可真就沒人救得了賈府了。


    但是現在離淩晨進宮的時刻還有至少兩個時辰,若是不限製了新月格格的活動範圍,這位格格要是偷溜出去了,賈家同樣要全部掉腦袋不解釋。為了自己和家人的腦袋,賈母讓幾個粗使婆子把新月格格拽到側廳裏,便留下三春姐妹、王熙鳳李紈等年輕女眷們,希望她們能勸解一二,再不濟看守著新月格格,陪著她哭陪著她跪,至少把時間拖到進宮的時候。


    賈母實在不敢讓新月一人獨處啊,聽說這格格上得了馬拉得開弓,若是一個不慎,這位格格溜出去了,她們上哪裏找啊!是以才派了這些人去,就是為了眼珠子不錯的盯著新月格格。誰知這才沒半柱香呢,王熙鳳就說她們撐不住了!


    “老祖宗喲,咱家的妹妹們可都是正經的閨秀,平時都隻拈著針拿個筆的,誰有格格那種力氣啊?”王熙鳳委屈的擦了把臉,說道:“孫媳兒把格格帶到偏廳裏,格格就沒停止過哭,還跪著抱著我們的腿哀求。老祖宗啊,我實在是……不敢讓格格一個人跪著啊,我們都跪下了陪格格哭,求她體諒,但是……”王熙鳳狠狠的喘了幾口氣:“孫媳兒我哭了一小會兒就撐不住了,氣都喘不過來啊,惜春妹妹最小體力不支,直接就昏過去了……”


    賈母捂著胸口狠狠的喘了幾口氣,她也快昏過去了!忽然她想到了那個據說跟格格交好的薛家侍妾,忙問王夫人:“薛家大姑娘呢?怎麽沒見?”


    王夫人說:“剛才府裏亂糟糟的,這孩子怕是回梨香院了,今個這事兒她也嚇得不輕呢!”


    “那薛家那個叫吟霜的侍妾呢?把她找來!讓她去陪著格格!”賈母疲憊的揮揮手,又說:“若她能安撫的了格格,應付的了明天見皇後那一麵,咱賈家就給她個身份,收她為義女什麽的,讓她正正經經的當了薛家的二房姨太太!”


    當時在大觀園中,那些小廝護院什麽的進來後,白吟霜就退開了。她見這努達海凶猛萬分,又記得寶釵拉著她的手說一會兒讓薛蟠來接她,心裏隻擔心薛蟠那不知輕重的性子,萬一一頭撞進來被努達海打傷了怎麽辦,又想著好歹賈家人都來了,想必寶玉和新月都會無恙的,便趕緊回去安撫薛蟠。


    半路上果然遇到了氣勢洶洶全副披掛要來解救自己心愛的侍妾的薛蟠,兩人見麵自然是卿卿我我甜情蜜柔了一陣子,才一起回了梨香院。誰知沒過多久,賈家人就又過來請白吟霜,說是請她陪格格說說話。白吟霜也蠻擔心這個像是她前世姐妹一般彼此心意相通的格格,便依依不舍的離開薛蟠,去了賈府正院子。


    白吟霜出馬一個頂仨,三春立刻又退回到了布景板的位置上,連帶著王熙鳳李紈等人都有了喘息的機會。白吟霜還不知道那努達海是怎麽回事兒,她原本隻以為那是個登徒浪子,嚇到了與她如親姐妹一般親近的新月格格,於是她一進門就抱著新月痛哭,又溫柔的安慰新月不要害怕。


    而新月除了擔心努達海以外,她心中還充滿了與努達海定情了的喜悅,隻是這份喜悅無人分享,王熙鳳等人聽她一提起努達海就跪下磕頭。見白吟霜來了,還誤會著,不知她與努達海的感情,於是新月少女情懷再也按捺不住,拉著白吟霜的手就開始訴說她與努達海之間的情緣,直說的三春捂著耳朵躲了出去。


    新月就這樣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斷斷續續說了一個多時辰,最後又開始擔心起努達海來,又開始跪下給王熙鳳等人磕頭。白吟霜也沒辦法,於是她就陪著新月哭泣磕頭,兩位瓊瑤女主這哭的本事和膝蓋的堅硬程度都不是紅樓的姑娘們能比拚的,於是,三春和王熙鳳默默的蹲在一邊,圍觀這兩人麵對麵的跪著,拉著手說話,還時不時抱在一起痛哭一場,心中直感歎,這兩人怎麽都不嗓子疼呢?


    現在已經是初夏了,天亮的早,宮門也開的早。賈家人在宮門口等到淩晨四點左右,宮門就開了。賈赦立刻遞了牌子進去,並給傳令的小太監塞了兩個銀裸子,把事情簡單的描述一二,求他趕緊把牌子遞到皇帝麵前。


    胤禛最近都在乾清宮住著,沒辦法,去暢春園歡暢的玩了半個多月,擠壓下的政務可不少了,他又是個一貫勤政的,除了正經的折子以外還要批閱各種秘折,堆積下來的東西可真不少,這些天來都是披星戴月的忙碌,跟本沒空進後宮。


    於是,淩晨四點就起來翻折子的胤禛得知了賈府眾人在門口等著有事稟報的消息,頗為驚訝。畢竟這大清早的要入宮奏報,必定是有極為重要的事兒才是。左右現在離上朝還有半個時辰,胤禛也就讓他們進來,聽一下到底這賈府又在鬧什麽幺蛾子。


    又一次鼻青臉腫的賈赦賈政帶著青黑了眼圈的賈璉和臉上一個大拳頭印鼻血剛止住的賈寶玉,滿臉悲憤的進來了。給皇帝叩頭請安之後,賈赦就開始告狀,這次他可是醞釀了半天,添油加醋的說的分外起勁,話裏話外還把努達海和格格之間的事兒都點了出來,卻一句直說的話都沒有。說那努達海竟不尊皇帝聖意,視禁足令與無物,擅自離開將軍府,並偷入大觀園,與新月格格私下會麵,還打傷了前去阻止的賈府眾人。


    說道最後賈赦潸然淚下,哭訴道:“可憐我八十多歲的老母親,她上次被那努達海氣暈了,身子剛好了些,又被鬧騰了這一會!可憐我這才十六歲的侄兒,為了保護格格被打成了這個樣子……”賈赦哭著,腳尖一動踹了寶玉一腳,寶**上原本有傷,這一疼,眼淚也下來了。


    胤禛聽完已經極為憤怒了,好嘛,努達海你好大的狗膽!朕上次還真以為你是給皇家格格抱打不平,又喝醉了一時衝動,這才衝撞榮國府,沒想到你竟是與格格有了私情。


    這狗膽包天的奴才是作死的嗎?還有這賈家,朕原本以為一年半載的能收拾了他們就不錯了,沒想到這些人這麽急著找死,錯誤一連串的犯,連個嬌弱的格格都看不住,讓外人進了格格居住的地方,這也太無能了一點。還是早點把他們收拾了給別人騰地方吧!


    他立刻下令,讓綁了努達海的寧國府立刻把人送進來,賈府的女眷們立刻帶著新月格格進宮去見皇後,此事事關所有宗室格格們的聲譽,不能等閑視之,還是交給皇後處理為妙。至於賈府這些人嘛,到偏廳等著吧,朕還要上早朝呢!等手頭的事兒處理完了再收拾你們!


    而現在的理親王府上,胤礽正憤怒的收拾他的便宜女婿呢。努達海什麽的先不急,我說女婿啊,咱先算算咱們之間的帳再說!


    胤礽子女眾多,但最疼愛的女兒隻有兩個,一個是嫁到了草原上的太子妃所出的嫡女,另一個就是私生女可卿了。這私生女的生母身份太低,隻是個樂戶家的歌女,是以沒資格進胤礽的府上,但胤礽確實稀罕這個閨女,特意把她養在了自己的私家園子裏,為了這個還跟康熙頂過幾次,把康熙都給氣病了一回。


    等康熙五十一年胤礽被第二次廢黜圈禁起來的時候,胤礽舍不得這個孩子跟他一起高牆圈禁了,在被圈起來之前還派人把當時才八歲的可卿過戶給了秦家,並親自為她定了自己原本的忠心屬下寧國府賈蓉這門親事,可以說胤礽事事處處都為這個女兒考慮到了。結果呢,秦可卿在康熙五十八年嫁到了寧國府,這才幾年的時間啊,不過二十多歲就香消玉墜了!


    胤礽調查了一番女兒的死因,真是立刻衝進寧國府剁了他們的心都有!但他被圈禁了十幾年,再也沒了以前的衝動肆意妄為,所以隻是進宮向著胤禛哭訴了一番,然後他就靜等好戲了。這老四的性子他是清楚的,現在肯定已經把賈家列為下一個抄家目標了!


    胤礽現在一想到女兒就是又心痛又後悔,他自從放出來後,不敢妄動,不敢跟原本的忠心屬下聯係過密,是以對於嫁到賈府的女兒,胤礽也不好巴巴的自己跑過去探望,隻隔幾個月排個嬤嬤去問候一聲。聽婆子們說可卿一切都好,府裏麵上下尊重,他也就沒再細查。


    誰想到那寧國府簡直是個淫窩!連奴才們都指著門罵“扒灰養小叔子”的,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所以,胤礽現在恨透了寧國府,在可卿逝世後寧國府幾次三番的上門來賠罪,都被胤礽親自揮著鞭子攆了出去。現在,賈家出事兒了又來找他,胤礽心裏頭的火氣再也按捺不住了:呸!爺的閨女死的時候你賈家的主子不上門來告罪求饒,淨派些管家之流的奴才們;現在你賈府出事兒了,就知道上門求爺了?!怎麽,用得著爺的時候就殷勤了?拿爺當傻子呢是吧?!


    胤礽半夜從床上爬起來,換了身親王正裝出來見賈蓉,讓人把努達海拎一邊去,胤礽看著點頭哈腰的賈蓉就忍不住胸中火氣上湧,指著賈蓉的鼻子就開罵,從他賈家門口的石獅子罵道賈家後門拴著的看門狗,不帶半個髒字也不帶半句重複的,直罵了兩個多時辰,嗓子啞了的胤礽才停了下來喝茶。


    等胤禛派來的人讓胤礽把努達海押解進宮的時候,胤礽正剛緩過來勁兒,醞釀好了情緒開始準備罵第二輪呢!


    作者有話要說:新月跟白吟霜,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們真是親姐妹啊,一個媽創造出來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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