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慧齊對身邊人還算好,對她們不怎麽親近,也從不逾越主仆身份,但對麥姑紅姑綠姑她們這些老下仆那是極力培養他們的兒女,而後來呆在她身邊伺候的丫鬟,都是下麵眾多人想求娶的,到了年紀哪個出去都嫁的好,未必比三四等人家家中的小姐嫁的差,至於使喚的小廝們到了年紀,本事到位了也是要放出去當掌櫃的。


    這個木納的,是當年他們夫婦院子裏最任勞任怨的,當年那個混王小魔王摔進了豬圈的沼澤地,也是她抱出來去沐浴的。


    後來劉家來求娶齊家武使丫鬟,謝慧齊就把她嫁出去了,給她添了豐厚嫁妝,臨嫁前怕她不適應外麵的人家,也跟她說過叮囑,讓她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就是,誰要是不對她好,欺負了她,就先想想對付不對付得過去,對付得過去就欺負過去,對付不過來就再等等,等對付得了再說。


    謝慧齊也不隻獨獨放出去她這一個丫鬟,也不僅僅隻對她一個用心,但最後頂著當家夫人的身份再站到她身邊的,也就眼前這個了。


    木歸木,但也狠,知道什麽才是對自己真正好的。


    “我很聽您的話的。”劉夫人小聲地道。


    她們這種出身的皆是從小沒父母才被國公府撿回來的,從知道走路開始就得練習武藝,也隻有幾個身手特別好的才會被人放到主母前讓她選,當年她是她們當中身手最好的,但樣子最一般的,後來就是被主母選到了身邊,好看的姐妹們也不帶她一塊玩,那不玩就不玩,她也不稀罕,把事情做好就是,別人不想做的她也做,多做點也無妨,就因著這點,主母也喜歡她,該對她好的一點也沒少,劉夫人是比誰都要更感激主母三分的。


    謝慧記輕笑了一聲,又點了點她的鼻子,“還是我教岔了。“


    本來是個倔脾氣,還教她以硬碰硬,這些年沒出事也虧這姑娘能挺住了。


    “沒有。”劉夫人搖頭。


    她們說話小聲,那邊楚夫人見她笑了也開了口,笑著朝她們這邊道,“夫人,可是跟劉夫人說什麽好玩的?您也跟我們講講罷。”


    謝慧齊笑望過去,笑容微冷,楚夫人也就立刻噤了聲。


    “不忘本份就好。”謝慧齊輕拍了下劉夫人的手,話也止了。


    那頭楚夫人的心也就跌到了穀底。


    “明天底下的莊子還會送趟過年的新鮮蔬果過來,南方那邊也有些年貨要到,到時候我挑些送到你府裏去。”謝慧齊跟身邊的林夫人說了起來。


    “您已經送了我們家眾多了。”林夫人忙道。


    “不多的,我們府的一點心意。”謝慧齊朝她笑了一下,又朝下首的扈夫人溫和道,“回去後替我跟你家老太爺問聲安,勞他這麽一大年紀了,還掛心著國公爺的那點子口味,這陣子送來的那些青菜魚蝦他都喜歡,我也喜歡得緊。”


    “國公爺跟您喜歡就好,”扈大夫人回話的時候站了起來,欠了個身,道,“家翁也是知道國公爺回來事務繁忙,也沒空見他,我來之前他還找了我去,說過年如若國公爺在府中有空,還請國公爺跟您允他這個老家奴過來給國公爺請個安,去給太國公爺,老國公爺他們跪個頭,道聲安好。”


    “哪的話,”謝慧齊搖搖頭,“初二過來罷,那天國公爺還要給祖宗們擺次祭酒,讓你們家老太爺也來喝一杯,到時我讓府裏的人去接你們。”


    “誒,誒,”扈大夫人連連點頭欠身,“那妾身知道了,回去這就稟家中老太爺。”


    說罷又道,“老太爺這時要是知道他能來,心中不知有多歡喜。”


    謝慧齊笑著點了點頭,扈大夫人也就不再說了,欠了欠腰方才在國公夫人的示意下坐了下去。


    “京中可住得慣?”


    許家是外地進京的,來京裏不到一年,謝慧齊問的時候許夫人也是飛快地站了起來,謝慧齊話音一落,柔柔弱弱的許夫人就細細小小地回道,“回夫人的話,住的慣,我家老爺胖了十斤,我胖了三斤。”


    謝慧齊笑了起來,朝柔順瘦弱的許夫人道,“那就好。”


    “謝夫人。”


    “好。”


    她道了好,許夫人還是在站著。


    “許夫人,您坐。”麥姑上前扶了她一把,這許夫人才回過神來,慌慌張張地坐下了,臨坐下前還頗有些不安地看了謝慧齊一眼。


    江南四州的總督大人夫人都要站起來回話,她不知她剛才有沒有做錯。


    謝慧齊也是習慣了,不知為何頭一次見她的屬臣夫人,不管探子們跟她報她們在家有多彪悍,回頭一來國公府見她,十個裏頭有六個都好像挺怕她的。


    估計是被國公夫人的名頭給震攝的。


    國公夫人是萬不肯承認她能嚇人的,她這張臉從年輕時候到現在也沒怎麽變過,不至於美絕天下,但也潔淨清雅,是不可能嚇得了誰的。


    “家中可好?”問向同是家奴出身的江家,謝慧齊口氣更溫和了。


    “回夫人,”江夫人起身上前來跪她身邊,笑著溫聲道,“家裏老人都好,就是怪惦記著國公爺和您,還有小國公爺他們的,家裏的太婆婆還說要是能得您允,她還想回來給您掃院子,能日日跟您請聲安,她心裏才踏實,家裏日子再好過,也好過不了在府裏的。”


    江家還有個太婆婆,那是服侍過老太夫人的老人。


    “哪有這樣的話,兒孫滿堂服侍她,那才是她的福氣,她的歸宿……”謝慧齊說到這歎了口氣,“你家太婆婆也是侍候了我們家四代的老人了,你們在家要多看顧著她一點,她有個什麽事,哪怕小病小疼的也還是要記得差人來府裏稟我一聲。”


    “都記得的,夫人您放心。”江夫人忙完,又回身看了站在她椅後的丫鬟一眼,丫鬟趕緊提著把手中的提籃邁著輕步把籃子送了過來,江夫人一接過,就掀開布蓋,跟謝慧齊道,“這是太婆和家婆給國人爺和您納的鞋底,是從九月就開始打的板子,太婆眼神不好,用了好幾個月鞋才納成,太婆說她手勁小了,樣子做的不好瞧,還請您莫要怪她笨拙的好。”


    謝慧齊搖搖頭,這時候她身邊的劉夫人當自己是奴婢接了籃子過去,還拿了鞋底出來看了看,朝她道,“夫人,奴婢摸了摸,這鞋底紮實的很呢。”


    麥姑這時候也接了籃子過去。


    外人送的東西,夫人是從不經手的。


    “有心了,回頭也替我捎點東西給你們家太婆和你婆婆。”


    “是。”江夫人比許夫人對國公府的規矩熟斂,回了話後起身又福了一禮,很快回了她的位置。


    謝慧齊這時看向了楚夫人。


    楚夫人也很快站了起來。


    但謝慧齊看著她好一會都沒說話。


    楚夫人臉上先前遊刃有餘的笑容也沒了……


    坐在她身邊的林玲也半抬了一下頭,看了她一眼。


    坐謝慧齊左手邊的林夫人也是看向了她。


    女兒在進堂之前把個中利害跟她說了一次,林夫人知道這是國公府,不是她的林府一直忍著沒發作,當沒那一回事,不過,她確實想看看在國公夫人的國公府,國公夫人是怎麽處置這等事的。


    “你們家來京中也有二十來年了罷?”謝慧齊淡淡道。


    “是。”楚夫人的聲音都小了。


    “很長時間了,我記得你們來那年,給我帶來了我表姐的消息……”謝慧齊嘴角微揚,淡笑道,“我那時想,這是個多聰明的夫人呐。”


    廳堂此時靜得連掉針都可聞,楚夫人抬起頭來,滿麵的蒼白,她哆嗦了下嘴,勉強開聲道,“是夫人抬舉了。“


    “嗯,抬舉,是抬舉了……”謝慧齊輕搖了下頭,笑了一下,溫和與她道,“坐罷。”


    楚夫人詫目,一屁股坐了下來,茫然四顧,這時候,坐座著幾個夫人除了劉夫人還冷眉對她,其它幾個夫人皆低下了頭,看著眼前的地下不語。


    “見過了,你們的心意我也都收到了,今天小年家中也忙,你們都是當家主母,我也不耽誤你們的時辰了,都回去罷。”謝慧齊這時候也是站起了身後,頭往後偏了偏,“把各家的回禮給了。”


    “是。”她身後的媳婦丫鬟都應了聲。


    “回院陪我再用盞茶罷,等會也得放你回去了。”謝慧齊拉了林夫人的手。


    林夫人這也才知,看著愛親近人的國公夫人的手不是朝誰都拉的,起身朝她一笑,回手攙扶了過去,也是放輕了聲音回道,“我府裏的事早就備妥了,您要是不嫌棄,我還想多留一會呢。”


    謝慧齊微微笑了起來。


    林玲這廂也飛快過來扶了她那一邊。


    幾個夫人出去後,一落轎四輛轎子飛快往前跑去,把楚家的轎子遠遠地落下了。


    “阿父要動楚牙恒了?”棋閣內,與皇帝下著棋的齊望問著身邊觀棋的大兄。


    齊璞笑了笑。


    “為何?”齊望又問,他有些不解,印象中楚大人還是甚是能幹,忠心也可見的。


    “他伸了不該伸的手,”默許家中兒女行為,讓楚大用年少情誼利用國公府的小國公爺是其一,“工部的老尚書也算是他的半個師傅,而他令人在老尚書的藥中摻了讓老尚書活不長的藥,心太急了,你阿父前幾日查了個清楚,現今也是忍不下了。”


    平哀帝一說完,還不知全部實情的齊璞猛地轉頭,錯愣地看向他,“果真?楚大人做了這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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