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華尊主靜靜看著這一切,韶音懵懂無知,可他並不。


    韶音進了淨瓶後他便撲通一聲跪下:“還請王母三思。”


    西天王母將淨瓶收起,抬手望向西華尊主:“若尊主是本座,會怎麽做呢?”


    西華尊主沒有回答她的話,隻說道:“雲錦已然灰飛煙滅,王母若強行留住他的靈力,引回他的七魂六魄,恐會遭天譴。”


    “不是恐會,是必會。”王母仰頭望向無垠的天界,霞光飛舞,璀璨奪目,一派和樂升平,她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疲憊與無力:“可本座沒有別的選擇了,這恐怕就是我西天王族的命數。”


    西華尊主不敢妄言,王母是遠古神族,她所知道的,所想到的,遠比他多出許多。


    “五千年後,韶音又會回到從前的那個韶音,本座還是將她托付於你,你定要護她,護我西天王族安好。”


    “王母……”西華尊主此刻心中千絲萬縷,但最重要的還是王母的天譴,他說道:“韶音與王母一族西華定當竭盡全力,隻是王母您……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王母豁然一笑:“本座已有幾百萬年壽命,有過韶音的年少無知,也經曆過你的痛苦與無力,但最後得到的真諦卻隻有四個字,聽天由命,那些掙紮與逃避都不過是延緩命運的到來。”


    西華不知如何回答。


    王母的蓮台慢慢飛升,進入飛雲宮,西華麵前,厚重的宮門徐徐關閉。


    四周仍舊華光四溢,仙樂飄飄,一派和樂。


    ——


    五千年後。


    西天瑤池榮音宮內,一個小小的碧玉瓶像長了手腳一般上蹦下跳,一群仙娥跟著也上串下跳,卻就是捉不住。


    鬧了許久,一個身材高挑,氣質出塵的仙君快步走了進來。


    “音音,快別鬧了。”


    碧玉小瓶還是不停,仍舊自顧自蹦蹦跳跳。


    仙君雙指一揮,碧玉小瓶像是被無形的繩索套住,再也飛不動。


    忽然一陣輕煙從瓶子中冒出,嫋嫋輕煙中,一個亭亭玉立的天女出現了,白色雲裳及地,小瀑布一般的黑發幾欲垂直地麵,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眉目清朗,點點紅唇,她歡快地跑到仙君身旁,圈住他的手臂:“西華君,你怎麽這麽嚴肅?我就是跟她們玩一下。”


    被稱作西華君的仙君彈了一下天女韶音的額頭:“今日是你出關之日,要趕緊收拾收拾去麵見天帝,你還在這兒胡鬧。”


    “出關?”韶音揚了揚長眉,姣好的麵容即使不愉悅也讓人心生好感:“我不就是睡了一覺嗎?怎麽就是成了出關呢?”


    西華尊主微笑道:“就當是睡了一覺吧。”他喚了兩個小仙娥過來:“快給天女裝扮一下,好隨本尊去天宮。”


    兩個小仙娥簇擁著天女離去,西華尊主仍舊笑著。


    五千年未見,再見時,原來的韶音當真回來了。


    韶音與西華乘著五彩祥雲飛往天宮,到了天梯處下了祥雲,走上九五之梯。韶音跟在西華身後,左顧右看,好不新奇的樣子。


    “一段時間不見,天宮又氣派了不少,你看看這玉階,看看這彩霞,看看這仙鳥,西天那邊全無這般呢……”


    西華神色深重看著她:“今時不同往日,你要謹小慎微一些,待會兒天帝問你什麽你答什麽,對他恭敬一些,不可再像之前那樣沒大沒小了,這兒是天宮,不是瑤池。”


    看西華那嚴肅的表情,韶音訕訕然答了一聲:“是。”


    西華仍舊不放心,“等會兒你不知道的事情就說不清楚,不要問太多。”


    韶音隻覺得自己是睡了一覺,可西華卻像天地轉換了一樣,難道她睡著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


    未來得及細問,已到天宮。


    西華領著她向天帝行禮,不像之前的宴會之禮,卻是君臣之禮。天帝坐在高高的雲霄之上,韶音隻能看到一個身影,想抬頭看清楚些,卻被西華拉著袖子端端正正立著。


    “朕許久未曾見韶音了,韶音近來可好?”


    韶音答道:“承蒙天帝掛念,韶音一切都好。”


    “有西華的照料,朕還是放心的。”天帝的聲音離得遠,但仍然渾厚有力,韶音聽到他說:“西王母不在了,你尚年幼,又無法承王母之位,所以朕讓天後與西華一起協理西天,朕與眾仙也會對西天多加照看,你隻需勤加修煉,等到十萬歲一到便承西王母之位即可。”


    韶音聽得雲裏霧裏,隻記得第一句,西王母不在了,什麽是西王母不在了?她去哪兒了?剛想問清楚,便瞥見西華示意她不要多問的眼神。她隻好垂首草草應了個:“是。”


    好不容易聽完天帝的叮囑,走出天空,韶音便問西華:“天帝說了那麽多,可我怎麽就隻記得他說西王母不在了,西王母怎麽了?”


    西華看了看她仍舊稚嫩的臉龐,眼神清澈無底,西王母說希望她不要知道太多,活得瀟灑自在最重要。


    他答道:“西王母在你睡著的這段時間裏仙逝了。”


    韶音瞪大眼睛:“仙逝?王母是遠古神族,怎麽會仙逝?她是可以壽比天齊的好吧?”


    “女媧、盤古也都是遠古神族,還不一樣仙逝了,但他們都有後人,你就是西王母的後人,以後就由你來代替西王母守護西天王族了,切不可再像以前那般不知天高地厚。”


    韶音白他一眼:“我哪有不知天高地厚,隻是這天界太過沉悶,我想找點兒樂子。”


    西華這才覺得,韶音才剛回來,自己似乎太過心急,太過嚴格了。於是笑了笑道:“在西天你可以隨心所欲些,但出來了,還是要有禮節。你現在不僅僅是個天女,更是王母之位的繼承人。”


    韶音懶得理他的這些什麽西天王母後人,繼承人之類,她張開雙臂道:“睡了這麽久,每天都隻能蜷在一個小角落,好懷念這種廣袤無垠的感覺啊!”


    西華站在她身後,看著她眉眼皆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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