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發揮起天賦所長,一路飛掠,生怕如他爸爸葉經秋所說的,被敵人追趕到,直到遠離北海足足有二十萬裏,覺得心裏略略踏實,這才放慢了速度,緩一口氣。


    終於回到了太平嶺。


    於是阿寶降落塵埃,化作一個少年,背著葉經秋進了山門。


    此時的太平嶺上,日常事務俱都是由解萊士、花子範和冷天孤負責。阿寶回來了,自然是驚動了這三個。


    三人一見阿寶背著葉經秋,葉經秋精神萎靡,就心知不妙,但仍然忍不住問道:“阿寶,門主這是怎麽了?”


    阿寶一聽,就哭了:“解叔、花叔、冷叔,爸爸在北海與一個超級玄道高手對戰,負了傷!”


    三人聽了,趕緊安排靜室給葉經秋養傷。


    葉經秋在靜室之內養傷,其實是在修複自己的丹田內之五行道金丹與寒冰金丹。


    說起來,葉經秋對戰北海碧波宮五宮主,級別差距實在是太大了些。


    葉經秋當時處於一種心境澄澈空明的狀態,正是領悟寒冰綿掌的關鍵之時,彼時的葉經秋,能跨階對戰碧波宮五宮主水舞燕,實在也是拚了!


    葉經秋與那五宮主水舞燕對戰三掌,收獲極大,同時也付出了相當慘重的代價。這代價,就是傷及了五行道金丹和寒冰金丹。


    一般地說來,沒有哪個修仙者願意丹田的修道金丹受傷。傷及金丹,多數情況這個修仙者就等於是廢了。


    葉經秋不同於常人之處,就在於他體內丹田之中,修有六顆金丹:一顆五行道丹,內部包含著五顆小金丹。


    當時情況緊急,葉經秋憑借飛雪意境嚇退那碧波宮五宮主,也是占了經驗足閱曆多的便宜。


    那碧波宮五宮主畢竟沒有葉經秋這樣的豐富閱曆,所以才會被一時嚇退。


    葉經秋膽子太大,這一次拚著仙家真元金丹受損,也算是一個教訓——修複金丹,須七七四十九天。


    葉經秋獨坐靜室,運行仙家真元,直過了三天,才將傷勢穩定住,使之不再繼續惡化;這才開始著手修複。


    葉經秋的修複工作,也是取巧:也就是利用那轉生魂珠第三層空間內的玉髓來修複罷了。


    葉經秋現在雖然金丹受傷,但神識已經大為進步;不同於仙家真元金丹——換句話說,神識受損才影響神識,金丹受損隻影響修為。所以他的神識修為自是不會退步。


    於是葉經秋再次運用神識,努力去搬動玉瓶,要倒出裏麵的液體。不知過去了幾天,這才又成功地倒出了一滴。


    葉經秋心中自是歡喜,趕緊運行仙家真元,裹帶著這滴玉髓,沿體內經脈,周天運行,果然極是見效!


    原來,葉經秋的五行道金丹是布滿了裂紋,如同一塊被撞擊之後,裂而未碎的有機玻璃。五行道丹內部的寒冰道丹也是如此。


    現在,得了一滴玉髓滋養,裂紋消失了不少,約摸有五分之一吧。托缽村夫我這個人數學不好,計算不精確,隻能是估計而已。


    不說葉經秋於靜室內療傷,且說靜室之外,解萊士、花子範、冷天孤與阿寶等人也是天天計算著日子,心中焦急得很。


    這一天,解萊士、花子範與冷天孤商量說道:


    “天孤,你看門主他已經靜室療傷三十六天了,我們還能不能把消息封鎖住呢?”


    “阿寶不是說了麽,同去諸人都在門主的桃源世界裏。阿寶回來時,又沒有幾個人知道——依我看,這事情是完全可以瞞得住的。”解萊士自信地說道。


    花子範道:“聽說最近南山王蠢蠢欲動,這老妖的境界雖高,也還隻是仙道九階,當世幾大家族的族長們都與他相差不多。


    我最擔心的是那北海隱修,若是這老鬼得到了消息,出來搗亂的話,隻怕除了門主,還真無人是他對手。”


    冷天孤道:“據下麵報來的消息,大約南山王也有跟北海隱修合作的意向,隻是雙方一時半會兒還沒接上頭呢。”


    解萊士聽了,說道:“子範長老,這個事情你怎麽看?”


    “智取無計,力敵不可,我是沒什麽好辦法的了。你們怎麽看呢?”花子範無奈地說道。


    “我也沒什麽好點子想喲!”解萊士與冷天孤齊聲說道。


    “若是門主他現在養好了傷,就好辦了。門主出麵,帶著大家夥兒一齊上,把那南山王一通劈裏啪拉地窮揍,量他自會老實下來。”冷天孤神往地說道。


    原來他三個主持日常事務,近來最怕的就是北海隱修出頭鬧事兒!畢竟太平門是太平仙道同盟的核心力量,目前整個太平仙盟,也隻有葉經秋一人可以對抗那北海隱修。


    事實上呢,北海隱修還真的想鬧事兒。


    不過,北海隱修雖是自大自傲,習慣了有本事就任性的日子,但是自從吃了葉經秋的虧之後,就低調得多了。


    北海隱修的低調,絕不是說他為人懂得謙遜了,而是說這個家夥開始了跟太平門來玩陰的了。


    北海隱修要怎樣來陰的,葉經秋此時不知,太平門不知,太平仙道同盟內部也不知。


    況且太平門與太平仙道同盟之內,諸事繁雜,千頭萬緒。究竟該從哪一件事情說起呢?


    恰有一事,極其細小,卻是能貫通諸事,足見北海隱修之陰。


    這一件小事,小處有二,其一,是當事之人,乃是一個小門派的首領。這門派,是北海邊上的一個漁幫,名叫漁郎會。這漁郎會的幫主叫做於得水。


    其二,是這個事情,本非修仙者的事情,卻是凡人塵世之事。


    這一日,於得水召集幫中頭目說道:“眾位兄弟,我們在北海上打魚討生活,著實不易,風裏去浪裏來的。何況還有海妖時時出沒,要害人性命——說起來最可怕的,還是那海妖啊!”


    眾人都道:“於大哥,我們天生就是一群凡夫俗子,打魚謀生是我們的本行,遇上海妖,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於得水說道:“眾位兄弟,且莫喪氣!我聽說了,那東邊大名海域一帶的飛鯊,幫最近請到了一位神仙,神仙賜予他們祭寶之後,他們就不怕海妖了!”


    眾人聽了,都議論紛紛。有人說道:“於大哥,神仙哪裏是我們能遇得上的?要是能遇到神仙,我們寧願跟神仙去也就是了,還打什麽魚喲!”


    於得水聽了,就看了看說話之人,回答他道:“二報,你明天跟我去一趟飛鯊幫,參拜神仙,如何?”


    原來剛剛說話之人叫二報,名字也是古怪得很。


    二報聽了於得水的話,也很高興,就說道:“於大哥,參拜神仙這等好事,你叫上兄弟同去,兄弟哪能推辭?”


    “就這麽說定了!”於得水道。


    又有人說道:“於大哥,我們去參拜那飛鯊幫的神仙,圖的是個啥子呢?”


    於得水聽了,就得意地笑了:“我說張老北,你是真沒見識呢還是信不過你於大哥我呢?”


    這張老北聽了,趕緊說道:“於大哥,你是我們的頭兒,我怎麽會信不過你?


    我隻是不明白,大哥你去那飛鯊幫參拜他們的神仙,這還不等於是向飛鯊幫低頭麽?在先前,我們沒少跟他們衝突過,這麽去,合適嗎?”


    於得水笑道:“我打聽過啦,飛鯊幫請到的神仙說了:‘隻要虔誠信奉我,不管你是誰,本大神都會保佑的’。而且,聽說這世界上的神仙們開了一個大會,說是要講公道太平呢!”


    張老北就說道:“大哥,我們又不是三歲孩子,你哄我們做什麽?你又不是神棍,那飛鯊幫的李夢軻也不是神婆,你們怎麽能知道天上神仙的事情呢?”


    “別扯你娘的後腿了!我的消息自是來源可信的。”於得水說道:“就這麽定了!”


    第二天,於得水果然帶著二報往東邊大名海一帶來了,目的地自然是飛鯊幫總部。


    於得水到了人家門前,又有求於人,於是客客氣地通報求見。


    飛鯊幫幫主李夢軻雖是女流一個,卻也是拳腳過人,當時就要跟於得水比劃比劃——


    兩家有過節,李夢軻之意,是要跟於得水來個以武會友——以比武來化敵為友,然後才能答應於得水的請求。


    化敵為友之後,於得水就帶著二報,在李夢軻的帶領下,進了飛鯊幫總部,參拜大神去了。


    ——這大神是誰?恰恰是那如玉龍。


    如玉龍走的路跟李子清倒是相似。他在碧落金釵世界裏,跑到妖界去了,見識了祭神的風光之後,特別是聽說了靈山城城主李子清的事跡之後,如玉龍心說:


    當初在三角城中,我與葉經秋葉三哥的老婆相思夫人鬥了個平手,不料到這邊又聽到了飛仙宮大宮主李子清的事跡!這李子清,可是我如某人的學習榜樣啊!


    還沒等到如玉龍在妖界鬧出動靜呢,他就機緣巧合,得了大造化,實力突飛猛進,跨進仙道一階,飛升出了碧落金釵世界,恰恰是來到了這平育天洪荒涼山世界。


    如玉龍飛升來到此界,一露頭就是在這北海被稱作大名海的這一帶。


    如玉龍呆上不幾天,就知道了北海之中多海妖,於是乎就在飛鯊幫中做了祭神。


    如玉龍在煉製方麵也頗有天份,手中不乏靈器級別的法寶,隨手賜下兩件,告訴他們說這是“祭寶”,可以保佑飛鯊幫的漁民。


    消息很快傳開了——於是就傳到了於得水的耳朵裏。


    如玉龍這麽做,並非是不這樣做不行;而是在這一界,如玉龍已經聽說了葉經秋在此界建立了太平門,又創立了太平仙道同盟。


    如玉龍暗想,我若是就這樣直接去太平門,或是加入太平仙道同盟,隻怕別人會看輕我,隻道我是拉葉經秋葉三哥的大褂襟沾光的喲。


    如玉龍要創建自己的勢力,然後再以之加入太平仙道同盟,那時,風光自當不同!


    此時如玉龍端坐祭壇,接受於得水的參拜,然後賜下一件靈器法寶作為“祭寶”。


    於得水喜出望外:沒想到一次成功!正要離開時,就聽大神說道:“於得水,你且慢!本大神有事吩咐你!”


    原來,如玉龍要建立一個“祭神盟會”,隻是他手下修仙者卻是沒有的,隻好打起了海妖的主意。


    如玉龍想抓捕一批海妖來當自己的手下。


    北海海妖,其實就是北海中的妖族修仙者。近海岸邊的海妖,修為境界比較低,自是不入如玉龍的法眼。如玉龍想有抓住那修為境界高的呢,卻自然就驚動了他人。


    這他人之中,恰恰有個北海隱修。


    北海隱修很快就弄清楚了如玉龍要做什麽,北海隱修眼珠子一轉,想到了一條計策——挑動太平仙道同盟內亂!


    於是,北海隱修如是搖身一變,換了一副嘴臉,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的修仙者,境界不高,隻在靈道三四階左右。


    這北海隱修不是以妖修身份出麵,而是以低階人類修仙者出麵,擺出一份謙虛低調的姿態,前來拜訪如玉龍。


    北海隱修既換了麵目,名字也不再是叫做北海隱修了,而是換上了當初在塵世時的名字:樂明風。


    樂明風來到飛鯊幫,一眾飛鯊幫凡人等自是發現不了他。但如玉龍卻是發現了,而且發現得很清楚:


    這人不是個修仙者麽?此來意欲何為?


    不待如玉龍有所問,這樂明風就自報家門道:“大神,小修樂明風,聽說大神有意建立一個祭神會,小修不自量,意欲投奔大能高人,還望真人收留!”


    如玉龍雖是天賦頗高,但對於北海隱修這樣一味低調,隱蔽頗深的老狐狸,卻也是一時難以看穿。


    其實人與人的交往也就是這樣,初次相交時,雖說是內心深處不免猜疑,但人是社會動物的天性決定了人的潛意識深處是願意互相信任的。


    最典型的例子是這兩個說法:一個說法說的是“一見傾心”;另一個說法叫做“傾蓋如故”。


    試想,若是人類同類之間,骨子裏不是願意互相信任,而是互相防備,隻怕這兩個詞語是不可能產生的。


    至於平時人們在生活中感受不到這個精神深處互相信任這種潛意識,一則是因為它畢竟隻是潛意識,另一則因為平常的生活,沒有提供這樣領悟的機會。


    於是乎,就有了所謂人之初性本惡這樣的惡劣看法,至於什麽“優勝劣汰”啦、“競爭”啦、“適者生存”啦等等歪理邪說,純粹是把人降低一格,放到無知的禽獸類來看,隻看到人的動物屬性,泯滅人的人性,可謂比之於禽獸了!


    這正是所謂:心中有佛,所見皆是佛;心中裝的是糞土,所見皆是糞土;自己是禽獸眼光,看別人也就都是禽獸了——


    於是,在禽獸妖修橫行的北海,人們的信條就是物競天擇,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如玉龍雖知北海多妖修,卻不知北海險惡到了何等地步,更不知這北海隱修隱藏深甚。


    北海隱修這個人,正是在北海生活太久了,沾染上了北海妖修們的理念,以至於他在自視為強者時,隻道對他人予取予奪都是符合弱肉強食之理,是自然的。


    當然,他在自視為弱者時,則為了“適者生存”,就不擇手段,不顧下流無恥了!


    像北海隱修這一類的貨色,把自然界北海妖修們的生存理論拿到人類社會中運用的修仙者,都是像這北海隱修一樣,最後淪為以禽獸理論為指導思想,行禽獸之事的妖人的了。


    老妖人北海隱修,此際正想法設法,要借如玉龍之手,給太平門葉經秋放幾手陰招呢!


    老妖人北海隱修挺會裝的,一上來,確實是全力幫助如玉龍建立“祭神盟會”的,但是,在取得了如玉龍的高度信任之後,就開始製造“祭神盟會”與太平門之間的矛盾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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