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北遊在山林小路裏狂奔,到處尋找黃朝的蹤跡,直到天青微亮也沒有結果。他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靠在村口的木樁上沉沉睡去。


    日上三竿,陸北遊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又是一衣鵝黃。


    秦爾雅看著陸北遊,眼神透著心疼,“黃爺爺要去很遠的地方,可能還會回來的。黃爺爺,走的時候說要是北遊你成了江湖上的大俠,他會很開心的。”


    陸北遊陡然一震,連忙從地上爬起來,眸子裏堅毅之色再現,“我一定會成為大俠的,還有黃老頭,我要找到他。”


    秦爾雅從懷裏取出了一封信,遞給陸北遊,“這是黃爺爺托我給你的信,家裏還有事,我先回去了。”


    秦爾雅不忍地轉過身,回秦家去了。


    陸北遊連忙拆開信封,信紙上寫著一行行七零八落的字,一眼便知是黃朝親筆。


    “遊小子,老頭子走咯,可別想我。有一件事,這麽多年過去了,也該告訴你了。你的父母雙親還存活於世,不過你和他們如今還未到相見之時,你若想知道他們的消息,等你練就了一身本領,去那臨安城城南的陸府,那裏有你父母雙親的消息。切記不要心急。遊小子,就和你說這麽多咯,說不定將來咱爺倆還有再見的時候。”


    陸北遊讀完信後,心神大振,原來自己的雙親還在這個世界上。陸北遊的心中燃起一團火,一團一定要將雙親、黃朝找到的火。


    陸北遊收起信箋,往秦家小院去了。


    秦家小院,陸北遊和秦龍生相視而立。


    “遊小子,你想好了嗎,要去那晴城武館。你才初入武道,實力還不夠強硬。拳頭硬才是硬道理,武館中高手眾多,你若是此時去,不定會被他人欺淩。”


    陸北遊堅定道,“黃老頭走了,我答應過他要成為江湖上的大俠,我定要出去闖蕩一番。事到如今,我才明白,大丈夫當頂天立地這話裏的豪氣。”


    他並沒有將自己得知雙親的線索告訴秦龍生。陸北遊心想著要靠自己找到自己的雙親,質問他們為何把自己丟棄不顧。這是他自己的事,自當由他親自來做。


    “既然如此,過幾日我與你一道去那晴城武館,那武館館主是我的至交好友。”


    “那謝過秦叔了”,陸北遊微微躬身,恭敬道。


    “無妨,你既然要前去那晴城武館,我傳你一套身法,對敵時或許有奇效。這套身法名叫《踏雪》,乃是交州吹雪山莊的秘傳。如果別人問起來,就說是秦三傳給你的。”


    秦龍生先是一步踏出,隨即緊接著一步,步法靈動,如同踩在初冬的飄雪之上。這套《踏雪》身法端的是速度與飄逸,靈動的身形快中帶慢,慢中有快,快慢結合,做到迷惑敵人的效果。


    陸北遊仿照這秦龍生的步子演練起來,約莫過了一個小時,初窺這《踏雪》身法的門徑。秦龍生滿意地點了點頭,“你小子倒是有幾分悟性,今日就練到這裏吧,雅兒說午後還要與你去青林山中采藥呢。采來的藥讓你青水叔帶到鎮上也可以為村人換些用度。”


    “嗯”,陸北遊緩了緩身形,點頭道。


    一頓午飯的光景轉眼逝去,陸北遊與秦爾雅背著背簍上青林山采藥。青林山中生有一種藥藏叫做清靈草,那是祛毒的良草,在青嶽鎮上頗受歡迎。


    “遊兒,你好些了吧”。秦爾雅美眸看向陸北遊,關切道。


    “嗯”


    “這次可要多采一些,聽青水叔說他在青嶽鎮上尋得了一個大主顧,要高價收購清靈草。”


    兩人大約走了半個時辰的山路,終於到了青林山一處隱秘的山澗。潺潺的流水從長滿青苔上的岩壁上流下,此處遍地長滿了清靈草,空氣中彌漫著藥草獨有的清香。


    陸北遊和秦爾雅開始采摘清靈草,清靈草一株接著一株被放入背簍之中。秦爾雅抬起頭,忽而看到岩壁間有一株閃著銀白色光芒的清靈草丫杈在空中。


    “遊兒,你快看。”


    陸北遊抬頭一看,“這株清靈草應該有上百年的藥齡,若是取下來想必能賣個好價錢。”


    “嗯,遊兒,試試父親傳你的身法吧”,秦爾雅輕柔道。


    陸北遊屏氣凝神,運起《踏雪》身法,身形輕靈,如飛燕般沿著濕滑的岩壁飛身而上,朝著那株清靈草伸手一抓,旋身跳回,平落於地。


    陸北遊將手中的清靈草放到鼻前一聞,一股清香沁入陸北遊的鼻尖,一股奇異的感覺油然而生。


    “好香啊”,陸北遊讚歎道,突然一股邪火從陸北遊的小腹升起,“不好,這清靈草有毒,雅姐姐,你快走。”


    然而這株“清靈草”的香味已經在空氣中彌漫良久,氣味越來越濃鬱,擴到了秦爾雅所在之處。


    秦爾雅聞到這股氣息,頓時感覺身體一軟,好像有千萬隻螞蟻從身上爬過,紅霞爬上她的脖頸。


    陸北遊看到秦爾雅這般模樣,心頭大駭,連忙跑到那流水邊,將身子沒入奔騰的流水中,企圖用涼水解著體內之毒,然而收效甚微。


    就在陸北遊茫然失措之際,秦爾雅已經走到他的身邊,伸出手從背後抱住陸北遊,輕柔地說道,“遊兒”。


    山穀中傳來鶯鶯燕燕的聲音,這一處山穀,一片寂靜。


    陸北遊紅著臉緩緩開口,“雅姐姐,我。“


    秦爾雅一臉嬌羞,把頭埋下,不去看陸北遊。


    雖說秦爾雅頗是懂事,但是男女之事卻也是一竅不通,隻是聽村裏的姨娘們說道過。如今生此意外,一時間也亂了心思。


    陸北遊心中也是交集萬千,眼前的女子照顧了他十多年,可以說是無微不至。雖然陸北遊對秦爾雅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是今日竟然在陰差陽錯之下與她共赴巫山,陸北遊的心裏亂作一團。各種滋味充斥著陸北遊的心頭,更多的卻還是對秦爾雅的內疚。


    “雅姐姐,我,我一定會照顧好你的”,陸北遊終於定了定心神,鼓起勇氣說道。


    “嗯”,秦爾雅輕輕地應了一聲。經過今日一事,陸北遊這個叫著她雅姐姐的男孩兒,終於住進了她的心裏。


    “以後可不要叫我雅姐姐了”,秦爾雅嬌羞道,姣好的麵容好似火燒一般,紅彤彤的。


    “那叫什麽呢”,陸北遊望著秦爾雅。


    “你,你,你愛叫什麽叫什麽,反正不準再叫我姐姐”,秦爾雅推了推陸北遊,別過頭去不再看他。


    陸北遊也是滿頭大汗,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叫秦爾雅什麽稱呼好。


    二人又理了理衣服,秦爾雅將淩亂的頭發盤好,陸北遊盛水洗了洗臉,隨後一齊背上背簍,下山去了。陸北遊將秦爾雅送到秦家門前,與秦爾雅道別。


    “雅姐姐,我先回去了。”


    “下次你如果還沒想到叫我什麽,你就不要來見我了”,秦爾雅嗔怪道,拋下一句話便轉過身,往院子裏去了。


    陸北遊一時間頭大如鬥,不知如何答複秦爾雅。他見秦爾雅已經走遠,便也回茅屋去了。陸北遊來到小茅屋中,看著空空蕩蕩的茅屋,想起黃朝的笑貌音容,口中自言自語道,“黃老頭啊,我,我都要有媳婦兒了,就是雅姐姐,你快回來啊。”


    陸北遊約莫出神了一刻鍾,便收回心神,手持長劍走到院子中,開始演練起《無留劍法》和《踏雪》。


    陸北遊隻覺手中的長劍變得輕盈了幾分,身下的步伐也踩得更加結實了。


    陸北遊在茅屋外的柳樹下練劍,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終於練畢。陸北遊感覺到手腕一陣酸痛,手臂與額頭已經被夕陽醺紅,露珠沿著手臂滴落在塵土上,折射出一個少年的堅毅麵龐。


    陸北遊收回長劍,入了茅屋。他將昨日從山林上打來的野兔從木箱中取出,串在木棍上,烤熟後便當作晚飯了。陸北遊吃完晚飯後,便出了茅屋,打算在出雲村裏走走。


    陸北遊正走到村口,看到村口聚集著一群村民,以為生了什麽事,便上前一觀。


    張青水癱坐在地上,略微有些滄桑的臉上不知為何多了幾道刺眼的血痕,隻聽他哀歎道“鄉親們,青水,對不起你們,那些清靈草被鎮上的惡霸奪取了。”


    且說今日清晨,張青水帶著鄉親們采摘的清靈草上鎮上換些銀兩為村裏人購置一些器具用度。誰知剛到青嶽鎮,就被一個叫青嶽鎮上的地頭蛇青蛇幫眾人給攔了下來。


    張青水本以為這青蛇幫之人隻不過是想收些過路費,誰知道那領頭之人竟然要他一車的清靈草。張青水自然不相讓,這一車的清靈草可是花費了出雲村村民半月的光景才采摘齊全的。於是,他便帶著手下的夥計和這青蛇幫之人火拚起來,結果卻是可想而知。張青水手底下的夥計隻不過是稍稍練過幾下子,而那青蛇幫眾人過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兩家實力懸殊,不過堪堪幾個來回,張青水眾人便被對方放到在地上。


    那個青蛇幫的領頭之人,嘲笑張青水蚍蜉撼大樹,拿手中短刀在張青水的臉上留下了幾道血色疤痕。張青水強忍著疼痛,不喊叫出來,待到青蛇幫匪眾走遠了之後,夥計們才把張清水攙扶起來,灰溜溜地回出雲村。


    張青水一路上沒說話,直到出雲村門口,心中自覺無顏麵對出雲村父老鄉親,突然身子癱倒在地,夥計們一部分留下照顧張青水,一部分去村子裏叫人。不過一會兒,村民們便聚集在這村口。


    “青水,這事不怨你,那青蛇幫無惡不作,在青嶽鎮已是臭名昭著,你不要太自責了”,一個麵留白須的老者安慰道。這老者姓李,在出雲村裏德高望重。


    “李叔,這話可不是這麽說的啊,這清靈草可是青水弄丟的,怎麽樣他也要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家下半個月可指望著清靈草開鍋呢,你知道,我家那口子生了怪病,看遍了青嶽鎮的郎中也沒治好,這家全靠我一個人。青水,你可不能怨我啊”,家住村南的柳四娘說道。


    陸北遊擠進人群之中,看著癱坐在地上的張青水,眸子裏閃過一絲不忍,而這不忍中更夾雜著一絲不憤。


    “青水叔,你可知那青蛇幫在什麽地方,還有那個頭領是什麽樣貌,告訴北遊,北遊為你報仇。”


    張青水聞言,心中大驚,連忙道,“北遊可千萬不要衝動啊,我知道你練了一身本領,可是那青蛇幫中人都是一些亡命之徒,你若是前去,定是九死一生啊。青水叔遭受點罪過也罷了,你是青水叔的晚輩,我怎麽可以讓你為我去以身犯險呢。”


    張青水話說到一半,頓了一頓,神色顯然鎮定了幾分,又說道,“今日丟了的清靈草,青水都會將該得的銀兩分給鄉親們,這件事情還是不要追究了。北遊,你聽到了沒。”


    陸北遊點了點頭,算是應了張青水,但陸北遊在心底下決心一定要找到那個帶頭搶清靈草的頭領。


    “青水啊,這錢我們不能要,這般無妄之災怎麽可以讓你一個承擔呢,就算別人要,我老李堅決不要”,李姓老者帶頭道。


    這話音剛落,村民們也紛紛表示不收這筆錢,柳四娘也隻是沉默不語,不再哭鬧。不一會兒,幾個村民攙扶著張青水回去,其餘村民便也散了。


    這一日夜晚子時,出雲村籠罩著一片夢鄉之中。柔和的月光當空灑下,陸北遊身負玄鐵劍,走出了出雲村,來到江邊,劃著竹筏,往青嶽鎮方向去了。


    東方的天際微微露出魚肚白,東升的朝陽在群山背後稍稍探出了腦袋,陸北遊孜然一身在林間穿梭。不遠處,一座小鎮在不遠處的山林間若隱若現。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一座用青灰色磚瓦堆砌而成的牌樓出現在陸北遊眼前。牌樓上方寫著龍飛鳳舞四個大字,“青嶽開陽”。牌樓兩側有兩隻巨大的石獅子靜靜地蹲在那裏,頗具幾分威嚴。


    “該去哪裏找那青蛇幫的領地所在呢”,陸北遊心中暗暗思忖。這是小腹傳來一陣饑餓感,陸北遊苦笑著自言自語,“看來是餓了,先找一處包子鋪填填肚子。”


    青嶽鎮鎮西有一家包子鋪,名叫李記,在青嶽鎮裏大名鼎鼎,每每清晨食客都是絡繹不絕。陸北遊在李記包子鋪尋一個位子坐下。


    “店小二,點菜。”


    陸北遊話音剛落,便有一個店小二走過來。“喲,少俠吃些什麽,我們李記可是全鎮最好的包子鋪。”


    “來上些招牌菜吧。”


    “好嘞,那就給少俠上一道豬肉蟹黃湯包。這蟹乃是用的日暮江的河蟹,肥美鮮嫩。少俠,稍等片刻,馬上就給您做出來。”


    不一會兒,一籠冒著熱氣的湯包就被端了上來。


    “客官請慢用。”


    且說這湯包的麵皮精致,有幾滴晶瑩的油滴點綴其上,肉香直沁人心脾,讓人食指大動。


    陸北遊吃東西的速度倒是極慢,說來也是奇怪。要說千金之家的孩子吃食慢些,顯得多些教養,可陸北遊從小跟著黃朝長大,有的時候有上頓沒下頓,吃飯卻還是慢得緊。黃朝總笑說陸北遊是富貴人家的孩子。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陸北遊才將一籠蟹黃湯包吃完。


    陸北遊付了賬,心想向這夥計打聽打聽青蛇幫怎麽走,把夥計叫住。


    “小哥,你知道青蛇幫怎麽去麽,小生初來乍到想去拜會一二。”


    那店小二神情先是一滯,轉而恢複自然,笑道,“想必少俠是想去那拜見那青蛇幫的大當家吧,那青蛇幫的大當家姓雷,那雷府在青嶽鎮的鎮南,你隻要往這條路一直走到底,再左轉,便可以看到那雷府了。不過那雷府戒備森嚴,少俠可有青蛇幫的請帖?”


    “沒有。無妨的”。陸北遊站起身,向那雷府方向走去。那店小二見他走遠了,自言自語道,“看著你劍眉星目的,本以為是個豪傑,沒想到竟然要和那幫蛇叔為伍,哎,這青嶽鎮上又要多一個禍害咯。”


    陸北遊走了約莫一裏路。


    “應該是此處了”,陸北遊放眼望去。


    一座巨大的宅院映入眼簾,正門中央有一塊方匾,方匾上乃是行草,正是“雷府”二字。字裏行間透露出一種雄渾霸氣,定是出自名家之手。這寫字之人浸淫行草之道必有十年之久。且說這書法之道頗為玄深,雖說技巧三年五載便可學得精妙。然筆力功底沒有十年以上的韜光養晦是萬萬養不成的。


    雷府大門外,還有兩個虎背熊腰的壯漢。這兩人想必是青蛇幫的幫眾,平日裏為這雷府看家護院,倒也是落得自在。這青嶽鎮地界無人不怕青蛇幫的威名,他們在這雷府前看家護院半載,還未遇到一個找事的,前來拜見的倒是不少。


    陸北遊看著正門的那塊方匾,思想許久,忽然心生一計。


    陸北遊上前,笑容滿麵地走向那兩個護院。


    “站住,你是幹什麽的。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其中一個麵色黝黑,長有絡腮胡子的壯漢見他陸北遊身負長劍,警惕道。


    “知道,知道,小生是個遊俠兒,素來喜歡書法,見你家這塊方匾字體雄渾,寫字之人必然是書法道上的高手,因此想要打聽打聽,若能引見一二,小生感激不盡。”


    一旁的高個不耐煩地說道,“去去去,哪裏來的就往哪裏去,別打擾我爺倆的清閑。這方匾可是我家老爺所寫。你去青嶽鎮上隨便找個人打聽打聽,老幼婦孺誰人不知道我家老爺的威名,我家老爺是你想見就見的?”


    “可別嘛,二位大哥,殊不知小生對這嗜書如命,若是今日不能見到那親筆之人,說不定明日就會心中生鬱結而死”,陸北遊扮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又從懷裏掏出幾兩碎銀子,遞給那個絡腮胡子。陸北遊算是看出來了,這二人中以絡腮胡子為主心骨,若是絡腮胡子應了,這事兒便有五成希望。


    絡腮胡子看著陸北遊掏出的碎銀子,兩眼發光,原本嚴肅的麵容一改,堆上滿麵笑容。。這笑容有幾分虛假,就像綻放的菊花一般。


    “小兄弟,好說,好說,我見你如此瞻仰我家老爺的書法筆跡,必然是心誠之人,容我進去通稟一番”,絡腮胡子轉身進了雷府大門。


    且說絡腮胡子進了雷府大門之後,便將此事通報給雷府的管家。這雷府的管家名叫雷豹,平日裏掌管著雷家上下的府庫安排,權力頗大。不過今日他倒是遇到了一個難題,自家老爺浸淫書法多年,卻苦無欣賞之人,便下令讓雷豹去找一些懂得書法的高人來和他談論書法之道。


    雷豹聽聞,一時間頭大如鬥,這可哪裏去尋懂得書法之道的高人。這青嶽鎮凡是懂些書法的秀才書生,早就被抓來,結果誰知他們的造詣不及自己老爺十分之一,而那些真正的高人本就難尋,就算尋到了,哪會畏懼自己這青蛇幫的淫威,想必是死也不會來的。雷豹打心眼裏瞧不起那些“高人”,為了個高風亮節的名頭,不要榮華富貴,這不是傻嗎。


    不過眼前這個護院倒是給了自己一個驚喜,雷豹聽聞府外有一個酷愛書法的遊俠兒,心中想,這可是上天送給自己的禮物啊,要是把這事兒辦好了,指不定老爺會好好嘉獎自己。


    雷豹思忖片刻,徐徐說道,“也罷,我隨你去看看,看看那個遊俠兒,是不是真的有本事,若是是個硬家夥,我另有好處賞賜給你。”


    絡腮胡子聞言大喜,二人聯袂往府外走去。


    陸北遊在正門外等了片刻,終於等到絡腮胡子回來。這絡腮胡子還帶回來一人,這人身穿華服,估摸著是這雷府的管事。


    那絡腮胡子湊上前去,笑著說道,“來來來,小兄弟,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雷府的大管家。”


    雷豹居高臨下,看著陸北遊,“你就是那個要見我家老爺的那個遊俠兒?聽說你對書法之道上頗有建樹,可否說道說道,讓本總管見識見識。”


    陸北遊心想這雷府總管也不是懂書法之人,隻要說得玄乎一些,糊弄糊弄便過去了。陸北遊將背上的玄鐵劍拔出,握住長劍向雷豹拱了拱手,“總管大人,小生今日並未帶筆墨,然小生除卻酷愛書法之外,對劍道也頗有研究,這劍道和書法之道也有相通之處。且看小生施展一套劍法,這劍法之中,自有書法意境在其中。”


    陸北遊這話倒是一下子就把雷豹給震住了。雷豹雖然位居高位,在雷府中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對書法卻沒有什麽研究,今日聽了陸北遊如此說,心中不僅不覺得陸北遊胡謅,反而是高看了陸北遊一眼。


    陸北遊手持長劍,雙目一凝,體內真氣運起,一套《無留劍法》施展開來。這《無留劍法》氣機綿長而又雄渾,陸北遊在收劍時又陡然一收,頗有筆走龍蛇的意味。


    雷豹在一旁看得是如醉如癡,待到陸北遊舞劍完畢,立馬拍手喝彩道,“小兄弟,真是天人之姿啊,老雷信了,老雷雖未學過書法,可沒吃過豬肉可也見過豬跑啊,小兄弟的劍招之中蘊藏的氣勢與雷府收藏的書法名家之作頗有幾分相似啊。”


    陸北遊聞言,真是滿頭大汗,這雷豹吹捧得也太過分了吧,自己不過是在《無留劍法》的基礎上胡亂一揮,怎麽就變成書法大家了。不過這樣也好,這一關總算是混過去了。


    陸北遊表麵功夫仍需做足,隻見他拱手作揖道,“雷總管謬讚了,小生不過是雕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


    “小兄弟說得哪裏話,雷某在這青嶽鎮待了十幾年,可沒見過如小兄弟這般的神人。對了,小兄弟貴姓啊?”


    雷豹搓了搓手掌,心中想著憑著眼前這個遊俠兒的本領,定能討老爺歡心,到那個時候自己的賞賜就有著落了。


    “小生姓陸”,陸北遊雲淡風輕道。


    “陸小兄弟,你我也不要在這兒雜談了,不如進府一敘,我家老爺還未歸還,你在府上住些時日,等到我家老爺回來,我便向老爺引薦小兄弟你”,雷豹語氣之中毫無一點架子,好像陸北遊就是他親兄弟一般。


    絡腮胡子站在一旁,暗中腹誹這雷豹見風使舵,八麵玲瓏,不過一想到自己會得到賞賜,心情也不禁大好。


    陸北遊與雷豹走入這雷府中。且說著雷府格局確是頗為龐大。一入府便可看到兩排楊梅樹,其上已經結滿了楊梅籽,等過些時日,楊梅便可成熟了。據雷豹所說,這是因為雷府的小姐酷愛吃楊梅,所以才派人在前院種了這兩排楊梅樹。再往前走便是正廳,正廳規格頗為宏大,廳中兩邊整齊地擺放著十幾把交椅,想必是青蛇幫平日裏議事之地。


    “這雷府倒是大得很呐,小生去過不少地方,如雷府這般氣象萬千的府宅還是頭一次見呢”,陸北遊誇道。


    “那是自然,小兄弟,不瞞你說,我家老爺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你若是能得了他的賞識,榮華富貴美女美宅,想要多少就有多少”,雷豹哈哈道,語氣中透著一股自豪。


    陸北遊聞言不過哈哈一笑。雷豹又引著陸北遊去東麵的廂房,陸北遊挑了一間,雷豹便差人送來一些生活起居的用度。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一切事畢。雷豹將陸北遊送入廂房中,與陸北遊告別。


    “陸小兄弟,府中還有許多瑣事需要雷某前去打點,先失陪了。待會兒晚膳自然有仆人送來。”


    “雷總管不必客氣,且去忙吧,小生歇息一二便可”,陸北遊恭敬道。


    待到雷豹走遠之後,陸北遊靜坐在房中,暗暗思忖接下來應該如何查出那個擊傷張青水的神秘領頭人。


    “聽青水叔說,那領頭人蒙麵黑鎧,不過聽其聲音卻是一個年輕人,待我向那雷豹旁敲側擊一番,說不定可以發現一些線索。”


    轉眼便到了傍晚,夕陽西下,陸北遊此刻正在床上靜坐運氣調息。陸北遊習武已有一月有餘,已經微微觸摸到了那武道一重樓瞰山樓的門檻。


    這時,屋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陸小兄弟可在,雷某給你送晚膳來了。”


    陸北遊聞言,連忙從下床去開門,心中已有了打算,要刺探一下那年輕男子的消息。


    陸北遊打開房門,來人正是雷豹。


    “雷總管好生客氣,這晚膳讓下人送過來就可以了,何必屈尊親自走一趟。”


    雷豹將晚膳放在房中的桌子上,連忙擺手,“陸小兄弟說得哪裏話,你是我兄弟,做哥哥的照顧弟弟豈不是理所應當,何況那下人著手笨腳的,要是伺候不好了,哥哥心裏可過意不去。”


    陸北遊心中冷笑,這雷豹見他懂書法,以為有些價值,便對他百般殷勤,若是讓他知道自己不過是在欺騙他,怕是下一刻便要翻臉不認人。


    “雷大哥大恩,小生絕不敢忘。對了,雷大哥,我剛才聽見下人議論,這府上也來了一個與我一般大的年輕人,你知道我這人平生素愛結交好友,因此沒管住耳朵,若是有不方便之處,還請雷大哥海涵。”


    陸北遊這番話說得是滴水不漏。雷豹聞言,“這些大嘴巴的下人,不好好幹活,盡知道扯些沒用的。陸小兄弟,哥哥也不瞞你,府上確實有一個年輕人,不過這人哥哥也沒見過幾次。此人和我家老爺來往甚密,唯一一次見到也是蒙著麵,神秘的緊呢。”


    “原來如此,既然是雷府的貴客,小生就不好太過叨擾了。”


    “老弟能如此想,老哥也甚是欣慰啊。來,老弟,喝上幾杯。”


    酒過三巡,陸北遊見雷豹已經喝得爛醉如泥,小心翼翼地刺探道,“雷大哥,小生聽聞青蛇幫強人眾多,那武藝最高之人是誰人呢?”


    雷豹聞言,張口便說,或許是喝酒太多的緣故,舌頭打起結來。


    “那,那,你雷大哥我不會武功,這青蛇幫,除老爺外,武功最高強之人本來是老爺麾下的第一個大將血虎煞樊剛,不過那人來了之後,不過三個照麵就敗了樊剛。要說那個蒙麵男子,其實大哥我有幸見過一麵,那人麵容英俊,皮膚比娘們還白,不知道能迷倒多少小娘子,呸,我看小姐就是被這個小白臉給迷住了,前幾日在幫中見過那小白臉後,天天向我打聽那小白臉的消息。”


    陸北遊聞言,心中一想,看來這個神秘男子與那雷府的小姐有所交集,看來今晚要去那雷府後院一探了。陸北遊不再追問,再與那雷豹喝酒,不過一盞茶時間,雷豹已經徹底癱倒在地上了。


    陸北遊見雷豹已經醉倒,便輕輕走出房門,縱身一躍繞過雷府的夜巡守衛,來到後院之中。


    這後院有一座巨大的蓮花池,池中點綴著一株株蓮花,池中央還有一座涼亭,從邊上有曲折的小路可以通到。


    池心的涼亭中,一個明眸皓齒、典雅素淨的女子坐在涼亭中,一旁有兩三個侍女伺候在側。


    雷翊眉頭微蹙,自言自語道,“簫生哥哥怎麽還不回來,爹爹也真是的,一天到晚帶著他亂跑,都沒時間陪翊兒了。”


    “小姐,聽老爺說,簫生公子今日會給你帶回一個驚喜,如今已經入夜,想必也要到了”,一個丫鬟說到。


    “真的嗎,春桃,那太好了,我要回去了打扮一番”,雷翊欣喜道,“春桃,春竹,春梅,去取些胭脂來,我要沐浴妝點一下,也給簫生哥哥一個驚喜。”


    “是,小姐。”


    主仆三人先後從池心的涼亭走出,走向一座古色古香的房閣。


    陸北遊此刻正伏在不遠處的屋簷上,暗中監視著這三人的一舉一動。


    “想必領頭的那人便是雷府的小姐了,我待會兒偷偷潛入房中,逼問她一番”,陸北遊在心中暗暗思量。


    待到那雷府小姐進了房門,丫鬟皆散去。陸北遊在屋頂上又蟄伏了片刻,便起身飛過座座房簷,來到那一座房閣的樓頂。


    陸北遊翻開房頂上的青瓦,房頂上露出一個小洞,可以一窺室內的情形。陸北遊不看還好,一看嚇了一跳。


    那雷府小姐此刻正在木桶之中沐浴,玉體曝露。更可怖的是,那木桶之中有一隻一尺長的紫色蜈蚣在水中遊動,爬上那雷家小姐的手臂,利口一張,活生生地鑽入了那光潔如玉的皮膚之中,化作一道三寸長的蜈蚣紋身。


    “天姹毒功已經有九分火候,隻要把這個玉簫生收歸裙下,天姹毒攻便已可大成,便能破入武道一重樓瞰山樓”,雷翊一改此前乖巧的語氣,麵色清冷,不帶一絲感情地說道。


    “那是自然,我所傳給你的《天姹毒功》可不是一般的功法,足以讓你在這片江湖上立足,若再有精進,指不定還能成為江湖上的大人物”,那手臂上的紋身閃閃發亮,竟然有聲音從其中發出。


    “不過,那玉簫生的身份神秘,來曆莫測,幾次問爹爹,他都不肯透露”,雷翊語氣中又多了一絲急切。


    “無妨,好事多磨,我看那玉簫生周身氣機已是武道一重樓瞰山樓,所以花些心力也未嚐不可。”


    在房頂上目睹這一切的陸北遊,心中一驚,腳下收住的力一泄,外泄的力道踩碎了一片青瓦。


    房中的雷翊聽到樓頂有動靜,陡然嬌喝道,“什麽人!”


    陸北遊哪敢停留,連忙運起氣機,踏空而去,轉眼便越過了重重樓閣。房中的雷翊聽聞無人應答,心頭大疑,穿上衣袍,正要出門一探,房頂上傳來一聲貓叫。


    正好有一隻黑貓從房閣樓頂上經過,雷翊心頭一鬆,“原來是一隻野貓,這管家是怎麽回事,竟然放一隻野貓回來。”


    “虛驚一場罷了,你我還是計議一番如何將那玉簫生釣上鉤吧”,雷翊右臂上的蜈蚣紋身再次發亮。


    “嗯,我待會兒用那迷魂香亂其心智,必能一擊功成。”


    “不可,那玉簫生身上有一保護心魂的玉佩,如果貿然動用迷魂香,說不準打草驚蛇,功敗垂成。”


    “這玉簫生到底是什麽人,竟然連這種寶物都有”,雷翊眉頭已是成結,她連天姹毒功到這種境界,還未遇到過這般棘手的人物。


    “罷了罷了,那待會兒玉簫生來的時候,我見機行事吧。”


    陸北遊飛回先前蟄伏的閣樓樓頂,看到並未生起喧嘩,心中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有追過來,不然暴露了。這雷府一行倒是頗有意思,嘿嘿,看來那雷家小姐也不是什麽好貨色,我要把這個雷府鬧得天翻地覆。”


    陸北遊又飛身繞過夜巡的青蛇幫爪牙,回到東廂的房中,雷豹仍然醉倒,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真是個蠢豬”,陸北遊鄙夷地看了雷豹一眼,走回床上運功調息。適才被那雷家小姐一驚,急中運氣衝撞了筋脈,若是不早調養,會留下大患。


    且說離青嶽鎮五裏路外,正有一隊馬隊在管道上飛奔馳騁。為首之人乃是一個身材臃腫的中年胖子,此人一雙虎目,頗具威嚴。這胖子便是青蛇幫幫主,雷豹口中的老爺,雷恒。


    雷桓身邊還有一匹白色駿馬與他並駕齊驅。


    這白馬之上,坐著一個麵帶鎏金麵具,身著銀白燙金長袍的男子。這男子身後還背負著一把古琴。


    “簫生啊,前方不遠處就是雷府了,前些小女在幫中見過你之後,可是天天向我念叨著你呢”,雷恒哈哈一笑,緩緩說道。眼前這個青年男子可是來自臨安城的大人物,自己可得好生款待,若是能讓他對自己的女兒起些心意,那就再好不過了。


    “嗯,雷幫主,不必客氣,這幾日倒是叨擾了雷幫主,等取到了那物,簫生必會讓父親助雷幫主一統這青嶽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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