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寸心寫下最後一點注意事項,伸了伸懶腰,想了想,披了件外袍,走出房門,從花林間走過,來到寶芝林庭院的湖邊,倚欄而坐,看著幽幽的水麵和在月光照耀下依稀可見的幾尾小魚。


    用神識感受到後麵的動靜,敖寸心失笑。


    ――坑爹的,阿一,你是助手不是保鏢,你用得著那麽專業嗎。


    敖寸心都想哭了,她容易嗎她,天天在外頭行醫濟世,他一天到晚都跟著,想偷個懶都不行,現在正是月黑風高夜,正想著要從湖裏撈幾條魚來大打牙祭,他也跟了出來,你不要那麽專業好不好。


    要不是為了維持自己溫暖自愈的淑女形象,她早就掀起個裙擺,卷起個衣袖,手拿樹杈,不管不顧地跳下湖裏叉魚上來烤了。


    誰讓整個見大商過敖醫師的都說她氣質高雅、絕代佳人,聽過的人都說她冰雪聰明、秀外慧中。


    起點太高,讚美過多的女子跌不起。


    隻能越裝越過,外表有多端莊秀麗,內心就多苦逼。


    敖寸心幽幽地歎了口氣,傾斜45度望天――我說怎麽感覺這姿勢那麽熟悉,不就是楊二哥望月千年的標準姿勢。


    “遊魂關就要破了,你瞧大商曾經有多風光,往後就有多落魄。這不是誰做對了什麽,誰又做錯了什麽,隻因天命如此,天命要它滅,它不得不滅。


    這世間本就無法詮釋什麽是對,什麽是錯,往事如煙,清風過曉,物是人非事事休,你又何必介懷?”


    敖寸心霹靂巴拉說了一大段,突然想到――慘了,裝過頭了,跑題了,變成嘮叨貨了。


    趕緊補救,作高深莫測樣,優雅的站起來,無視他,側身走過,邊走邊念“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等敖寸心終於用優雅高貴的步伐走進房間,回身扣上房門。彭一聲響,她衣衫未解跳了上床,抱著絲綿被在床上滾了一圈又一圈,平複下了自己激動的心情。


    ――啊啊,該死的該死的,讓你口賤讓你口賤,形象沒了形象沒了,她那高貴優雅的淑女形象啊……


    敖寸心正忙裏偷閑的坐在庭院的楊樹下看書,背靠大樹,遠遠望去真說不出的悠閑自在,當然阿一這正職助手、兼職保鏢的家夥也在,你看不到他因為他在樹上。


    因為戰爭快要結束了,這邊的病號也穩定了下來沒再迅速的增加減少,小事情也用不著她費心了,交給學徒就好,這麽一來,敖寸心便是三年來最悠閑的。


    正想著要不要甩掉樹上那個,自己跑到外麵晃悠下,手下的一個病號士兵嗷嗷嗷地蹦了過來,欣喜若狂的對她說“敖醫師,我們的苦日子到頭了,聽說遊魂關已經破了,那個妖女已經被斬首示眾了,我們都可以回家了。”說罷間,已經喜極而泣,淚流滿麵。


    敖寸心聽完,愣了愣,半天沒回過神,很是憂鬱的遙望遊魂關方向。


    ――該死的,這就打完了,她這就要放棄這邊苦逼的生活,走向更苦逼的生活,和楊二哥相愛相殺一千年。


    晚上辦了個盛大的篝火離別宴,順便慶祝戰爭結束。


    宴會上除了吃喝,表演更是五花入門,玩到最後,連肚皮舞的先祖都出來啦。


    這群家夥趁著酒意正濃壯大了膽,齊心協力想哄敖寸心上台,無奈之下,她唯有摘片葉子充當樂器。


    沒辦法啊,誰讓商周樂器都是以青銅樂器為主,笨重不說,無論是銅鈴、銅鐃、鉦都不適合獨奏,最重要一點是她都不會,別以為穿越了那麽多世就是全能的,就她什麽都沒長,就長歲數,還是在心靈上的,人家披著的可是少女的皮――突然想到畫皮,這怎麽那麽滲人啊。


    敖寸心的小心肝抖了抖,漫著輕緩的步伐,帶著一絲淡雅的微笑,身穿一套水青色的羅袖長裙,走到舞台中央,她拿起葉子,雙臂微張,兩肩下沉,蘭花微翹,隨意的吹奏幾下,試了試音,悠揚的音色,讓人心靈一靜。


    她想了想,低頭開始吹奏,曲聲空靈悠遠,婉轉動聽,如同一泓清泉、清新透明,使人忘卻憂愁,曲尾漸趨宛轉悠揚。


    一曲罷,剛回到座位上,就問有人問:“敖醫師,那仙樂般的是什麽曲子,太好聽了,聽了後好像煩惱都沒了”。


    “無憂曲”敖寸心答道,她還維持著剛才台上的文藝青年範兒。


    話音剛落,就有人不知死活的踩場,不,是告白“敖醫師,你好厲害啊,比我娘還漂亮,我好喜歡你,你跟我回家好不好,等我長大就娶你。”


    全場一片寂靜,敖寸心嘴邊淡定優雅的笑容都快掛不住了。


    正尷尬著,“死小子”一個大漢跑過來,一邊扭著孩子的耳朵一邊彎腰向我道歉“敖醫師,對不起了,我回去肯定好好教訓他。”


    她忙裝大度,回道,孩子還小,童言無忌雲雲……


    這小孩還在掙紮:“我不小了,敖醫師,我娘說等我長大了要娶個比她還漂亮的娘子,雖然我娘不在了,但我記得我娘是很漂亮的,全天下比我娘漂亮的就隻有敖醫師。”


    ――好樣的,一句話得罪了天下間所有女子,真有眼光。


    敖寸心心花怒放,不過表麵還是優雅的笑著,然後把小正太拉到跟前,調戲道:“好啊,等你長大了,我還沒嫁人的話,我就嫁給你。”


    頂著已婚婦女頭街的怪阿姨如此說道。


    宴中插曲過後,大家把酒言歡,大有醉生夢死的前兆,作為宴會舉辦方被灌酒是正常的,到宴會散場,她都不知道是怎麽回到房間的。


    第二天一大早,敖寸心頂著宿醉的頭起了床,倒了杯茶還沒喝完,就想到楊戩應該快回家了,要趕緊把這邊的事情處理交代好才行。


    於是匆匆來到大廳,召集了最後一批學徒叫來,每人發一些銀兩,說道你們已經出師了,勿忘入門規矩,大家師徒緣分已了,不要相掛雲雲。


    打發掉了學徒們,再向阿一告別,順便問他要不要和她一起離開,得到否定答案後,便把這藥堂“寶芝林”交給他,留了不少自己釀的青梅酒,叮囑一番,然後收拾下包袱手信什麽的,便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施了個口訣,踩著行雲,扭了扭小蠻腰便回家了。


    回頭看了一眼,意外的看到有個人站在她剛站著的地方,穿著一身普通白袍,卻有種說不出的優雅高貴,淡漠如斯。離得太遠看不清那人的麵容與神情,隻能看到他那消瘦的下巴,緊抿的嘴唇。


    說實在的,她還真的挺舍不得阿一,高富帥的男人容易找,長得那麽好看的又合心意的好男人就不容易找,特別像她經過幾千年鍛煉出來的高眼光,真想把他拐回去做老公,把楊戩那廝休了算了,咱不陪他玩相愛相殺一千年了。


    奈何天道不給力,若然她真的這麽做了,阻礙了劇情發展不要緊,阻礙了新天條的出世,天道第一時間滅了她。


    南來北往的人每天都有,有些遺憾也隻能遺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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