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道真,你怎麽不說了?接著說啊,我搖的簽上寫著什麽?”


    怪不得師傅對他說言多必失,言多必失,看來果然沒錯。


    眼角餘光瞄見葉芷,哪裏還敢繼續說下去,齊道真笑道:“簽都被風吹跑了,我怎麽知道上麵寫著什麽。”


    小道士訕訕道:“活躍一下氣氛,活躍一下氣氛。”


    沒好氣的白了一眼齊道真,宋皆宜坐在木椅上,問道:“葉芷姑娘,我想請問你一件事。”


    “宋姑娘請說。”


    在偏心城客棧裏,她遇到白骨娘娘,隨後真珠國真拳派裏,董難言他們就遇到何漁,遭遇險情,宋皆宜覺得他們的行動好像一直被對方所掌握,她問道:“葉芷姑娘,落葉宗封山之後,是怎麽傳遞信息的?”


    葉芷從小在這裏長大,但是從小到大,落葉宗開啟護山大陣封山,她也是第一次遇見,對這方麵確實不是太了解,她搖頭道:“宋姑娘,這個我還真不太清楚。”


    “你問這個幹什麽?”


    宋皆宜對董難言他們說道:“你們不覺得很巧嗎?以白骨娘娘的身份,顯然不可能時時刻刻關注我們,而森骨域竟然這麽清楚我們的行蹤,那隻有一種可能。”


    少女緩緩道:“落葉宗裏,可能有著森骨域的眼線!”


    什麽?!


    董難言,葉芷,齊道真三人一驚。


    “這不可能吧?”


    “這麽了解我們的行蹤,在落葉宗的身份不會低的,應該不可能吧?”


    “落葉宗封山,他們怎麽泄露我們的行蹤啊?”


    董難言送她的青衣在於白露的戰鬥中缺失了一角,宋皆宜說道:“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會問葉芷姑娘封山之後怎麽向山下傳訊,這一切太巧了,除了宗裏有森骨域的人外,實在沒有其他的解釋了。”


    怎麽向山下傳訊?


    在木椅上坐直,董難言皺眉道:“這個我到是知道。”


    葉芷是宗裏的千金小姐,親人朋友又都在山上,自然不清楚落葉宗傳訊山,但是曾經跟周搖一起去過那董難言卻是知道一些。


    “宗裏有座傳訊山,封山之後,山上弟子可以通過傳訊山上豢養的靈鳥來傳訊下山,隻不過每月有數量限製。”


    “傳訊山?”


    宋皆宜眼睛一亮,“這就好辦了,我們隻要去那問問,看看最近這幾天,落葉宗裏有誰去傳訊山給山下傳訊,就可以鎖定一些人選了,然後再逐一觀察,肯定能查出一些線索的。”


    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頭,又是被掛在樹上,又是挨揍的齊道真一拍大腿,“走,一定查查,要是真有這麽一號人,讓我逮到,我揍不死他!”


    現在想想,這後半路上遇見的事情時候些巧,董難言站起身,“那我們就去傳訊山看看。”


    ————


    “師姐。”


    顏色單調的森骨域內,之前被白露下令不許隨處走動的女子們從洞府或者宮樓中走出,見到披著白紗的女子,皆是行禮問好致意。


    返回師門的夜曉嬋笑著點點頭,腳步不緩不慢,緩緩向一座大殿內走去。


    沒有盤膝坐在白骨巨指上,白露靜站在大殿裏,雙手附後,凝望著一麵刻畫有一株骨樹的壁畫。


    “你怎麽才回來?”


    聲音要比往常多了一絲情緒,女子轉過頭,“你去哪了?”


    作為白露唯一的親傳弟子,天資第一的女子麵部沒有什麽變化,她淡然道:“出去辦了點事,回來的路上喝了口茶,所以晚了點。”


    其實這口茶,她沒有很想喝,隻不過感受到了出現在森骨域中的驚人氣息,女子選擇了停下腳步。


    眼前的這名愛徒跟當初沒有遇到那個男人的她很像,白紗拖在地上,白露來到夜曉蟬麵前。


    破天荒的給女子理了理頭發,白露輕歎一聲,“以前是我對你要求太嚴格了,以後要是離開森骨域再回來,不用來這大殿像我匯報了。”


    她這是怎麽了?


    夜曉蟬疑惑道:“師傅,你怎麽了?”


    “我看今天宗裏有打鬥的氣息,難道有人不長眼,趕來森骨域送死?”


    “是落葉宗,在你不在的這幾天,我抓了落葉宗天資比你還高的那個少年,引來了落葉宗的一眾長老。”


    夜曉蟬笑道:“師傅,那你是有什麽謀算,怎麽不把他們留下來?難道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得知了那件事情後,心神一直有些亂的白露搖頭道:“是因為一些別的事。”


    在這座大殿,這要站在骨指上,就可以看到那處青山綠色的禁地,白露輕聲道:“曉嬋,我要是跟你說,我們森骨域和落葉宗,這麽多年來可能存在一個誤會,而這個誤會,讓我們水火不容的廝殺,你能信嗎?”


    夜曉蟬笑道:“師傅說的,我都信。”


    白露搖頭笑道:“師傅說的,也不一定是對的。”


    “師傅,你以前可不是這麽說的。”


    “是嗎?”


    夜曉蟬笑道:“師傅以前可都是讓我言聽計從的,也幸好是在師傅的教導下,我才有今天。”


    跟白露同樣披著一道白紗,不過此刻要論臉上的神色,夜曉蟬好像有些更貼合“白骨娘娘”這個稱號,“師傅,落葉宗的那個少年,師傅見了覺得如何?”


    “要論資質,他確實要強與你,但是資質好,並不一定能說明什麽,曉嬋,你不必氣餒。”


    “這麽晚回來,你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今天的女子跟往常相比好像對她多了一分關心,夜曉蟬點頭道:“好,那我就不在這裏打擾師傅了。”


    白紗女子緩緩向外走去。


    “曉嬋。”


    夜曉蟬回頭道:“師傅還有什麽吩咐?”


    她如今的一切,都是拜那個男人所賜,白露語重心長道:“曉嬋,你大了,出門在外,除了自身安全外,切記,世上男人,沒有一個…”


    腦海中想到了那個少年,本來想說世上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的白露改口道:“世上男人隻有一兩個才是好東西。”


    ————


    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碧綠色長袍的男子腳步不快不慢,但是行山涉水仿佛蘊含一種大道,不費腳力。


    來到了真珠國邊境上的一座小村莊,天色已經快黑了,常垣邊走邊想,這才一天,落葉宗的護山大陣肯定不會這麽快就解開,他該怎麽進去?


    走進去當然不難,但是突然出現在別人家中,是不是有失禮貌?


    常垣雙手交叉疊在腦後,愁眉苦臉。


    這活怎麽這麽難啊?


    走進了村中心,常垣坐在一株古樹下,百無聊賴的踩著積雪。


    “這位公子。”


    遠處有人推著小車,上麵鋪著一塊黃布,車輪在雪地裏碾出痕跡,留著山羊胡的老者裹著厚厚的棉襖,他試探道:“這位公子,可是姓常?”


    常垣的眼睛一凝,他停下腳下的動作,“不是。”


    聽到男子這麽說,老者放下心來,他笑道:“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既然這位不是他要找的人,老者道了聲歉後,就要離開。


    常垣叫住了他,“老爺子,別著急走啊。”


    男子往旁邊挪了挪,給老者留出一個地。


    麵前的男子雖然在冰天雪地裏坐在樹下台階上,看樣子比他這個擺攤算命的還慘,但是老者眼睛不瞎,瞧見男子的精氣神和這身穿著,他就知道這肯定不是一個窮人。


    老者笑著擺擺手,“既然公子不姓常,那我就不打擾公子了,我就是一個窮算命的,哪裏敢跟公子坐在一起。”


    算命的?讀書啦


    常垣假裝從懷中一摸索,看似在掏什麽東西,其實是在“變出”一錠銀子。


    將這錠從附近大戶人家中攝來的銀子往他旁邊位置上一擺,常垣笑道:“老爺子,咱們爺倆嘮嘮?”


    桌子上的黃布上寫著替人解憂算命,改運預事,但是哪是白幹的,眼見男子出手這麽闊綽,留著山羊胡的老者裹了裹衣服,他把車子停好,然後走到常垣身邊,假裝推托道:“公子,要是有什麽事直說就行,這可使不得。”


    老者看似不為金錢所動,但是見到男子真的拿起了那錠銀子,他心裏有些後悔。


    裝什麽裝,家裏都揭不開鍋了,還裝!


    不過後悔的老者心裏很快就笑了起來。


    這個後生,真是上道!


    常垣拿起那錠銀子,放到老者手心,“老爺子,別推辭,這是你應得的。”


    老者怕男子反悔,這會他麻利的收下銀子,放進袖子裏。


    “公子,想知道點什麽?不是我吹牛皮,公子別看我這幅窮酸樣,攤子小,但是論算命的本事,我可是這村子裏的這個。”


    常垣對老者是不是這村子最厲害的算命的不感興趣,他微微一笑,問道:“老爺子,剛才為什麽問我是不是姓常?”


    “原來公子是問這個事啊?”


    老者雙手攏在袖子裏,“公子別誤會,我們這村子外人往來不多,所以這幾個月以來,算上公子在內,我一共問了四個人了。”


    “哦?為什麽非要找姓常的呢?有什麽說法?”


    老者歎了一口氣,“為啥,因為我要找的那個姓常的命苦啊。”


    常垣臉色一變,不過很快就被他掩飾下去,“這話是什麽意思呢?”


    老者從袖子中抽出手,捋了捋胡子,“這就要從幾個月前說起了,當時還是秋季,那時候我就在這個地方,遇見了兩個神仙!”


    神仙?


    常垣繼續聽著老者講,“那一老一小厲害的不得了,光是那個小的,短短幾句話,就囊括了我的前半輩子,而且說得分毫不差,那老人跟我聊了一會,說我幾個月之後會有一筆橫財到手,不過老人說跟我有因果那人可能會有些災禍,讓我不好白白受著人家的恩情,所以讓我在這裏提醒提醒。”


    一老一少?橫財?災禍?提醒?


    想到剛才給了老者一錠銀子,常垣心湖上掀起了滔天巨浪,但是表麵上,男子依然是八方不動,“提醒什麽?”


    “提醒…”,老者住嘴,“公子,不是些什麽吉利的話,你還是別聽了。”


    “老爺子,說話哪有說道一半就不說了的道理,你這樣不說,我心裏癢癢。”


    一隻袖子裏沉甸甸的,想著收了人家的錢財,老者隻好順著男子,他悄悄道:“那老神仙跟我說,讓我在這裏等一個姓常的人,讓我提醒他,北方危險,不如不去,執意要去,不可心急,心平氣和,命可保矣,如若不然,性命休矣。”


    老者捋了捋胡子,回憶了半天,“對了,那老神仙還跟我說,讓我跟他說,“天輪已得,不如早回,世無長青,落葉有時。”


    雪花零零碎碎的落下,老者唏噓道:“公子,你說這姓常的,被下了這樣的批語,是不是有點慘?”


    “公子…”


    先前熱絡的男子沒有回應他,老者轉過頭,見到常垣麵色難堪,他急忙開口安慰道:“公子,你看看,我就說你別聽吧,不是什麽好事,是不是嚇著了?沒事兒,公子又不姓常,沒事兒的。”


    常垣站起身,眺望著遠方。


    北方。


    落葉宗。


    常垣喃喃道:“性命休矣?”


    以為男子被嚇住了,老者也跳下台階,“公子,你沒事兒吧?”


    轉身看著這個被人安排提醒他的老者,常垣目光中冷色一閃,他開口道:“老爺子,你算過自己的命嗎?”


    “這個?”


    留著山羊胡的老者搖頭道:“幹我們這行的,是不能算自己的命的,這是個禁忌,既然已經插手到別人的命中,總得付出點什麽。”


    “是嗎?”


    雪中的男子冷笑一聲,“那我幫你算算。”


    一道劍光從男子身上升起!


    將老者肉身攪碎成的男子取出那錠被他刻意留下的銀子,他笑道:“這樣就好了,你沒有橫財,我不用你提醒,我們之間,沒有因果。”


    望著遠處,男子冷聲道:“性命休矣?”


    常垣冷笑道:“我看你憑什麽!”


    身形一閃,男子離開這座村子,向著北方趕去。


    在常垣離去後,平鋪著黃布的車子上突然閃過一道光,雪地上被劍氣攪碎的肉身竟然一點點的凝聚在一起,直到山羊胡的老者重新出現。


    袖中依舊有著一錠銀子,四周無人,老者捋著胡須驚訝道:“公子人呢?”


    已經快要走出神州偏僻之地的師徒二人正在一間小飯館裏,店小二端上一盤香氣撲鼻的菜肴,笑道:“兩位嚐嚐,這可是咱們小店的特色,天上龍肉,地上驢肉,好吃的不得了。”


    “天上龍肉,地上驢肉?”


    老人笑道:“那是天上的好吃,還是地上的好吃?”


    店小二是黑瘦的小夥子,他靦腆笑道:“老人家,這就是個說法,龍肉哪有人吃過,誰能知道好不好吃啊。”


    “沒人知道?”,老人笑道:“那怎麽有天上龍肉,地上驢肉這句話呢?”


    “這…”,店小二賠笑道:“老人家,這我一個端菜的就不知道了,口耳相傳被,不過真要是有,那估計也是天上的仙人吧。”


    “驢肉好吃。”


    夾起一塊肉的少年像是在替店小二回答老人的問題,吃過龍肉的他笑道:“因為龍肉不能經常吃。”


    老人夾筷的手一僵,在察覺到那座小村子裏發聲的事後,老者搖了搖頭,“夥計,給我上個驢心和驢肝。”


    實誠的店小二趕過來解釋道:“老人家,驢心和驢肝不好吃的。”


    “我也知道不好吃,但是你上就行了。”


    老者歎氣道:“好心當做驢肝肺啊。”


    ————


    傳訊山,董難言他們走在下山的路上,走在董難言後麵的葉芷三人相視一眼,齊道真小聲對宋皆宜說道:“宋姑娘,要不要去安慰一下董難言?”


    本來以為傳訊山上要查上一會,沒有想到這幾天來傳訊山上向山下傳訊的,隻有一個人。


    這個人董難言不陌生。


    周搖。


    真珠國,真拳派,何漁,周搖。


    好像有一條線,將這些串聯在一起,臉色不好看的董難言腳步很慢。


    他不願意相信這一切,但是有時候,當事實擺在你們麵前,你必須相信。


    心氣不怎麽高,沒有想到最後竟然是周搖,事情沒有證實之前,董難言依舊不願意把那個溪水青石邊放鶴的男孩,跟森骨域的奸細聯係在一起,打算找個機會去當麵問一問周搖,不知不覺走到葉澈的山峰下,董難言停下腳步道:“上去看看葉澈師叔?”


    後來才知道這趟原來一直是葉澈在暗中保護他們,宋皆宜他們當然沒有異議,一行四人走上山。


    在屋子打坐療養的葉澈睜開眼睛,笑道:“師侄,你怎麽來了?”


    看老者要起身招呼他們的意思,董難言一行人連忙快步走上前,“葉澈師叔,你別起身了,好好調養。”


    這趟讓董難言他們吃了不少苦頭,老者自責道:“師侄,是師叔不好,師叔大意了。”


    董難言對葉澈搖搖頭,“師叔這是說哪裏的話,這一趟,辛苦師叔了。”


    都是他去淋風穀,才導致沒能察覺到真珠國裏的潛伏的何漁,老者顫顫巍巍的從懷中取出那麵銅鏡,交給董難言。


    “師侄,收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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