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宋文的話, 辦公室裏的人都在消化這個消息。


    老賈道:“唉, 我剛才說什麽來著?就是借屍還魂。”


    朱曉瞪了他一眼, “宋隊和你說的, 根本是兩個意思啊。”


    現在躺在解剖台上的屍體,竟是一個早就死在七個月前的人,這事情在現在各種手續完備的社會中,無論是誰碰到, 都會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可同時,資料可以幫助他們破案, 也可以掩蓋其中的真相。大數據係統是可以統計數據沒錯,但是這些數據中有很多是人為輸入或者是可操縱的, 這樣就有了出錯的可能性。


    朱曉問:“借屍還魂, 首先得有具屍體,那之前火化的那個人是誰啊?”


    宋文又看了一下:“根據係統裏的記載,死者是在家裏報的病故死亡, 請了分局派出所的法醫查驗, 確認死因是疾病, 於是就到便民服務中心的衛生窗口, 開具了《死亡證明》。隨後家屬用死者的身份證,戶口本開具了《居民死亡殯葬證》一切手續正常。如果當時死亡的人不是陳顏秋,那恐怕是辦事人員的失誤了。”


    在國內,普通的居民病故,手續並不繁雜,也不需要過多的考量。主要手續是需要一張證明, 也就是所謂的《居民死亡醫學證明書》,簡稱死亡證明,有了這個,就可以向各種登記機關申報死亡登記注銷戶口。


    死亡醫學證明書,這個東西並不難開,醫療衛生單位,居委會,衛生站都可以開,非正常死亡的,公安的基層部門可以開具。


    甚至有一些匆匆火化的,憑借殯葬部門出具的火化證明還可以補開。


    每天,每月,每年,死亡的人太多了,根本做不到對每具屍體詳細仔細查驗,一般進行排查無誤,就會發放了。


    城市裏還算是較為嚴格的,有些鄉村更是有很多的亂象,一張手寫的紙條,就可以證明一個人的死亡,這樣的情況被有心人亂用的話,就有漏洞產生。


    宋文記得自己過去看過一期法治節目,有一位老人的屍體被人多開了一份火化證明,因此一具被謀殺的屍體就被火化,還好警方及時發現了這一點。


    陸司語看了看記錄:“屍體當時是巨人觀,無法辨認麵容,查驗後發現死者生前重病,有各種病例,法醫查驗屬於自然疾病死亡,加上來報警的是親屬,這些因素可能導致了法醫和工作人員的疏漏。”


    若是七個月前死的不是陳顏秋,那麽死的人會是誰?他的死和陳顏秋有沒有關係?陳顏秋又怎麽會在一個多月後,被人刺死,丟在那個廢舊的化工廠?


    宋文又道:“保險起見,還是盡快核驗一下。這個陳顏秋好像有個妹妹?把她叫過來問一下,我會讓老林複核死者的dna。”


    陳思雪不知道為什麽警局忽然來了電話,問她下午有沒有空,讓她過來市局一趟,她有點緊張地撫了撫臉上的墨鏡,那眼鏡很大,幾乎遮了她的一半臉,再加上到肩膀的披發,隻露出一個小小尖尖的下巴。


    這是她從小到大第二次正式和警察打交道,上一次還是發現了哥哥的屍體,房東阿姨報了警……


    陳思雪結束中班以後,顧不得吃飯,就急匆匆換下了演出服,從賓館出來,她揉著有點僵硬的手指,讓前台幫她打了一輛車,上車時就聽那司機咦了一聲,然後回頭問她:“小姑娘,你的眼睛……”


    陳思雪知道那司機怎麽想,她生得嬌小,臉上帶了一副墨鏡,看起來像個未成年人,這樣的情況看起來眼睛有病。可是若是眼睛有問題,家人又怎麽放心這麽嬌小的女孩子一個人出來?


    她聽出來那司機是一位中年男人,陳思雪沒理他,別上耳機,假裝撥了個電話:“對,哥,我上車了,你放心吧,是正規出租,打到市局那邊的,和對方的警察約好了。大概十幾分鍾就能到。”然後她才扶了一下墨鏡,有點緊張地並攏了雙腳,衝著司機的方向道:“師傅,麻煩去市警察局。”


    那師傅看出她不願回答,又聽說是要去警局,這才不再多話,身下的車發動了。陳思雪側著頭看起來像是在看著窗外,其實卻是在愣神,她不知道警局忽然找她過來是要做什麽,思前想後,有可能是關於哥哥的事情……


    一路無話,過了一會,車子一停,那師傅問:“怎麽付款?”


    “支付寶。”


    那師傅愣了一下,“付款碼在前麵,十八元。”他正要把付款碼遞給乘客。陳思雪就熟練地用手機掃了一下,然後就聽到十八元即將支付的提示,她按了一下指紋鎖,又聽到支付成功的語音。


    整個動作無比流暢,看得那師傅有些驚訝,一時不知她是真的看不見,還是隻是帶了墨鏡,臨到陳思雪開門還是好心提醒了一句,“警局的門在前麵二十米,右邊。我這車沒法再往裏開了。”


    陳思雪道了一聲謝,下了車,手裏的東西一甩,就變成了一根導盲杖,一點點點著往前走去。


    那師傅看了看這才確認,無比惋惜道:“唉,原來瞎子也能掃支付寶啊。”然後他又歎了口氣,“好好的小姑娘,竟然是個瞎子……”


    這幾個字一個不漏地傳到了陳思雪的耳朵裏,她卻早已經對此習以為常,


    陳思雪嫻熟地走到了警局門口,上了三階台階和過來的人說明了自己的身份,馬上有人把她引了進去,一直帶到了一間房間。帶著她進來的人出去了,聽腳步聲隨後進來了兩位警察,坐在她的對麵。


    “陳思雪對嗎?”


    陳思雪點頭。


    “在問你問題前,麻煩先核實一下你的身份信息。”


    陳思雪又是點點頭,然後配合回答了幾個問題。


    “你的眼睛,是看不見嗎?”旁邊的一個警察問。


    他的聲音和前一人有些不同,坐在她的前方右側,感覺要清亮冷清一些。陳思雪從小到大,這個問題被問過無數次,有滿懷惡意的,有開玩笑的,有隨口一問的,各種語氣她聽得多了,可以分辨得出,這個人的問話裏雖然冰冷,聲音卻很柔和,並沒有懷著惡意。


    “我生下來眼睛就看不到,已經習慣了。”陳思雪說著話扶了一下墨鏡,眨了眨眼,“你們今天找我來,是什麽事?”


    “是這樣,我們昨晚在市區外的一個舊化學廠發現了一具男屍。經檢查,發現這具屍體可能是你的哥哥陳顏秋。”


    “我哥哥?那不可能!”陳思雪第一時間否認,她抿了嘴唇,然後搓了一下手,似是不願意想起那件事,“我哥哥死了以後……當時……是我收的屍。而且是和房東一起,隨後各種的手續,也是我親自辦理的。”


    “現在我們也在核驗這個結果,作為陳顏秋現在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你是否願意給警方提供一下自己的dna?”那警察又問。


    陳思雪思考了片刻,然後點頭道:“好吧,你們查吧。”


    對麵的警察出去,然後過一會,有個人進來,引導陳思雪張嘴抬頭,然後有個觸感像是棉棒的東西,在她的口腔黏膜上刮了一陣。


    “好了。”那個人輕聲說,提取後的dna被放入溶液之中。


    “這檢查,多久可以出結果?”陳思雪合上嘴,活動了一下下頜問。


    “一般,三四天吧。”那個負責檢驗的警察回答了她。


    陳思雪低下頭,在心裏盤算著,她沉默了片刻,又顫聲問:“你們,會把結果告訴我吧?”


    “當然,如果確認死者是陳顏秋,我們會核查以前工作的疏漏,也會在核驗後通知你認領遺體。”


    陳思雪的左手輕輕顫動了一下,然後用右手按住了,很快,那個負責檢驗的人出去,門又被關上了,她的頭低垂下來。


    “你哥哥,是你很重要的人吧?”警察的聲音又傳來。


    “我媽媽……在我們很小的時候就離家出走了。後來很多年後,我才從親戚那裏聽到了她的死訊,我爸爸,是在我十七歲的時候出意外死的。可以說,哥哥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了。這幾年,我們都是相依為命過來的。”


    “我想問一下,你哥哥之前的相關情況。”


    陳思雪聽到了一陣翻動紙張的聲音,警方肯定進行了一些調查,但是他們還是需要她的複述。


    “我父親死後留了一些錢,還有一套房子,後來我和我哥哥就相依為命,我哥哥讀完了大學,我也從盲校畢業。再後來,哥哥開始工作,而我在酒店裏彈琴為生。直到兩年前……我哥哥在單位的體檢中,檢查出了癌症……”陳思雪的聲音哽了一下,那時候,她幾乎覺得天塌了下來。


    “再後來,哥哥的病情逐漸惡化,無法工作,時常需要住院,為了給哥哥看病,父母的積蓄花得差不多了,我們賣了父母留下來的房子,才給哥哥做了一次手術,而且為了支付他的藥錢,我接了幾分工,住到了酒店提供的宿舍,哥哥就在醫院附近的居民區租了一套地下室。”


    “你的打工地點都是哪裏?”


    “我在咖啡廳還有酒店彈琴……有時候還會接點企業開業之類的活動。”陳思雪頓了頓又說,“對於殘疾人用工,國家是有稅收補貼的,我琴彈得不錯,他們都願意照顧我。”


    “你和你哥哥的關係怎樣?”宋文問。


    “我們關係挺好的,我每個月打工的錢,基本上留下自己的生活費,都補貼給哥哥了。”


    警察繼續發問:“那為什麽,你哥哥死後那麽多天,你才發現他的屍體?”如果之前陳思雪說的話都是真的,那這顯然是不合理的,他的哥哥重病,她不在身邊照顧不說,經常聯絡的親人,怎麽會在幾天以後才發現屍體?


    陳思雪道:“我哥哥因為生病睡眠不好,電話總是按成免提,之前也經常漏接我的電話,加上我那幾天活動多,挺忙的,我開始沒有多想,第三次試圖聯係他聯係不到時,才慌了。”


    “你為什麽沒有直接過去找他?”


    “我畢竟眼睛看不到,不是很方便。”


    “所以這一耽誤,就過了那麽多天?”警察又問,“如果是一天兩天還算是正常,可是這時間……也太久了吧。”


    陳思雪沒說話,低頭默認。


    審問繼續:“你哥哥租住的那套地下室多大?隻有你哥哥一個人住嗎?”


    “地下室是兩室,有一間洗手間,沒有廚房,那裏有時候會有他的病友短租。畢竟那是離醫院最近的地方,就算環境差一點,也好過來回跑來跑去。”


    陳思雪記得每次過去,都可以聞到,那個屋子裏有一股發黴的味道,還有一種……很難以形容的味道,大概,是死亡的味道……她的心裏很清楚,陳顏秋的心裏也很清楚,他是在那裏等死的。想到此,陳思雪的雙手又絞在了一起。


    “在你哥哥去世之前,和他合租的人你認識嗎?”


    “有一些病友和他合租過,很多是臨時住一下,後來……有個叫做張瑞的,那個人和我哥哥關係挺好的,曾經和他住過很長一段時間。”陳思雪照實說了,她知道警方也很快會查到那些。


    “你對你哥哥的這位室友了解多少?“


    “那個人,我眼睛看不見,沒有見過,他和我哥哥差不多大吧。家裏是農村的,還有個弟弟,所以父母不太想掏錢給他看病,他……病得比我哥哥重一些,快要死了。我哥哥大概是同病相憐,那時候很同情他,給他免了一半的房租,有時候還把自己的藥給他吃。後來,他連房租也付不起了,我哥哥也沒有趕他走……再後來,我聽我哥哥說,張瑞他實在在城裏扛不下去了,就離開了。”


    “後來呢,你發現哥哥死了的時候,是誰報的警?”


    “那時候因為快過元旦了,我給我哥哥發了短信問他是不是一起跨年,可是他沒回我,後來我又打了他的電話,手機關機。我有點著急,哥哥給我留過房東的聯係方式,我就叫了房東,來到了地下室,一打開門……就聞到了一股臭味……”陳思雪說著話低下頭來,“房東說,哥哥躺在床上,看樣子已經死在地下室裏好幾天了……房東就報了警……”


    “雖然這麽說,有點抱歉,但是……你能夠確定那屍體就是你哥哥的嗎?”


    “那屍體,躺在我哥哥床上,穿著我哥哥的衣服,哥哥的手機,錢包,鑰匙,身份證都在常放的位置,當時房東和我都確認是我哥哥,法醫也驗過了。說是正常死亡。”陳思雪說著話嘴唇顫抖起來,失去唯一的親人,對她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哥哥曾經是她相依為命的親人。哥哥死了以後,天大地大,她卻隻有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陳思雪抬了一下頭,隨後馬上低頭,微微蹙了眉,低頭咬了嘴唇,穩定了一下情緒繼續說:“房東阿姨人很好,雖然一直說晦氣,但是還是幫了我不少,幫我收拾了我哥哥的遺物,又幫忙一起給他收的屍,當時看過病曆,公安局查看現場的人認為是病故,開局了死亡證明,屍體於兩日後火化,一切都是按照規矩辦的。”


    “那麽他的室友張瑞呢?你們有過聯係嗎?”


    “在我哥哥死了以後,我曾經給我哥哥的朋友們群發過短信,那時候,他還回了我。”陳官靜回憶著。


    “他說了什麽?”


    陳思雪回憶了一下:“他說自己已經於一個星期前回鄉,對我哥哥的死表示遺憾,感謝我們一直以來對他的照顧,最後讓我節哀。”她翻出手機,摸索著,有人接了她的手機過來,查驗了短信,過了一會還給了她。


    “你哥哥曾經和什麽人有過什麽摩擦之類的嗎?”


    “我哥哥……他的性格很好一向是與人為善的,並沒有惹過什麽人。”


    “那他主要是和什麽人在一起?”


    “大概是那些醫生護士病人?還有那些病友?後來他生病以後,我們的交流不太多,我也隻有在周末的時候去看看他。”陳思雪說著話低下了頭,她結結巴巴地問:“那麽現在是怎樣?也就是說,你們懷疑,當時死在地下室的人,根本不是哥哥嗎?而現在死的那個人才是哥哥?”


    她猶豫了一下,繼續問:“那我哥哥,可能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謀殺嗎?”


    “目前案子還在查辦之中,我們也隻是在了解情況,還沒有實質證據。“對麵的兩位警察似乎是耳語了一陣,然後有警察道:“你說的情況我們已經了解了,感謝你的配合,我們暫時沒有問題了,稍後如果有消息再聯係你,我們等下會有人送你出去。”


    “你們有消息,一定要第一時間聯係我……”陳思雪說著話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時,地上似乎有個箱子,她手中的導盲杖一時慌亂,險些摔倒,忽地有一隻手拉了她一下。


    “謝謝……”陳思雪急忙站起。


    “注意安全。”從她的身旁傳過來一個聲音。


    那聲音陳思雪認得,是那個年輕警察的,可是剛才主要是另一個警察在問話,他並沒有說太多。


    陳思雪自己一路往外走著,清新空氣迎麵而來,她就快要走到門口,不自覺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就在這時,她忽然被人拉著,進入了旁邊的一間房間。


    那瞬間,陳思雪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弄得措不及防,“啊”地叫了一聲。然後她反應了過來,這裏是在警局,自己總不會在警局被人劫持。


    對方卻是打開了燈。屋子裏站著兩個人,就是剛才審問她的兩位警察,那個斯文白淨的此時站在屋內,另外一個站在門口,堵住了她的退路。


    “你們……這是幹什麽?”陳思雪低了頭小聲問。


    “我希望,你能夠告訴我們實話,這樣我才能查出你哥哥的真實死因。”站在門口的那位警察先開了口。


    “實話?我剛才說的就是實話……”陳思雪說著,聲音卻有些不由自主地發抖。


    那個之前主問的警察直接點破:“你看得到吧?也許原來看不見,但是至少現在你看得到。”


    “警官你在說什麽?”陳思雪往後退了一步,她想要出了這間房間,可是退路早就被人堵住了。


    那門口的年輕警察側了頭道:“首先,剛才在問詢的時候我就發現,你的眼睛對審訊室的燈光是有反應的。所以,我和我的搭檔就商量了,在門口放了一個空的快遞盒來測試你。你手裏有導盲杖,作為一個眼盲了二十年的人,應該可以判斷出來門口的正確方向,我們所放的箱子的位置並不在正門口,而在門側的地方,結果我們剛才都看到了,你直奔著那個盒子走了過去,差點絆倒。因為你在假裝自己看不見,覺得撞上去比較逼真,可卻反而露了破綻。還有,我拉你進了這間房間,如果看不到,你又為什麽要問‘我們’要做什麽呢?”


    陳思雪的秘密被戳穿,她墨鏡後的眼睛眨了眨,臉色越發蒼白,一時縮在了牆角,低頭不語,她本來就身形瘦小,這麽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憐。


    那警察的語氣緩和了下來:“你不要緊張,我們隻是想要了解情況,找到殺害你哥哥的人。”然後他看向陳思雪,目光銳利,“當然,前提是你要配合我們的工作,你如果繼續說你的眼睛還是看不見的話,我們不介意去找個眼科醫生做個鑒定。”


    “好吧,我的眼睛是能夠看到了,不過在其他的事情上我沒有說謊……”陳思雪說著話心虛地低下了頭。


    “我們在抓緊時間破案,謊話就不必浪費大家的時間了。”另外一個冷清俊俏的小警察終於開口,“你在剛才的審訊中,的確是對新發現的屍體表示了疑惑也表達出了對哥哥的關心……可是你卻少問了一個問題。”


    “什……什麽問題……”陳思雪結結巴巴地問。


    那人看著她的眼睛,聲音沉靜:“地下室死的是誰?”


    然後那年輕警察抬起了頭,看向女孩,那雙眼睛在屋內的燈光下照著,內裏好像有水一樣,他的下頜點了點,輕輕眨了一下眼,有點內雙的眼皮卷了下來,又忽地帶著長長的睫毛抬起,眼眸像是星光忽地一閃:“作為一位年輕女孩,你去地下室裏收了一具屍體,就算是有房東的陪同,這依然是再恐怖不過的經曆,就算你看不見,屍體的那種味道,臨近死亡的那種體驗,依然可以讓人終生難忘,可是,你為什麽不關心那如果不是你哥哥,死的是誰?”


    除非說,她知道一些什麽。


    比如,她早就肯定,死去的人是張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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