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同棺如今才想明白,為什麽花煙霞一見著他就要喊打喊殺的了,原來也是因為這一聲師娘。


    入夜,丘同棺又飄進了神塚刀墳,花癡絕坐在空蕩蕩的樓閣下,如同一株千年老槐。


    見丘同棺來了,花癡絕又將銀雪刀扔給了他,沒說一個字。


    丘同棺的手摸上刀柄:“為何你要躲著我師娘?”


    花癡絕淡淡說道:“閻王見了我都要讓道,這天底下還有我要躲的人?”


    丘同棺問道:“那你白天在哪兒?”


    花癡絕道:“在我該在的地方。”


    丘同棺沉思了一會,又改了一個問題:“那你可知道我師娘去哪兒了?”


    花癡絕道:“我這一生,向來隻打聽自己感興趣的事,你師娘的去向,我不感興趣,也不想知道。”


    丘同棺道轉過頭望著那堵黑牆:“她說要是三日後,皇甫前輩還不從黑牆中出來,她就要過去找他。要是她死了,皇甫前輩肯定會傷心。”


    花癡絕輕笑道:“他傷什麽心,一個死人能替一個活人傷什麽心?若是真是死了,那倒還好了呢,你想想,兩個死人在一起,做一對同命鴛鴦有什麽不好的?”


    丘同棺怒道:“你!”


    花癡絕抬了抬眼皮:“我什麽?我說的有什麽不對?”


    丘同棺氣道:“我雖然說不上來,但是你說的就是不對,老乞丐說了,活著就好事,急著死閻王爺會罵人的。”


    花癡絕的手指動了動:“你的老乞丐,怕是這會已經被鬩王爺罵了個狗血淋頭了。”


    丘同棺道:“才不是,老乞丐死的時候說了,他活了八十多歲呢,還叫我不要傷心,他是活到時候了,閻王爺會善待他的。”


    花癡絕問道:“你的老乞丐有白頭發嗎?有我多嗎?”


    丘同棺想了想,搖了搖頭:“好像沒有。。。不過他很久沒洗澡了,看不出來頭發是什麽顏色。”


    花癡絕道:“那。。。他應該不會被閻王爺罵的。”


    丘同棺抱著手,自豪地說道:“那是自然,老乞丐從來不騙人!”


    花癡絕道:“我也不騙人,你信不信?”


    丘同棺鄙夷地說道:“不!信!”


    花癡絕手指一彈,彈在了雪銀刀身上,雪銀刀帶著丘同棺飛了出去。


    “練你的刀吧,真是個蠢貨。”


    丘同棺撿起了刀,自己找了一個離花癡絕最遠的角落,一刀一式地練了起來。


    此時就在花癡絕的身上,升起一縷細小的黑魂。


    花癡絕看著丘同棺的方向,緩緩地說道:“你都死了多少年了,還這麽害羞?”


    “她拿走了所有的樓誌。”


    “為什麽給她?她可是拿陶翁金棺跟我換的,我又不傻,當然換了。”


    “你放心,裏麵沒有那天的記錄,她應該是查不出來的。”


    “為了避免她看出來,我都沒跟她見過麵,哪怕是交易金棺和樓誌的時候,我都是讓魚奴出麵的。”


    “如果真的讓她看了出來,我倒是要佩服你皇甫千葉有個讓人眼紅的知己了。”


    “值嗎?剛剛可是聽到你徒弟說的話了?急著死的人,會被閻王爺罵的,可憐你皇甫千葉連閻王爺也見不到。”


    “你可注意了,你的同命鴛鴦是石燈穀主,可不是我。”


    “唉,可惜要是當年沒有那場意外,你或許還能多活個幾十年,更或許你和她的孩子,怕也有眼前這個伢仔這麽大了,估計還能比他聰明點。”


    黑魂寂寂無方,風一次,淡了,也就散了。


    花癡絕再眼看向丘同棺,眼中精光一閃,身形一動就到了丘同棺的身邊。


    隻見丘同棺右手不停地揮著刀招,眼睛微閉,神魂離體,左手上比著古怪的拳式。


    花癡絕伸掌要將他停下來,誰知丘同棺揮刀砍了過來。


    花癡絕微一側身,刀招落在地上,砍出一地火星,緊接著又是一拳湧來,天下拳路,以右為主,而左手拳,生得詭異,讓人一時琢磨不出落點。


    無奈之下,丘同棺隻得翩然而退,方才躲過這迎麵一拳。


    拳落刀又起,雖不同宗,卻式式連環,攻得綿密,刀招拳掌間,威猛霸道。


    花癡絕迎麵衝了上去,刀掌齊濟之時,花癡絕在他麵前一步之地,躍身而起,輕輕一掌拍在了丘同棺的腦門上,丘同棺立馬如同斷了線木偶一樣,倒在了地上。


    花癡絕摸著胡子言道:“這刀招是我教的,可是這拳又是誰給他的?看他的樣子,這刀掌並濟的功夫,像是無意識間放出來?莫非真的就是蠢到極致就是聰明了?”


    花癡絕用腳踢了踢丘同棺,丘同棺悠悠轉醒,似是剛才沉沉地睡了一覺。


    一眼看到了花癡絕立在身前,他立即打了個滾,爬了起來:“我沒睡!我沒睡!我就是眯了一會!”


    睡沒睡,他心裏可清楚的很,他就是怕花癡絕一怒之下,又斷他一條腿或者胳膊什麽的。


    花癡絕問道:“你的拳法是誰教的?”


    丘同棺楞了:“什麽拳法?”


    花癡絕道:“你剛才使的拳法。”


    丘同棺奇道:“我剛才練刀來著呢?哪裏來的拳法?”


    花癡絕一把捏著丘同棺的耳朵,把他提了起來:“現在說實話還來得及,不然這個耳朵會掉的。”


    丘同棺大叫道:“疼!疼!好好好!我說實話,我剛才睡著了!我也不知道我幹了嘛,隻是夢到了一個老頭在練拳!”


    花癡絕道:“你在石燈穀,除了陶姍姍還遇上了什麽人?”


    丘同棺道:“那石燈穀裏的活人就隻有師娘一個人了,隻是要真說其它人的話,還真有一個。”


    花癡絕道:“誰?”


    丘同棺道:“我躺在金棺裏的時候,夢到一個人,也是一個老頭,現在想來他跟我剛才在夢中遇到的老頭,有點像。”


    花癡絕道:“你可是在那陶翁金棺中遇上的老頭?”


    丘同棺點了點頭:“你怎麽知道的?”


    花癡絕道:“你是不是在騙我?為什麽我躺進去的時候,什麽都沒遇到?”


    丘同棺道:“那我哪知道。。。不對!你躺進去?你為什麽會有陶翁金棺?好啊!想不到你一把年紀了,居然也幹起了這等勾當,你是不是趁我師娘不在,去偷我師娘的金棺了?”


    看著丘同棺一副像是要跳起來咬人的樣子,花癡絕隻是看了他一眼,丘同棺的氣焰立馬縮回去了一大半,不過他還是不準放過花癡絕的樣子,他的眼睛死死地鎖著花癡絕,就像是自己剛剛抓到的賊,絕不能讓他跑了一樣。


    花癡絕道:“那是你師娘跟我換的。”


    丘同棺道:“你拿什麽跟我師娘換的?”


    花癡絕道:“江刀樓的樓誌。”


    丘同棺驚訝道:“啊!!!就那一屋破書?換了那麽大的金棺材?你這是明搶啊!”


    花癡絕手掌輕輕一轉,一道掌氣拍了出來,直接撞在了丘同棺的身上,腹中立時翻江倒海起來,全身氣息,凝了又散,散了又凝。


    花癡絕轉過身,背著手:“好好跟你說話,你偏要給我羅裏吧嗦,糾纏不清,不想斷手斷腳,就早點滾回去。”


    丘同棺扯著嘴角,明顯不服氣的樣子,卻是不敢再說一句話,徑直往外跑去。


    第二日一大早,神塚刀樓的樓閣上被貼上一張大大的白紙,白紙上寫了四個字:老不知羞。


    花癡絕早早就立在那字白紙麵前,胡子一跳一跳,顯然被氣得不行。


    隻聽得他一聲怒吼:“魚奴!這是誰貼的???是不是丘同棺那個小崽子?反了天了,立馬去把他拖過來!”


    地上一灘水中,微微起了波動,不一會魚奴就慢慢從水中站了起來。


    魚奴道:“並不是丘同棺做的?”


    花癡絕聽後更怒了,如今在這兒江刀樓裏,還有人敢在神塚刀墳裏貼上這種字,簡直就是不把他花癡絕放在眼裏。


    魚奴猶豫了一下,答道:“是大小姐貼的。”


    花癡絕剛要發火卻被這個答案給噎著了:“是大。。。誰?是大小姐貼的?”


    花癡絕有點不相信似地又問了一遍。


    魚奴點了點頭。


    花癡絕用手招了招,那張大大的白紙,就輕輕飄了下來,卷在了花癡絕手上。


    他什麽都沒說,夾著紙就往樓裏去了。


    這紙很大,而且還貼在樓腰的位置,很快整個江刀樓的仆人都知道了這件事,隻是他們隻敢在聚在小角落裏小聲地討論這件事,猜來猜去,他們都沒有猜出這個人是誰,不過最後的結論倒是異常的統一,以樓主的脾氣,這個人估計想留個全屍都難了。


    很快丘同棺也知道了這件事,不過他倒是頗為開心,不管是誰做的,反正他看著都很解氣,更對對方的手筆,佩服的五體投地,他要是早知道這點子,估計他都會提前動手。


    第二日,神塚刀墳的閣樓上,又貼上了一張新紙,紙上寫著:老不知恥,也被花癡絕卷了起來,收進了樓裏,他一樣什麽也沒有說,更沒讓下人加緊神塚刀墳的戒備,一切照舊。


    第三日,又換了一張新紙:老蛤蟆!


    這下江刀樓裏的仆人炸開了鍋,之前還有人私下立過賭局,賭貼紙的人能活過幾個時辰,可是這都三天過去了,看來貼紙的人還活得安然無恙。


    眾人都十分地好奇,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多麽驚人的修為才能躲過江刀樓樓主的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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