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太後第一道諭令沒能接回孫子,第二道諭令就是宣令栗公主來見。


    內史公主沒有來。


    倒是皇太子的生母栗夫人摘盡簪環,披散著頭發,隻著素色單衣,徒步走到長樂宮門口……哭哭啼啼,口口聲聲請求“恕罪”——據當時值守的禁宮將士們後來議論,那架勢,就差背幾根荊條了。


    這算不算另一種挑釁??


    就在滿京都的宦門勳貴擦亮了眼睛、興致勃勃等候宮鬥大戲上場時,太子太傅竇嬰攜當朝太尉周亞夫閃亮登場!


    一個進太後宮拜謁的堂姑母,另一個則留在宮門口,恭恭敬敬將皇儲母親‘請’歸了未央掖庭。


    而出乎重臣和勳貴預料的,


    素來疼愛女兒一家的竇皇太後接下來除了不斷派出太醫,詢問陳蛟傷勢的情況和從宮裏藥庫給孫子淘各種創藥滋補藥,對這次莫名其妙的襲擊事件再沒任何追究。


    皇太子劉榮在事發的當日就被皇帝叫去了溫室殿。


    具體談了些什麽,沒人知道。但有碎嘴的宮女宦官漏出,劉榮太子從殿內出來時,踩在石階上的步履有些兒不穩。


    不過諸如此類的小道消息,可信度到底能有多少——同樣沒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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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來說,養在深宮的貴女哪怕性子烈,火氣旺,有點子力氣,在行家裏手看來也不過是花拳繡腿。


    而長公主的次子陳蛟年紀輕,底子好,擅騎射,雖然硬生生挨上那麽一下,想來所受的傷害也是有限。


    長安的士宦們閑來無事,興高采烈琢磨著皇宮裏的良醫好藥和皇帝姐姐家的財勢人手,結論都以為用不掉幾天最多十多天,陳二公子必定能活蹦亂跳重新出現。


    可沒想到,隨著時間一天天地過去,外人隻看到醫生幾乎沒個間斷,珍貴藥材更是如流水般不停地淌入皇帝胞姐家,皇太子係的高官貴族被一次次攔在長公主官邸門之外……


    隆慮侯的康複,卻——遙遙無期。


    直到某一天……


    隆慮侯陳蛟,又、翹、家了仕途巔峰!


    之所以是‘又’,乃因為長公主的小兒子從吳楚之亂那趟開始,已不知出走過多少回了;有時候單人,有時候拖著長兄一起跑。


    如果問這次翹家與之前諸多次有何不同,


    那就是陳二公子史無前例地留了份家書——不是給母親,是給皇帝舅舅的家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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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不在宣室殿。


    信函到達時,皇帝正在徐七子的居處,聽徐青鯪吹笛子。


    笛聲婉轉,動聽……


    大內官低著頭,小碎步走到台座前,雙手捧上信劄:“陛下,長公主,隆慮侯。”


    天子接過,轉身,就著燭光展開觀看。


    閱畢,


    看一遍,


    又看一遍,


    再看一遍……


    徐七子看到帝王的動作,停了吹奏望過去。距離不近,徐青鯪辨不清帛上的字跡,隻覺得疏疏落落幾行,最多十餘字。


    見天子越看越有趣,捋著胡須笑個不止……


    徐七子好奇極了,興起膽子笑吟吟問:“陛下,隆慮侯有何妙言乎?”


    “妙言?然,然也!”


    皇帝瞧瞧侄兒的親筆帛信,大笑著點頭——可不是妙言嘛!言簡意賅,詼諧意長。


    將書信折了折,放進懷裏,


    天子又拿過同來的姐姐奏疏瀏覽一下,神情更見溫馨。


    徐七子見此,索性放下笛子,姍姍嫋娜地走到皇帝身旁,仰頭甜膩膩地問:“陛下……何樂為?”


    看著眼前做小鳥依人狀的姬妾,天子徐徐一笑,大掌摸上徐氏的細腰:“樂?非朕之樂,乃愛姬之樂也。”


    “妾身?”徐七子眨著水朦朦的眼睛,不解:“不知妾身……喜從何來?”


    明明是多年熟婦,卻時不時溢出室女才有的青澀懵懂——哪怕知道是裝的,也別具趣味。


    勾起綹鬢邊的碎發,在指尖纏弄纏弄,帝王悠悠然欣賞徐氏異樣的媚態:“‘八子’之位,愛姬可樂……意?”


    “陛下!”徐青鯪歡叫一聲,立即投懷送抱。


    溫柔鄉當前,天子陛下猶能記得招手叫過大內官,命他去長公主宅邸轉達給姐姐的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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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皇室放出消息:


    館陶長公主次子與皇太子同母妹之前的所謂‘婚約’,乃口說無憑,實不成立。


    若有誤解……


    咳咳,純、屬——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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