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上午,還真讓皇後娘娘連根帶葉挖了不少野花,還裝滿了一籃子的野草,到了傍晚皇帝回來的膳桌上,皇帝打的兔子山雞被帶來的禦廚烤得很香,而娘娘揀的那一籃子野菜,也被他們炒了一盤上來,不過裏麵至少有一大半盤不是娘娘親手揀的。


    禦廚很給麵子,他們自個兒動手給娘娘湊了一盤野菜出來。


    娘娘看了幾眼,嚐了嚐味就明白了,估計她那一籃子沒幾樣能吃的,因為這盤能吃的菜她就扯了幾根,根本不夠一盤的份量……


    不過一般能揭穿自己,直麵鮮血淋漓真相的人都是英雄,娘娘從小到大的理想就是當個弱女子,渾身上下哪都找不出一點英雄氣概來,所以很是心安理得地受著了這份好,向皇帝推銷自己為他摘的野菜,彰顯自己的功勞,“皇上你趕緊嚐嚐,我為你摘的呢。”


    皇帝就著她的筷子嚐了一口,點了點頭,“挺好。”


    皇後娘娘笑得眼睛又彎了。


    皇帝也為她割了塊肉,幫她給切碎了,與她道,“過兩天往深山裏轉轉,看能不能打到好的皮子,讓你做件衣裳。”


    “那深山危險不?”皇後忙問。


    “還好。”


    不過皇後還是憂慮了起來,可能這三來年在京沒怎麽動蕩過了,對有危險的事情她下意識就覺得不安。


    “不比打仗危險。”見她一臉糾結,皇帝又說了一句。


    皇後搖搖頭,“哪有這樣比的,你現在又不打仗了,你現在身後一堆孩子還有我靠著你呢。”


    承武皇被她說得發笑,夾起切好的肉沾了點醬料塞她嘴裏,道,“朕心裏有數。”


    “你知道就好。”柳貞吉覺得提個醒,讓話在他心裏生個根,有所顧忌才好,“可別讓我擔心,我可怕你受傷了。”


    皇帝笑了起來。


    “今天章延息他夫人也跟著你去挖菜了?”皇後膳間愛說幾句,皇帝以前是不愛說的,長久下來,也還是染了皇後這壞毛病,有話的時候還是會說幾句。


    “是呢。”柳貞吉趕緊把嘴裏的肉咽下,點頭道,“章夫人性情還是很不錯的,我覺得她跟辰安也很合得來。”


    “是嗎?”


    “就是!”


    “怎麽跟朕聽到的不一樣?”周容浚夾了一筷子她為他摘的野菜放到嘴裏,吃罷見她眼巴巴地看著他,接道,“她不是很怕你跟辰安?”


    “哪的事……”柳貞吉笑道,“她何時怕過我?”


    “嗯,那麽就是辰安?”


    “不是怕不怕,今天她們就處得不錯,”柳貞吉想了想,道,“之前可能還是愛兒心切,有些事有所堅持吧,要不然她何必表現得那麽得罪人?”


    換個人,可能再怎麽阿諛奉承都覺得不為過,而不是膽小害怕。


    “那就是行事有差?”


    連個表麵功夫都不會做的人,也當得了他女兒的婆母?


    怎麽挑他都能挑出毛病來,柳貞吉啼笑皆非。


    “皇上,你就不能稍稍寬容些?”柳貞吉見皇帝挑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搖著頭道,“你就隨辰安吧。”


    皇帝瞥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又吃了口野菜,隨後把筷子隨意放下,淡淡道,“你倒是一直很喜歡章家人,覺得他們家的人長得好,才華出眾……”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皇後娘娘都呆了。


    她不過是誇過章閣老長得好,章延息才華好,心胸品性好。


    不過說了那麽一兩次,皇帝這是打算要記一輩子?


    皇後娘娘苦了臉,拿筷子去戳皇帝碗裏的飯,“你趕緊吃吧,再說下去,你又要說我偏心別人,獨獨不喜歡你了。”


    皇帝聽了沒忍住,哼了一聲。


    皇後娘娘慶幸這頓飯辰安沒一塊兒,要是被辰安知道了她以為英明神武的父皇這麽幼稚可笑,指不定回去要為她心裏高山的倒下抱著被子哭。


    柳貞吉不打處理他了,打算食不言,皇帝又哼了一聲也沒理會。


    但這時候承武皇卻不打算放過她了,“你不是也覺章小郎心胸寬廣,能海納百川?”


    柳貞吉算是徹底服了他了,皇帝這是一醋要醋萬年吧?“我什麽時候這麽說過了?好,好,好,就是我曾經有那麽點意思,不過就是章閣老是你看重的臣子,我身為你的皇後,他的主母,我誇臣下兩句怎麽了?不是看你麵子上把話說得好聽點,至於章延息跟他那小兒子,一個還不是看在你看重的份上,一個還不是辰安喜歡,都是因著你們我才誇的,怎麽到頭來怪到我頭上來了?皇帝你心眼要是再小點,小點都要比你小兒子的豆豆眼還小了……”


    皇後拿著拇指掐著食指頂上的那一點點,滿臉氣唬唬。


    “小皇子眼睛不小,像你一樣大。”皇帝又皺眉。


    重點不在這好吧……


    皇後娘娘閉閉眼,無力了,拍著胸咽著口水給自己順氣道,“哎呀,這麽些年我到底是怎麽跟你過去下的啊?我是有多喜歡你,多蔽明塞聰,才覺得這日子天天過得有滋有味的啊?就你這樣的脾氣,但凡來得有點心氣兒的,都得被你氣壞了不可。”


    說著又拿杯子喝水順氣。


    今個兒在旁伺候的鏡花連忙拿起杯子喂她溫水,拍著她後背,輕聲安撫,“娘娘你小心點喝啊,小心點兒……”


    柳貞吉紅著眼睛看著她,“還是你們這些老人可心,從不氣我。”


    皇帝皺眉。


    鏡花見不對,這夫妻兩人又要吵上了,見她喝了兩口,趕緊拿了杯子,招呼侍候的往後退。


    那廂內侍也是有條不紊地退到了門邊。


    “行了,別說了,用你的飯。”周容浚見她還紅眼,心裏也不舒服,隻是皺眉著說出來的口氣很不好。


    皇後娘娘正在氣頭上,哪顧得上去理解他,聽了又拍了下胸口,鼻子都酸楚了,“還凶我。”


    還好,她這一委屈,這一可憐,周容浚的不忍占了上風,伸過手去把她的凳子拉得離自己更近了點,掏出她袖中的帕子給她擦了擦眼角,無奈道,“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說會兒話?”


    “是你不好好跟我說。”柳貞吉指責。


    周容浚頓了頓……


    算了,不跟她計較了。


    便轉過這話跟她說,“我是不太喜歡你提章家人那口氣……”


    見她還要反駁,他不耐煩打斷,“你就不能多說說我嗎?”


    柳貞吉這下更哭笑不得了,緩了好一會才道,“我們天天在一塊兒,我睜眼閉眼就是你,再說你,你不得煩死?”


    想想確是如此,但又不盡然,周容浚搖搖頭否決了她的說法,“我不煩,你盡管說就是。”


    聽他的才是有鬼了。


    不過,她也不能再跟他對下去,柳貞吉換了個方式道,“知道了,以後我多說說你……”


    想起他忙起來,她一天也不過見他一眼,柳貞吉沉默了下來,歎了口氣道,“你別生氣,我就是多看別人兩眼多說別人兩句,也是為的你們。”


    她之前說的一堆,真小心眼的皇帝也不覺得怎麽,但獨獨這句話讓他剛才還有些不悅不快的心一下子就又沉穩了下來。


    他知道在他們之間一直是她在為他們的關係退步示弱,他不是不心疼她的,隻是他長久養成的性子可以在臣子下將麵前斂去所有情緒,不被人看穿,但他在她麵前做不到喜怒不形於色。


    有時候刻意刁難,不過也是知道她會退步而已。


    就如此刻,有持無恐。


    “我知道,”他摸摸她的眼角,把帕子收到袖下,給她喂了口菜,“你別氣了。”


    柳貞吉就又笑了起來。


    笑完覺得自己高興得太輕易,自嘲道,“被你養這麽多年都養傻了,幾句話就能被你哄開心。”


    說完,傻嗬嗬地笑了兩聲,也不管了,提起筷子就吃飯,不忘給他多夾幾塊青菜,“野菜就吃個新鮮,回頭你還是得多吃青菜,別光隻吃肉,你就是太愛吃肉了,血脂高,這才容易愛生氣,現在你身體棒,什麽事都打不倒你,可等年紀大了就不好了,哎呀,你別嫌我嚕嗦,多吃菜。”


    說著又往他碗裏夾菜,心裏也還挺憂愁。


    沒她管著,伺候著,時刻關注著,按皇帝他說一別人就不能說二的性子,就是政務上順心,這身體他自個兒也能把自個兒糟蹋壞了。


    她定要長命百歲,走在他後麵的好。


    自打嫁給他後,她太順著了他了,以至於現在這脾氣看著是好了,但其實比當年更順著性子來了……


    皇帝見她又嘮叨上,又眼觀鼻,鼻觀嘴,食無語起來了。


    這樣不就挺好?


    非得說上別的人,還一個勁地說別人的好。


    **


    有臣子新進貢了一匹汗血寶馬,剛送進東央圍場,皇後得知後,拉著辰安讓她去求她父皇帶她們去看看,辰安搖搖頭,與她道,“等回頭父皇帶你去騎馬你不就能看到了嗎?”


    “是金色的毛呢,在陽光下像金子一樣閃閃發光,辰安你現在不想看?”柳貞吉拿這心靜如水的女兒沒辦法,看來她再煽動的口氣都盅惑不了她的長公主了。


    “不想。”辰安覺得早晚會見著,沒必要特地求她父皇一趟。


    “辰安……”


    “母後,馬還沒檢查好,沒排除危險之前,父皇是不可能答應你去看的。”辰安見她撒嬌不休,幹脆把實話說了出來。


    果然,皇後娘娘被事實的真相刺激得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了,眼淚都快要出來了,“本宮這過的是什麽日子喲,遠遠地瞧一眼也不行嗎?”


    作者有話要說:唉,吵個小架又是一章,真是藥石罔效了,這麽下去啥時候才能完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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