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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夜兩輛馬車出宮,到了宵禁的街市都是空無一人,偶爾才有醉鬼似的人晃悠過去,馬車匆匆跑向蔣府,到了蔣家大門口,一行人下馬車,開了門,迎接的是蔣景樂。


    一看到皇上也在,蔣景樂趕緊要行禮,蘇謙陽一揮手,“不必多禮,先看病要緊。”


    四名太醫被請到蔣老爺子的院子,蘇謙陽也一起過去了,到了那院子裏,蔣家大老爺二老爺都在,皆是要行禮,蘇謙陽受了禮之後,走進外室,等著那四個太醫看診。


    若非蔣老爺子病的這麽重了,蔣大老爺也不會去托程太傅進宮求皇上讓太醫過來,蔣家人這樣連夜進宮容易引人懷疑,蔣家更不想把蔣老爺子病重的消息宣揚出去,隻是他們沒想到,皇上也過來了。


    “父親的病時好時壞,如今是越來越嚴重了,有時候一天都醒不來,睡到後半夜醒過來了,卻念念叨叨的記不起全部的事情。”蔣大老爺和蘇謙陽說起了蔣老爺子的病情,年紀大了,早些年就病痛纏身,如今更是不可收拾。


    蔣大老爺歎了口氣,“臣隻是希望父親能走的安穩一些,到了年紀終究是要走的,可也不要走的如此痛苦。”


    四名太醫中的其中兩名很快出來了,對著蔣大老爺說道,“國公爺這病的太久,如今裏麵的施了針清醒了一些,但不能保證清醒多久,你們有話,就進去說罷。”


    這直接是在告訴眾人,蔣老爺子是隨時都有可能走的,蔣大老爺神色一震,臉上染了悲傷,和蔣二老爺一塊帶著兩個兒子進了內屋。


    蘇謙陽看他們都進去了,看著那太醫,“不能再拖一些時候麽。”如今茵茵都還沒生,但離臨盆已經沒有多少日子了,要是現在知道這消息,她可承受得住。


    “這,還得看蔣國公的意誌才行,其實按蔣國公的身子,他這樣的危急應該不止發生過一回,這一回是最嚴重的,按蔣國公的身子,其實要撐不住,早就已經去了。”蔣老爺子就是憑借著那一股子的意誌力活著,渾渾噩噩,怎麽都不肯走。


    蘇謙陽神情微動,這是有未了的心願啊。


    屋子裏傳來蔣景智和蔣景樂低低的悶哭聲,過了一會,門開了,蔣大老爺似一瞬老了很多,對著蘇謙陽恭敬道,“皇上,父親得知您前來,請您進去。”


    蔣景智他們都出來了,蘇謙陽走進屋子裏,兩個太醫給蔣老爺子紮針,蔣老爺子轉過頭來看到他,虛弱一笑,“請恕老臣無理,不能給皇上行禮。”


    “蔣國公不必多禮。”蘇謙陽坐了下來,讓蔣老爺子可以看的不這麽累,當初太皇太後是病了幾天走的,人已經顯得蒼老病倦,如今的蔣老爺子這一場大病整整半年,瘦的幾乎不成人形了。


    “老臣要向皇上請罪,蔣家有不孝孫,讓賢妃痛失子嗣,老臣在人世間是贖罪不了了,去了地下,老臣會和先皇請罪。”蔣老爺子說的很緩慢,中間停頓了好幾次,還咳嗽。


    但他那一雙眸子是從未有過的清明。


    蘇謙陽記得茵茵說起過,蔣國公是不清楚這三年不孕的緣由的,怎麽如今聽起來,蔣國公像是什麽都知道。


    “他們都還想瞞著老臣,其實老臣早就猜到了。”蔣老爺子長歎了一口氣,家裏人不願意說,他就裝糊塗當做不知道,但這心裏怎麽會過的去呢。


    蔣家養了這麽個好孫女,卻讓她受了這麽多委屈,蔣老爺子心裏苦的,恨不得都自己一力承擔去了,蔣老爺子再度看向了蘇謙陽,哀求道,“皇上,老臣鬥膽,求您一件事。”


    “蔣國公您請說。”


    蔣老爺子動了動嘴,一字一句清晰的說道,蘇謙陽聽著,良久,“朕答應你。”


    蔣老爺子臉上的神情一鬆,無比誠敬,“老臣,謝過皇上。”...


    蘇謙陽把那四個太醫都留在了蔣府,以防萬一。等他從蔣家離開回到宮中,已經快天亮了,此時也不必睡了,直接回承乾宮準備一下,即刻就要上朝。


    下了朝之後,蘇謙陽單獨召見了禮部尚書,程太傅,平王爺等人商議事情,派遣陳奉去昭陽宮看了一下。


    一整個下午,蘇謙陽都在承乾宮內和這幾個大臣商議,等到了傍晚,禮部尚書,侍郎等人離開了,程太傅和平王爺依舊留下著。


    到了天有些暗的時候,程太傅走了,承乾宮裏就隻剩下蘇謙陽和平王爺二人,蘇謙陽看著他,“蠻族和疆域那的事,六皇叔年紀大了過去也不方便,還是要靠你前去一趟。”


    “臣隨時可以出發。”


    “不急。”蘇謙陽搖頭,“蔣國公這一回恐怕是撐不住幾天了,在詔書下去的時候,還需要你在朝中。”


    蘇謙默雖說眼底有些驚訝,但對於堂哥的決定,他還是一力支持的,“這時間是早了幾天,就怕那些人拿年初賢妃被關禁足的事情說事,無德豈可再升。”


    蘇謙陽臉上有些冷意,“朕也想好好看看,朝中究竟有多少人會這麽說。”...


    四五天過去了,昭陽宮那,皇上都沒有過去,蔣茹茵這情緒,更是沒能好到哪裏去了,許媽媽但凡是勸一句,她的脾氣上來,誰的話都不要聽了,不來就不來,本來她就沒有錯,到底是誰小氣誰無理取鬧了。


    陳奉倒是每天過來替皇上看一圈,蔣茹茵基本是不見他,虧的陳奉和馮盎關係好,還能從馮盎這裏知道點事情,否則,陳奉每天過來,都是沒法交差了。


    兩位主子鬧別扭著,苦了中間跑腿的,陳奉其實很想告訴娘娘,皇上不是不過來,皇上這幾天實在是忙啊,秘密召見數名大臣,就是在商議大事情。


    隻不過即便是陳奉想說,蔣茹茵現在也不願意聽。


    蔣茹茵就是覺得皇上這樣不過來的表現就是為了要自己低頭,可她錯哪了,這也不算是說錯話了,她還生氣呢,多說一句就說她心疼定王爺,怎麽不是他向自己道歉。


    越想,蔣茹茵就越覺得委屈,本來這些日子情緒就不好,那天吵完後睡覺,夜裏醒了好幾回,累著,迷迷糊糊又睡過去了,早上醒來,人還顯得昏昏沉沉。


    越臨近那日子,蔣茹茵自己還有些心慌,不知是不是腹中的孩子傳遞過來的,她心中總有些不安感,總感覺有什麽事要發生...


    兩天後,忽然一道封妃聖旨降了下來。


    陳奉親自去昭陽宮宣的旨意,“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自古帝王、慎簡淑德、備秩宮闈、以襄內政。曆稽往製、典禮攸隆。昭陽宮賢妃蔣氏、溫惠端良。壼儀懋著。今進封為貴妃,欽此。”


    蔣茹茵跪在地上,久久都沒有緩過神來,貴妃?封她?


    陳奉宣旨完,笑眯眯的看著她,“貴妃娘娘,還不快請起接旨。”


    蔣茹茵伸出手接過陳奉手中的聖旨,“謝皇上恩典。”


    身後的青冬和青秋把她扶了起來,蔣茹茵還有些疑惑,看向陳奉,“陳公公,皇上怎麽會下這聖旨。”她年初有過錯,被處罰過,前一個月才從啟祥宮裏出來,如今雖然懷著身孕,但沒生下來也未知男女,還不算是有大功,怎麽沒有封貴妃的資格。


    陳奉接過許媽媽遞來的紅包,對蔣茹茵恭敬道,“皇上的心思小的如何敢妄加揣測,恭喜貴妃,封妃大殿就在明天,小的還要回稟,先行告辭了。”


    蔣茹茵讓馮盎把人送出去,看著手中的聖旨,喜悅感尚未出現,隻有滿滿的不置信,這貴妃封的,太讓她猜不透了。


    可這想不透的何止已經接旨了的蔣茹茵,太後那,皇後那,後宮上下,之前對這消息也是聞所未聞的,聽都沒聽說過有這麽一回事,如果賢妃生下六皇子,那看在賢妃已經孕有二子一女的份上,再加上其資曆,封個貴妃還能讓人接受一下,可如今,生都沒生,還是在臨盆前沒多少日子下的詔書,皇上這就是再寵賢妃,那也不能失了章法啊,貴妃又不是什麽普通份位的妃子,哪裏就這麽隨意封了。


    太後娘娘直接去往承乾宮見皇上,她到的時候,這承乾宮外,跪著的人還真是不少呢,早朝時候蘇謙陽宣布這件事的時候反對聲就四起,尤其是趙國公為首那一群的大臣,可這邊禮部尚書程太傅包括平王爺在內的數人,直接像是商量好的一樣,趙國公他們反對,他們就支持。


    趙國公他們這是忽然才知道的消息,程太傅他們都準備多久了,朝堂上說不過,下了朝,趙國公他們就直接跪在了承乾宮外,要求皇上收回成命,封貴妃一事需慎重。


    所以太後到的時候,趙國公他們都很開心啊,終於來了能做主的,太後娘娘好歹能勸住皇上,這忽然一道聖旨,真是打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太後走入承乾宮內,皇上起身迎接,太後娘娘是麵色鐵青的看著他,“皇上,如此大事您竟都不與哀家和皇後商議一下就做了決定,如今朝中大臣都在殿外跪著,您這到底是要做什麽!”


    “兒臣隻是沒有和母後商量而已,兒臣已經在十天前和程太傅平王爺等人商議此事,而今已經全部定下了。”蘇謙陽麵色如常的說著,對這件事,他既然已經十足準備了,就不擔心接下來會出現的反對聲。


    “胡鬧!封貴妃一事,和程太傅他們商量一下夠了麽,這麽大的事情,哀家之前一點消息都不知,皇上你這是故意要瞞著哀家了是不是。”太後氣極,什麽時候封妃這種事情太後和皇後事先都不清楚,要等到詔書都下了才知道。


    “兒臣怎麽會故意瞞著母後,母後多慮了。”蘇謙陽看了坐在太後旁邊的長公主一眼,緩了緩語氣,“聖旨已下,兒臣身為一國之君,豈有出爾反爾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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