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問:孔先生,您是北京大學中文係的學者,據說北大的學者又要搞科研又要搞教學,號稱“兩手都要硬”。您覺得自己是個好老師嗎?


    答:我是個大言不慚的人,覺得自個兒當然是個好老師。這不僅是自己的追求、努力、判斷,也有客觀的具體評價。北大教務部門每年都讓學生填寫詳細的教學調查問卷,我的得分相當高,評語也好得一塌糊塗。


    2.問: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您還願意在北大當老師嗎?如果不能如願怎麽辦?


    答: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我還願意在北大中文係當老師。否則,就當“土匪”。


    3.問:據說北大的老師特牛,上課都不點名,那您會不會擔心沒有學生去聽您的課。有沒有隻有三兩個學生聽課的尷尬的時候?


    答:我從來不擔心沒有學生來聽課,我也沒有過隻有三兩個學生來聽課的“尷尬的時候”。不過我覺得不能用聽課人數來評價老師。有些老師的課學生比較少,那不一定說明他講課不好,也可能是課程本身確實難度大。有些老師聽課人數很多,但那也可能是因為老師會表演、老師長得漂亮或者考試很容易等因素。


    4.問:聽說1989年後您當過三年中學語文老師,現在您好像經常對中學語文教材發出批判,那您當年是怎麽給中學生上課的呢?


    答:是的,我參與了許多中學語文的改革工作,因為中學語文教材離實際生活過遠了一些。近日的新聞聯播裏教育部領導又一次強調教材改革問題。我當中學老師時,發明了“二元真理法”,先告訴學生真的,然後讓他們考試時候按照書上的回答。這樣會讓他們掌握一定的知識,又讓他們高考成績好。當然這是迫不得已的方法,有一定的“副作用”,我希望這個方法有一天“英雄無用武之地”,成為人們談笑的對象。


    5.問:蔡元培先生曾經批評大學生追求升官發財,現在很多大學生又向著這個方向發展,您是否對他們進行過批評或勸告?


    答:現在的一部分大學生有向蔡元培先生所批評的那個方向發展的趨勢,但這不能完全怪學生,和整個時代的弊病有關係。


    6.問:如今很多大學生整天泡在網上,但是網上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您對此有沒有什麽擔憂?


    答:大學生上網從整體上看應該肯定。如果說讀書是“開卷有益”,那麽上網則是“開站有益”。至於網上魚龍混雜,這不要緊,因為不上網更是魚龍混雜。相信黨和人民政府會把網絡建設得健康文明,吃嘛嘛香的。


    7.問:有評論家說您的《47樓207》、《北大情事》等文章已經成為“大學生活的經典”,您認為在大學裏最重要的學習是什麽呢?有沒有值得您推薦的“榜樣”?


    答:我的《47樓207》、《北大情事》等文章不敢說是什麽“大學生活的經典”,隻能說是記錄了大學生活的某些側麵。當然這些側麵是非常重要的。有少數文化水平不高的領導同誌曾經誤以為我的文章是提倡大學生不學習,整天無聊散漫,他們現在已經認識到自己的愚昧,不再因此找我的麻煩了。我認為“在大學裏最重要的學習”是讀書,當然,書不等於印刷品。尤其是理工科學生,一定要多讀人文社科書。


    8.問:您的學生生涯那麽豐富多彩,真讓人羨慕。可是您卻又說喜歡當老師。學生和老師,哪個更難當?您更願意當什麽?


    答:做學生和做老師,當然後者更難。如果有人養活我一輩子,我願意做一輩子學生。我現在雖然做老師,仍然保持學生心態,凡事首先從學生立場去考慮。


    9.問:讀書界對您有“生猛”之譽,您為什麽能夠那麽生猛?您不懼怕某種排擠和迫害嗎?您有沒有軟弱的時候?


    答:這是很簡單的辯證問題。凡“生猛”者,必有“心太軟”的一麵。為了捍衛那柔軟的一麵,他才生猛。成千上萬的革命先烈,為什麽麵對敵人的屠刀那麽生猛?不就是因為他們麵對水深火熱的黎民百姓時“心太軟”嗎?


    10.問:有人傳說您經常酗酒後大聲訓斥還未上學的兒子,是真的嗎?


    答:這個傳說不太準確。我酒量很小,也不經常喝,尤其不喜歡酒後訓人。我訓斥兒子主要是在他飯前便後,相當於“精神洗手”也。


    11.問:目前您的人生中最看重的是什麽?


    答:目前在我的人生中,我看重的是我的專業研究如何能夠更好地為中國人民服務。


    12.問:能簡單談談您的夫人、兒子、家庭嗎?


    答:我妻兒的名字都已經寫在《空山瘋語》的封底了。他們都是普通人,我通過愛他們具體感受我對人民的那份大愛。我的家庭很一般,但我喜歡的就是“一般”。我有一句格言是:思想要進步,語言要通俗,生活要落後。


    13.問:您在《北大情事》裏說,世上對您最好的就是您的老婆。您能不能說說她究竟對您怎麽個好法?


    答:其實對多數男人來說,對他最好的恐怕都是他的老婆。我老婆對我的好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非要我簡單說一句的話,我告訴你們,我是黨員,她是團員,她對我就像團對黨那麽好。


    14.問:您認為自己是不是非常聰明的人?您為什麽能夠活得那麽快樂?


    答:我認為我自己是一個一般聰明的人。我不是最聰明的,也不是最刻苦的、最勇敢的、最仗義的、最善良的、最走運的……也就是說我單項成績不太高,但是我有點聰明、有點刻苦、有點勇敢、有點仗義、有點善良、有點走運……所以加起來總分還湊合,自以為比那些聰明而狠毒,或者善良而愚昧的人活得有滋有味些。


    15.問:您的兒子多大了?他會背誦什麽經典作品嗎?


    答:小兒8歲了,《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和乘法口訣都背完了,《論語》背了不到一半。唐詩背了十來首,另外每天讀些童話之類的“怪力亂神”。比起古人,實在愧煞。


    16.問:最後一個問題,您是新左派還是自由派?


    答:我最反對的就是把好好的人硬分成左派和右派。孔子是左派右派?魯迅是左派右派?這種分法還是“文革”的思維方式。我交朋友不問立場,隻看人品。比如是否經常遲到,借錢還不還,愛不愛告密,是否欺軟怕硬等等。凡是開口就罵人是“帝國主義走狗”的家夥,我敬而遠之。我希望不論左派右派,都要加強人品修養,而且不要以左右而自傲。一定要問我是什麽派?我告訴你,我是人民派。不論左派右派,誰欺負人民,我就跟誰搗亂。不論左派右派,誰人品好,有人情味兒,我就跟他交友,跟他喝酒。這就是我的立場。我最後說個酒令結束吧:三字同頭左、右、友,三字同旁清、淡、酒,同是左右友,請喝清淡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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