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貞雯還是覺得不妥,但不想說妹妹的不是,眉頭皺得死緊。


    柳貞吉好笑,故意伸手卻揉柳貞雯的眉頭,引得柳貞雯嗔怪地白了她一眼,無奈地說了聲,“胡鬧。”


    柳貞吉又笑了起來。


    隻是這次她笑了幾聲,笑顏就淡了,她頗有些幾許認真地跟柳貞雯道,“姐姐,沒有任何人是能把事情做得完美的,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沒有人討好得了任何人,再則,你也知道,那些遷就討好別人的人,有幾個真能討好得了人的?人心是怪洞,你越給予,索要者要得就會更多,而且……”


    說到這,柳貞吉淡笑了一聲,“姐姐也應該知道,人活一輩子,能不辜負自己和身邊人,就要花費最大的力氣了,於我而言,不管別人是怎麽過的,我能不辜負自己的親人就夠了。”


    她一介女子,沒有心懷天下的雄心,也沒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神力,也沒打算傷天害理,也就更不打算,在她已經努力過得來能力的情況下,還讓別人來束縛自己。


    要不然,之前的辛苦拚博是為了什麽?


    她不想臨到出頭了,再要本末倒置。


    其實,她也是顧全大局了。


    母親時日不多,她這個時候,不能前往,隻能辰安去了。


    於辰安來說,她也需要一場與她這個親人的分別。


    但這些,都不是柳貞吉與柳貞雯說得清楚的,她挑了柳貞雯愛聽的說了後,柳貞雯果然也想通了。


    可不就是如此,委屈求全從來都求不了全,不過是委屈了自己,那些個被施與的,就是沒怪你多管閑事,也還會覺得你給得不夠……


    “我知道了,我也會過去。”


    “姐姐就別去了……”


    “我讓子雲去。”


    “也好,也讓辰安跟表弟好好呆一會。”


    就這樣,柳貞吉把娘家的處理好了,專心處理起了宮裏的事。


    **


    當天半夜,柳貞吉在改名為東宮的武才宮裏迎到了她喝醉了的太子。


    周容浚第二天醒來,頭疼欲裂,被柳貞吉拉著去了帝後。


    皇帝還沒醒,被他們吵醒,叫他們滾。


    周容浚就滾去了金殿上朝。


    很快,西北軍就會大批進宮接賞。


    這天周容浚下朝,沒有先去內閣和德宏宮議政,而是先回了武才宮。


    柳貞吉那時正昂著脖子,看著人換東宮跟武才宮的門匾……


    周容浚沒讓人吱聲,他悄悄到來了柳貞吉的身後,與她一聲,同看了門匾的換成。


    他一靠近,柳貞吉就知道了。


    等門匾換好,她轉過頭,看著他道,“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我。”


    “我知道。”周容浚伸手摸著她的脖子,看著他們的東宮。


    不知道內宮如何,反正他的大臣們,又要給他送女人們了。


    都賊心不死。


    他也知道他就一個正妃,四妾位置一個都沒。


    四妾以後就是四妃,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打破腦袋爬進來。


    她是有得煩了。


    “你以後有得煩。”太子很淡定給他的太子妃指出事實,“不過,我護著你。”


    太子妃揚起嘴角笑,“我以前可最愛狐假虎威了。”


    “以後你也可以。”


    “嗯。”太子妃笑著點頭,肩膀往後一靠,靠在了他牢靠的肩膀上。


    像他這樣的男人,有人嫉妒她,也情有可原。


    但嫉妒歸嫉妒,但要是犯了事,那再多的情,也就原諒不得了。


    她努力這麽久,可不是等著人來分吃她的成熟果子的。


    **


    周容浚把容敏的事,交給了柳貞吉。


    柳貞吉在處理她之前,去見了和王。


    她丈夫行事詭異,已經令和王十四歲的嫡長子去監察院去當副史令去了。


    那地方,專管考核官員的那些事,是個肥缺,更是個鍛煉人的地方。


    這事,周容浚沒跟和王知會過。


    但和王知道了。


    所以柳貞吉去看他的時候,還臥病不能起床的和王硬生生地起了床,站在門邊迎了柳貞吉。


    “不敢當,三皇兄還是好好坐著吧。”即使丈夫已經做了收了和王嫡長子東世子的決定,柳貞吉也就決定了跟和王的相處方式,這也是她最終還決定來一趟的原因。


    到了這一步,就已經是一家人了。


    既然是一家人,那麽,有些事,哪怕沒轉緩之地,也可以先試著商量一下,告知一下。


    “三王妃的事,先前我的意思,是不可能如三皇兄心中所想之意……”


    柳貞吉說到這,見和王的眼皮跳了跳,她略扯了下嘴角,“我來,也是因為礙於您的麵子,先前又把事過了一道。”


    “多謝太子妃。”和王籲了口長氣,那瘦削得突兀的臉的上有著幾分認真的感激。


    他其實還真是眾皇子間的異數,他活得很認真,對他的家人認真,對他愛的女人也算是認真,當然,對他拿了好處的人也很是盡忠。


    最後一點,是柳貞吉願意為他妥協的地方。


    和王識對了時務,做對了事,理應有他的報酬。


    柳貞吉點點頭,“你想給她求情,行,你的麵子在太子和王這裏,是有的,但如若她還給人求情,你的麵子,就管不了用了,三皇兄明白我的意思嗎是?”


    意思就是,如果容敏還給孝王他們求情,她不死,也得死了。


    “我明白……”和王看著那大開的門外的天空,想起了那天她哭著問他的那句為什麽她總是被人辜負。


    可這世間事,豈是人的幾言幾語說得清的。


    有人辜負了她,她豈不也是在辜負別人?


    而這世上,有誰是真正無辜?


    不都是被人傷害,然後傷害別人。


    但誰都可以辜負她,那都無關緊要,隻有她不辜負自己,她就活得下去……


    她不應該,把她的命,寄托到別人身上。


    為別人生,為別人死,為別人喜怒哀樂,卻唯獨不為她自己。


    她自己都不珍惜自己,他再想珍惜她,也隻能伴她到這程了……


    以後的路,隻能她自己走了。


    “按你的意思辦吧,多謝你,不管她的決定是什麽,和王府再無和王妃。”和王回過視線,看著那眉眼溫潤的太子妃。


    她眉眼之間沒有悲愁,沒有苦難,和王知道她經曆過好和一段時日的生死掙紮,但他沒有從她眼裏看到那些過往不幸的痕跡……


    和王見過她笑過,就像春天裏漫山開遍的山花那樣燦爛明亮動人,明朗沒有悲苦,美麗未有羸弱……


    即便是說狠話,她也說得和和氣氣,氣定悠閑。


    她一直都是個有底氣的女子,就好像……她一直清楚自己要活著的樣子,她要活成什麽樣。


    她不急不徐,卻讓人不敢得寸進尺。


    麵對她幾次,和王從不敢提過份要求,總是能把到了嘴邊的話再咽回去,這一次,難得是把話說出來,嘴裏苦澀無比。


    容敏要是像她一點,多好。


    那個滿身怨氣的女人,早不知道歡喜為何物了,她日複一日地哀愁幽怨,讓見者滿目瘡痍,心生悲愴。


    她與靠近她身邊的每個人,都那麽沉重。


    他是真的希望,她能再為自己活一遭。


    眼看著和王身上突然漫出了悲傷,柳貞吉眨了下眼,眼看著和王沉重地閉上了眼,她搖了搖頭。


    和王的樣子,看得柳貞吉身邊的鏡花水月都動容,滿臉的不忍。


    柳貞吉見鏡花舔了舔嘴唇,像是有話要說,在怔了一下後,朝鏡花點了點頭。


    “三王爺,我們太子妃就要去見容夫人了,您有什麽話,要跟容夫人要說的?”鏡花看著雙手殘缺的和王,眼睛略紅。


    和王沒想到柳貞吉身邊的丫環會說話,還出此言。


    他看了鏡花一眼,臉上有些發愣,然後看向柳貞吉。


    柳貞吉笑了笑,“你說吧。”


    “如果她問過我,就說,我希望她能為自己再活一遭,這一次,僅為她自己。”


    和王的話後,鏡花的臉上,盡是憐憫。


    到底,她可憐這個和王,沒有告訴她,其實她覺得容夫人這樣活,已經是為她自己了——就是不是,已經做到了這份上的容夫人,又怎麽聽得懂他的話?


    要是她有那個心,她不知有多少出,能逃出生天。


    “太子妃……”路上,鏡花扶著柳貞吉子,輕聲跟她道,“奴婢不懂,為何像容夫人那樣的人,和王會這麽癡心。”


    那樣的女人,難道不會讓男人覺得不安心嗎?怎麽可能喜歡得上?


    和王那樣清明的人,最後都做對了對的事,為何最後還要為她這麽著想?這麽的衷情……


    這感情,讓鏡花費解。


    “感情是講不得道理的,”柳貞吉說到這,想起了自己這些年在獅王身上的妥協,無奈地笑了,“喜歡上了,會盲目,會覺得那個人在世上是你的獨一無二,無人能替代,一個好的人真的喜歡,就是哪天你哪天決定不喜歡了,你也希望他好……”


    柳貞吉說到這沉默了一下,爾後淡道,“和王是個會喜歡人的人,很難得。”


    作者有話要說:錯字明天上午改啊。


    今天有事太累了,我先撤去休息,小夥伴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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