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私立大學英語係三年級的學生石原,在故鄉——四國渡過了暑假,坐上了東海道線上的“瀨戶”特快列車的三等車廂。


    列車經過神戶時已是夜晚了,石原無聊地拿出一本小說讀起來。


    深夜,列車到達了名古屋站,坐在石原旁邊的一位中年男子下車了。這時,一位頭戴米色輕便禮帽,帽沿扣得低低的小夥子從過道對而快速走了過來,坐在空位上。


    小夥子身穿筆挺的馬海呢西裝,左手提著一隻天藍也手提皮箱,規格比石原的皮箱還大一些,他將石原的皮箱拿起來,把自己的皮箱放在石原的皮箱下麵而,石原晃了一眼,沒有理他。


    石原將頭靠近車窗,從車窗玻璃上映出了石原他那瘦小的麵孔。然而他的體重卻有將近七十公斤。剛才坐過來的小夥子此時正將頭靠在座椅背上,禮帽扣在臉上,好象正在睡覺。石原閉上了眼睛,也打箅睡一下。可是,今夜他總覺得有點什麽異常,自己怎麽也睡不著,他幹脆點燃一支煙吸了起來。


    列車過了安城後五、六分鍾左右,斷斷續續的汽笛聲忽然飄進了車廂,列車也意外地迅速減低了行駛速度。石原模糊地記得,這一帶不應該有特快列車的停車站呀?


    坐在旁邊的小夥子突然站了起來,蓋在臉上的禮帽在他站起的同時掉在了地板上,小夥子臉上現出了一副驚惶失措的表情。他連帽子掉在地板上也不管了,飛身撲向了窗口,想打開車窗。石原一見,忙伸手幫他一起把車窗高高拉起。一股涼風立即吹了進來,小夥子急急忙忙從窗子往外探頭。看淸了列車的行進方向後,趕緊縮回身來,放下了玻璃窗,檢起掉在地扳上的帽子,又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同學,請你幫幫忙,好嗎?”


    小夥子看著石原,壓低了聲音說道。聲調非常急切。


    “什麽事?”


    石原為他這一連串動作感到不可思議。


    “隻一會兒的時間就行了,把你的皮箱和我的皮箱對換一下,行嗎?”


    小夥子的聲調愈加誠懇。


    “那怎麽行,不!”


    石原為他的話感到意外,便一口回絕了。


    “不是白幫忙。請你理解我的無理要求,我可以給你實惠的!”


    小夥子說著,從衣袋裏拿出一個裝得鼓鼓囊囊的餞包。從裏麵抽出了兩張一萬日元的鈔票遞到了石原手上。


    “沒辦法,請一定幫忙,因為皮箱裏裝有重要的東西。”


    那人的聲音急切地近於哀求了。


    “因為不麻煩……,求你了!我一輩子都會記著你的好心。”


    小夥子說著,又拿出三張一萬日元的鈔票遞給石原。


    “既然這樣,那麽我就不客氣了。”


    石原說著,接過五張紙幣,疊好放進衣袋裏。他想:自己皮箱裏裝的盡是些內衣和書,值不了多少錢,即使不還給自已,也不是一次壞的交易。


    小夥子又向石原問道:


    “是否能吿訴我你的姓名和住址,因為事後要馬上與你聯係。”


    石原胡亂地說了一個假姓名和假地址給他,他暗暗笑道。


    “這個小夥子的皮箱裏多半是裝的走私煙、走私表吧!他肯定是想拿我的皮箱裏的東西給檢査官看,以便蒙混過去。反正皮箱上,書上都沒有寫我的名字,真是棒極了。”


    列車在一個小小的鄉村站停了下來,從過道兩頭走過來四位一眼就能看出是刑警的人,戴禮帽的小夥子臉上一付很不自然的表情,他佯裝鎮靜地點上了一支香煙。


    “是平田嗎?”


    年紀最大的一位刑警問,然後出示了逮捕證。


    “哈哈,知道了。老爺們,你們追上我不覺得太晚了嗎?”


    小夥子目中無人地笑道。並嘲弄地伸出了雙手,讓刑警將手銬戴在自已的手腕上。一位刑警取下行李架上較大的一


    隻皮箱向小夥子問道。


    “你的行李是這件吧?”


    石原在旁邊連忙撒謊說。


    “不!那是我的行李。”


    “瀨戶”號列車到達東京站已是第二天早晨。石原提著從平田那裏換來的沉重的皮箱,坐進了出租車。因為賺了五萬日元,所以沒有必要吝嗇。


    石原的公寓在關口街,是平常的木結構兩層樓房子,其中有一間麵積是四張大小的榻榻米(日本住房麵積的計量單位,以鋪在地板上的草席張數計算),那就是石原的居室。


    石原取出存放在看門大娘那裏的鑰匙,一邊喊著“我回來了!”,一邊邁著沉重的步子登上了樓梯。


    四處都靜悄悄地,沒有一個人,打開電燈,石原就看見雜亂的房間裏滿是灰塵。他立刻打開木板套窗,吃力地開始淸掃房間,當做完淸潔時,住在隔壁的關根就進來了,關根比他先一步回到東京。


    關根是石原的同學,有一副粗壯的四肢,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睛,他是一位射擊愛好者,自己有一隻步槍和一隻霰彈槍,他和石原是密友,兩人稍微談了一下從誰那裏抄寫暑假作業——就是老師布置的調查報告後,石原就以興奮的口氣講起了他在列車上遇到的事情。


    關根一邊擺弄著皮箱上的鎖,一邊打趣地問石原:


    “是這隻皮箱嗬?不會裝的是碎屍或定時炸彈吧?”


    “不會的,不過裏麵多半是裝的危險物和違禁物品,關根,你能打開這把鎖吧?”


    “這樣的鎖也能叫鎖嗎?”


    關根說著就從褲子後包裏取出帶七種工具的多用小刀,打開其中一把象鑰匙的工具,插進鎖孔輕輕一擰,隻聽“哢”的一聲,鎖就開了。


    “怎麽?還沒打開你就膽怯了嗬?”


    見石原躲在一邊,關拫一邊獨自笑著,一邊猛地一下揭開了皮箱的蓋子。


    “啊!”


    關根突然叫了一聲,就象身體挨了一粒子彈那樣,兩眼直愣愣地盯著皮箱裏。


    在旁邊看著的石原也嚇得差點一下子透不過氣來。


    皮箱裏,用塑料布分別裹著一支被分解了槍管、槍身和槍栓裝置的短輕機搶,還有五個長彈匣和近三十個癉藥盒。


    “是德國造的舒邁賽槍!在‘灰與鑽石’的比賽會上,捷夫魯茲基使用過。”


    好一會兒,關根感歎道。


    “你能裝好它嗎?”


    半晌石原方回過神來。


    “試一試看吧!把你的螺絲刀拿來!”


    關根用顫抖的手打開了包著槍件的塑料布。然後開始裝配機槍部件。石原打開了rws公司(軍火廠名)裝五十發子彈的彈藥箱,盒子裏裝著彈頭頂端部分塗成黑色的九毫米巴拉布拉姆盧加手槍子彈,雖然與九毫米的盧加手槍彈相同,但彈頭塗黑的還很少見。


    “那點黑色表示是加大了彈殼的火藥量。用於提醒人們此彈用於手槍時,槍栓會飛彈出來。”


    關根內行地向石原解釋了彈頭為什麽是黑色的原因。


    石原將九毫米的子彈一粒一粒地壓入長彈匣。整整三十二發。


    “裝好了!裝好了!”


    關根拉出裝好了的舒邁賽槍的金屬槍托。拉起槍栓。右手握住槍頸,讓槍托的底端緊緊地貼在肩部。用一種心曠神怡的表情扣了一下扳機。隻見槍栓向前移動,撞針撞擊,發出“咯”的一聲幹癟的聲音,關根將沒有裝彈的預備彈匣壓進彈匣裏。


    “啊!太可怕了。那個小夥子為啥帶著這種凶器?”


    石原一邊笑,一邊說。


    “我想可能是這樣的,那個叫做平田的小夥子,在名古屋一帶殺了人或是搶了東西,也有可能是打架耍流氓,被警察追趕,如果在刑警逮住他時,帶走了他的皮箱,一旦發現裏麵裝的是這玩藝,那麽僅憑帶著這種東西就可以送他進監獄,所以他就與你換了皮箱。”


    關根邊說,邊用槍瞄準電燈。


    石原默然不語,好半天裏,屋子裏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一個偶然的開瑞,兩個學生的心靈開始引發出一種莫名其妙的騷動。橫豎是這樣,有了這玩藝,幹脆幹一件大事情看看。


    幹什麽呢?


    石原和關根兩人對學校都沒有什麽興趣,教授的課都是反複講過多少遍的,陳舊的注釋字句,沒有一點兒值得去學的東西。而且即使大學畢業,為了那微薄的月薪,就得出賣自己的全部自由,這也讓兩人不受拘束的心靈感到不可容忍。


    兩人的家庭都不富裕,隻湊湊合合過的,所以他們手頭一直都非常緊巴,因為缺錢。石原想往很久的乘汽車環遊日本的計劃一直沒能實現。


    關根一直喜愛射擊運動,但好不容易湊點兒錢加人射擊協會,卻沒有錢解決子彈,關根真不愧是關根,為了解決碟靶訓練的子彈費,連學費也挪來用了。還去向住在東京的親戚借錢。


    看著富裕的同學遊山玩水,用汽車帶著女朋友外出兜風,大把地花錢,兩人都為自已現在的生活感到難堪,他們一點也不比別人差,為什麽要讓他們受窮?一種不滿的悄緒早就強烈地積壓在他們心頭,他們的性格已經扭曲了。


    “一定要讓那幫小子們看著,我們不是膿包。”


    一旦決定幹點大事,兩人的血液立刻激動起來了,兩張臉緊緊地湊到了一塊。


    “幹什麽大事呢?”


    無論是什麽大事,隻要是有了手裏的短機槍,其它的事都好說了。


    石原在家鄉做過衣料批發商,會駕駛汽車。關根擺弄槍支有經驗。


    “如果將汽車和槍加在一起,什麽事都能幹!”倆人想。


    秋季的某一天,二人借了一艘汽艇,來到了離東京灣較遠的海麵上。石原端起機槍就對著浮遊著的海草堆掃了一梭子,為了掌握射擊技術,他們一直就在這裏練了下去,這是一個天然的靶場,遠遠離開了警察的視界,既不用交費,也不用擔心被人發現。


    僅這一天,關根和石原兩人,就耗費了五百發以上的子彈,槍管就象燒蕉了一樣發燙,完全不能用手接觸。


    一直到冬天,二人都在策劃行動計劃,並為此作了各種準備工作。


    旭日精密練馬工廠的工人年終獎金平均額是每個人五萬三千日元。位於下石神井一街的練馬廠,工人人數超過了五百名。


    該廠的董事經理部長藤越正好是關根的舅舅,是關根母親的親弟弟。不論什麽時候,性格都很隨和。


    十二月十八日是發獎金的日子。藤越提著獎金總額約二千七百萬日元的支票和皮箱,在事務所前麵乘上了工廠的汽車。工廠警衛長派出所派來的警官,分別坐在藤越的左右兩邊,將藤越夾在中間,一到達已接到通知的東洋銀行石神井分行,銀行方麵就立刻交出一捆鈔票。藤越由警衛長跟著,接過鈔票,嘩啦一聲把它裝進了準備好的皮箱裏。


    藤越回到汽車的後座上,將皮箱放在自己的腿上,雙手牢牢地抱住。警衛長和警官坐在他的兩側護衛著他。汽車沿著來路駛了回去。穿過石神井的街道,一旦過了右側方看得見的公園的水池,以後就是沒有什麽行人的鄉村道路了。一輛基本上空著的公共汽車與他們的車子交錯而過。藤越和年輕的警官不著邊際地閑聊了起來。左右兩側的公園樹林邊上,一輛機動車停在路上堵住了公路。車尾的發動機蓋罩已經被打開。


    藤越他們坐的汽車在離斜停在公路正中間的機動車前麵十幾米停了下來。機動車上沒有坐人,隻有一個一副肮髒相的人低著頭在檢査發動機。


    藤越車上的駕駛員不斷地鳴著喇叭,可是那人頭也不抬起來。汽車駕駛員急得一下子罵開了。


    “我去看看就回來,你們不要下車。”


    同車的警官打開了s·m手槍皮套上的安全扣,打開汽車門,把手放在手槍把上,走了過去。


    “喂!你妨礙了交通喲!快把車弄到一邊去!”


    警官走到機動車前麵站住,用嚴厲的口氣說道。


    身子彎到發動機裏的年輕人突然抬起頭。原來是關根,他除了眼和嘴沒有遮住外,整個臉都用橡膠麵罩罩著,用一根繩子固定在耳朵上。年輕的警官一下睜大了眼睛,右手立刻拔出手槍,握著手槍的手還沒有完全伸出來時,關根已將機動車陰影中的機槍拿出來抵住警官的胸膛。機槍栓大張著。警官慌忙拉起手槍的撞針。


    關根尖叫道:


    “把手槍放下!”


    警官在頭腦暈眩的一瞬間立刻判斷出:一且抵抗,會被這家夥頭腦發熱地打上一槍,他隻好無可奈何地把手槍扔掉。手槍“嗒”的一聲落在了腳邊的地上。警官饅慢地張開了雙手。


    這時,從路邊林陰處跑出來已做好了開槍姿勢的石原,他也罩上了橡膠麵罩,戴上了手套。藤越車上的駕駛員已經掛上倒檔,讓汽車後退,石原狠命用槍砸爛了窗玻璃,把槍口伸了進去,司機見勢不好,慌忙把腳從油門拍板上移開。警衛長拔出腰間的警棒向伸進來的霰彈槍揮去。石原迅速地抽回了槍管,警衛長揮去的警棒沒有打到槍管,反而將玻璃的破處擊大了。關根押著警官向後退,左手撿起了扔在地上的手槍,插進衣袋裏。


    “回到汽車那裏去!”


    關根用機槍的槍口戳了一下警官的背,警官將雙手舉到與肩齊平的高度。邁著呆滯的腳步走了過去。


    汽車那邊,石原已將霰彈槍的槍口頂到了後部座位的窗玻璃上,在假借警棒虛張聲勢的警衛長後麵,經理部長藤越抱著裝了巨款的皮箱子正在發抖。


    關根的機槍一揮,擊在警官的頭上,頭部負傷的警官流著鮮血昏倒在地上。


    他又繞到汽車的另一側,用手巾包著左手打開了車門,揮動著機槍,叫藤越將皮箱扔出車外。


    藤越坐著沒有動,他嚇呆了。‘


    關根用槍管敲了一下藤越的左肩。藤越痛得一邊叫喊一邊將皮箱抱得更緊。警衛長轉過身來,將藤越的身子搬倒,然後,用頭撞向關根,關根使勁揮動了槍管,“嘭”的一聲悶響,警衛長被打倒,趴在了地上。


    石原打開了另一側的門,用霰彈槍槍管,打倒了正在彎著身子準務逃跑的駕駛員。然後伸出左手,抓住藤越的衣領,拖到了車外。藤越丟開了皮箱,雙下合並,向石原苦苦求饒。關根走過來,用左手撿起了皮箱,石原向機動車的方向跑了過去,關根也晃動著機槍準備跑過去。


    “等等,等等!你是定夫!是本家的定夫吧?”


    藤越忽然叫著關根的名寧站了起來。聽到這樣一叫,關根吃了一驚,晃動著的機槍突然不動了。


    “果然是你!”藤越又喊道。


    “噠噠噠”關根手裏的機槍突然叫開了。


    關根的機槍發著響聲,不斷地射擊子彈。槍栓處不停地彈出空彈殼。


    藤越的身子象浸透了水的擦桌布那樣一塌糊塗,內髒也露了出來。關根悲叫著走回了機動車旁。


    石原取下了麵罩,放下了機動車的發動機蓋,發動好了的車子正在等待著關根。


    “混蛋!你為什麽要開槍?難道槍聲引不來巡邏車嗎?你要是想找死,我可不樂意來陪著你!”


    石原一邊起動車子,一邊向坐在後座位上劇烈地喘氣的關根咆哮。


    “沒,沒辦法,舅舅已經認出了我是誰。”


    關根喘得很厲寒。


    “你假裝不知道不是很好嗎?”


    石原大聲嗬斥道。


    “不行。我到舅舅家去的時候候、向他追根問底地打聽了獎金現款的運輸方法。所以……。”


    關根呻吟道。聲音蒼白乏力,


    “快將麵罩取掉!免得別人懷疑。”


    石原一邊將車開得飛快,一邊用凶狠的口氣對關裉說。


    機動車拐向左邊的道路,以時速超過九十公裏的速度駛過了幹川上山。


    轉過心情來的關根,拆開石原拿的霰彈槍,收進了箱子裏。又想起衣袋裏裝著從警官手裏奪來的六連發左輪手槍。關根趕忙拿出手槍,推開彈匣鎖。打開藕狀的園形彈匣管檢査。空出向著撞針麵的彈膛,裏麵裝了五發子彈。


    關根將手槍遞給石原。


    “隻有五發子彈,如果被迫蹤,就隻好拚了,所以,你把這個拿著。”


    正在他倆考慮是否過橋時,前方出現了巡邏車的警笛聲。石原趕忙將方向盤打向十字路左側。等在十字路口的白色摩托車立即全速追了過去。


    公路的前方,另一輛巡邏車退了過來。石原再一次提高了車子的速度。機動車搖搖擺擺地象是要翻車似地拚命奔馳。巡邏車向右拐著,打算逼迫機動車停下來,機動車和巡邏車猛地撞了一下,發出了一陣可怕的摩擦聲。車門外四處飛濺著火花。車窗玻璃碰得粉碎。關根被一下子拋到座位下麵,他一邊哼著,一邊又站了起來。他的瞳孔裏映出了拚命追趕的白色摩托車。關根咬緊牙齒,閉上眼睛,用機槍打碎殘剩的後窗玻璃,換上機槍的彈匣,對著接近過來的白色摩托車上的警官,連續地扣動扳機,並將槍口向斜上方叫移動。機槍短暫地響了七、八次,騎在摩托車上的警官被子彈擊飛了起來,在落地前已死去了。公路上的來往行人,發出了一片尖叫聲,嚇得全趴在了地上。


    關根將剩下的四個彈匣全部裝上了子彈,放進了衣袋。又拔出彈匣室的彈匣重新裝上子彈,再將彈匣裝進彈閘室。又從彈箱裏抓了一些子彈塞進衣袋。


    微型機動車沿著狹窄的道路亂竄。行人尖叫著紛紛躲開。開車的石原還弄不清現在的位置是在哪一帶。


    咬牙切齒的石原吼道:


    “這樣沒目的地亂開,很容易成為鑽進口袋裏的老鼠,幹脆把車開上大街,衝出警戒線去!拚它個魚死網破!”


    關根哼了一聲表示同意。


    大街上已禁止通行了,前方,在築起的路障後側,堵住了一大串汽車,幾輛白摩托車和一台巡邏車停在被堵了的民用車輛後麵。


    機動車就象負傷的野豬一樣,不顧一切地向前衝著,撞開了企圖阻擋的警官,從正麵撞向路障,引起的一串可怕的撞擊,機動車的前麵被撞得不成樣子,如果這不是一台發動機在車子後部的機動車,發動機會完全地報廢。


    撞破的路障碎片,從已經沒有玻璃的前窗飛了進來,撲向石原,石原好容易才躲過這些碎片,碎片落得滿車都是。機動車基本上沒有減速,衝出了路障,關根從車子的後窗伸出機槍,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亂射一陣。


    從巡邏車,和摩托車裏躍出來的警官,有好幾個挨了子彈,一個一個地倒了下去。還活著的嚇得趕緊趴在地上用手槍還擊,但機動車已迅速地逃離了小手槍的射程。手槍子彈劃卷彈道弧線落到柏油路上,濺著火花,四處亂跳。跳彈打破了許多商店的櫥窗玻璃。終於有一發子彈擊中了一位茫然不知所措地站在人行道上的老太婆頭上。警官隊伍慌忙停止了射擊。


    他倆在上石井神的樹林附近的鄉村道上扔掉了機動車,反正是偷來的車,不擔心誰會來搜查車主,石原提著裝有巨款的皮箱,關根的大衣裏麵藏著機槍,倆人爬過麥地田埂,接近分散的文化住宅群。


    平氏家族漂亮的房子,帶有明顯的宗族標記,和周圍的房子離得較遠,建在一個小山丘上。


    石原和關根喘噓著爬上了小丘的側麵。好容易才到山頂上,朝著大街的方向,看到了延伸的坡道。


    平氏家族的房子前麵是寬闊的草坪,在緊鄰坡道附近的車庫裏,停著一輛青灰色的奧司丁牌1800型轎車。


    “在逃跑時可以用上這家夥。”


    石原微笑道。


    正在這時,附近響起了拖鞋聲,石原握著手槍轉過身來,關根慌忙解開大衣的扣子。手握住了機槍的槍把。


    “你們是什麽人?如果是強迫賣車的話就請你們回去!”


    一位婦人在毛衣上圍了一條漂亮圍裙,一副少婦打扮,站在離兩人不遠的地方,噘著嘴問道。這人看上去年輕不大,長得很富態,有時會讓人覺得象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女,漂亮的臉蛋上好象淡淡地化了點裝。


    “請別多疑。我們是打工的學生,來調查上流社會的夫人最喜歡什麽樣的電視節目?以及今後的電視節目怎樣辦才好?”


    石原的手離開了衣袋裏的槍柄,撣了撣膝蓋上的泥土,沉著地用幾句話輕輕地騙過了這位少婦。


    “哈哈!上流社會的夫人?那你們就走錯了門了!不過,既然來了,站著說象什麽?快請到屋裏坐,……。”


    女人改變了態度,帶著石原和關根向家中走去。


    “你的小孩兒呢?”


    石原眼睛一邊盯著姿態優美的女人擺動著的臀部,一邊阿諛逢迎地問道。


    “還沒有。”


    少婦毫無戒心地回答。


    “你家丈夫白天上班去了?”


    石原故作滿不在乎地問。


    “是的,在一個小小的公司當董事,好象特別忙……,來把,請進。”


    女人打開日光浴室的玻璃窗,將兩人帶進了布置協調的客廳。指著桌旁的椅子說:


    “就坐在那裏,……,我去沏杯茶來,今天是傭人的休息日……”


    “別麻煩了。您丈夫什麽時間回來?”


    石原問道,一邊趕緊伸開雙臂欄住了少婦的前麵。女人一聽到這樣的問話,再看石原的表情和動作,臉上馬上就現出懷疑的神色。關根緊張得舔嘴唇,無意中把大衣的扣子全部解開,機槍“鐺”的一聲掉在了地毯上。女人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尖叫著轉身向房間放電話的地方撲了過去。


    關根一把抓住女人,倒剪雙臂。把頭埋在女人的頭發上,雙手伸進毛衣,抓住女人豐滿的rx房,瞳孔裏閃著色迷迷的光,口水滴到了女人的頭發上。


    女人拚命地反抗。關根用與普通人大腿差不多粗的兩臂緊緊抱著女人,兩扇鼻翼大張開來。


    石原在旁邊冷冷地說:


    “把車子鑰匙交出來!”


    女人一邊小聲地叫,一邊企圖從關根的手臂裏掙脫出來。關根幹脆就把女人抱起來放在沙發邊,然後,用他那沉重的身體壓倒了女人。


    “車的鑰匙在哪裏?”


    石原重說了一遍,並從衣袋裏拔出了手槍。


    “我丈夫……”


    少婦嚇得不成聲地說。


    “你丈夫什麽時候回來?”


    “七、七點過!”


    女人顫抖地回答。


    這樣一來,關拫也許感到不是時候,就離開了女人。


    “今天是否有約好的客人來?”


    石原謹慎地問道。


    “沒、沒有。”


    “你別想騙我們,若是你說謊,就要讓你沒有臉見你丈夫。”


    石原威脅道。


    大家都沉默了一會兒。關根好象不堪忍受這種緊張,就重新騎在女人的身上,瞪著發紅的限睛看著石原。


    “喂!求你……假裝沒看見走開一下。我們,也許馬上就會被警察打死,在這之前,讓我好好地做個美夢!”


    石原拾起機槍說:“可以!但是你不能太大意喲!”


    關根輕輕地抱起掙紮的女人走進臥室裏。石原感到身上痛了起來,大概是開車時路上太顛簸的原因吧!但是他仍然將客廳的窗簾打開了一條縫,監視著走近房子來的人。


    ―小時後,看見了一輛警車從山坡下開了上來,從車上下來兩位警察,朝這邊走過來,因為距離太遠,人影還很小。


    石原返身去猛烈地敲著臥室的門。好一會,關根在裏麵才有了反映。


    “警察來了。快讓女人穿上衣服,整理一下頭發。”石原吼道。


    關根整理好一切從臥室裏出來時,兩個警察已來到了草坪附近。


    石原趕快朝著女人輕輕地說:


    “你好好打發那兩個家夥走。否則,我們要把你和你丈夫以外的男人睡了覺的事情向新聞圮者宣揚。”


    這時,大門的鈴響了,石原把這極不情願的女人推到走廊上。


    “不老實就立刻打死你!”


    石原威脅道,拉上手槍的撞針,關根端著機槍,二人打開門,從門的背陰處觀察大門的情況,警察的聲音聽得非常淸楚。


    “有兩名凶犯逃到這一帶來了。如果您看見了他們,請馬上與警察聯係。”


    警察說完後就走了。石原發現自己嚇得渾身是汗,那女人緊張的心情鬆弛了下來,一下子癱在地上。


    女人的丈夫晚上九點鍾才回家。等待他的是兩隻槍口。


    “把車鑰匙交出來。”


    石原惡狠狠地說。


    “那輛車……”


    勇主人吞吞吐吐地說,男主人是一個儀表堂堂的男子。


    “車子怎麽啦?”


    石原追問道。


    “不,沒有什麽!這,這是鑰匙。”


    男主人從鑰匙鏈上取下汽車點火鑰匙遞了過去,與此同時,關根的機槍也敲在了男主人的頭上,他昏倒在地。


    石原握著奧斯牌車的方向盤,關根將作為人質的女人塞在車子的後座位上後,車頭轉向左邊,順著小地滑了下去。利用車子的前輪驅動,奧司丁車一下子竄出車道,駛出了驚人的速度。


    關根叫了起來:


    “怎麽回事?這樣快會出危險!”


    “沒有刹車!”


    石原束手無策地回答,他終於明白了女人的丈夫要說的話。


    車子帶著加速度象疾風一樣快速地衝出去,象這種速度,要想跳車,簡直等於自殺。石原一邊感到血向腦袋倒流,一邊緊緊地握住方向盤。關根象發瘋一樣叫喊。


    失去刹車的奧司丁以可怕的速度在公路上疾駛著,一輛大卡車把地震得轟轟直響地從側麵壓了過來……


    石原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裝飾得很好的小房間裏,自己的四周,圍著幾個穿白大褂的護士。


    “總箅醒過來了。”


    一個年紀較長些的女護士鬆了口氣似地說道。另一個輕身走出了房間。


    石原床的四周,堆著大大小小的各式醫療器械,房間裏充滿了一股難聞的藥味,他試著想活動一下身體,但立刻感到一陣劇痛,自己全身象散了架一樣,沒有一個部位能由自己支配,他隻感到一陣暈眩,好半天沒有弄淸楚自已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他努力回憶著,慢慢地,記憶重新回到了他的腦海裏,他想起了自己的搶劫,關根殺了他的親舅舅,倆人駕車逃亡,那位少婦,少婦的丈夫,他那沒有刹車的汽車……留在最後的就是那輛向他直衝過來的載重卡車。


    他記起了當時的情景,那輛卡車一定是蓄謀已久,有意要殺害他和關根,它向著自己的車橫壓了過來。


    當時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反映得那麽快,在車接近自己那一瞬間,他什麽也來不及想,腳底下條件反射地猛轟了一下油門,自己的車衝到公路邊的欄杆上,衝垮了結實的水泥柱,然後衝下路基,在衝下路基時,車翻了過來,他和關根在車裏被重重地撞了幾下,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他想再試著動一下,可是身體依舊沉重,全身各部分都疼痛不已,他輕輕地哼了一聲,聲音乏力。


    石原聽見門口一陣腳步聲,門披推開了,剛才出去的那個護士領著一個人走了進來,“警察?”他心中一陣恐慌。


    “醒了嗎,這人命可真大。”


    一個男子的聲音。


    “你是誰?”石原問,


    “正田,正田誠一。”


    “我這是在那兒,正田君。”


    “這是山裏的別墅。離中心城市很遠了,絕對安全,你別擔心。”


    正田安慰到。


    “是你救了我。”石原問。


    “可以說不。也可以說是。”正田的聲音顯得很平淡。


    “關根呢?他怎麽樣?不要緊吧!”


    “不要緊,隻是弄玻了一些皮,傷了幾根骨頭。那個女人死了,屍體已經送回去了。”


    “為什麽會在這裏?”石原顯得很緊張。


    “你受了傷,我們想幫助你,看著你們可憐的樣子,不能白白把你們送到警察手裏。”


    正田的聲音依舊平淡如初。


    “你們救了我們,真不知道該怎麽感謝才好。”


    “不必了,石原君,你也救過我們的人,和你掉換皮箱的那個小夥子,你還記得嗎?那是我們的人,因為你的緣故,他判得很輕,他托我多謝你。”


    “到底是誰來殺害我們的?”


    石原不解地問。


    “是我們,那輛卡車是我們的,早就在那兒等著你們了。”


    石原一下子被弄得迷惑不解,他不明白事情怎麽會是這樣。


    “那小汽車的刹車也是我派人卸下來的,我們本想有意弄成交通事故,不料你們倆命大,還活著。”


    “為什麽,你們這是為什麽?”


    石原一下子憤怒了,這幫家夥為了錢居然幹出這種事,事後還想充好人。


    “別激動,石原君,別忘了你們也為這筆錢而殺過人,至於為什麽,不是你問我,而是應該我問你。”


    正田的語調忽然變得冷酷起來,他伸出多毛的大手,卡在了石原的喉嚨上。


    “告訴我,為什麽要搶這筆錢,你們對死去的藤越的事,都知道些什麽?”


    “不,我們什麽也不知道。”


    石原感到喉嚨上的手在不斷地加力量,他喘著粗氣回答道。


    “老實告訴我,不然……”


    正田的手還在不斷地加大力量,石原覺得再也忍受不住了:


    “的確,是真的。”


    正田放開了手,遲疑了一會,似乎有點相信地說:


    “這兒本來沒你們的事,誰知道你們偏要插足進來,保住了一條命,算你們走運。”


    窗外一陣汽車喇叭聲,正田站起身來,拍了拍石原的臉頰,說了聲“好好養傷”就匆忙推門出去。


    正田回到書房時,一個年青人已經在那裏等著他了,他點頭示意對方坐下:


    “你那邊的情況怎麽樣?”


    “定錢沒有及時送去,寺田平一郎很惱火,他在預定地點等不到人,以為被警察發現了,回家正收拾東西準備逃。我告訴他出了點小小的意外,又和他重新約定了時間,正田君,真的隻是意外嗎?”


    “剛才他們有一個人醒過來了,我審問過他,看來和我們估計的差不多,這兩個愣小子初出茅蘆,隻想搶那筆獎金,自己也不知道幹了些什麽。”


    那藤越死得太冤枉了。


    “我已經給他們家送去了撫恤金。”


    正田說著,打開抽屜,拿出那隻曾被藤越死死抱住的手提箱,熟練地打開箱子底部的夾層,從裏邊取出幾張複印的材料,攤在桌子上。


    石原和關根永遠也想不到,在藤越的皮箱裏麵,隱藏著幾張有關首相起居和近來行蹤的詳細報告,按原計劃,作為小組聯絡員的藤越,將把這些東西在當天中午十二時,送給一個名叫寺田平一郎的人。


    正田看著這些東西,心裏輕鬆下來,他終於成功地安全弄回了它們,要知道,一旦它公諸於眾,那將是一枚無與倫比的重磅炸彈,另外,人選的問題的最後落實,也讓他感到很高興。


    “寺田平一郎。”


    他嘴裏念叨著這個名字,一個念頭飛快地從他心中閃過,他想,除非在以後的某個特定時刻,這個名字不必再一次出現在他腦海中。


    他輕輕地點燃了一支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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