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觀看了此戰的所有人,都被張不惑與紀胖子一槍一錘的武道修為給折服。


    他們這些個已經清楚知曉自身無緣先天的人,平常閑暇之餘研究一兩手把式是常有的,隻是無人能像場中張不惑與紀胖子這般在武道一途上走得如此之遠,同時他們亦是想不到,場中兩人身為修道之士,竟然會如此精研凡間武道。


    特別是對於紀胖子,試問在場匠人誰能想到,那每日間被他們當做笑料調笑的紀胖子,竟然會有這等身手,也幸好他們僅是調笑而已,若是之前看紀胖子好欺負,真做出些什麽欺淩紀胖子的事,恐怕紀胖子樂嗬嗬地幾錘下來,便隻能剩下一地腦漿。


    一名普通的後天修士,便可隨意戰勝一名武藝高強的武人,即便是凡間的武道宗師,在較強的後天境手中,也撐不了幾個回合。所以在武道這兩個字之前通常會被冠以凡間兩個字,組成凡間武道四字,就是因為在仙道麵前,武道根本難與之比較,也就隻適合凡世間之人習之用以強身健體。


    張不惑先前之所以能這麽輕易勝過林慕妍,是因為張不惑不單是武道宗師,更是後天境大圓滿,正是因為如此,張不惑方能輕鬆勝過仙門出身,位列後天境最大值的林慕妍。


    否則若僅是普普通通的武道宗師,以林慕妍的修為,恐怕隻需簡簡單單地劍指一掐,飛劍所過之處,任你是什麽武道宗師,非死即殘。


    這也是為什麽修門正統的弟子不去習武的原因,在絕對的修為實力麵前,凡間武道實在是不堪一擊,像張不惑這般即是後天圓滿又是武道宗師的有多少?沒多少。而且習武也並不是那麽輕易就能習成的,習武要講究個每日不懈,勤學苦練,絲毫不比修行所要耗費的時間精力少。


    場中現在正與張不惑交戰的紀胖子不知修為如何,但隻要不是差得太過分,憑著這一身宗師級別的武藝,便是足夠其獨步於整個後天境。至於其為什麽會甘心在這裏打鐵,這正是張不惑與王明禮想知道的。


    張不惑現在在對戰中無法細想,一旁的王明禮倒是做出了猜測,要麽就是如之前所說是隱於此地的高人,要麽就是因為種種原因不得不隱姓埋名藏於此地,王明禮猜測,很大的可能是紀胖子招惹上了惹不起的仇家,所以方才會隱姓埋名在此打鐵多年。


    隻是還有一點是王明禮想不通的,正常來講,隱姓埋名之人平日裏行事必然都是以低調為主,盡量將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好不被人發現。可從在場匠人關於紀胖子的言論中,以及紀胖子主動提出要與張不惑切磋這件事情中,都完全看不出紀胖子有一丁點低調的樣子,這正是王明禮目前想不通的。


    場內兩人此刻不動用氣機,單純比拚武道修為,張不惑槍圍籠罩,槍槍淩厲,紀胖子一手鐵錘毫不示弱,兩人膠著在一起,難解難分之餘,皆是無可奈何對方。


    紀胖子手中鐵錘每一次與長槍對碰,臉上的肥肉都會抖上一抖,沒人發現,那抖動的肥肉中藏著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紀胖子的這抹笑意,不是陰謀快要得逞的狡詐笑意,而更像是感歎之餘亦有欣慰的笑容。


    “吾道不孤矣。”紀胖子在心中喃喃自語了一句,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深深看了眼槍出如龍的張不惑,紀胖子主動打破了如膠似漆的戰局,手中鐵錘力道陡然加重,與長槍重重對碰了兩記,借著時間差,腳下一蹬,身形向後撤去,拉開了距離。


    張不惑收槍,打得正酣暢,沒成想紀胖子倒是在這時候放棄了。


    對麵,紀胖子還是那副樂嗬嗬的麵容,向張不惑道:“俊彥,再打下去我這身肥肉可不樂意了,不若俊彥你讓著我點,今日的切磋就當是平局如何。”


    紀胖子這話說得很給麵子,張不惑笑著回道:“是前輩在讓著我這個後生晚輩才對,這一手錘法當真是讓晚輩大開眼界,既然前輩有此意,那晚輩便占個便宜,今日就以平局收場。”


    自己長槍對陣短錘,占著優勢的情況下竟然都久攻不下,隻能眼睜睜看著紀胖子破去槍圍後撤,這個平手,張不惑無話可說,這場切磋過後,自己的槍法也確實是從中印證出了不少東西,且紀胖子年歲比自己要大不少,足以令張不惑尊稱一聲前輩。


    紀胖子樂嗬嗬道:“你這俊彥,說出來的話倒是令人舒坦。”


    張不惑說道:“實不相瞞,今日跟前輩切磋,晚輩所得甚多,受益匪淺。”


    紀胖子擺了擺手,道:“叫什麽前輩,叫一聲紀胖子就行了,武人間切磋,學到了就是自己的,切磋印證,本就是為了提高,能學到就是本事。”


    張不惑聞言笑了笑,習武之人大都講究個不拘小節,既然紀胖子自己都這麽說了,張不惑也不好再文縐縐地喊前輩,當即說道:“紀胖子,你這手錘法,可不像是你自己說的那般是閑來無事瞎搗鼓出來的。”


    張不惑的武藝,是站在了凡世間頂峰的,如今這紀胖子能與他打個平手,其武藝之高強不言而喻,先前所說的這閑來無事瞎搗鼓的話自然是不攻自破,誰能閑來無事瞎搗鼓出這麽一身頂尖武藝?


    紀胖子樂嗬嗬道:“可不是嗎,我這孤家寡人的也沒人看得上我,平常,別人個沒事的時候可以摟著小媳婦睡覺,我紀胖子沒啥好摟的,唯有拿起這柄不離身的打鐵錘子看能不能琢磨出幾招,別的先不說,也好先鍛煉鍛煉腰腹,畢竟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準呢,哪知道會不會有哪家的小姑娘看上紀胖子我呢?”


    張不惑笑道:“如此說來,倒是紀胖子你有遠見了,鍛煉腰腹這一項現在看來效果很是不錯,你這條鐵腰啊,可是令我羨慕得緊。”


    張不惑見紀胖子刻意岔開了話題,便也沒有追問。


    “不知俊彥姓甚名誰?”紀胖子略有深意地看了張不惑一眼。


    “張不惑。”張不惑笑著回道,也正好是想結識一下紀胖子。


    “俊彥不愧是俊彥,不但身手好,連名字都好,不惑不惑,無事困惑,人生在世,若是能做到萬事不惑,當是何等的快意,俊彥這名字,寓意可謂是極好。”紀胖子默念了幾遍張不惑三字,開口誇讚道。


    “不過是父輩對我的美好寄寓罷了。”張不惑笑道,說到此,倒是不免想起已經五年多沒回過家了,一時間情緒有些波動起來,隻是現在所處的環境並不適宜思鄉,於是岔開了話題,對紀胖子道:“現在切磋可是切磋完了,可別忘了我來找你是做什麽的。”


    紀胖子愣了一下,旋即一拍腦袋,道:“哎喲,你說我這記性,俊彥放心,紀胖子我的手藝還是信得過的,保準能鍛造出一柄令俊彥滿意的兵器。”


    紀胖子繼續道:“槍的款式,是按照俊彥今天使用的這柄來鍛造,還是另有安排?”


    “就按照我手中這柄鍛造即可。”張不惑道。槍的種類有很多種,最基本的就是分為木杆以及鐵杆,張不惑用的便是鐵杆。


    紀胖子問道:“不知俊彥想用何材料鍛造?”


    張不惑答道:“圓融精鐵即可。”


    紀胖子微微愣了下,問道:“俊彥這手好槍法,用圓融精鐵這等最普通不過的材料豈不是埋沒了,何不用更好的材料鍛造?”


    張不惑正色道:“強的,是使槍的人,而不是槍的材質,在別人手裏,是一杆圓融精鐵鍛造的最普通不過的槍,但在我手裏,這便是一杆槍槍如龍,無人敢攖其鋒的好槍。”


    張同學這話說得那叫一個麵無表情,盡顯宗師風範。


    如他話中所說的,其實隻是原因之一,還有一個不方便說出口的原因就是,張同學渾身上下也就那一塊從林同學那“以德服人”弄來的氣韻晶,這一塊氣韻晶還隻是剛剛好夠使用圓融精鐵鍛造而已,兜比臉還要幹淨的張同學哪裏敢想那麽多有的沒的。


    不過張不惑這席錚錚傲骨的正氣之言倒是令得在場所有人肅然起敬,連王明禮都不例外,聽聞了這席霸道至極有我無敵的話語後,盡皆不由自主對張不惑高看了一眼。


    修道之人,就該有這種舍我其誰的銳氣,否則如何在這殘酷修真界立足,與天下人爭?


    紀胖子伸出大拇指,感歎道:“俊彥雄才!倒是紀胖子我著相了,便依俊彥說的辦。”


    紀胖子此刻心中,在聽完張不惑那段話後,原本已經死寂了多年心似乎又有了些許異樣卻又熟悉的感覺。


    異樣是因為太久沒有過,已經快要忘記了,突然之間,不免有些陌生。熟悉則是因為,曾經的自己心中,時刻都充斥著這般感覺,闊別已久。


    先前,紀胖子用吾道不孤四字來對張不惑做出了評價,現如今,吾道不孤四字後麵,又多出了四字,吾道有望。


    吾道不孤,吾道有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拓道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華南老實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華南老實人並收藏拓道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