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一一回頭想過,百年之後重見天日,如同隔世。


    溫良醫現在都很難回憶起當初報仇的因由,除了命中注定那位女子,仿佛其它往事已經很難再勾起自己的心魔了。


    溫良醫打量躺在雁背上的陳留聲,心中已經選了一劑最適合他的毒方。


    他沉吟了一會,說道:“毒方已經選好了,就是這毒藥不太好找,看來得去一次紅苗坊。”


    黃龍老人問道:“我聽說紅苗坊是賣藥材的地方?”


    “毒也是藥,信石不是也穩穩坐地在人參旁邊不是。”溫良醫回答得輕描淡寫。


    黃龍老人跳開了兩步距離,說道:“唉,你說得也對。”


    溫良醫眉頭一皺:“說話就說話,你突然跳開做什麽?”


    黃龍老人指著自己的臉:“我啊,我現在長得老,一會到了有人的地方,萬一別誤以為咱們是父子,我多好不意思,畢竟兄弟這麽多年,我不能占你便宜。”


    溫良醫道:“我要是不把你治好,都對不起我這個名字,我這裏正好有幾貼我從來沒有試過的毒方,聽我師父說,這幾劑方子下去,隻要不死,必然功力大增。”


    黃龍老人大邁著步子向前跑去,遠遠地喊道:“一百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不適合開玩笑。”


    玉扇侯沒醒多久,陳長老就鑽進了他的房間裏,一雙小眼緊緊地盯著他,也不說話。


    最後玉扇侯實在是忍不住了,便說道:“放心吧,你孫女很快就會被送回來了。”


    陳長老丟下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就離開了。


    玉扇侯看著懷中的丹貓,一臉無奈:“有人掛念的感覺真好,我認識一個特別美的少女,改天介紹你們認識啊。”


    四隻雁獸抬著陳玲瓏,飛回了術家海風閣,看著安然無恙的陳玲瓏,陳長老早早就海風閣的門口等著了,劫後餘生的爺孫兩人哭作一團。


    陳玲瓏哭完後,第一時間便問他爹在哪裏,陳長老如實相告,還告訴他這黃龍老人定能救回她爹,陳玲瓏這才放心下來。


    注意到術家中清冷了很多,陳玲瓏剛一問,陳長老的眼淚就包不住了,轉述了大戰的過程,說到術數陣亡過萬人之時,陳玲瓏雙目一紅,清淚盈盈。


    玉扇侯在玲瓏雅境修養了半月有餘,其中從陳長老的口中得知方悟山已經悄悄離開了術家了,方悟山之所以離開是因為胸前中的一劍,讓他身上的易容幻術破了體,沒有了易容幻術的他,待在這裏會術家再次陷入一場生死之戰中,於是在一個沉靜的夜裏,他獨自一人離開了。


    玉扇侯問過方悟山身後到底背了什麽事,讓他需要如此東躲西藏。


    陳長老眼中隻是晦暗不明,輕輕地了一句:“那件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因為那件事,死得人已經夠多了。”


    之後,陳長老就不再就此事多言了,從那種無奈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以術家當家的黃龍老人坐鎮的家底,陳長老還是不願過多地透露那件事的細節,可見這個麻煩非同小可,以致於陳長老都不敢輕易去觸碰,怕給術家帶來更大的麻煩。


    半月後,玉扇侯的腳已經恢複地差不多了,剛一下地,一個黑影便房間的角落裏立了起來。


    “嗬嗬,你倒是挺準時的。”玉扇侯蒼白的臉上,笑了笑。


    “你說你著急趕路,我便隻能將提前打點好一切,隻等你痊愈了。”黑影說道。


    久臥病床的玉扇侯剛一下地,大腿上傳來的疼痛還是讓他流滿頭大汗。


    黑影道:“你這腿還是沒有痊愈。”


    玉扇侯咬著牙:“能走路就可以了,等不得了,我的時間不多了,她的時間也就不多了。”


    黑影知道他的如此堅持的緣由,也就沒有再說什麽,隻是靜靜地看著玉扇侯在房間如同一個初學走咱的孩童一樣,一瘸一拐地練習著。


    練習了半日有餘,玉扇侯終於走得稍微穩了一些,倒不是因為短短半日的鍛煉就讓他徹底好了,他隻是已經習慣了腿上傳來的痛楚了,隻要這份痛楚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那走起路來就不會東倒西歪了。


    玉扇侯帶著丹貓與陳玲瓏告別,陳玲瓏全程將丹貓和她自己關在房間說了好一會心裏話,才將丹貓放了回來,最後才簡單地與玉扇侯道了別,哪怕這時她眼裏也全是丹貓的影子。


    跟陳長老告別的時候,陳長老告訴他,從第一次遇見丹貓開始,始終覺得丹貓身體有一縷人的靈魂,至於誰的是無從猜起,這些都要等玉扇侯自己帶著那小冊子去一一揭開塵封的往事。


    玉扇侯道:“自有了這丹貓起,我總能在夢中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還是感謝陳長老忍痛贈貓,喜歡下次回到玲瓏雅境,還能與您做做生意,聊聊家常。”


    陳長老道:“這貓既然認你為主,那就是你們的緣分是天定,我再大的本事也搶不起,所以做個人情也好。下次你再回玲瓏雅境,就不一定能見到我了。”


    玉扇侯問道:“這是為何?”


    陳長老悠然說道:“如今的術家,上有黃龍老祖撐著,下有我兒留聲看著,我這個老頭子,總算能偷個閑退隱了。”


    玉扇侯問道:“那您就不想看到術家,登頂天下第五家的那一天?”


    陳長老道:“以前是做夢都想,現在雖然也想,但也沒有那麽想了,經過這場大戰,我才發現我真的老了,也心軟了,人活到我這最把年紀,是真的見不得什麽生離死別了。術家十老以前隱居的地方就不錯,我早就選好了。”


    玉扇侯道:“那我在這裏也祝前輩自此江湖遠舟,一葉憂愁了。”


    陳長老道:“承吉言了,也許是我眼花了,我總在你眼底看到一絲黑氣,像是有天大的冤仇未能昭雪,無則罷了,有嘛,老頭子希望你能殺盡仇寇,全身而退。”


    玉扇侯原來想著陳長老可能會以一個仁慈長者的身份,勸他行事留些餘地,放下仇恨什麽的。


    但是陳長老果然還是讓人意外非常,玉扇侯笑著接下陳長老的臨別贈言,他也沒有打算等陳留聲和黃袍老人回來,時間就像一條鐵鏈將他脖子越勒越緊,但他至少想在自己被勒死前,救活玉瘦。


    自此,一人一貓,離開了術家玲瓏雅境。


    離開玲瓏雅境的玉扇侯,要去的第一個地方,便是小冊子上記載著的發現丹貓的地方,圓棋台。


    玉扇侯心中始終想著一件事情,如果這些天的夢中並不是虛幻,而是自己在夢境中與玉瘦的靈識的相遇,那隻要跟玉瘦說上話,也許能更快讓她複活,也能讓自己在這孤獨的人間,重拾一絲溫情。


    那麽了解丹貓的來曆便是十分重要了,這也是他為什麽要趟術家這混水的原因了。


    圓棋台在中洲一處不知名的山上,玉扇侯從術家離開時,陳長老送了他一頭雁獸,又寬又長的雁背,在空飛馳,穩如平地,甚至困了時,就鑽進雁獸背上厚厚的羽毛裏睡上一覺,聽著耳邊呼呼的風聲,再感覺著身上傳來又細又軟的溫暖。


    玉扇侯心裏想著:這麽好的羽毛床,以後一定要玉瘦試試。


    中間停著休息了三次,吃了點東西,雁獸飛了兩天,便到了圓棋台,遠遠從空中望去,仿佛大地上靜靜著一個巨大的白色圓棋。


    雁獸落在了圓棋中間,玉扇侯從雁獸身上翻了下來,左右望了望,一眼無邊,這麽寬大的圓棋台,也不知是數萬人雕出來的,還是天然形成的,玉扇侯彎腰摸了摸地上石頭的質感,瞬間否定了第一個猜測,這麽硬的石頭要雕成一顆大圓棋,一般的石匠根本沒法在上麵劃出一點點痕跡來。


    突然玉扇侯捂住了胸,胸前的須臾枝居然跳動了一下,這是他拿到須臾枝以來,它第一次這樣的跳動,難道這裏跟玉瘦也有關?他欣喜若狂地拿出須臾枝,一探玉瘦的情況,隻是玉瘦仍然靜靜地躺在須臾枝中,就像睡著了一樣,根本來沒一點要蘇醒跡象。


    玉扇侯又將須臾枝重新放回了懷中,他沒有一點失落,因為他看到了希望,就在這圓棋台上。


    玉扇慢慢向圓棋台四周走去,這圓棋台久無人跡,卻無絲毫泥土灰塵的粘染其上,反而在雨水的衝刷下,顯得更加白亮了,不得不讓人稱奇。


    很快他就有了第一個發現,一條筆直的深溝,大概可以容下一輛馬車通過。


    這圓棋台地處偏僻,周圍更沒有馬車關道,如果在這棋台上修馬道,也是無人說起,而且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能在這堅硬如鐵的白石上,鑿出這一條又深又寬的長溝。


    行至長溝盡頭,看著逐漸收縮的深溝,他心裏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這會不會是一條劍痕?


    那究竟什麽的劍,才能在這上麵留這樣一條又寬又深的劍痕呢?玉扇侯無從得知。


    好奇心趨勢著他繼續前進,他堅信如果找到第一條對比,就可以確認它是不是劍痕了。


    很快他找了第二條痕跡,但這一條不是劍痕,而一道刀痕。


    這一記刀痕也不是直的,而是彎的,也不是像之前一樣連在一起,而是跳了三段才能停了刀勁,每一跳的下刀處,力度如同要在這白石上要深深地剜出一個洞來,可見其力道何其恐怖。


    注:信石是製作砒shuang的材料,省得你們去百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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