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練心,是入世。清淨修心,則是出世。


    無論入世亦或是出世,無非是求一個心境圓滿。


    心境一說,如何才是圓滿,沒人說得準。唯憑自身感覺,去判斷是需要入世練心,還是出世修心。而圓滿一說,亦是沒個定數,隻得說是每個階段有每個階段的圓滿,我此刻心境圓滿,不代表我下一刻心境仍是圓滿,我此刻心境不曾圓滿,亦不代表我下一刻心境不會圓滿。


    張不惑此行東南十四州,是入世,二出家門,則是出世。此番練心修心,但求一個心境圓滿,但求一個褪去凡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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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州位處東偏南方向,靠近東南邊界。源州版圖角落處群山一個不知名的小山村內,五年前一個負槍杆年輕人遊曆至此,繞著小山村走了一圈,說了句此地甚怡,便在村裏建了座木屋,落腳於此。


    小山村因所處偏僻,世代自耕自食,與外界聯絡不多,因而民風淳樸,乃極適清修之地。村民初見有生人來此,先是好奇,隨後見年輕人伐木建屋,便問年輕人從何而來,為何要在此落腳,年輕人笑答曰:“從東州而來,此來,為效仿古代先賢隱居山林而來。”


    村中村長聞此言,見年輕人一身白袍文質彬彬,便問年輕人若在此落腳,可否閑暇之餘給村中稚童講授一二聖賢書否,年輕人啞然失笑,道自身並非那般讀書名仕,隻不過若是為蒙童啟蒙,教導一些簡單的讀書識字倒是沒問題,在此之餘,還可教授村中人習槍,不知如此這般,可在村中換來飯食一頓否?


    村長欣然應允。


    自此,小山村內多了一個先生,既教識字,也授槍術。


    時間匆匆,一晃五年。


    “先生,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是什麽意思呀?”


    一名布衣稚童仰著頭問麵前的先生,小臉上寫滿了不解。


    年輕先生蹲下身來,溫和地揉了揉稚童的腦袋,“就是說呀,人生在世,要有遠大的誌向和堅持不懈的毅力,因為身上的責任很重,未來的路很長。”


    稚童歪著頭,似懂非懂,想了一會問道:“先生說未來的路很長,是有多長呢?”


    年輕的先生一愣,好一會,抬頭向天望去,答道:“天有多高,路便有多長。”


    稚童順著年輕先生的目光看向天空,打量了一會,突然說道:“先生,天空好美呀。”


    年輕先生似是也沉醉在了藍天白雲的美妙中,含糊不清地說了句:“是呀,就是太高了。”


    天高路遙,天上的景色很美,道路盡頭的景色亦很美,以至吸引了無數人前仆後繼。唯一能與其媲美的,也就隻有到達盡頭後,低頭回首時身下身後的景色,居高臨下矣。


    “先生,你方才什麽?”稚童聽不真切。


    年輕先生笑了笑,揉著稚童的腦袋道:“先生方才說,叫虎子你以後讀書的時候不許再偷懶,先生可聽說了,你拍著胸脯說以後要娶村子裏的哪個俊俏小閨女做媳婦來著?人家小閨女的眼光可高著呢,虎子要是不努力點,人家以後可不同意做你媳婦哩。”


    叫虎子的稚童小臉蹭地一下就紅了起來,被先生一語道破,頓時有些扭捏起來。年輕先生瞧出了虎子的不好意思,笑著說了句要到飯點了,趕緊回家吃飯去,話音剛落,虎子趕緊紅著臉一溜煙跑了,跑得飛快。


    年輕先生看著虎子消失的身影,臉上笑意逐漸收斂,站起身來負手望天,久久不語。


    天有多高,路便有多長。有句老話叫難如登天。也有個詞,叫人定勝天。世事總是這般矛盾,又是萬般難料。


    這位感慨不已的年輕先生,正是張不惑。來此五年,修心五年,修得一個體內氣機充盈,修得一個諸多感慨,卻沒能修得一個心境圓滿。記得丁一道人那日曾言,待體內氣機充盈,可與天地共鳴,便可脫去凡胎成就先天,如今體內氣機充盈是充盈了,隻是與天地共鳴一事究竟何如,卻是毫無頭緒。


    村中人已經接納且習慣了張不惑這位先生的存在,除了心中時不時的感慨,張不惑也已然融入了小山村中的生活,上午為村中稚童上蒙學,下午教導村中眾人習槍,其餘時間便在屋內蘊養氣機,雖略顯枯燥乏味,但卻是很好的達到了修身養性的目的。


    張不惑算了算日子,不知不覺,便在此過了五年,再過三月,自己就要滿二十七了,從十九歲出門遊曆,到現在不知不覺就要奔三了,不得不感慨一句光陰似箭。五年來一直在此,也不知父親與老師怎麽樣了,此間事了,當立即回一趟家。


    想至此,張不惑重重歎了一口氣,成就先天何其難,此間事了此間事了,此間事,何時了?莫不是半途而廢?才剛剛說完士不可以不弘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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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十萬裏荒蕪之地,大日仙門。


    “不到十年,那個不定數這麽快就堪至圓滿了?”


    仙門深處的大日殿中,響起訝然話語聲。


    殿內開口之人,是大日仙門門主,逐日仙君。七年多前,逐日仙君心有所感,有不定數在吞噬天地氣機入體內蘊養成就先天,隻是那時候目標太渺,推測不出方位,唯有等這個不定數體內氣機大圓滿之後,逐日真君方能以大神通推測出大概位置。


    這方天地,有這方天地的規矩。有人天生注定可以修真,有人天生注定不可修真。天生注定可以修真之人去修真,便叫守規矩,反之,天生注定不可修真的人強行去修真,這便是不守規矩。而若是讓不守規矩的人,修成了真,成就了先天,那麽規矩就破了,一旦這方天地動怒,將會導致長時間內天地氣機紊亂,屆時,將無人可成先天,包括守規矩的。


    大日仙門內有數位門人體內氣機早已大圓滿,這幾位守規矩的人,正等著時機一到便脫去凡胎成就先天。而若是讓人破壞了規矩導致天地動怒,便隻能卡在這個至關重要的修真門檻,直至氣機平穩方可再做嚐試。


    隻是沒人有知道,等待氣機平穩這個時限,會是多久。


    能心有所感發現這個不定數,一是因為逐日真君修為高深,二是因為恰巧離不定數誕生之地較近,神通輔助下,方才得出了這個結論。當時不定數誕生之時天地亦有動怒之象,大陸各修為高深之人亦皆將目光投了過來,隻是此乃隱秘之事,縱有通天修為,亦難以發現端倪,逐日道人也是恰巧占了個近字,方才能窺探一二。


    “若將此人除之,一可防範於未然,避免影響本門子弟晉升。二則是此人為天地所不容,除之後必能為本門積得福澤,此乃大善之舉。”


    逐日道人的聲音回響在殿中,憑空打出一道法印,緊接著一道金光遁出大殿。沒多久,殿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一道身影邁著小步急促走進。


    走至近前,可見是一身姿挺拔的年輕男子,雙目漠然,躬身行禮道:“英勳拜見師尊。”


    逐日真君點頭,開口道:“英勳,此去,可清楚知曉要做什麽?”


    周英勳沉聲應道:“英勳不敢忘師尊交代,早已為今日準備多時。”


    周英勳乃逐日道人親傳弟子,亦是大日仙門先天下最強悍者,在數年前,被逐日道人的秘密召見,言說了所要行之事,之後一直準備了數年,就是為了今天的到來。


    “此事關係重大,先天之下,鮮有人是你對手,這個不定數亦不例外,但此行絕不會如此簡單,切記不可失手。”


    逐日真君麵色凝重,不定數可殺,卻不能先天之上的修道之人去殺。此人雖天地不容,但冥冥中亦有所定數,若先天修道之人出手去殺,必有禍端。


    這是其一,天底下臥虎藏龍,能人眾多,保不準誰也會插上一腳。而最令逐日真君忌憚的,便是同在同在東方的道一仙門。同樣是占了個近字,他能推測到的,丁一道人必然也能推測到。


    這麽多雙眼睛在盯著,想輕易摘了桃子是不可能的。


    周英勳話語擲地有聲:“英勳必不負師尊厚望。”


    逐日真君結出一道繁瑣法印,揮指一彈送入周英勳體內,道:“為師神通已打入你體內,身處大概位置會有所反應,去吧。”


    “是!”周英勳沉聲應道,大步出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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