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芒天界,知道炎城乃半仙之體,天生自帶雷電之人並不在少數。隻是經年累月的神龍見首不見尾再加上炎城自己很注意並不過多的使用這一特性,是以在親眼見到親耳聽到那吵雜暴虐的紫金雷之前,連玄天門弟子在內,竟是都快要把這碼事給忘記了。


    洛千塵自是不在這記性不好的行列之中。


    也不是他多麽的心細如塵,實在是上一次交手炎城使出的雷柱讓他到現在依舊是記憶猶新。他當時便覺得這小輩未免太過被大道眷顧,不在此時打落,未來隻會越來越難對付。


    其實上一次洛千塵是有把握已經廢掉了炎城的,盡管中途被“森羅天書”阻止了,可那藥效果如何,他是最為清楚的。怎知再次得到有關於炎城的消息的時候,居然近乎毫發無損,


    由於留心了葉一卿當時詭異的狀態,是以洛千塵經過多方查證,隱約知道了有關於森羅天書的存在。想著如果是因為有森羅天書在身邊炎城才得以逃過一劫,那麽這等寶貝,他洛千塵要定了。


    他事先布置好人員,在整個芒天界散布亦真亦假的謠言,又費盡心機抓來太陽烏,可不是為了給他炎城做嫁衣的!


    炎城整個人裹纏著厚重的紫雷,先不論電壓幾何,光是這難捱的噪響就令人退避三舍。人形在其中甚為模糊的炎城直站著一動不動,讓人看不出其是否還有清醒的意識存在。


    洛千塵堅韌的蛛絲打在炎城周身雷電之上,鳴響有如金屬碰撞一般脆響。


    快一點!趁還沒有被吸收!


    洛千塵開始有些急躁,偏生炎光謝這時趕了過來,阻擋了洛千塵的攻勢。


    “這位洛道友,命裏無時莫強求啊。”


    “哼,就憑你?還不夠阻擋我的!”倒也並非是洛千塵狂妄,不說其修為要高出炎光謝許多,就說年齡,盡管洛千塵看上去比炎光謝差至少兩輩,可實際上,因著洛千塵有著漫長的生長期,化形之後也籍籍無名了許久,是以真論起年齡資曆來,溜光水滑的洛千塵還要年長得多。


    炎光謝作為炎家的家主,聲名在外,這種時候卻絲毫不因好麵子而托大,隻見他與兩個兒子,炎漢炎清合作夾擊洛千塵,倒也讓其無暇再找炎城的麻煩。


    一旁,以天流為首的蛛域眾人雖也想要上前助域主一臂之力,卻也被炎光謝帶來的炎家子弟以及越來越多的玄天門弟子圍得騰不出手來。


    就在戰況正焦灼的時刻,一聲淒慘的鳥鳴自雷電之中飛出,許是被電得不輕,那一團燦金的小鳥飛得磕磕絆絆,連招牌的周身火焰看上去都不怎麽旺盛了。


    可神獸畢竟是神獸,莫名頻頻倒黴的太陽烏一旦重獲自由,隻是抖了抖羽毛就害得不少人無辜中槍,莫名受了這極炎的炙烤灼傷。


    像是在留戀什麽,太陽烏望著炎城的方向躊躇了一會兒,又轉身看了看黑鴉,最終還是腳底抹油——它溜走了。


    ***


    在見到太陽烏飛出來之後,洛千塵眼見著神色就變得無比陰沉,反觀炎光謝則像是有什麽大事終於做好了一般,暗暗的長籲了一口氣。


    偏巧洛千塵沒有錯過炎光謝此時的表情變化。


    “後來的那一次,傳消息過來的渠道難道是萬象城的?”想到自己的布局有可能暗中受了這老匹夫的擺布,洛千塵滿眼厲色叫人不敢直視。


    “不敢不敢,老夫說過了,命裏無時莫強求啊。那森羅天書本就是因著我孫炎城修習通天訣這才降世,注定便是屬於我孫的。為此,他也是要付出‘代價’的,如何能連天書都被而等奪了去?”


    一旁的炎漢、炎清聽這二人的對話聽得是雲裏霧裏。不過炎清倒是想到了,在他曾隱晦的向父親匯報,炎城似有紅鸞星動,且動得不太正的時候,一向對炎城關心甚密的炎光謝不僅沒有刨根問底,反而隱隱露出似滿意又似玄妙的神色,曾叫他頗是不解了一陣子。難道,現在發生的這一些都是父親已經預料到了的?


    說到這二人言語間提到的“森羅天書”,如果葉一卿此時還在,那麽他少不得要吐槽說原來不光是朱家有如縛神之術一般邪惡霸道的招數,身為四大家族之首的炎家果然也不是什麽好鳥。


    原來,炎城所習通天訣之所以如此的挑人,是因著這功法修習起來頗有些怪異。


    首先就是要苗子天性聰敏單純,小小年紀便能挨得住小孩兒天性,沉穩磨練,一心向著大道而去。


    而縱使將一生都獻給通天訣擺布,像炎城這樣一旦到了元嬰期,便再難有寸進了。像炎城這樣還能進階元嬰中期的,實在是葉一卿的無心插柳意義甚大。


    而這通天訣比起縛神之術還要邪門的地方就在於,通天訣可以引一天外魂入己界,為森羅天書塑造載體。


    這魂魄於通天訣的習練者有緣,是以不用如何刻意也是注定會相遇的。


    且經過森羅天書的霸道引導,其所選擇的魂與身是必定要走上追求森羅天書終成完滿的道路的,就像葉一卿,在不知真意的情況下,就已經收集了四把激活天書的鑰匙之其中三把。


    而一直不遠不近的觀察著這一情況的炎光謝剛好發現洛千塵竟是觸碰到了這炎家的機密之一,於是將計就計,幹脆這艱難的第四把鑰匙,便由貪婪者親手奉上吧。


    得森羅天書者是否就得天下了,此事其實尚無從可知。因著縱觀曆史上習得通天訣又順利得到森羅天書的修士們,最終無一例外的都順利飛升了。想來,通天訣本就會挑選於道途最有天分之人,並不需要在現界最是不缺的野心勃勃這種東西。也正因如此,通天訣的威名才沒有在這芒天界被傳揚了個一塌糊塗,與縛神之術一樣,是底蘊深厚的家族為數不多的幾個重大秘密之一。


    隻是這森羅天書得來於修習通天訣之人而言,卻也不是全無代價的。一想到這裏,原本意氣風發的炎光謝也不禁皺了皺眉頭。


    若他這個孫子真是個野心勃勃之人,事情倒還容易解決了……


    修習通天訣之人因著幼年、青年的歲月人生之中都隻有通天訣而已,是以難免情感淡薄。而這情感淡薄之人最怕的,也正是遇到一段*一般的感情。


    森羅天書於習得通天訣之人而言,是命定的緣分,隻是其中到底又有多少人能夠將這種緣分冷靜看待呢?


    就如炎城,他早就將葉一卿當成了人生中不可替代的伴侶,若是事先就告訴他有關於通天訣與森羅天書之間的關係,恐怕炎城就算是廢了自己,也是不會讓葉一卿這個“人”消失的吧?


    炎光謝苦笑著暗自搖了搖頭。就是因為這樣,才什麽都不能說。不能過多幹預,隻能順其自然。他是炎家的家主,可也是炎城的祖父,一邊是嫡長孫的道成,另一邊則是自己孫子的幸福,真是就算想要替其作出選擇,都無從下手。


    他隻能站在遠處就那樣看著,看著炎城從無心無情到心有所屬,他的這個孫子,竟是比從前修習過通天訣的任何一位前輩高人,都還更加一根筋的存在。


    就是因為這樣,雖然現在看來,他的孫子開始順利融合森羅天書了,這從鑰匙已經被強製排除了這點就能看出。想必洛千塵也正是想到了這一點,因著預見到事情已經功虧一簣了,臉色才越發的難看起來。


    隻是讓炎城順利的接手森羅天書,就炎光謝而言還不算大功告成。


    待炎城發現了一切的事實真相,明白了葉一卿是因著他的召喚而存在,為了他的大道而成長。他不光不能給心愛之人帶去任何幸福,甚至根本就是操控其人生又搶奪了去的罪魁禍首。他能夠承受這一切,並堅定的繼續走下去麽?


    炎城畢竟也是炎光謝人生在世所見過的第一個通天訣的修習著,他對通天訣的修習狀態並未有一個全麵的認知。是以現在的他也隻能祈禱了,祈禱著通天訣幹脆就再霸道一些,連他可憐的孫子也一並控製了去吧,不要讓痛失愛人的苦損毀他的心智。


    這可真所謂是,成仙成魔隻在一念之間了。


    身為萬象城主,一呼百應了許多年的炎光謝,偏偏對著這個孫子,竟是從頭到尾都沒有辦法修正任何一點點。


    就像他當初沒有辦法阻止炎城修習通天訣那樣,現在,他更是沒法撥弄他的一顆心了。


    ***


    沒有任何一個人,張口告訴他任何一件事。可卻也的的確確是因為那道金光,那個對他而言就是一卿的象征的金色光球,讓他知悉了一切事實的真相。


    龐大的智慧與規則的力量翻攪著他體內的雷電,一遍又一遍的衝刷著,也不止一個來回的脫胎換骨著。


    縱使心不在此處依舊能夠感受得到自己正在晉階,因著竟不是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來,盡管力量在不斷的增長,他卻全無一點真實感。


    甚至連一點該有的疼痛,他竟是都感覺不到。


    像是一個蜷縮在小小黑屋之中的孩子,炎城在封閉的世界中隻默念著一個名字。


    ————


    作者有話要說:唔……該說炎城更悲催點呢,還是一卿更悲催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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