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火光大耀下,一坨焦黑的東西從中飛了出來,落在江府的院牆中。


    空中再也看不到地刑神君的身影,眾人剛剛都還在為江有路的生死而提心吊膽,轉眼中,攻守易勢,激變突生,讓人還在久久回溯著剛剛發生的慘烈一幕。


    突然一個江府食客喊道:“還在。。還在動!”


    那塊從空中落下的那坨焦黑的東西在動。


    江府食客圍了上去,隱隱能看出人的模樣,卻沒有看到四肢,仿佛天生就是個隻有身子和腦袋的圓人。


    焦黑的東西上還冒著白氣,慢慢的四條一樣長短的肢體伸展開來。


    露出其它蓋著的一張慘白的臉。


    正是地刑神君。


    地刑神君眉頭緊皺,像是在受著什麽痛苦的折磨一般。


    地刑神君的四肢已經被金烏赤麟神天火,燒得沒有人樣了。


    那雙緊握的手,已經被燒成了一坨黑碳。


    那雙腿上,齊膝以下的位置,全部都燒沒了。


    最恐怖的地方就是已經被燒焦的膝蓋骨上,還閃著一些仿佛碳在燃燒的光芒。


    地刑神君剛一睜眼,四周圍觀的江府食客一下全都跳開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腳,臉上抽動,悲傷至極。


    地刑神君躺在地方,臉朝著天怒吼道:“聖師子,你中洲出了這等邪逆,你也要袖手旁觀到底嗎!?”


    遠處茶樓上,聖師子撫額輕歎:“唉,不該來,不該來,這下回去可沒法跟綠棋交待了。”


    聖師子站了起來,還特意將長袖裏的手伸了出來,左右問了一下:“我這樣應該不算袖手了吧?”


    柳君賢周全通正在猶豫要怎麽回答。


    眼見一陣清風吹過,聖師子已經不見人影了。


    聖師子大叔走在江府因為打鬥變得已經坑坑窪窪的院子裏,但他的每一腳總能踩到一塊還算平整的石板上,在東一個洞,西一個坑的地上,如履平地。


    聖師子朗聲笑道:“哈哈,地刑神君仙臨中洲,在下有失禮數了,怠慢了仙長了。”


    地刑神君躺在地,四肢已經被金烏赤麟神天火燒殘,想要抬起頭看聖師子一眼,都覺得費力,隻能無奈地等著聖師子走近。


    聖師子走到地刑神君身前,他站著的時候感覺好像有點不太自在,也覺得不禮物,畢竟道家地刑神君正躺在地上起不來。


    聖師子慢慢蹲在地刑神君身邊。


    地刑神君將頭微微偏了偏,說道:“貧道應江府相邀前來為中洲除禍,一時不查被這妖人所傷,聖師子故意隱於一旁,姍姍來遲,是為何意?”


    聖師子做了一個噤聲手勢:“仙長可別再提什麽邪禍了,這江有路現在已經被他們示為絕世武脈,重現人寰。絕世武脈在中洲大多數人心中的地位,尊不可及,仙長可要小心到時觸了眾怒。”


    地刑神君狂笑一聲:“眾怒??!!他們眾怒算個屁,你看看我的手,我的腳!!你覺得我現在還會在乎他們的眾怒嗎??”


    好幾個江府食客已經投來不善的眼光了,之前地刑神君四肢健在,他們自然都要怕他三分,但是現在他已經這副光景了,是人三分膽,地刑神君的幾句話正好撞醒了這三分膽。


    地刑神君躺在地上,對周圍人的敵意滿不在乎的樣子。


    師聖子眼睛盡量放在地刑神君的臉,盡力地避開他身上的燒傷,關切道:“神君,我儒門當下正好有幾名神醫在,眼睛神君當還是以傷勢為重啊。”


    地刑神君滿麵怒容:“今日不能親眼見證這妖物命喪當場,縱然身上的傷醫好了,貧道心裏還要是留疤的!”


    地刑神君一番話在嘴裏嚼得惡狠狠的。


    師聖子心中歎道,古語有雲,怒失人智,果然如此。那四肢如今依舊碳火不滅,足以證明這金烏赤麟神天火依舊在蠶食著地刑神君的修為,若有置之不理,不久地刑神君就會灰飛煙滅了。說得能治,不過是師聖子為了拉回地刑神君的神智,而做出的最後一把努力罷了。


    見聖師子依舊不為所動,地刑神君一把將懷中的一塊白玉捏碎。


    隨即對師聖子說道:“聖師子,眼下四家合會在即,我道家有意出讓四家之首的位置,當然誰來繼任這個四家之首,我們自然有自己的考量,但是今日之事,恐怖也會被納入考量的範圍。”


    語氣不輕也不重的一番話,卻正好打在了聖師子的七寸上。


    聖師子出門的時候,儒聖就是下過囑咐:好生處置,莫要誤了四家合會。


    這次四家合會對儒家的重要性,整個儒家人人心中皆視為人生頭等大事。


    事關皇儒歸位,一百來年,機會可能隻有這一次,而他們短暫的人生能遇上這樣一次的百年機遇的機會,也僅僅隻有一次。


    如果這次儒家順利登上四家之首,那儒家就有機會接引皇儒下界。皇儒與道祖自古便有一個約定,誰的門生登上四家之首,那他們就會有一次下界助各自門族興旺的機會。


    皇儒在坐,整個儒家在天下的地位,就將不再僅僅是屈居四家之首的一心半點的尊容了。皇儒下界最大的影響便是帶下來無數仙家秘籍,神兵寶器,一人下界,全宗皆是人上仙人也。


    地刑神君蒼白的臉上,一雙細眼瞧著聖師子:“剛剛我與他對戰之時,已經看出他不過一時狂進,功力暴漲罷了,這時應該也快進入了元力空盡之時,這等完美的機會誅魔殺敵,還望聖師子好好把握才是。”


    地刑神君話剛剛一說完,周圍人一齊望向了天空,隻見一個滿身燃著赤紅火炎的孩子從空中跌落下來。


    在即將落地一瞬間,從江府前的一間民房裏衝出一個手拿一塊雪布的少年。


    少年穩穩地用雪布接下了江有路,江有路身上的火焰已經慢慢熄滅,但是人卻怎麽也叫不醒。


    衝出來的人,正是一直在一旁等待黑影指示的玉扇侯。


    江府的食客紛紛向玉扇侯的位置聚了過去。


    玉扇侯以為他們誤會了自己,當下出聲道:“我若要傷他,便不用雪布接下他了,諸位放心,我也不會帶走他,我與他相識一場,隻想護他周全。”


    玉扇侯感覺自己身後已經兩雙眼睛鎖死了自己的退路,自己如果再往後退一步,這些江府食客怕是要衝上來用刀分了他。


    見玉扇侯站在那裏,手裏不停地為江有路渡去真氣,也不曾有搶人逃跑之意,目光也不再敵視了,隻是仍然沒有解除警惕。


    聖師子看到這一幕,方知地刑神君所料不差,江有路一時暴走,如今已經真氣全空,隨便指示個帶刀的婦人,都能一刀解決了他。


    聖師子實在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也要做這種巨型肮髒之事,轉過身,說道:“隨君所願。”


    聖師子動了,江府食客也動了,眾人中有少耳力出眾之人,早已經聽得他與地刑神君的對話了,江家的絕世武脈危在旦夕,一股熱氣從心底燒了上來,他們挺身而出。


    那背上抗著佛頭鬼刃的刀客,走在最前麵,朝著聖師子就喊道:“儒家的什麽獅子,你且聽好了,在我們身上,是江家的絕世武脈,整個中洲所有野修的武道神祇,今日隻要我魏明的佛頭鬼刃立在這裏,就絕對不可能讓你們傷得了他一絲半毫。”


    魏明身後眾人皆舉起兵器,高聲示威。


    聖師子的步子依舊沒有半點停留,依舊是那樣的速度,仿佛前麵並沒有什麽人檔他的路一樣。


    聖師子道:“久未出走江湖,居然還有這麽多不認識我呢,或者說,你們中間有人其實是認識我的,隻是不敢跟你的兄弟們說出我的身份,你害怕他們會怕,會跑,然後就隻剩下你一個人,如果你今天隻是有一個人,我猜你應該連站出來的勇氣都沒有吧,魏明。”


    聖師子最後說出的魏明兩個字,像是將魏明燙了一下。


    但他身上的弟兄並沒有看到魏明臉上那種微妙的表情。


    魏明平靜地說道:“你低估了中洲野修的血性,你也低保了中洲神州絕世武脈。”


    聖師子興致盎然:“是嘛?那就請佛頭鬼刃,魏明,魏刀家教我了。”


    聖師子將魏稱作刀家算是已經將魏明這一生的地位,抬到了他想都不敢想的至高點了。


    此時的魏明仿佛已經被這個如夢似幻的稱謂,搞得有些飄飄欲仙了。


    魏明一手提過長刀,長刀拖在地上,滾出顆顆星火,朝著聖師子長奔而去。


    聖師子依舊邁著悠閑的步子,不躲不閃,甚至連運功的跡象都沒有。


    黑影急忙喊出來一聲:“當心!”


    黑影喊得及,連魏明的名字也沒有喊,他知道魏明的生死就決定他能不能在這一瞬間收刀了。


    魏明刀勢如虹,長刀在地上已經蓄力無盡的力道,現在那口佛頭鬼刃,正期待著狂飲聖師子的鮮血。


    鬼刃刀已然奔至聖師子,魏明長刀拔起,餘力直接在大地上開出一條又寬又長的裂縫。


    長刀如風,仿佛轉眼間,就要將眼前這個文弱的聖師子,吹成血沙骨粉。


    刀光一閃,長刀直襲師聖子的脖頸而去,像是立馬就要白皙的脖子開出一個大大口子,狠狠地放幹淨聖師子一身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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