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璞那,謝慧齊叫麥姑去送了話,讓他每晚都歸府。


    小夫妻倆怎麽辦,是哭是鬧還是抱著相互舔傷,怎麽樣都好,但兩個人得在一起,兩個得相扶持著走過一段。


    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也是他們的日子,更是他們自己的人生,誰當逃兵都是辜負了自己以往對對方的情意。


    齊君昀對府裏的事便是連過問都不曾過問一句,謝慧齊倒是老老實實,一五一十地把她所做的事都告知了他,大老爺連眼皮也不抬,隻是淡淡“嗯”一聲,示意知道了。


    謝慧齊也拿他沒什麽辦法,官大的人脾氣也大,她讓著他就是了。


    不過,家裏到底是絲毫都沒亂,林玲現在也是起了床,每日送齊璞出府,接著就是去事務堂,等到婆母那邊差不多早茶也喝了,步也散了,她就拿著她不知道的過來問。


    她也是發現了,隻要她問,婆婆就什麽都答。


    謝慧齊這邊也是發現林玲確實是非常聰明,她教她按後世的法子算數,林玲不需多琢磨就懂,還能舉一反三。


    不過,謝慧齊也沒想著一會兒就讓林玲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她午膳會留下林玲一起用,帶著媳婦散散步,又留她到身邊睡一會,哪怕睡不著,也讓她在身邊眯一會。


    “日子還長著呢,事情要做,但也要犒勞自己,”這日林玲趴在她身邊蔫蔫地半閉著眼,謝慧齊拍了拍她的背,笑著道,“咱們家娶夫人是娶來當家的,但也是爺們娶來跟他一塊過日子的,你得把自己過好了,才能帶著他一塊兒過得好好的。”


    林玲花了幾天算了前年家裏的舊帳,算了三遍,最後算出來一樣的帳,卻與帳房先生的帳對不上。


    她是錯的。


    她在同一個地方錯了三次。


    林玲覺得她自己是不是有一種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無數次都看不清事實的固性,她懷疑自己以往的聰明伶俐都是假的。


    那些誇過她的話,都是假的。


    她有些萎靡不振了起來。


    林玲在她跟前不再像之前那樣拘束了,覺得虛弱時也會露出可憐的神情來,謝慧齊也是覺得在她跟前的兒媳婦也還是很討人喜歡的。


    果然人要處,感情才能處出來。


    說來之前也是她太拒著這個小姑娘了,一個小姑娘從自己的家換到另一個陌生的地方,還要麵對一個像她這樣的婆婆,也是夠不容易的。


    “娘,我是不是很笨?”林玲聽著話點了頭,卻還是在意自己的犯錯。


    “那帳是我帶著整個帳房十來個管事,幾十個打雜的,花了近半月才算清楚的,你說你花了幾天?”謝慧齊笑著問她。


    四天。


    林玲默默地看著她。


    “你僅靠自己就花了三四天而已,”謝慧齊摸著小媳婦的頭,微笑道,“還是隻在同一個地方算錯而已。”


    她捏了下小媳婦的鼻子,接著笑道,“已經很,很了不起了。”


    林玲被她說得倒不好意思起來了,臉紅紅的,“也沒有。”


    林玲又趴下,徑直想著事,沒一會就睡著了。


    謝慧齊看著她睡著的睡容,見小兒媳在她身邊總算是能放鬆了也是鬆了口氣。


    說來她也是真不怪小兒媳了,小姑娘嫁進來,她也就這幾天才覺得與她親近了些。


    她都如此作想,就不能怪小姑娘對她誠惶誠恐了。


    她也不求小兒媳能有多喜歡她,就希望小兒媳能好好的度過這個難關,心中沒有影響她性格的陰霾,能好好的長大成熟。


    沒有心理陰影的人總是會活得痛快暢意些,歡笑也才會多些。


    一個家裏,男人確實重要,但決定一個家日子好壞的其實是女人,隻有她好過了,這個家才好過。


    **


    自林玲在他懷中痛哭過一場後,齊璞對她又是憐惜又是無奈,最後他也隻怪自己沒有保護好她,他明知形勢局麵,卻還是疏於照顧她了,讓別人有了可趨之機。


    她嫁給他之前,他就跟她說過會護她一生的,是他說好的沒做到。


    她也盡了全力去做母親交給她的事情,明明許多事都不清楚,也還是咬著牙硬撐了下來,隻為了當好她的長媳。


    這日夜晚他歸,聽她說白日帳算錯的事,他不由笑了,道,“你才花了幾天?才算錯一處。”


    他不以為然得很。


    “娘也這麽說,”林玲把埋他胸口的頭抬了起來,看著他,“你們說了一樣的話。”


    齊璞笑笑不語。


    “娘以前也是這般教你的?”


    齊璞想了想,搖頭,“教二妹妹倒是跟教你一樣的教法,教我們則不一樣了……”


    “嗯?”


    “錯一處就拿棍子打,”齊璞輕描淡寫,“在同一個地方錯兩處,她就要跟她家國公爺背地裏告狀了,不用一天,她家國公爺就要來收拾我們了,哪打眼他就打哪。”


    “呃……”林玲又把頭埋下去了。


    這她還真是聽說過不少公爹教訓他跟小叔子們的法子,她以前還親眼見過齊璞臉腫得跟個饅頭,就是被公爹拿板子扇的,很慘的。


    “嗯,”齊璞也想過被小妻子瞧過的慘狀,把她的頭抬起,繼續道,“這還不是最慘的,你知道最慘的是什麽?”


    “啊?”林玲隻好出聲。


    “我阿父打我們都不用手的,他說我們不配他親自用手。”齊璞親了親她的臉,“我一直都很怕在他麵前出錯,甚至怕他說出我不配當他兒子的話來。”


    “所以我早出晚歸,”齊璞說到這笑了笑,說來自己也是噓唏,“就為了他能給我一個肯定的眼神,哪怕是點頭我都能高興好幾日。”


    林玲聽得鼻子都酸了,話說出來,聲音都小了,“那外麵的事……”


    她看著丈夫眼睛裏都是淚,喃喃道,“這幾天你在阿父麵前受苦了罷?”


    齊璞笑了起來,“噓”了一聲,“別哭。”


    幫她拭掉眼邊的淚,他接著笑道,“你夫郎我哪那麽嬌氣,再說了,你夫郎我聰明絕頂,這幾日都躲著他,沒見他呢。”


    遂也就沒什麽事。


    林玲本來難受得很,他這麽一說也是想笑,一時之間又想哭又想笑的,整個人都憋住了不知作何表情才好。


    齊璞也是哈哈笑了起來,抱著她在她的臉上猛親了好幾下。


    “那現在外麵怎麽樣了?”林玲臉紅紅的。


    她現在隻知道這事裏有玉婷公主的手筆,家中媳婦子養的那個相公以前就在公主府呆過,給媳婦子的銀錢也是玉婷公主給的銀錢。


    但這事全指向玉婷公主,反倒成了蹊蹺。


    林府現在也穩了下來,隻要有一點可疑之處的下人在府中沒肅清之前都不得出門,而她小產的事因一路都是被國公府的人瞞的死死的,一點風聲都沒透露出去,父親母親那肯定不會說出去,外人能知道的就是她被娘家家裏人推了一把,受了點小傷,外人能說她的頂多就是心不在夫家,而不會拿著她被林府所傷發作林府。


    她這幾日閉門不出,國公府也不接外客,婆婆對外所說是她犯了點小錯,要禁她一月的足,不許她見客,倒是把她這罪消抵了。


    那天跟家中大嫂來的那幾個女眷,也是在確定無嫌疑後處置妥當了,她們就是能在那一地血中猜出點什麽,以後也絕不會把話說出口來。


    這事到了現在,林玲也才知是真的被府中公爹,婆母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會起軒然大波的事情已被無聲無息地處理掉了。


    現在就剩查清楚想拿她讓國公府跟林府鬧翻,想置她娘家與她於死地的人了。


    “嗯……”齊璞摸了摸她的頭發,沉吟了一下,“上官家的小姐你還記得?”


    “記得的,”林玲淡淡道,見他看她,她勉強地扯了扯嘴,“我未出閣前叫她妹妹,準備成婚那段時日她天天來我府裏。”


    上官家有一個老大人,是三殿閣老之一,大忻出了名的老學士,身經三朝,一生清清白白,跟她公爹交情也甚篤。


    她之前也不是跟什麽人都稱姐道妹的,跟上官家來往的多,不過也是因上官家跟國公府有所交情。


    “上官閣老最近身子不好了……”齊璞說到這歎了口氣,也沒了說笑的心思,看著床頂道,“上官家大爺一直都不太得意,他不是個能當官的。”


    他看著妻子點了點腦子。


    林玲明白,上官大爺是個腦袋不太聰明的,聽說以前被先帝放到了戶部當主事,他拿了戶部的銀子去賭坊,後來戶部查漏的時候把他揪了出來放到公爹麵前,上官閣老去戶部領人,這大爺還傻笑著衝他上官閣老伸手要錢去賭坊。


    他腦子不夠用,好壞分不清,卻又好賭,有多少銀子都不夠他輸的,這些年來被上官閣老關在上官府裏一步都不能出。


    上官家本來有個二爺和三爺的,隻是這二爺三爺一個死於花柳叢中帶來的病,一個因當街強搶民婦,被民婦之夫當場拿刀刺死,這兩位爺死的都不風光,也都是上官家說不出口的醜事。


    林玲之前也是因這事對上官家的妹妹很是憐惜,覺得她可憐,沒少對她好的。


    “最近上官家把上官仁推出來了,上官仁……”齊璞說到這頓了頓。


    上官仁是喜歡他妻子的,這事他一直都知道,他妻子心裏也有數。


    林玲看著他沒放,他知道她一直心裏隻有誰,她現在隻想知道上官仁怎麽了,對她林家怎麽了。


    “上官仁不太得皇上的歡喜,皇上拒了他求的那個西北空位……”


    “我哥的那個?”


    “不是。”齊璞啞然,那個位置豈是上官仁能求的。


    “遂一得知我哥得了西北的重位,他恨上了我哥?他做了什麽?”林玲緊接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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