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西北的時間還沒定,但丟了太子之位的西北王現今在朝廷橫著走——柳貞吉沒問過他要怎麽處理李相的事,也不打算過問。


    光他先跟她說的,她就覺得有點挺不住了。


    他回來了之後,柳貞吉就又不太關心外麵的局勢了。


    孔氏一直陪著女兒,這段時日,見慣了她每日清晨起來忙碌,這冷不防地見她又大事不管,就管管家中那些雞毛蒜皮的內宅之事,還是忍不住勸了她一句,“就算依仗的回來了,也別放手得太快。”


    到手的,才是她的。


    這段時日,即使是留在府裏的兵馬,也是由柳貞吉指揮,柳貞吉也跟幾個護頭商量過王府周遭的一些布署,她沒行兵打過仗,但防人的本事不少,幾個護頭也算服她,自也是對她多增添了幾分敬重。


    她也跟幾個與丈夫交好的大人會有些大事上的溝通。


    女兒內外都威風凜凜,即便是有人故意壓她,她也沒讓人得著好,孔氏自然心喜,但她放手得過快,孔氏又不免擔心起來。


    柳貞吉也懂母親的想法,她顯得重要的話,在王府的威信也高,換句通欲易懂的話就是說她就是個女人,在王府內外也都有話語權,這就是權利。


    權利握到手了,自然能有眾多便利,也能時刻都能輕易滿足虛榮心。


    但,柳貞吉早過了那個年齡了。


    重活一輩子,代表她比別人多經曆了一輩子,自然就明白,她的身份是她丈夫給的,她用的人也是他的,也就是說,這些權利都是他的,她用用就好,但把這些東西當是私有的之後,這就是不該有的野心了。


    手該伸的時候要伸,但要收回來的時候,也要記得收回來。


    過於貪心,要不該是她的,兩人之間遲早出問題——這不是愛能解決得了的事,他再喜愛她,但愛之間夾雜太多不是對方該給予的私欲後,能不有問題才怪。


    柳貞吉想了半會,與孔氏笑道,“女兒懶,頭上有人頂著的時候,才懶得多做多想,娘,懶人有懶福嘛。”


    聽著她撒嬌,孔氏一邊欣慰她有福氣,一邊又覺得東西不握到手就不放心,斟酌半會,最後覺得還是依她的好。


    這段時日,她見小女兒從東宮步步風險過來,從她身上見不到狂喜狂悲,日子沒有淒風苦雨,反倒平平靜靜,從從容容。


    見孔氏接受,柳貞吉也是笑了。


    她知道她娘願意接受這種說法。


    人與人之間溝通其實很難,在她處的那個時代裏,人們之間大部份都是受相同的教育出來的,但說起話來,不也是你說你的,我說我的,各持己見很正常。


    而在這個時代,她的價值觀與這裏的人更是截然不同,所以柳貞吉從沒打算用自己原本的說法去說服誰,她也不覺得有必要去說服誰,在以前她就覺得每個人心安理得地活在自己的想法裏就挺好,隻要不礙著別人擋別人的路就行,但孔氏是母親,是她的親人,她會試著用她會接受的方式去溝通——但以前十有八*九,她母親當她是胡說,當她愚蠢腦袋不轉彎,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但在見過她親眼做事後,她母親還是會偏向於信她了。


    這個世界,大多時候,用能力說服人,比口頭的大篇道理去說服人,要有用得多。


    至於她,也不是說非專注內宅之事不可,婆婆媽媽的事於她來說也不覺得繁瑣,這些事處理起來,其實也需要相當大的能力,而外麵的一些事,柳貞吉自覺自己沒那個殺伐決斷的真本事,還是別老是狐假虎威的好。


    不是真本事,時間久了,就容易露餡,還拖她家王爺後腿,這可不是個真聰明人幹的事。


    “你自己想明白就好。”孔氏最後道。


    “娘,你信我。”柳貞吉靠在孔氏的肩頭,把玩著母親修長的手指。


    她與她家王爺相處的方式一直都是按著他們自己的方式來的,所以,她母親不懂,她的退避,隻會讓他們夫妻關係更牢靠。


    一個家,不需要兩個同樣強的強者。


    **


    周容浚回來後,柳貞吉就把“回擊新太子”的事交給了他。


    以前愛與柳貞吉搗亂的小十一現在不是小十人了,而是太子爺,他外祖是吏部尚書張育嶺,現在的小未婚妻是陳相的嫡孫女,所以西北王是在朝廷裏橫著走,現年十四歲的新太子周益亮是橫著在宮裏走。


    這天,朝廷橫著走的進了德宏殿,宮裏橫著走的正在德宏殿聽信。


    宮裏的聽朝廷裏的來了,嚇得渾身一哆嗦,逞強都逞不來了,頭往後看,直想奪門而出。


    周文帝冷靜地看著這個把他皇嫂逼到早產和兒子,沒打算讓他退下去。


    太子爺說他皇嫂是個不會哭喪的寡婦這話,還在宮裏沒散,所以德宏殿裏的內侍看他探頭探腦的,也知道他怕碰上誰。


    死人活著回來了,他還搶了人家的太子之位,把人家王妃逼得早產,不怕才怪。


    前麵新太子說柳貞吉不會哭喪,柳貞吉已經在皇宮大鬧過一場,直言新太子欺負她一個“寡婦”還有理了,誓死要皇帝皇後給她一個交待,這交待還沒給,路上就被趕來的新太子推了一把,這回府孩子就提早落了地,把一幹人等嚇得不輕,這下正主回來,哪怕太子爺已經在皇帝皇後麵前告個罪,宮裏內外不少人也覺得這事沒完。


    所以,西北王踩著太子爺在禦書房的點,踏進了書房,見到那低著頭,躲避著他這方的太子殿下,周容浚嘴邊冷冷地一挑,先朝周文帝見禮,“兒臣見過父皇。”


    “免。”


    “太子殿下。”周容浚朝太子那邊一揖。


    “別……別客氣。”周益亮吞口水,朝周文帝看去,“父皇,若是沒有別的吩咐,兒臣想退下。”


    “嗯。”周文帝應了一聲。


    太子精神一振,連忙行了禮,慌忙退了出去。


    周容浚冷眼看著他出去,也沒追,不慌不忙地與周文帝說了兩句告退的話,就也告辭了。


    周文帝沒攔他。


    太子宮裏橫著走,但也有他橫不到的地方,至少德宏宮他橫不到,這還沒出德宏殿的門,他就被兩個侍衛攔住了路。


    太子暴躁地揮袖,叫人就準備拖他們出去施仗,這話還沒出口,後麵就一大片見過王爺的聲音。


    太子硬著頭皮轉過頭去,見到周容浚,勉強笑道,“四哥。”


    “太子。”周容浚拿著馬鞭慢悠悠走過來,他沒怎麽說話,走過來圍著全身繃緊了的太子轉了一圈,淡道,“要不要去找你母妃告個狀?還是,找你外祖父?要不德宏宮吧?反正也近……”


    那被太子不斷甩眼色去搬救兵的太監止住了腿,躬著的背在發抖。


    “四哥,你回來了,回頭我替你洗塵啊。”太子嗬嗬笑了兩聲。


    “是嗎?”周容浚拍了拍他的肩,嘴角微挑,他今天是來欺負人的,他也不怕有人說他欺負太子,本來之太子之位是該的,要說欺負,該是太子欺負他這長兄才是,所以他說話的內容也很不客氣,“洗塵就不必了,太子要是有心,把該還我的還了我就是,你說如何?”


    太子幹笑,那些想象中能欺負獅王的話,事到臨頭,一句也說不出口。


    他對他這皇兄打心眼裏發慫,隔空還能甩幾句狠話出來,但真遇上人了,他還是覺得有些怕。


    這時,太子突然覺得不太對勁,人東西往他身上爬來,他轉身看過去,發現有條黑色的長蛇繞著他的身子已經爬到了他的肩上……


    “啊,啊啊啊啊!”太子尖叫了起來,“救命,父皇,母妃,小福,快來救命,救命!”


    他四處跳動著,但這個時候,他的貼身內侍小福和隨身的兩個內侍和兩個宮女,都被西北王那些冷冰冰的護衛盯著,他們的腰間甚至有刀,手也已經扶了刀……


    小福聽到太子慌亂的叫聲,咬了咬牙,眼前要衝過去,卻見一片刀光在他眼邊閃過,那刀,向他的腦袋襲來,那欲被砍頭劈成兩半的驚嚇嚇得他腿一軟,身子往後一倒,就這麽跌了過去。


    護衛成功完全任務,很滿意自己的手法,平靜地收起了刀。


    這時,周容浚把住了太子的肩,把他身上的蛇掐住了蛇頭,太子淚流滿麵,雖然話說不出來,但感激地朝周容浚看去,抽泣不停。


    周容浚朝他笑笑,掐住了他的下巴,把活蛇頭送進了他的嘴裏,對驚恐得眼珠子都要爆出來的太子平靜地道,“吞下去。”


    太子最終沒吞下去,他也是頭往後一倒,活生生地嚇昏了過去。


    地上,有一灘他嚇尿了的尿。


    周容浚見此,冷冷地一挑嘴,手一動,把活蛇掐死,扔到了太子身上,蹲□拍拍他的小臉蛋,“回去好好告狀,這才是個開始,這麽愛玩,本王陪你好好玩一段。”


    作者有話要說:多謝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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