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對太子府來說不太平寧,先是太孫病下,繼而是張側妃小產,一件事連著一件事,當時跟著太子妃一塊回來的兩個良人就這樣被冷落了。


    直到五月初的時候,太子才去了其中一個良人葉晚霜那裏,也就是一夜的時間,第二天,太子就奉命去了距離臨安城大概四五日行程的大遷城替皇上公務,這一去,大概得要二十幾天。


    少了太子的太子府,一下顯得落寞了很多。


    一早去太子妃那請安,蔣茹茵沒見到那個尚未被寵幸的金良人,聽說是病了,趙蕊看著坐下的她們,和顏囑咐道,“如今天氣逐熱,夜裏還是涼的,諸位還是要多注意身子,臨安城如今寒症的人不少。”


    季節更換的時候最容易生病,風寒雖是小病,難受起來卻糟心的很,太子妃的話自然得到了大家的認同。


    “娘娘您更應該注意身子。”坐在底下的葉良人小臉紅潤著誠懇道,能排在金良人之前服侍了太子,對她來說也是一種驕傲。


    少了張側妃,請安顯得安靜很多,席上太子妃和蔣茹茵話都不多,三個良人過去也都是配合著陪襯一下,至於葉良人,新人話太多也不行,於是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大家就散了。


    蔣茹茵慢慢的往玲瓏閣的方向走去,路過了那鳳陽閣,蔣茹茵側頭看去,小徑邊的灌木中不知何時長出了一片淡黃色的小花朵,迎著風輕輕顫動,沒什麽香味,點綴著一片綠色的灌木叢。


    隻停留片刻,蔣茹茵繼續往玲瓏閣走去,如今的日子才是閑了,過去在蔣家她會主辦宴會,會幫著母親一塊打理家事,如今在這太子府中,這些事都不需要她來做。


    回到了玲瓏閣,青秋泡了一壺新曬的花茶拿到院子中的小亭子裏,桌子上還放著兩本書。


    換過一身衣服,蔣茹茵走到亭子中,賞著花看著書,倒有幾分愜意。


    不一會劉嬤嬤過來了,身後跟著蘭英,手裏拎著個食盒。


    “娘娘,這是膳房那送來的藥湯,驅寒祛濕的,太子妃吩咐膳房熬煮,預防風寒。”劉嬤嬤把湯藥端了過來放下。


    蔣茹茵看了一眼,讓青秋拿下去暖著午膳後喝,留下了劉嬤嬤,“可知道金良人那生的什麽病。”


    “膳房那剛剛給金良人送去的是安神的湯藥,說是金良人這兩天夜不能寐,胸悶鬱結,人一下憔悴了許多。”蔣茹茵眼底露出一抹讚賞,這個劉嬤嬤知道的還挺多。


    “府中太子妃雖分了這湯劑,不過這些對本宮沒什麽用,如今本宮想在府外買一些藥草回來熬煮湯劑給玲瓏閣的人喝,不知劉嬤嬤可有辦法?”蔣茹茵輕輕的摸著杯子,抿了一口花茶,對劉嬤嬤笑著說道。


    劉嬤嬤臉上閃過一抹遲疑,遂跪了下來,“娘娘,奴婢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蔣茹茵看著她,臉上的笑意濃了幾分,“你說。”


    “娘娘有心為玲瓏閣上下熬煮湯劑預防風寒,那是小的們的福氣,隻是從府外買藥草回來,實屬不妥,雖說娘娘出發點是好的,但若讓有心人以此拿捏,娘娘就難以說清楚了。”府裏有藥房,取藥都是登記在冊的,這樣熬煮藥劑給底下的人服用,也隻能是太子妃來做這個頭,所以不論是在府中領取還是私下買回來,都不是什麽好舉措。


    “劉嬤嬤分析的在理。”良久,蔣茹茵說道,“是本宮疏忽了。”


    “娘娘是為了小的們著想。”劉嬤嬤頭點的很低,沒有看到蔣茹茵臉上的笑意,過了一會,蔣茹茵又說道,“倘若本宮一定要給玲瓏閣上下做這事,劉嬤嬤可有好的辦法。”


    跪著的劉嬤嬤身子一顫,側妃娘娘是在給她機會。


    混了這麽多年劉嬤嬤怎麽會不明白,回答對了,那今後就能讓側妃娘娘看得起,在娘娘麵前也能說的上話;回答錯了,她就是離開了玲瓏閣,這太子府上下也沒再好的地方可去,對她們來說,跟對了主子才是最重要。


    “娘娘若想眷著小的們,可以向太子妃請示,若是太子妃應了,不僅僅是玲瓏閣,全府都能受這眷顧,若是太子妃交由娘娘自己來辦,娘娘就能可以向藥房取藥命人熬煮了。”說的再通透點,這太子府凡事都得請示太子妃,太子妃允了,那就能辦,太子妃若想要自己攬過去的,那更方便,甩手便是了。


    這樣的回答可真是嚴絲合縫,蔣茹茵看了紫夏一眼,紫夏離開去屋子裏,蔣茹茵將杯子輕輕擱在了桌子上,“近日嘴饞的很,劉嬤嬤,本宮忽然想吃一些西街集市那百寶齋的釀子蜜餞呢。”


    劉嬤嬤緊繃的身子終於鬆了下來,她舒了一口氣,抬頭看著蔣茹茵說道,“奴婢這就替娘娘去辦。”


    蔣茹茵示意回來的紫夏把放著銀子的錦袋給劉嬤嬤,“把銀子帶去,買剩下的就賞給嬤嬤辛苦跑這一趟。”


    劉嬤嬤接下袋子,“謝娘娘!”


    直到離開了玲瓏閣走了不少路,劉嬤嬤才打開那錦帶看,裏麵赫然是五十兩的一錠銀子,她如今的月俸也不過三兩銀子…


    吃過了午膳,蔣茹茵小睡片刻,醒來的時候天色有些暗沉,青秋指揮了兩個小宮女把院子裏的花盆搬到小亭子中,沒過多久,雨水就下來了。


    起初還是一滴兩滴的,片刻之後下的大了,從外麵回來的紫夏和紫煙都淋了個濕透,屋簷下的走廊踩了一排的濕腳印,孫嬤嬤帶著人擦幹淨,以免不小心滑倒。


    屋子裏蔣茹茵看著屋簷下垂下的雨水,這一場春雨來的忽然,似乎都沒什麽征兆,算著時間,太子如今都還沒到大遷城。


    青冬匆匆走了進來,肩頭上還掛著些雨水,她把一封信遞給蔣茹茵,“程家小姐送過來的。”


    蔣茹茵拆開信封,厚厚的一疊。


    考慮到書信往來太頻繁不好,程碧兒是憋足了,攢了好些事情才寄出來,單看這書信的時間,她也不是一次性寫完的。


    蔣茹茵花了不少時間看完這些信,輕歎了一口氣,她也想見她們呢,隻不過如今哪裏能這麽自由,又不是出嫁前。


    青冬將紙筆放好磨墨,蔣茹茵想了下,給程碧兒回了一封長信。


    屋外的雨還沒停,屋簷下的溝壑裏已經滾了一條小溪流,蔣茹茵放下筆,從青冬手中取過信封,把信塞了進去,“明日再送出去,順帶把你曬的花茶帶一些,我看她是饞了。”


    青冬會意,替她把東西都撤下去,蔣茹茵走到了屋外,雨勢小了些。


    風夾雜著雨水往裏吹,一股涼意,蔣茹茵抬頭看灰蒙蒙的天,遠遠的聽到一陣腳步聲跑近。


    看向門口那,劉嬤嬤帶著雨傘匆匆走過來,懷裏抱著個小食盒子,跑到了屋簷下,忙收了傘,蔣茹茵身後的許媽媽前去替她拿東西,蔣茹茵走回屋子裏,沒過多久,收拾妥當的劉嬤嬤拎著食盒進來了。


    “娘娘,這是百寶齋的釀子蜜餞,掌櫃的說這蜜餞開了封七日內吃了最好,奴婢做主給娘娘先買了兩甕。”劉嬤嬤打開食盒,青秋上前接了食盒到一旁盛出來了一些,蔣茹茵夾起一塊放入口中,點點頭,“辛苦你了,下去換一身衣服別著涼了。”


    “是。”劉嬤嬤退了出去,蔣茹茵已經吃第四塊蜜餞了,一旁的許媽媽笑著提醒道,“小姐,可不能多吃。”


    蔣茹茵微撅了下嘴,最終還是放下了竹簽問青秋,“這兩甕多少銀子。”


    “小姐,在百寶齋這兩甕能賣上十幾兩呢,普通的鋪子裏,幾個錢就能買上好大一甕。”青秋笑眯眯的收了那蜜餞,她們若不提醒,小姐可是能一刻不停的吃上好多。


    “奶娘,你看劉嬤嬤此人如何。”


    “若是一心向著小姐,在府裏辦事可容易許多,我打聽了一下,人緣倒是不錯,但不知為何之前隻是在膳房和衣房裏管事,並不在太子妃跟前服侍。”


    “像奶娘說的那樣,膳房和衣房都是較為複雜的地方,她能得不錯的人緣和她素日低調和謹慎分不開,又是個能適時勸言。”


    許媽媽見自家小姐這麽誇劉嬤嬤,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那李嬤嬤和楊嬤嬤?”


    蔣茹茵瞥了一眼盤子裏的蜜餞,笑道,“把這劉嬤嬤收為己用可比收那兩個容易多了,等她們在府裏去了這皇宮裏的傲氣再說吧。”這直接從宮中派下來的,怎麽都有著高人一等的姿態,若不殺殺那銳氣,她今後還差使的動麽…


    快吃晚膳的時候雨終於停了,天還比下雨的時候亮了一些,蔣茹茵讓白嬤嬤準備了些東西,在晚膳前去了一趟印月閣。


    張沁睡醒沒多久,小產要坐小月子,如今也隻過去了半個月,她還得躺著。


    得知蔣茹茵過來了,張沁命人給自己換了一身上衣,蔣茹茵走進去,瞧見她精神不錯的樣子,笑說,“雨剛停,想著你也該醒了,過來看看。”


    張沁消瘦了不少的臉上浮現一抹嗔怪,“我看你是踩著點來吃飯的還差不多。”


    一旁有宮女給她搬了墩子,蔣茹茵坐在了床邊,“我給你帶了幾味藥,府裏雖然不缺,但年份足的總是好用些。”


    張沁也不客氣,“總是你心意,我就不推脫了,你若早幾天來看,恐怕我這還是閉門不見客的。”


    蔣茹茵自然是知道她前幾天人還病怏怏的,如今瞧著臉色都還不太好。


    張沁轉頭看緊閉的窗戶,“下月就能去避暑山莊賞荷了,你是不知道,每年去這一趟,都像是走過場去的。”


    每年六月荷花盛開的時候皇宮中都會舉辦遊園,她們是必到的,邀請的人之中還有不少官家小姐,過去蔣茹茵也去過幾回,今年再去,身份不同罷了。


    說著張沁的臉上露出一抹厭煩,“今年我是不樂意去了。”


    “透透氣也好,怎麽不樂意去,你不樂意去,誰替我指路呢!”蔣茹茵笑眯眯的看著她,張沁一怔,繼而笑罵道,“我給你指路,你蔣家大小姐去的地方還少麽。”


    兩個人正說著,一個宮女走了進來,“娘娘,太子妃過來看您了。”


    張沁臉上的神情微變,趙蕊已經走進來了,見到她們兩個笑道,“說什麽呢在外頭都聽見你們笑聲了。”


    蔣茹茵站起來行禮,“見過太子妃。”行禮完側身給太子妃讓了位置。


    繼而對張沁說道,“時候不早,張姐姐,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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