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妃是四妃之一,雖然因謀害皇後之罪被打入冷宮,永世不得出冷宮,但四妃的身份卻因她生的兒子明王和背後的娘家李家沒有被剝奪,她死了,柳貞吉也不敢在柳府多呆,進了柳府跟母親和特地過來與她見麵的姐姐一見就要走。


    孔氏盼了快兩年,終於盼到了她回家,見她連凳子都沒坐,她抱著小世子不放,扭過頭就哭……


    柳貞雯本來還好,一直在勸她認生的兒子叫柳貞吉小姨,眼睛瞥到她已經有了銀頭發的老母親在哭,那眼一酸,也是有了些淚意。


    “娘……”柳貞雯過去抱小世子,忍著酸澀強笑道,“妹妹有事,讓她走吧。”


    孔氏不說話,抱著小外孫又挪了兩步。


    廳堂的正前頭,柳之程與柳之平尷尬地看著麵無表情看著她們的獅王爺,兩兄弟都不知怎麽開口打岔,分散獅王的注意力。


    這時小獅王困惑地看著那抱著他哭的孔氏,見她不斷地流著淚,他竟也覺得傷心無比,他靠了過去,輕輕地吻了她的頰邊的淚。


    那溫柔又柔軟的小唇瓣落到了孔氏的臉上,孔氏一下子就崩潰了,她大哭了起來,嗚咽道,“就不能多呆一會?我好好的女兒嫁出去這麽久,我前後看到她不過兩次,你們說我要怎麽辦才好?你們說啊……”


    說著抱著小世子,就想往後院走。


    柳之程急得起了身,他媳婦和柳之平媳婦都顧不上堂內獅王的威嚴,皆去攔了孔氏。


    柳貞吉站在一旁,都木了。


    那邊孔氏被攔了下來,柳大媳婦也是哭著在喊,“娘,那是小世子,我們可萬莫嚇著他了的好……”


    柳貞雯見母親已被攔下,她走到妹妹身邊,忍不住抱了半低著頭,呆得讓她心疼的妹妹,與她道,“知道了,你回吧,下次有空再來。”


    柳貞吉想笑一笑,但卻發現這時她已經笑不出來了。


    嫁出去之後,她才知道,以往視她如命的親人,原來她可以這麽長的時間都能不見,那麽多的人為的自為的因素橫扛在他們之間,他們有那麽多的不得已不能為,可要是這麽不得已下去,他們是不是下半生一生加起來,哪怕活在同一個京城,見麵次數也隻能用寥寥來算?


    “姐姐……”柳貞吉抬頭看她,她忍著眼淚看著柳貞雯,輕聲地問她,“你是不是寧肯我少送幾樣東西,也想與我見次麵?”


    自賈文彪被賈太師勒令修身養性後,為了賈文彪的前程,也因她們柳家現在的位低,柳貞雯也是在賈府夾著尾巴做人,不再像過去那樣隨意進出賈府了,要依她以往的性子,賈家再怎麽說,妹妹回來後,她肯定也還是會去獅王府見人,可妹妹回來的這兩個來月,因宮中出了這麽多的事,賈太師警告她不許與獅王府這時候有更多牽係,她又顧忌著小兒和家裏那個不要臉的,一直都忍了下來。


    妹妹怯生生的話,讓柳貞雯還是哭了出來。


    她知道妹妹是想見她的,若不然,不會老偷偷送東西寫信給她。


    可她不能來賈府,她也不能去獅王府,好好的姐妹,隔著不太長的路,居然能在她回來之後一次都沒見過。


    連母親,她一年多下來,也不過探望過她三次,其中還包括過年回娘家的那次。


    事情怎麽就跟她當初的初衷變了呢?


    柳貞吉的眼淚也忍不住掉了下來。


    看小傻子也哭了,獅王不耐煩了,起了身。


    他一起身,他身邊的人都動了,小果子和俞飛舟動了,柳之平也緊張地站了起來……


    這時俞飛舟已經大步到了那還在哭著的柳家婦麵前,幾個踩步,就輕巧地就把滿眼困惑,眼中還含著淚滴的小世子抱了過來,把小世子給了小果子,小果子立馬抱了小世子到了王爺麵前。


    一入獅王的懷,小獅王的小頭顱就依靠在了他父王的肩上,奶白的小胖手緊緊抓著了他父王的王袍。


    “扶王妃回。”周容浚說了一聲,抱了孩子就往外走。


    小果子也不多說,作手勢讓帶來的丫環們去叫扶王妃。


    柳貞吉看丫環們一圍過來,勉強地柳貞雯笑了笑,回過身去再看孔氏,見母親已經哭倒在了大兄長的懷裏,她抬頭看了看,忍了眼眶裏的淚,匆匆朝母親那邊一福,不敢再過去,像個膽小鬼一樣跑到了丈夫身後,跟著他走了,連頭也不敢回。


    “我的女兒啊……”孔氏看著她走,最後把叫聲埋在了大兒的肩前,硬生生地忍下了。


    柳貞吉走後不久,賈府那邊也催柳貞雯回,孔氏見大女兒都留不得多長時間,一時悲憤燒心,竟生生昏了過去。


    **


    因回娘家,周容浚與柳貞吉穿得都很正式,遂也無需回王府,直接進宮即可。


    不過小世子還是讓小果子帶回去了。


    半路也碰到了王府的人,說長公公已經去了宮門,在宮門前等候王爺王妃進宮,想來也是料到了小果子要帶小世子回府的安排。


    路上柳貞吉也沒再哭,而是緊張地讓杏雨梨雲幫她準備著裝和妝容,因之前的太子妃容氏過世不久,柳貞吉一直還在忌諱著禮數,最這一直沒穿豔色的禮服,今日去娘家挑的也是淡紫色的王妃服,與王爺的紫黑禮袍同源,現在穿這身去宮中也不算惹諱。


    隻是,為了讓母親看得高興,她今日化的是豔妝,雖說哭壞了一半,但脫妝還是有些許麻煩,頭上的金冠也過於隆重,也得摘下來,重新梳簡雅的發髻。


    柳貞吉匆匆料理著自己,眼睛也掃視她家王爺上下,僅著王袍王冠的獅王無不妥之處,但她也是看了又看,擔心他勝於擔心自己。


    周容浚見她一上馬車就忙了起來,看了她幾眼後,就垂了眼,在看俞飛舟剛剛讓人拿過來的信。


    等到丫環們退出了車裏,他朝她一頷首,示意她靠過來,則繼續看著手中的信。


    “你還記得司緋緋嗎?”他看過一頁信,放置其下,看下一頁時,嘴裏淡道。


    “我朝女將軍?”柳貞吉猶豫了一下,眼不由自主地往信上看去。


    “嗯。”周容浚淡應了一聲,看了看信,抽出了第一張給她看,“她一直在給我送信,我看過幾封就不大看了,不過飛舟都看了,剛剛與說有些事有些不太對勁了……”


    柳貞吉一目數行,很快看過了第一頁。


    女將軍的字很漂亮,言辭也很漂亮,第一頁說的是她憶當年與他共騎一馬,縱橫沙漠,夜晚看他與她舞劍的事……


    柳貞吉的嘴,不由抿緊。


    “嗯,再看看這個。”看過最後一頁的周容浚把剛掃過的一頁給了她。


    柳貞吉迅速拿過,眼睛飛快掠過。


    最後一頁沒幾行字,女將軍寫的是君若無情我便無義,之前她說的話,每個字都算數。


    “她之前說了什麽話?”柳貞吉飛快道。


    “說的,”周容浚想了想,不太想得起俞飛舟跟他複述的原話,便道,“好像是如果我不娶她,她便讓我西北一線失潰。”


    “失潰?啥……啥意思?”柳貞吉結巴。


    看她嚇住,周容浚笑了笑,“她會把我在西北安的線交給別人,意思就是弄死我獅王旗旗下的人。”


    還好,還好,聽不是女將軍要為他叛國,柳貞吉失態地大鬆了口氣。


    天老爺,她真是差點被嚇死。


    如果是叛國,她家王爺沒罪都要被拖累成有罪。


    “她倒不會通敵叛國,”周容浚明白她在顧忌著什麽,見信沒什麽意思了,隨手扔到了邊上,嘴裏口氣依舊淡淡,讓人聽不出他的喜怒,“不過於我,她這就算通敵叛國了。”


    “什麽意思?”柳貞吉覺得她腦袋不夠用了。


    “明王要去西北,應該不是隨隨便便去的……”周容浚說到這冷冷地挑起了嘴,“要不然,麗妃不會以死,換他這個機會。”


    “你是說,”柳貞吉沉默了好一會,緩了又緩,才敢講道,“司將軍與明王勾結,欲要報複你?”


    見她一猜即中,周容浚笑了笑,伸出手撫住她的腦袋,嘴角勾起,“怕不怕?”


    柳貞吉這次沒猶豫就搖了頭。


    怕?她怎麽可能怕。


    一想有個女人一直在暗中搶她男人,她的血都是熱的。


    “嗯……”周容浚扶著她的腦袋繼續靠在他肩上,嘴邊的笑越來越冷,“看來久日未見司將軍,司將軍忘了,我這人最不喜有人為難我了,尤其,最厭有人威脅我。”


    “她很厲害嗎?”柳貞吉輕輕地問,從柳府離開後心中殘餘的那些悲傷在此刻完全消逝了,腦子已經極快地盤算了起來。


    “嗯,算厲害,擅用詭計,喜潛伏,最好一擊斃命。”周容浚淡道。


    “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你為何不喜歡她?”這是最不易得他厭的那一種女人,因為,這位女將軍的行事手法與她有些相似。


    “你在。”當時她早已在他心上了,所以,女將軍也好,還是西北第一美人,於他不過是必要時候要用才會用的消譴。


    周容浚的話又讓柳貞吉沉默了許久,末了她歎了口氣,“她所說的娶她,是休了我,娶她嗎?”


    要不,何用到娶字。


    “嗯,她以前說過她隻當正妃。”


    “她以前說過?”


    “嗯。”


    “她以前也讓你娶她?”


    “嗯。”


    “什麽時候?”


    “定康十三年,我離開西北那天。”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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