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了一個上午,前麵那章還是發不上來,老說我有敏感詞。


    我放棄了,發去我的官方論壇了。地址在置頂的帖子裏有,在“文輝館”裏。


    下麵發的是接在破繭15後麵的:


    孫東平的腳拆了石膏後,就回到公司上班了。其實他不在,對公司影響也不大。徐楊一手操控大權,發號施令,各部井井有條。孫東平回到公司,連充滿期望的歡迎都沒收到——公司上下女性都知道他名草有主,早就不打他的主意了。


    劉靜雲一直在南市沒有回來。出版社的工作,她居然辭了,最後一個月的工資也沒拿。


    孫東平打電話打聽劉校長的病怎麽樣了,是師母接的電話。阿姨是個溫柔的人,對孫東平還是好聲好氣地,告訴他劉校長已經拆線出院,在家裏養著。劉靜雲一直陪在父親身邊,父母都不知道她已經辭職、並且和孫東平分手的事。


    孫東平托人送去的補品,劉靜雲都收了,發短信說了一聲謝,客套冷漠得就像是用漿糊貼上去的一樣。


    他又發了一條短信:“你什麽時候回來?”


    “我已經在我的家裏了。”


    “對不起。”


    劉靜雲沒再回他的短信了。打電話過去,她是從來不接的。


    孫東平丟開手機,躺在床上。別家電視都還熱鬧著,他就已經無聊到想睡覺了。隻是做夢也不踏實的。他夢到當年在英國和劉靜雲一起開著車周遊湖區。他們那時候關係定下來還沒多久,劉靜雲暗戀他多時,終於得到回應,又幸福又惶恐,最是溫柔嬌美的時候。


    他開車停在湖邊,一轉頭,看到副駕上坐的人換成了顧湘。


    顧湘微笑著對他說:“這裏好美呀。你說過帶我旅遊遍全球的,怎麽卻帶她來了?”


    說著一指,劉靜雲居然坐在後座。她也對孫東平說:“你說要重新開始的,為什麽還是忘不了她?這明明是我們倆的夢,為什麽要帶她進來?”


    兩個女人明明溫柔微笑著,卻都抓著他不停地問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孫東平一身冷汗,驚醒過來。


    屋子裏黑漆漆的,說不定真的有鬼在角落裏看著他。


    他用被子蒙著頭,發出哭一般的笑聲來。他覺得自己離瘋已經不遠了。


    後來他還是去找了顧湘一趟,他手裏有很多東西要交給她。


    “這是什麽?”顧湘看著孫東平扛著一個大箱子走了進來。她現在一看到孫東平,就想起夢裏他穿著狀元服和劉靜雲拜堂的樣子,不免有種想打人的衝動。


    孫東平自然不知道她的夢。他被顧湘瞪著,還怪委屈的。


    富貴正坐在窗台上看風景,家裏來了陌生人,嚇著了它。它縮著腦袋一竄而過,溜進了臥室裏。


    雖然時間很短,但是孫東平還是看到了這隻肥肥的老貓。他忘記了很多事,但是貓尾巴上那撮黑色尖毛,他是記得很清楚的。他曾經把那隻小貓放在膝蓋上,手指繞著它細細的尾巴,然後偷偷把那黑毛給剪了。貓雖然小,但是也是有尊嚴的,不但狠狠撓了他一下,而且一個多月都沒理他。


    “那是……富貴?”


    顧湘隻得承認。她有點不好意思,好像深藏的秘密被發現了一樣。


    孫東平一時很動容,深深凝視顧湘。


    “你還養著它?這麽多年了……”


    “原先是外婆在養著的。”顧湘說,“後來外婆不在了,換成鄰居。我出獄後就把它接到身邊了。”


    孫東平忍不住,蹲在床邊,拿著一塊魚幹想把富貴誘出來。


    “別怕!你小時候還是我把你撿回來的呢!”


    貓聽不懂人話,依舊蹲在床底下,用它那雙黃眼睛瞪著孫東平。


    “它不認得你啦。”顧湘在旁邊說。


    孫東平訕訕地站了起來。連貓都不認得他了。八年,對於一隻貓來說,也是大半輩子的事了。


    兩人的注意力終於轉移回到了客廳的那個大箱子上。


    顧湘半開玩笑地問孫東平:“不會是一大箱子錢吧?”


    孫東平笑了笑,“我覺得這裏麵的東西,比錢要值錢一點。”


    他把箱子打開,顧湘探頭一看。什麽呀,一大箱子亂七八糟的小物品。有黃銅相框、水晶球、巴黎鐵塔的小模型、明信片,總之全是像是旅遊商品市場買來的小玩意。


    顧湘愣了愣。這孫東平,難道是要開淘寶店不成?


    孫東平從箱子裏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顧湘,盒子裏是一片葉子。


    “這是什麽?”


    “是我從勃朗特姐妹的故居撿來的葉子。”孫東平說,“本來是夾書裏的,但是怕保存不了,就托人做成標本了。”


    他語氣平淡,顧湘的手卻是一顫。


    她高中的時候十分喜歡看英國小說,喜歡簡?奧斯丁和勃朗特姐妹,曾經說過很想去英國看看她們住過的地方。孫東平一直記得,所以他今天帶來了一片樹葉。


    她隱約明白了這一箱子東西的來曆。


    孫東平繼續一邊把東西拿出來,一邊解說:“這是比利時羊毛披肩。我去比利時的時候給外婆買的。後來外婆不在了,給你也能用,就是這顏色老氣了點。這是在金字塔下撿的白石頭,你說過你想去看法老的。看這個魚的風鈴,是在京都買的,我記得你原來房間窗戶上掛過一個你自己做的小魚的風鈴的。還有這個是這是在紐約一家有名的手工藝品店買的相框。你曾說過我們的合影沒有東西裝,瞧,現在有這個相框了……”


    相框裏是一張老照片,顏色都有點舊了。少男少女依偎著坐在花壇上,笑容幸福無比。


    顧湘接過相框。沉甸甸的黃銅,觸手冰涼。她輕輕摩挲著。孫東平站在旁邊,不住地拿東西,卻沒再講話。


    “你……搜集了多久?”


    孫東平說:“斷斷續續的,沒有停過。”


    顧湘放下相框,又拿起那個樹葉標本。它原來或許是一片飄落的樹葉,如今已隻剩下脈絡。纖細脆弱的經脈似乎正表示著它漂洋過海,曆時多年才來到她的手上,是多麽不易。


    “為什麽想到把這些東西給我?”


    “它們本來就是搜集來給你的。”孫東平聳了聳肩,“我知道很多東西都已經於事無補。不過聊勝於無,有總比沒有的好。比如這條披肩,冬天披著應該挺舒服的。”


    顧湘摸了摸柔軟的披肩,笑道:“這麽一大箱子,你要我怎麽放?”


    “已經送給你了,你放著也好,丟了也好,都隨你便了。”孫東平把手一攤。


    顧湘目光幽幽地望著他,“可惜我不能給你什麽。”


    “你已經給了。”孫東平說,“你在最好的年紀,給了我你最純真最執著的愛。”


    這話肉麻得很,可是顧湘覺得確實就是那麽一回事。


    孫東平沒有說錯。她再也不可能像愛這個男人一樣去愛別人了。那種毀滅自己去成全別人的勇氣,她也再也不會有了。她或許會再遇到一個好男人,或許會再次去愛,可是她已經學會了保持一點理智,為自己做個打算。


    她說孫東平曾愛她逾性命,她又何嚐不是。可是如今他們兩個都已經再世重生,往事如雲煙。


    孫東平三天沒去公司,徐楊終於又上門來,看看他到底死了沒。如果死了,就趕緊找地方埋了。


    她當然是說笑的,結果一進屋就聞到一股腐爛的氣息,臭不可當,當即嚇得魂飛魄散,失聲大叫。


    “東子!孫東平!你怎麽了!”


    孫東平穿著工作服,圍著口罩,手裏拿著榔頭,從廁所裏走了出來。


    徐楊倒退一步,還不確定他是人是鬼。


    孫東平沒好氣,“你怎麽來了?廁所頂棚夾層裏死了一隻老鼠,我正頭疼怎麽把它弄下來呢。這臭的……”


    徐楊這才鬆了一口氣。不過這一呼吸,更覺得屋裏臭得像墳場。她趕緊把孫東平拉到走廊裏說話。


    孫東平短短幾天就瘦了一大圈,雙眼深陷,臉色發青,仿佛真有什麽鬼怪附身似的。徐楊看著也心疼,隻好盡量勸他:“你不如幹脆放個假。歐洲和美國是不能去的,免得你又傷心。太平洋上那麽多海島,找個地方蹲一下,喝點椰子酒,看看草裙舞,沒準就過去了。”


    孫東平隻當她在說笑話。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總是不去公司,有些會議無人主持,難免會有點流言的。


    所以第二天,孫東平洗了一個澡,剪了頭發,剃了胡子,自己燙了襯衫,出門上班。他有那麽多種身份,那麽多要顧的事,他至少要做好其中一到兩樣才行。


    秘書看多多日未見的老板形銷骨立的模樣,十分驚慌。莫非傳言不假,老板得了絕症了?


    孫東平走進辦公室,看到堆積得高高的等待簽字的文件上,放著一盤早餐。能放穩,也真是一門技術了。隻是他這幾天飲食混亂,又喝酒,胃病複發,什麽都不想吃。


    秘書端著早餐出去了,沒多久又打內線電話進來:“孫總,有位劉先生想見你。他沒有預約。”


    “哪個劉先生?”孫東平一邊在文件上龍飛鳳舞地簽名,漫不經心地問。


    秘書說:“他說他是您高中老師。”


    電話裏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片刻後,孫東平道:“請他進來!”


    秘書很會察言觀色,立刻畢恭畢敬地領著這個中年男子去總經理辦公室。


    孫東平站著迎接劉校長,他的緊張,秘書一眼就看得出來。劉校長卻平靜得很,一點不像一個女兒的婚事剛吹了的老父親。


    “劉老師,您怎麽來了?”孫東平伸手要扶劉校長。


    劉校長手一縮,沒讓他碰到,“我有話,來和你當麵談的。”


    孫東平賠笑道:“您剛出院,身體還不好,坐下來說話吧。”


    小秘書挨了孫東平一記眼光,趕緊退了出去,把門關上了。她摸了摸腦袋,忐忑不安地走回座位上,卻打不出一個字。她總覺得有哪裏不對。似乎是孫總緊張的態度,似乎是客人太過沉穩的氣勢,好像山雨未來前的大風。


    “孫總今天來上班了?”徐楊走了過來。


    秘書急忙站起來,“是的,徐特助。不過孫總有客人。”


    “誰呀?”徐楊隨口問了問。


    “是一位姓劉的先生。”秘書撓了撓腮幫,“看著好像有要事,挺嚴肅的……”


    門裏傳出來的東西落地聲打斷了她的話,門外的人都聽到了有人發出痛苦的聲音。


    徐楊反應最快,她拔腿就朝總經理辦公室跑去,猛地拉開沒有鎖的門。


    屋裏,劉校長正站在一邊,孫東平跪在地上,身體蜷著,捂著胸口,嘴裏大口大口地吐著血。


    林家俊接了電話,到趕到醫院,隻花了十五分鍾。下個月估計要收到三張罰單,或者駕照會被扣到負,可那又如何?他看到徐楊麵無血色,六神無主地坐在手術室門口,頓時覺得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怎麽樣了?”林家俊在徐楊身邊坐下。


    徐楊愁眉不展,“醫生說是嚴重的胃潰瘍。唉,我就知道!放他一個人過日子,絕對會弄得一團糟。”


    “那你在電話裏說劉靜雲她爸爸呢?”


    徐楊神色變得有些古怪,似乎很氣憤,但是又十分無奈。


    “靜雲和東平要分手,劉校長大概是知道消息了,過來找東平……我知道孫東平這小子欠揍,換我也會狠狠揍他的。隻是哪裏知道他胃病這麽嚴重,一捶就吐血了。”


    “那劉靜雲她爸呢?”


    “我還能拿長輩怎麽樣?”徐楊翻了個白眼,“劉校長才動了手術,自己身體也不好。這麽一折騰,他也倒下了。我叫助理去照顧他了。我現在真沒臉見他。真的,孫東平這家夥,把我的老臉都丟光了。”


    林家俊苦笑,摟著她,好聲安慰,又問:“那告訴了劉靜雲沒?”


    “告訴了。”徐楊苦惱得很,“我都不知道怎麽才能和她說清楚,幹脆叫她自己來看。你說,她和孫東平好好的,就要領結婚證了,說分就分。我多問了幾句,兩個人都給我臉色看。”


    林家俊說:“以後他們的事,你也少管了。他們也都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我當然學乖了!”徐楊忿忿道,“以後他們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劉靜雲也好,顧湘也好,孫東平愛找誰找誰去。我在旁邊瞎操心,還左右不是人。”


    林家俊笑道:“你是關心他們,他們會領情的。”


    徐楊哼了哼,雖然不信,可還是接受了這句安慰,然後又交代說這事不要驚動長輩,更要提防記者。


    徐楊也是有私心的,孫東平進醫院這事,有幾個人,她就不打算通知的。第一就是張其瑞。


    她其實很喜歡張其瑞這個後生,覺得他沉穩有內涵,頭腦好,有計謀。她不止一次慶幸過幸好兩家做的生意不同,不然碰到這樣的對手,也是十分頭疼的事。


    隻是張其瑞這次在孫東平這件事裏,扮演的角色實在太奇怪了。不大清楚的都覺得他有意搞破壞,八成還對劉靜雲餘情未了。在徐楊看來,她倒覺得張其瑞和顧湘關係才曖昧。


    不論到底怎麽樣,在徐楊看來,顧湘是不能比劉靜雲先來醫院的。她內心裏還是希望孫東平能和劉靜雲和好。兩人五年風風雨雨不容易。他們當初在美國的時候,徐楊曾去探望過。兩人住在布魯克林的小公寓裏,辛苦工作一周,周末還相親相愛地手拉手去公園坐著喂鴿子。徐楊在旁邊看著就羨慕。那時候她真的覺得這兩人是可以白頭到老的。


    如果這世界上,有不變的感情就好了。


    徐楊轉過頭去,看到正在和醫生談話的林家俊,心跳得忽然有點快。


    孫東平的手術結束了,被推到了獨立病房裏。他現在看著臉色蠟黃,身上插著管子。


    徐楊心疼得很。從小到大,這個孩子一直能吃能睡,又高又壯,雄赳赳氣昂昂,天塌下來都不怕的。結果一段愛情,把他害成了這樣。


    徐楊看不下去,躲到了病房外。


    這一切結束,已經是淩晨一點半了。徐楊覺得像打了一場仗一樣,渾身都累得快散架了,可是精神還亢奮地不行。她試圖在病房外的小客廳的沙發上睡一下,卻怎麽都睡不著。眼看著天快亮了,她終於覺得有點餓,便起來去樓下自動販賣機那買點吃的。


    淩晨的醫院裏非常清靜,值班的護士睡眼惺忪,病房裏時不時傳出病人的呻吟聲。空蕩蕩的走廊裏有風刮過,就像有遊蕩的幽靈一樣。


    徐楊朝機器裏丟了幾塊錢,買了一盒泡麵。她直起腰來的時候,看到機器玻璃上倒映著畫麵,自己身後還站著一個人。


    一聲尖叫,把站她身後的劉校長也嚇得不輕。


    徐楊看清來人,大口喘氣,一頭冷汗,“劉校長,您……沒睡呀?”


    劉校長麵無表情,不留神,很容易把他當成一個死人。徐楊要不是肯定他沒死,八成會懷疑自己見鬼了。


    劉校長看著徐楊,“我有事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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