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人開打的過程中,原本喧鬧的茶攤已然清場,餘下的隻有一地狼藉,連茶攤的老板都趕緊躲到了一旁。


    與郭鴻一起的無須漢子劉兄,此刻正混跡在不遠處圍觀的人群中關注著戰局。


    場中,張不惑習慣性地想舒展一下手腳,隻是這次似乎不太舒展,因為扯動了傷口傳來的隻有疼痛。張不惑倒吸一口涼氣,先前打鬥的時候不覺得怎麽疼,現在才稍微放鬆一下就開始疼了。


    “看來是道硬菜啊。”


    張不惑自嘲地搖了搖頭,單手拖槍,一步步拉進與郭鴻間的距離,槍頭拖行在地麵上,留下一道不怎麽筆直的線條。


    郭鴻用手抹了把臉上的汗,雙手握緊刀柄,看著一步步靠近的張不惑,神情凝重,心髒似乎被一股無形的束縛在慢慢勒緊,這種感覺令他很不舒服,也令他更加專注起來。


    “啊呀呀呀!”


    郭鴻陡然大喝一聲,悍然持刀衝鋒,想以此衝破那種令他不舒服的束縛感,且此時張不惑有傷在身,最好的戰鬥方式就是逼其硬碰。


    張不惑見狀,毫不示弱,深深吸入一口氣,同時腳上發力,一步比一步快,拖搶而奔,與郭鴻迎麵硬碰。張不惑有傷不假,但身上傷勢之重,顯然沒有他對自己信心之足。


    這一個回合,兩人都做好了準備,三丈的距離,眨眼即到。


    張不惑攜帶著衝起來的威勢直接拖槍橫掃,長槍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同時也得到了極佳的蓄力,留下一道殘影,狠狠掃向郭鴻。


    郭鴻借慣性,擰腰發力橫刀一砍,一槍一刀,就這麽在半空中猛然交擊。


    “鐺!”


    清脆且巨大的金屬交擊聲響徹四麵八方。


    張不惑迅速收槍,緊接著就是一刺,直取郭鴻心窩。


    郭鴻剛與掃來的一槍硬碰,現在手還有點麻,但看到緊跟而來的一槍,顧不上那麽多,側身向旁邁一大步,堪堪躲過這一刺的同時,竟伸手往槍杆抓去,想借此控製長槍,限製住張不惑。


    不得不說,郭鴻對戰經驗實在是老道,這種距離下,長槍一寸長一寸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要是不能將其限製住,自己永遠隻能是處於被動之中。而這一手,也並不是一定要抓住長槍,隻要逼得張不惑收槍,郭鴻便可趁機近身,隻要近了身,長槍便難以施展開,而刀法則是如魚得水,此消彼長之下,優劣盡顯。


    張不惑也知曉這個道理,麵對此時狀況,張不惑第一反應槍身橫掃郭鴻肋部,以攻代守,但此刻槍身與郭鴻之間距離太近,可以說是緊貼著郭鴻,根本沒有發力的空間。


    由此可見郭鴻對戰經驗之豐富,在閃躲的同時,已經將距控製好了。


    郭鴻現在隻等張不惑犯錯誤。


    電光火石間,隻見張不惑槍頭下壓,槍頭貼著郭鴻肋部劃下,一直到腳踝處,瞬間留下一道血槽,還沒完,隻見張不惑手腕一擰,緊貼著郭鴻腳踝的槍頭當即一絞,瞬間,劇烈的疼痛由腳下直衝郭鴻腦海,郭鴻清晰地感覺到有一個冰涼的物體切開了他腳踝處的皮肉,隨後狠狠刮了一下他的腳踝骨,痛感直衝天靈蓋,郭鴻額頭瞬間冷汗密布。


    還沒結束,張不惑氣沉丹田,馬步一紮,趁著郭鴻疼痛難忍使不上力的間隙,使槍橫拌其腳,試圖將其絆倒在地。


    若是這一拌拌結實了,郭鴻隻要一倒地,那基本上離死不遠了,張不惑保管他這輩子沒見過這麽準的槍。


    生死存亡時刻,郭鴻咬牙忍痛,另一側腿猛向前跨一大步,單手持刀,身體舒展到了極致,遞出一刀直取張不惑胸口。


    這一刀郭鴻真的隻剩下一刀了,要是張不惑收槍回防,一切都好說,若張不惑發狠,用身體硬接他這一刀,冒著重創的風險也要殺他,那就真的是沒辦法了,此情此景,郭鴻隻能拚,拚張不惑不願遭受重創,拚張不惑收槍防守。


    也是到這時候,郭鴻才開始認識到張不惑的恐怖,先前跟無須漢子對話時的氣勢蕩然無存,他郭鴻,除了偷襲取得點成效之外,似乎真的是連招架之力都無。


    此刻郭鴻心中已經百分百認定張不惑就是萬陽,隻是他不知道,萬陽早就在昨天被張不惑創傷,經此一役,連帶著魏季弘一行,都在昨天戰後離開了東州。


    郭鴻也不知道,他所挑釁的對象,是敢當麵叫板魏季弘,而魏季弘避而不戰的猛人。


    張不惑皺眉,若是執意將郭鴻絆倒,他接下來一槍就能直接將其封喉擊殺,隻是這樣的話郭鴻這拚死一刀也會插入他胸口將其創傷。腦中極快速思考了一下,張不惑終究是選擇了收槍防守,這個倒是不難做出選擇,郭鴻此時已經是強弩之末,要殺他隻是多兩槍少兩槍的問題而已,身上本來就有傷,沒必要用傷上加傷的代價跟他拚。


    收槍到身前,接著持槍一揮,往郭鴻刺來的刀身上一抨,巨大的力道頓時將郭鴻打了一個趔趄,若是在平常郭鴻絕不至於這般狼狽,但現在腳受傷之餘重心不穩,早已不複先前勇猛。


    “劉慶生!”


    郭鴻趔趄中,突然大喝。


    混跡在人群中看傻眼了的無須漢子劉慶生頃刻間回過神來,心領神會,悄悄退出人群,用盡最快的速度趕回城中報信。


    而張不惑聽到郭鴻絕境中的大喝,瞬間就警惕起來,以為郭鴻還有什麽後手,全神貫注警惕著四麵八方。用一句老話說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被郭鴻偷襲了一次後,張不惑現在的警惕心不是一般的強。


    隻是很快張不惑便發現,郭鴻除了這聲大喝比較突兀外,似乎並沒有什麽後手,周身一切風平浪靜,連隻蚊蟲都不多見。


    死到臨頭了還玩兵不厭詐?張不惑有些惱怒,閃電般刺出一槍點在郭鴻手腕,嗤的一聲穿透出一個血洞,郭鴻手頓時一軟,手中樸刀應聲掉落在地。


    “死前可有話要說?”


    張不惑寒芒閃爍的槍頭抵在郭鴻咽喉,冷聲問道。


    “小兄弟切莫急,我乃玉鼎門門人郭鴻,此次隻因見獵心喜想與小兄弟切磋一二,並無惡意。”郭鴻一縮脖子,連忙說道。


    “見獵心喜,切磋一二?”張不惑怒聲喝道,低頭看了眼軀幹兩處皮肉向兩旁翻開的刀傷,當即怒從心中生,手中槍一頂,郭鴻咽喉皮膚立馬被刺破,鮮血沿著槍尖緩緩流出。


    郭鴻一動不敢動,他看到張不惑眼白已經乏起血絲,他知道,這時候的張不惑真的會殺人。郭鴻心中焦急,隻求門派的援兵快到,因為麵前的年輕人似乎已經有點失去理智了,到時候一怒之下殺了他郭鴻,就算事後被玉鼎門追殺的時候後悔不該一時衝動,可這有什麽用,他郭鴻死了就真的死了,莫不是還會因為張不惑的後悔而複生?為今之計,就是要將張不惑穩住,靜待門派援兵前來,隻要大部隊一來,想必再發熱的頭腦也會一下子清醒過來,不會再做出那等衝動的行為,那時候自己就安全了。


    “媽的,之前哪個王八蛋誤導老子說那些個所謂某某親傳弟子都是些一碰就倒的花架子,要是老子今天能活著過了這一遭,回頭一定砍死這王八蛋。”


    郭鴻心中不斷暗罵,焦急至極,結果看到就因為這一愣神的功夫沒來得及回答先前的問題,張不惑已經不耐煩似乎要有進一步動作,慌忙開口道,“小兄弟,冷靜小兄弟,我東州玉鼎門熱情好客,若是因此鬧出誤會,這就得不償失了。”


    “玉鼎門?”


    這回張不惑聽清了,剛才注意力都在郭鴻那句切磋一二並無惡意,倒是將前半句給忽略了,原來這郭鴻是玉鼎門的人,玉鼎門是東州的龍頭門派,這郭鴻在自家地盤上,怪不得敢這般肆無忌憚,拔起刀來說砍就砍。


    “莫不是你以為背後是玉鼎門?張某就不敢殺你?莫不是你以為,襲殺張某這事,就這麽過去了?”張不惑槍尖再往前頂了頂,郭鴻瞬間冷汗直流。


    在玉鼎門的地盤殺玉鼎門的人,不好,但張不惑的性子,可沒好到會慣著一個妄圖襲殺自己的人。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與少俠無冤無仇,又怎麽會心懷歹意呢,再加上少俠遠道而來東州,我玉鼎門作為地主,當以禮相待,屆時郭鴻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一定當眾向少俠賠罪。”


    郭鴻咽喉已被槍尖刺入半寸,站在原地不敢有絲毫動作,連說話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說話間喉結的滾動惹惱張不惑。


    張不惑皺眉看著郭鴻,忽然想起一事,“你剛才忽然大喝一聲,聽起來像是個名字,所謂何事?”


    “記得說實話,我這人有個毛病,如果聽了謊話,會手抖。”張不惑補充了一句。


    郭鴻的臉刷一下就白了,瞬間冷汗如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下意識想咽一口唾沫,喉間冰涼傳來,隻得硬生生止住,一時間,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難道真說實話,告訴張不惑說喊那一聲是在提醒劉慶生去搬救兵,好回頭收拾你?還是說劉慶生是自己姘頭,臨死前喊一聲好表達一下自己的不舍之情?


    前者張不惑聽到會是什麽反應,郭鴻不敢肯定,但後者,郭鴻敢百分百保證張不惑會手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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