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秋雨桐稀裏糊塗地趴在地上, 背上是陸霄沉甸甸的溫熱身體,耳朵被震得嗡嗡嗡直響,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一個激靈, 猛地抬起頭來, 直直望向祠堂大門。


    煙塵彌漫之中,祠堂的琉璃窗戶碎了大半, 兩扇赭紅色的大門微微歪斜, 但並沒有倒下。


    方才那陣激烈的靈力波動, 到底是怎麽回事?


    “師尊,裏麵有人靈氣爆發了。”陸霄嘶啞的聲音從耳側傳來, 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那絲淡淡的血腥味兒, 讓秋雨桐的心髒幾乎漏跳了一拍, 他有些慌張地翻身爬起,“你受傷了?”


    “被幾片碎片割破了,一點皮肉傷,不礙事。”陸霄坐起身, 隨手擦了一把側臉殷紅的血跡,不以為意道。


    “真的沒事?”秋雨桐上下打量著小徒弟, 還是有些擔心。


    “真……”陸霄看著秋雨桐, 忽然頓了頓,臉微微皺了起來,原本平穩的聲音,也變得虛弱不已, “師尊,好疼啊……”


    “……”秋雨桐簡直懶得搭理他,立刻絕情地轉過身,望向旁邊趴著的林逐風,“逐風,怎麽樣?沒事吧?”


    “咳咳咳,沒事兒。”林逐風一邊嗆咳著,一邊爬了起來,他抬頭望向祠堂大門,神色變得極其擔憂,“秋峰主,我覺著,方才好像是哥哥……”


    秋雨桐盯著那扇赭紅色的大門,深深吸了口氣,右手虛虛一捏,霧蒙蒙的天照雲海已然在手!


    “轟!!!”


    隨著一聲巨響,祠堂大門被狠狠劈開,登時一片塵埃彌漫!


    秋雨桐疾步走了進去,揚聲叫道:“林宮主!”


    裏麵一片黑洞洞的,幾乎什麽也看不清楚,他一邊呼喊著,一邊四下尋找。


    忽然,他的餘光瞥到了什麽,心頭不由得微微一震,趕緊幾步上前,單膝半跪下去:“林宮主,你怎麽了?”


    祠堂幽暗的光線之中,林鬱容正側躺在森嚴的牌位供桌麵前,一張俊秀的臉龐慘白得不似活人,雙眼緊緊閉著,嘴唇毫無血色,也不知道究竟是死是活,身邊還散落著一堆潔白的玉石碎塊。


    秋雨桐努力把他上半身扶了起來,又呼喊了幾聲,仍然毫無反應。


    “……這,這是琴弦。”林逐風的聲音顫得很厲害,他半跪下去,緩緩從地上撿起了一根細細的琴弦,“難道,哥哥想修複它?這怎麽可能……”


    那琴弦極細極長,宛如一根柔韌的發絲,閃爍著淡淡的鎏金光澤,幾乎不似凡物。


    “這是妙音的琴弦?”電光石火間,秋雨桐陡然明白過來,地上這灘碎玉和琴弦,正是林鬱容碎了的本命玉琴——“妙音”。


    林小月的忌日……滿地的碎玉……方才那陣靈氣爆發……是了,林鬱容多半想要強行修複“妙音”,結果不僅沒修好,反而靈氣紊亂,終於失控爆發。


    想到這裏,秋雨桐猛地一個激靈,厲聲道:“逐風,你趕緊把林宮主扶起來!他現在很危險!”


    “哦,哦。”林逐風慌慌張張地答應著,又手忙腳亂地把林鬱容半扶起來,讓哥哥背靠著自己,坐在地上。


    秋雨桐毫不遲疑地盤腿坐在林鬱容麵前,緩緩運了一口氣,將手心貼上了林鬱容胸口的膻中穴。


    陸霄沉聲道:“師尊,讓我來吧。”


    “不行,你那炎龍魔氣太霸道了,和靈氣融合不好,會傷上加傷。”


    秋雨桐拒絕了陸霄的提議,也顧不上再多說什麽,隻深深吸了一口氣,從自己的丹田之內,抽出了一縷純淨無比的靈氣,慢慢送進了林鬱容的膻中穴,而後忍不住微微一震。


    林鬱容的靈氣,實在太亂了。


    此時此刻,這位玉琴宮主丹田中殘留的靈氣,一部分正圍繞著那枚黯淡的元丹旋繞著,還有一部分在奇經八脈中四處亂竄,簡直像無頭蒼蠅一般,再這麽下去,林鬱容說不定會走火入魔,自爆氣海!


    膻中穴……靈台穴……大椎穴……秋雨桐緊緊咬著牙,竭力梳理著對方經脈中亂成一團的暴躁靈氣,漸漸地,漸漸地,周圍的聲音都遠去了,腦海中隻餘下一片寂靜空明。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感覺到,林鬱容體內那枚暗淡的元丹,極輕極輕地顫了一下,而後,對方丹田內狂躁的靈氣,也漸漸和緩下來,居然開始隨著自己的靈氣,在奇經八脈中緩緩盤旋。


    這是醒了?秋雨桐不由得微微一喜,林鬱容多半已經恢複了一點意識,知道自己在幫他,所以全力配合自己,隻是還沒有完全清醒。


    片刻之後,“嗯……”林鬱容低低呻/吟一聲,終於睜開了眼睛。


    林逐風大喜道:“哥哥!”


    “林宮主,趕緊把經脈中的靈氣收回丹田!”秋雨桐急道。


    林鬱容怔怔望著麵前的秋雨桐,眼神還有些迷茫,不過還是按照秋雨桐的指示,將奇經八脈中的所有靈氣,慢慢收回了丹田。


    又過了許久,秋雨桐終於輕輕籲出一口氣:“好了。”


    他緩緩收回貼著對方胸口的手掌,又忍不住抹了一把額頭,滿手都是冰涼濕滑的冷汗。


    方才那一會兒,實在太危險了,隻要兩個人的靈氣運行,稍微有一點點差池,他麵前這位林宮主,多半已經走火入魔,自爆身亡了。


    “師尊,沒事吧?”陸霄輕聲道。


    秋雨桐搖了搖頭,“沒事。”


    旁邊的林鬱容閉眼調息了片刻,而後睜開眼睛,極其感激地對秋雨桐點了點頭,隻是聲音還很虛弱,“秋峰主,多謝了。”


    “林宮主,到底是怎麽回事?”秋雨桐疑惑道。


    “咳咳……”林鬱容輕咳了兩聲,忍不住麵露慚愧之意,“唉,不瞞秋峰主說,隻怪我急於求成,想要強行修複本命玉琴,誰知道體內靈氣忽然紊亂,險些走火入魔……”


    是了,果然如此。秋雨桐心中微微歎息,柔聲勸道:“林宮主,妙音乃是玉琴宮鎮宮之寶,想來不是那麽容易修複的,你也不要太過勉強。”


    “唉,我……我實在是沒用。”林鬱容低低喘了口氣,眼神十分黯淡,“秋峰主,你不該救我的,讓我死了算了。”


    這位玉琴宮主的性子,實在有些柔弱,或許林小月交給他的這副擔子,對他而言,是真的太重了。


    秋雨桐也不好多說什麽,隻安慰道:“林宮主,你是掌門師兄的至交好友,我那掌門師兄的眼光極高,他絕不會和一個無用無能,沒有擔當的人成為好友,林宮主千萬不要妄自菲薄。”


    不知道為什麽,林鬱容聽了他這番話,神色居然更加淒然了,“秋峰主,你有所不知,自從晚亭將那枚靈龜龜殼拿走之後,這麽多年了,他再也沒來過妙音島……他一定也覺得我很沒用。”


    靈龜龜殼?


    秋雨桐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隨即明白過來,林鬱容所說的靈龜龜殼,便是當年在秘境裏麵,掌門師兄拿出來的兩枚龜殼之一。


    那個時候,掌門師兄的兩枚龜殼,和自己手中的兩枚龜殼,正好完美無缺地拚在一起,成了尋找翠微寒潭的地圖。


    可是翠微寒潭的事情,二十多年前便已經塵埃落定了,此時林鬱容忽然又提起龜殼,感覺實在太遙遠了。


    忽然,秋雨桐心中隱隱閃過一絲極其怪異的感覺,他忍不住呆了一呆,可是回頭細細思索的時候,卻又捕捉不到什麽具體的東西,隻覺得很不舒服。


    就在他十分迷惘的時候,陸霄忽然沉聲開了口,“師尊,你還記不記得,當初在血獄秘境裏麵,謝城主將那兩枚龜殼拿出來的時候,他曾經說過,其中一枚靈龜龜殼,是林宮主主動托付給他的。”


    是了!秋雨桐隻覺得心頭猛地一跳,他方才那絲異樣的感覺,正是因為這個緣故——當年掌門師兄所說的,和如今林鬱容所說的,不大一樣。


    “怎麽了?你們在說什麽?”林鬱容看起來有些疑惑,“那個時候,晚亭來玉琴宮找我,他說那枚龜殼很重要,我才給他的。”


    按林鬱容的說法,那枚靈龜龜殼,真的是掌門師兄主動上門討要的?難道那麽多年以前,掌門師兄就在尋找這些龜殼了?


    秋雨桐蹙緊了眉頭,心中疑竇叢生。


    他還沒想明白,陸霄又沉聲問道:“林宮主,你和謝城主是多年的至交好友,你覺得他為人怎樣?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你說晚亭?”林鬱容愣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他自然是很好的。”


    “至於我和晚亭是怎麽認識的……當年,我第一次去人間界曆練,稀裏糊塗地到了江南水鄉,便尋了一處知名的酒樓喝酒。喝酒的時候,我聽旁邊那桌的人說,二樓包間裏有個修士,正在調戲酒樓歌女,我那時年輕氣盛,一怒之下便衝了上去,結果迎頭撞上了晚亭,然後打了一架。”


    啥?林鬱容和掌門師兄打過架?


    秋雨桐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用一種全新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這位柔柔弱弱的玉琴宮主。


    林鬱容看起來實在是荏弱可欺,而掌門師兄又是那般溫和端方的樣子,秋雨桐實在很難想象,他們兩個居然會打架?!


    似乎看出了秋雨桐在想些什麽,林鬱容忍不住微微苦笑了一下,“秋峰主,你別笑話,那個時候,我和晚亭都還很年輕,也非常衝動,我們互相以為對方就是那個輕薄歌女的修士,就那麽昏頭昏腦地打了起來,直到一百多招以後,才發現打錯了人。”


    他說著說著,神色變得很悠遠,仿佛回到了年少輕狂的過去,“我們不打不相識,居然成了好朋友。那些年,他時常來妙音島找我,我們在月下撫琴吹簫,談論江湖,切磋劍法……那實在是很好的一段日子。”


    說到這裏,林鬱容長年憂鬱的眉梢眼角,居然浮上了一點微笑,仿佛在回想著那些年少輕狂,有歌有酒的美好歲月。


    “後來呢?”秋雨桐剛剛問出口,立刻就後悔了。


    是了,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後來林小月死了,而掌門師兄和自己的師尊,明/慧真人也隕落了,兩個門派都陷入了漫長而艱難的日子。


    果然,林鬱容的神色暗淡下來,“後來,秋峰主你也知道的,明/慧真人隕落了,晚亭他變得很忙,我娘親也……慢慢地,我們就不太來往了。朔雪論劍之後,我的本命玉琴碎了,他也廢了雙腿,便閉關了。”


    陸霄蹙眉道:“可是林宮主你方才說,謝城主後來找過你,討要那枚靈龜龜殼?”


    “嗯。朔雪論劍之後,他隻來過那一次,就再也沒有來過了。”


    “當時,他是怎麽說的?”陸霄追問道。


    林鬱容抿著唇,似乎在努力回憶著當時的情況,“那個時候,我已經很久沒跟他見麵了,他忽然找上門來,我特別高興,還準備了酒宴。酒宴上麵,他跟我說,歸無涯正在到處尋找這四枚龜殼,我手裏這一枚,多半保不住,不如給了他,由朔雪城來保管。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又想……又想留住這個朋友,就把龜殼給了他。”


    “這樣嗎……”陸霄蹙緊了眉頭,似乎在竭力思索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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