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陽光很好,透過那棵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大樹,照射在這安靜的院子裏,看上去很是安靜祥和。於是我將那張破舊的毯子拿了出來,鋪在地上,躺在上麵舒服的盤成了一個圈,眯著眼睛享受著陽光,準備補一個早覺。或許會是午覺,誰知道呢。我早就沒有了時間的概念,隻有白天和黑夜。


    溫暖,慵懶,安逸,我已經不記得多久心裏沒有浮現過這些詞語。


    “四季豆,起床了。”恍惚之間,我仿佛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知疲倦,溫柔的卻是聒噪的。


    我不耐煩的翻了個身,那聲音卻靠的更近了。


    “四季豆......”


    根據我的經驗,如果我再不睜開眼睛,下一秒就會有一隻手落在我的腦袋上,將我柔順的毛發揉成亂糟糟的一團。先下手為強,我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拍了過去,卻落了個空。


    醒來,睜開雙眼,沒有了夢中的那個人,那個聲音,我卻看到了麵前蹲著的兩隻純白的小貓,漂亮的藍色雙眸,幽藍似海,光滑柔順的皮毛,潔白如雲,很是漂亮。


    “我不是說沒事別來打擾我的嗎?”我有些不高興,如果它們不曾來,或許她可以在我的夢境裏多停留一會,或許我還能感受到那手掌上的餘溫。


    “父親。”一男一女的聲音,男的磁性,女的柔弱,它們向著我走來,待到麵前三步,便幻化做了人形,站在了我的麵前。


    我看著麵前的兩個人,十七八歲的兩個娃娃,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見過他們的人形,這才想起,這真的是我僅存的兩個孩子,米果、米粒。


    “父親,今天是您六百歲壽辰,各方使者都送來了賀禮,您得參加宴會才行。”米果蹲下身子,一臉糾結的看看我。


    “就跟往年一樣好了,又沒什麽大不了。我去了那些小家夥反而不自在。”我揮了揮爪子,那群小家夥,每次在我麵前不都是戰戰兢兢的,無趣的很。


    “可是.....哥哥說600歲是大妖生命之中最重要的生日,必須要好好慶祝......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久了,費了好多功夫呢。”她帶著炫耀說著,卻又懊惱的發現自己又泄露了秘密,頓時捂住了嘴巴。


    “你說的?”我轉頭看向了我兒子,看不出來啊。


    米粒的麵癱臉微微有些尷尬,仿佛是小心思被拆穿了一般,


    “父親。”我正等待著他來一番父子情深的話語,身體卻在下一秒整個人懸空了。


    他一隻手提著我脖子上的皮毛,將我擰了起來,“這次宴會,您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你給我放開。”我掙紮著,這是對父親的態度嗎,欺人太甚了,“放開,不然回頭我就把你逐出家門。”


    “父親,您已經不是家主了。”他麵無表情的看著我,聲音淡的像水煮小魚幹一樣無味。


    “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我沒米果那麽傻。”他看了一眼妹妹,嘴角微微勾起。


    “哥哥!禁止人身攻擊!我不就是......”米果的小臉擰在了一起,氣鼓鼓的盯著他。


    “去年,前年,大前年......”


    米果呆了,我也有些尷尬,畢竟幾年下來一直是我想法設法躲開宴會,她這才每次都抓不到我。


    不過說起來,不是我的錯,哼,誰讓他們非要帶我出門的。


    “米果,揍他,打死了算我的。”


    擺脫了那微微的愧疚感,我一邊掙紮著反抗著那隻大手,一邊策反我親愛的女兒。


    “是!父親。”她仿佛找到了後盾,聲音都變得激昂了起來,長長的小辮子在空中一甩一甩的,顯得分外活潑。


    米粒又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就漏氣了,怯生生的說道,“父親,哥哥好凶.....”


    要你何用......


    她那一副即將哭出來的樣子,讓我不忍心再看,“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我送您過去。”他聲音仍然淡淡的,動作也仍然不變,大步向前走著,而我的身體則是隨著他的動作一甩一甩,前後左右的晃動著。


    風吹蛋蛋涼.....


    “我要把你逐出家門!你這樣我尊嚴何在!”我再次咆哮,努力去撕咬著那隻大手。


    “尊嚴?從來沒有。”


    我仿佛看到了他嘴角的冷笑........


    “哥.....哥哥.......放父親下來啊。”米果小跑跟在後麵,很認真的勸說著,但是我怎麽感覺更像是撒嬌。


    身後,那棵大樹無風自動,嘩啦啦的發出聲響,樹枝晃動的厲害。


    “就你還天天給我說是一家之主,四海之王,哈哈哈......不行了,我笑的肚子疼。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一回頭,看到樹枝上浮現出來的那張笑臉,又羞又惱,憤怒到達了極點,“等我回來,我一定找人把你丫砍了!”


    “哈.......哈.....哈.......不行了,笑得我葉子都掉了.........哈......”


    即使走出了院子,那刺耳的笑聲仿佛還是從未停止。


    院子外麵是一條長長的大道,兩邊是整齊的大樹、灌木、貓薄荷,大樹上滿是爪子的劃痕,灌木上麵掛滿了甜甜的漿果,灌木之下小腿高的貓薄荷植,貓薄荷下是手指頭高的貓草,密密麻麻的一路延伸出去,很是整齊。


    路上不時的就有人路過,模樣都十分俊美,當然也有的還長著俏皮的貓耳朵和長長的尾巴,不停的甩動著。偶爾也會有貓的影子出沒,不是在樹上跳躍就是在灌木從中尋找著吃的,還有的貪婪的啃上幾口貓薄荷的葉子,然後晃晃悠悠的,一臉陶醉的在路上打起了太極拳,看上去分外有趣。


    到了這份上,我清醒的認識到我是反抗不了了,於是不再掙紮,安靜了下來。


    米粒便也送開了手,將我抱在了懷裏,對於我一堂堂正正的大貓來說,這造型太過於羞/恥。爪子一用力,我扯著他的衣服竄了出去,來到了他的背後,兩隻後爪搭在他的肩膀上,前爪正好落在了他的腦袋上,巡視四方,心裏這才平衡了許多,找到了身為一家之主的威嚴。心裏一滿意,爪子一用力,他那一頭利落的黑發便揉成了亂糟糟的一團。


    他的身體僵硬了一瞬,然後又放鬆了下來,任憑我的爪子在他頭上攪動著,邊上米果笑的像是一隻偷吃了魚的小貓一般。


    他大步向前走著,路上的行人看到他的那一刻,紛紛停下了腳步,“族長大人。”待到抬起頭來,一個個也像是中了法術一般僵硬,隨即轉過頭去,飛快的逃離,生怕被殺人滅口。就連地上晃悠悠的那些小家夥也被提著離開了,整條路都清爽了起來。


    看來多年過去,我的威望仍在。


    我更加滿意了。


    路邊的那些樹卻又在竊竊私語,嘩啦啦作響,“一家之主.....哈哈哈.......”


    那棵討厭的樹,出了院子還在嘲笑我,不就是仗著你草木一族生命茂盛嗎?


    我苦惱的再次縮小了身子,徹底躥上了兒子的腦袋,蹲在了新鮮出爐的鳥窩頭上。


    “父親,這樣不好。”米果昂著頭,很認真的對我說,眼睛卻是眯成了小月牙。


    這壞丫頭,就光顧著看好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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