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霞渡的渡口邊,靠近馬道旁,有一間茅草屋茶鋪,茶鋪支了一個蓬子,蓬子下麵有兩張桌子,為什麽隻有兩張,因為茶鋪老板很窮,窮到買來的蓬子隻能蓋住兩張桌子,他總跟人說,是沒錢買蓬子,不是沒錢買桌子。


    茶鋪老板,很愁,很發愁,從隔壁州縣逃難過來的人是越來越多了,茶水鋪,光賣水,不賣茶的鋪子怎麽能賺錢,不賺錢還是次要的,晦氣的事是每天都有,昨天給一個奄奄一息的老頭喂了半碗水,水還沒下喉嚨,人就沒了。


    茶老板的抬頭紋擠得有山那麽高,他使了勁的揉,也揉不開那擠成堆的山,更加愁。


    一輛馬車從河邊水霧中駛了出來,馬車坐前一個睡意惺忪的綠衣老人。


    馬車裏一個戴著半臉麵具的少女正坐中央,旁邊臥躺著一個年輕人。


    麵具少女閉著臉問道:為什麽讓我坐主位?


    躺著的年輕人閉著眼回答:你坐這個位置最好看,隻有你坐在這,這輛馬車才算一輛不錯的馬車,話說你什麽時候才肯把我眼睛上的穴道解開?


    麵具少女依舊閉著臉,深吸一口氣:你還是不要睜眼得好,隻要你一個睜眼,就絕對是一個下流色胚。


    年輕人轉了轉身子,就把要頭往少女的腿這靠,少女右手突然閃出三個銀針,就在要刺下的時候,年輕人說話了:煙霞渡,我們到了。


    茶老板突然覺得最近受的災都是值得的,這一行人,能趕這麽遠的路,而且丫鬟仆人齊全,非富即貴,說點好聽的,隨便得兩三個的打賞錢,就足夠他離開這個鬼地主去別的地方找生計了,每每想到些處茶老板提著茶壺,更是健步如飛,不過他剛一抬頭看著桌子上的三個人,熱情就冷了一半,隻見那麵具少女正舒適地坐在主位,年輕男子和綠衣老人客坐兩邊,難不成自己猜錯了,這不是丫鬟。


    這次坐著輪車上男子突然抬頭望著自己,眼睛眯成一條線:對,你錯了,這是我們家裏管錢的,有什麽吉利話,快使勁拋。說完還指了指麵具少女。


    茶老板的熱情再次湧了上來,上去就先給麵上少女添茶,臉上堆著笑:夫人趕路辛苦,夫人和老爺真郎才女貌,都是天生好相貌,想必前生有緣,今生注定。。。。。。。。


    茶老板不愧是茶老板,口沫橫飛一頓亂誇,一點都不擔心口幹,都要誇到洞房花燭夜了。


    麵具少女露出來的粉腮紅得猶如熟透的桃子一般,隻得扔下一錠銀子,讓茶老板趕緊下去,見了銀子就不想撒嘴的茶老板,正想再誇上兩句,一邊的綠衣老仆,笑嗬嗬地把他扶開了。


    麵具少女從容的從裏行囊裏拿出來一個木箱子,將一排細小的銀針排在了桌子上,伸出右掌從一排針上一抹而過,一排細針便整整齊齊地懸在右手上,輪車上的年輕人抖得整個輪車哢哢作響,不禁叫出來聲:玉瘦!萬事皆可商量!


    麵具少女甜甜一笑:草木神醫囑咐過,銀針多紮,有助於你恢複。


    說完右手一揚,銀針便悉數刺在了山雪主人身上,伴隨著一陣豬嚎的,山雪主人徹底蔫倒在桌子上:不是。。。。不是。。。紮背麽。。。為什麽。。全在屁股上?


    麵具少女輕輕舉起一杯茶,淺啜一口:有人嘴巴癢,就紮屁股咯,紮屁股,治嘴癢!


    當病劍咳出聲的時候,茶老板才注意到鋪子裏多了一個人,而且就坐在靠近馬道的桌子上,一身青衣長衫,一把古拙鏽劍,一臉病白,一直咳個不停,茶老板趕緊過去倒茶,當茶老板走近時,聽著病劍傳出來一陣陣低聲細咳,心裏更是一跳一跳的,這麽年輕便生得一身癆病,感覺隨時都有可能倒死在地一般,千萬可別死在這店裏,驚走另一張桌子的財神爺。


    想到此處,茶老板就對病劍關懷備至,噓寒問暖,還特意問到要不要找個僻靜的地方,讓他好好休息。


    病劍不想聽這催命經,便拿出一塊金黃色的東西扔給了茶老板,茶老板接著一看,腦子裏嗡嗡直響,是金子!隨後就聽病劍說道:我比他們有錢,也比他們長命,你不用擔心,你少說兩句,我多活兩年。


    茶老板激動得像一個剛從臨終父親那兒接過大筆遺產的孝子一般,東倒西歪地走開了。


    哪怕這個時候病劍讓茶老板給他戴孝三年,茶老板也一定誠心誠意地照辦。


    天雪主人突然生氣地一拍桌子,轉頭跟玉瘦說道:玉兒,那個癆病鬼居然說比我們有錢,快我們的錢拿出來,跟他比上一比!


    玉瘦白了他一眼,手指微動,天雪主人馬上老老實實把手拿了下去,當然手拿下去是捂著屁股用的。


    病劍見此情形,笑得咳出了聲:咳,咳,咳,你到底用了什麽仙家秘術,把一個浪催貨收拾得這麽服帖?這種一等一的法術,可千萬別讓慕容家聽了去,不然啊,到時給你來個金榜題名,小命難保啊。


    山雪主人摸了摸麻木的雙腿,口中念道:金榜題名嘛,好事啊,這種人生大事,這次怎麽也應該輪到慕容家了。


    病劍摸了摸生鏽的劍柄:這麽有自信?


    山雪主人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自信,我就不會下山了。


    病劍笑了笑,咳了咳:咳!看來這次肯定輕鬆不少,天地倒懸誰稱雄,劍指蒼穹五慕容,如果殺了這隻慕容,其他幾隻慕容肯定不會放過我們,到時。。。。


    山雪主人磨了磨了茶杯杯沿:到時,我嘛,與玉兒做對苦命鴛鴦,流亡天涯啊,你嘛,還不是病癆鬼一個,就在床上乖乖病死好了,至於那個人嘛,你我都未必找得到他,更別說別人了。


    病劍舉起一杯茶,一飲而盡,難得豪爽一回,馬上又咳了起來,生怕他喝口茶就把自己嗆死。


    這時白霧已經散去大半,路的盡頭,一群難民正在蹣跚而行,在隊伍後麵遠遠地跟著一個一頭灰發的人,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


    難民到了茶鋪各自成堆聚在一起,找地方蹲下,灰發人最後似乎想找個難民堆蹲下,但是都遭遇了打罵,其中一個男人還狠狠地在灰發人頭上狠狠地打了一拳,灰發人吃痛驚叫了一聲,便一個人蹲在了一個角落,雙手抱著頭,窩在了那兒不敢動了。


    茶老板如往常一樣,一一給他們遞了水去,最後輪到灰發人的時候,灰發人突然張開雙手,搶過茶老板手裏的水就大口喝了起來,像是很久沒有喝水了一樣,就在茶老板看到灰發人眼睛的時候,茶老板大叫了一聲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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