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揚蘇醒後的第二天,胳膊的腫脹開始消退,人還不能進行活動。武克超決定在這裏休整一段時間,因為原始森林就是一個大寶庫,不但供給他們所有的給養,調養身體,還能讓他們放鬆心情。最近一段時間經受了這麽多的波折,使他們的身心都遭受了很大傷害,他們確實需要好好休整一下。前麵的旅途還不知道會遇到多少艱難險阻,他們必須要讓身體恢複到最佳狀態,才能去迎接挑戰。


    張子揚昏昏入睡後,付明濤叫上岩鬆,現在應該叫武明揚了,兩人帶上繩索和阿汪爸送的弓駑,去尋找食物。


    他們首先找到了幾處野獸經常出沒的地方,在有野獸經過的地方,把繩索做成活套,然後把活套下在有野獸爪印的草叢裏,再用草掩蓋好。這種方法付明濤當偵察兵時,進行野外生存訓練是學會的,不過沒有用過,也不知道行不行。


    岩鬆則用另外的方法做了個套,他選擇了兩棵小樹,他仔細觀查了一下地上的痕跡,然後把活套捆在了兩棵樹中間。岩鬆笑嘻嘻對付明濤說:“我們倆作個比賽,看誰能套住獵物。”


    “人小鬼大,又是跟老獵人學的方法?”


    下好套後,倆人又去尋找其它食物。武明揚發現了一棵叫麵包果的樹,他爬到樹上,摘了很多象大豆角一樣的果實,掰開後裏麵的種子象花生米一樣大。明揚從樹上下來,對付明濤說:“二哥,你看這裏麵的種子,我們叫它麵包果,把它煮熟了後,香香的,軟軟的,很好吃。”


    “這東西一定含很多的蛋白質和澱粉,跟大豆差不多。”付明濤拿著麵包果說。


    “什麽是蛋白質和澱粉啊?”明揚好奇地問。


    “哈哈,現在沒時間給你解釋,以後二哥再跟你講。我們最好再去找些水果之類的東西,我們需要多補充寫維生素。”付明濤說著話提起背包,拿著弩朝森林深處走。


    很快他們就摘了一些野生的花紅果和桔子,然後倆人去看下套的地方,付明濤下的套子逮住了兩隻野兔。而明揚下的套逮到了一隻山狸,倆人高興的不得了,“二哥的兩隻野兔跟我的這隻山狸差不多一樣重,我們算是平手吧。”明揚邊向下解獵物邊說。


    “那好,明天二哥再跟你比,誰輸了誰負責做飯。”付明濤高興對明揚說。


    帶著豐盛的食品,付明濤和武明揚回到了山洞,明揚還沒到洞口就大聲喊叫:“大哥我們回來了,找到了好多好吃的東西。”他大聲叫著,興高采烈的爬進洞裏。


    付明淘走到洞口,忽然聞到從洞裏飄出一種奇異的香味,他的心裏不覺一怔,走進洞裏後,他用眼睛瞄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麽異樣,張子揚還在睡覺,武克超坐在火堆旁邊,一切都很正常。付明濤的心裏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但是他沒有說什麽。


    明揚忙著把野兔剝了皮,然後帶著血放進了鐵鍋裏,野兔要想好吃,千萬不能洗,帶著血下鍋,看來明揚很懂這一點。開鍋後,他又把剝出來的麵包果也一起放進鍋裏,很快鍋裏就飄出誘人的香味,讓人胃口大開。


    張子揚也被這美味讒醒了,四個人開懷大吃,山洞裏充滿了歡快的笑聲。


    吃過飯後,明揚從外邊采了一種香草,放在火堆上,香草燃燒後,發出了奇異的香味,充滿了整個山洞。明揚對大家說:“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保證蚊子不會再來打擾我們了。”


    “明揚,你怎麽早沒有用這個辦法,害得我們讓蚊子咬了一個晚上。”張子揚有點埋怨明揚。


    “以前沒有看見,我是今天跟二哥出去時才發現的這種熏蚊草。”


    “子揚,你知足吧,今天我要是不和明揚出去,你今晚又要喂蚊子吧。”


    幾個人輕聲說著話,慢慢睡著了。


    第二天上午,四個人吃過早飯不久,張子揚又睡了過去,他的身體仍然很虛弱。付明濤叫上明揚,倆人又出去找食物。武克超坐在火堆旁邊,向裏添著幹樹枝,讓火燃燒的旺些。


    付明濤和武明揚走出不到半裏路,付明濤突然停下來,對明揚說:“明揚,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回去拿點東西。”


    “好吧,二哥快點回來啊。”


    付明濤快速回到住的山洞處,還未到洞口,他就聞到了與昨天一樣的香味。他一下子闖進山洞裏。


    眼前的景象把他驚呆了,他在心裏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隻見武克超手裏捧著一塊小石板,上麵放著幾塊已經燒透,但仍然紅紅的木棍,燃燒著的木柴上有一小塊黑黑的正在冒著煙的東西,武克超貪婪地吸著冒出來的煙霧,原來武克超在用這種方法吸毒。


    看到闖進來的付明濤,武克超手裏的石塊一下子掉到了地上,他頓時愣在了那裏,一句話也說不出。


    “大哥,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吸毒得?……你這樣會害死自己,你難道不知道嗎?……”付明濤的吼叫聲把張子揚也驚醒了。“從你在昏迷中,阿旺的媽媽給你喝第一塊鴉片的時候,我就擔心這樣的事情發生,我恨我自己當時為什麽不阻止她。這些天,我一直察覺你的精神不對,可是我不敢問你,我欺騙自己,這不是真的。大哥,我真的是擔心啊,不僅是擔心你,還擔心我們大家,如果你真的吸上毒,不僅你完了,我們幾個人就都完了。沒有你我們還怎麽闖下去。”付明濤悲憤之餘蹲在了地上,痛心疾首,雙說不停地拍著自己的頭。


    “對不起,我控製不自己,這段時間我一直想控製自己,可是我做不到。”武克超流露出從未有過的悲戚神態。毒品真的是太可怕了,這麽短的時間就改變了一個人,讓一個具有鋼鐵般意誌的人,變得如此消沉。


    山洞內變得異常的寂靜,靜的有些怕人,隻有火堆裏燃燒的木柴在啪啪的響動。


    “大哥把毒戒掉不就沒事嗎?”張子揚打破了洞內的沉默,他在一邊怯怯地說,他顯然也被付明濤的表情嚇住了,他從未見過付明濤這樣無助過。


    “你說的輕巧,你知道毒品為什麽被稱為毒品嗎?就是因為它根本不可能戒掉。我可以告訴你一個很準確的數字,在全世界,隻要是能買到毒品的地方,還沒有一個成功戒毒的記錄。更何況我們現在是在金三角,全世界毒品最猖獗的地方,在這裏要想戒毒,除非是神仙。”付明濤大聲地對張子揚吼道。


    “真的象你說的這麽懸乎嗎?難道就沒有人能戒了毒?”張子揚有些懷疑地問付明濤。


    “你對毒品了解的太少了,毒品的危害不僅僅是對吸毒者肉體的傷害,最嚴重的是毒品能控製人的心靈。身體的毒癮能夠戒掉,但是吸毒者對毒品精神上的依賴卻是無法消除的。我看過一個報道,在監獄裏呆了五年的一個人,他已經完全戒掉了毒癮,他發誓不再吸毒,他家離監獄不到十裏路。他出獄後,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內心就開始做劇烈的鬥爭,在離家還不到一裏路的時候,他拐了彎去買毒品了。因為他永遠戒不掉心靈對毒品的依賴。”


    “明濤,幫幫我,你一定要想辦法幫我把毒戒掉。”武克超用乞求的眼神望著付明濤。


    “是啊明濤,你一定有辦法,你一定能幫助大哥把毒戒了。”張子揚也在勸說付明濤。


    “我難道不想救大哥嗎?可這件事隻有他自己能救自己,別人都起不了作用。”


    這時候,明揚走進了山洞,他等不到付明濤回去,就跑回來看看出了什麽事情?剛才在洞外把他們的話都聽見了。


    “是不是你給大哥買的煙土?你知不知道這是在害他?”付明濤憤怒地說。


    “不怪明揚,是我讓他買的,我告訴他,腿疼的厲害。”武克超不好意思地說。


    “對不起。二哥,我錯了。我怕大哥疼得受不了,所以就……”明揚低著頭悔恨地說。


    付明濤深情對武克超說:“大哥,我們三個人跟隨著你出生入死,我們信任你,也依賴你,你的一切,包括你的生命並不僅僅屬於你自己,也是我們大家的,我們不能沒有你,所以為了我們,你也必須把毒癮戒掉。”


    “好,我一定要戒毒,明濤,你說怎麽辦吧,大哥就是死也要把毒癮戒掉。”武克超很堅決地說。


    “戒毒的痛苦要比死還難受,有的人忍受不了戒毒痛苦,甚至用自殘的方式傷害自己,所以大哥所要經受的是地獄之火的考驗。”


    “請大家相信我,一定能挺過來。”武克超堅定地說。


    “我把這裏的煙土都扔掉吧,以免大哥再被它害了。”明揚從背包裏找出一包還沒有用的煙土。


    “不能扔了,大哥戒毒還要用到它,把它交給我吧。”付明濤說著話,把明揚手裏的煙土接過來,放在火堆旁邊的大石塊上,然後對大家說:“我把這包鴉片放在這裏,沒有我的話誰也不許動它。”


    三個人都不知道付明濤是何目的,又不便問,都沒有作聲。


    “大哥從第一次喝煙土治療疼痛,到現在隻有半個多月時間,毒品對他身體的傷害還不太嚴重,他用的是煙土,如若是4號那就是麻煩了,4號海洛因隻要吸食一口,就會使人成癮。大哥現在戒掉肉體的毒癮還不太難,最難辦的是擺脫對毒品的心理依賴。”付明濤坐到火堆旁,讓三個人都坐下,詳細的說了一下他的計劃,“我先強調一點,我們大家無論誰要做到,這一點要是做不到,那麽大哥的戒毒就沒有希望。”


    “你說吧明濤,為了大哥,也為了我們自己,保證能做到。”張子揚毫不猶豫地說。


    “我們與大哥都情同手足,大哥在戒毒過程中是很痛苦的,但是我們不能有任何行為去幫他,無論他有什麽要求和舉動,我們仨人都要視而不見,不能有絲毫的同情心,你們倆能不能做到?”


    張子揚和武明揚相互對視了一會兒,臉上露出猶豫的表情“好吧。”


    “你們要明白,你們如果要幫他,就是害了他。”付明濤毫不客氣對他們說,“從現在開始我們進行第一個階段的戒毒,生理戒毒。子揚你在這裏看著大哥,千萬不能睡了。明揚跟我出去弄點東西。”


    武克超低頭坐在那裏,自始至終一言不發,他的心中非常難過,感覺對不起兄弟們,雖然自己是在不知不覺中有了毒癮,但是他對自己沒有控製住毒癮感到羞愧。他在心裏暗暗下決心,無論經受多大痛苦,也要把毒癮戒掉。決不能讓這些生死與共的兄弟們失望。


    不大一會兒,付明濤和明揚每人抗著兩根碗口粗的木棒回來了。張子揚好奇地問:“明濤,你們倆搞什麽呢?砍這麽多木棒幹什麽?”


    “過會你就知道了。”付明濤和明揚把四根木棒捆紮成了一個門框的樣子,抬到旁邊,然後在裏麵又鋪了一些草。


    倆人忙完後,又趕緊在火堆上架起鐵鍋,開始煮飯,吃過飯後不久,隻見武克超的頭上、臉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身體縮成一團,全身不停的顫抖,他的毒癮開始發作了。


    付明濤見狀,對武克超說:“大哥,你忍著點。”然後和明揚一起把武克超抬到捆紮好的木框裏,象一個大字一樣,讓他的身體躺在木框裏,又把他的手腳捆綁在了木框上。


    “明濤,你這是幹什麽?你怎麽把大哥捆起來了?”張子揚大聲的問。


    “毒癮發作的時候,人會失去理智,什麽事情都能做的出來,我們現在沒有替代的藥物,所以隻能靠他自己的身體熬過去。那種感覺就象有無數的螞蟻在啃他的骨頭,比死還難受。他會不自覺地做出一些超出理智的事情,隻有用這種方法控製他的行為。”


    隻見武克超緊閉著眼睛,臉上的肌肉已經變了形,他緊緊的咬著牙,不讓自己喊叫出來,痛苦把他的四肢猛烈地扭動著,樣子非常的嚇人,不久他全身的肌肉又出現了痙攣,身體挺的筆直,硬梆梆的。


    “明揚,快拿過手巾來塞到大哥嘴裏,防止他咬爛了舌頭。”付明濤用手搬著武克超的頭,對旁邊的明揚說。


    武克超在痛苦中掙紮了近兩個小時後昏迷了過去,等他醒過時,毒癮發作過去了。付明濤把他解下來,讓明揚給他盛了些湯喝。


    “大哥,你真的是個鐵人,一聲沒吭。”付明濤敬佩地說。武克超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已經累得話也說不出了。


    武克超的毒癮發作了五天,間隔的時間越來越長,等到第六的時候,已經有一天時間沒有發作。


    付明濤高興地說:“大哥肉體的毒癮被他製服了,大哥已經熬過第一關了。現在可以把木架拆了,開始進行第二階段的心理戒毒了。”付明濤把那包煙土放到了武克超的身邊,武克超原本疲倦的眼神裏,立刻放出貪婪的光來,他的手本能地伸出來,就在要觸摸的那包東西的時候,他的手停住了,伸出的手停在空中有一分鍾的時間,看著武克超的手,付明濤他們的心也隨之提了起來。


    武克超的內心深處在進行著激烈的鬥爭,是情感和理智的決鬥,最終武克超的手抽了回來。付明濤他們在旁邊看著武克超的動作,見到他戰勝了自己,也都鬆了一口氣。


    “大哥,從現在開始,這些毒品就放在這裏,我們會陪伴著你度過幾天。前幾天,你經受得是肉體的痛苦,而現在你要經曆的是精神上的折磨。這種滋味決不會比前幾天好受,我們相信大哥一定能戰勝自己。”付明濤話語裏充滿信心,他們確信武克超能製服心中的毒魔,獲得重生。


    付明濤、張子揚還有武明揚仨人,24小時輪流坐在武克超的身邊,不斷地鼓勵他,當武克超的注意力集中到那包毒品上時,就趕緊喚醒他,然後分散他的注意力,堅持了四天後,武克超已經對那包毒品視而不見了。


    第五天的早晨,付明濤對武克超說:“大哥,我們仨人要離開幾天了,你自己和這包毒品留在這個山洞裏,第四天的這個時間我們來接你,如果這包毒品還完好無損,那麽你就創造了一個人類奇跡。”付明濤轉身對張子揚和武明揚說:“收拾一下,我們走吧。”


    付明濤發明的這種戒毒方法,可以說是太殘忍了,在全世界也是獨一無二,但是他沒有選擇,這是在金三角地區,毒品交易就如同其它地方的菜市場一樣方便。如果武克超經受不住這樣的考驗,他就決不可能戒掉毒癮。


    第四天,在太陽升起的時候,武克超用手托著那包毒品出現在山洞口。他發現付明濤仨人一動不動地站在不遠處,他們身上的衣服全部都被露水打濕了,原來他們已經在這裏站了整整一個晚上。


    武克超朝著仨人跑了過去,四個人緊緊地抱在了一起,高興地痛哭了起來。這四個硬漢,在死神麵前都能笑臉相對,而此時卻控製不住內心的情感,各個都淚流滿麵。


    “好了,都不要哭了,我現在不是挺好嗎?走,我們要闖出一片屬於我們的天地來。”武克超的話語裏充滿了堅定和自信,一個從地獄裏活過來的人,沒有什麽可以再阻擋他了。武克超已經變成了一隻浴火重生的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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