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一卿很自然的脫了外套,從背包中拿出一套上下均為七分袖的短打。


    雖然這一身失了穩重多少有些顯得可笑,但這是玄天門內給各位老師前輩“打工”的時候自創的輕便著裝,不論是下河摸魚還是靈水田內看顧秧苗,都比那寬袖飄飄要方便許多。況且玄天門內也不乏寒門弟子,葉一卿這一身雖然樣式奇怪,卻是多此一舉般由各種昂貴布料製成,防寒防燃防禦力高,針腳細膩花紋繁複,穿在葉一卿這半大男童的身上,又是一番活潑俏皮,比起往常的高嶺範兒則多了一種不同的風格。那時候一同“打工”的師姐們,少不得是以這奇裝異服為突破點混熟的。


    炎城是頭一次看到葉一卿穿這身天藍色繡銀線短打。隻見他將往日垂順的長發高高綁起,露出了一個符合少年該有的笑容。羞澀調皮,仿佛帶來了這個年歲能有的全部美好。


    二人並未多加言語,隻一同跳入湖中。水中,葉一卿的速度放得很慢,幾乎是一寸寸摸遍碧遊湖的的勁頭。炎城想必是不理解,不過他並不是凡是都要問個為什麽的性格,隻默默的遊在葉一卿的身後,完全隻把自己當做保鏢。


    水的世界又恐怖又美好。一方麵,它剝奪陸上生物的大部分行動力;一方麵,人們卻可以享受得到浮力與重力的夾縫間那份不熟悉的新奇體感。


    從炎城的角度,看到的多是少年充滿欣喜與求知欲的一雙眼眸,以及那對露出的,雪白細瘦的前臂。在日光與水流扭曲的光與影間,少年像是水中精靈的化身,執掌影的破碎與光的流轉。


    葉一卿抓小魚的時候並不顯得笨拙,不如說反而有份毫不容情。隻是炎城不知道,這叫做一個廚子的決心。


    在現代,這樣一場潛水要耗費許多時間與金錢,警戒線簡直要劃到天邊去。然而在這裏,葉一卿覺得自己是這樣的自由,盡管這種自由是要建立在湖中生物的恐懼之上的屬於統治階層的東西,依舊無法阻擋自私人性歡快的心中呐喊。


    著實花了些時間,葉一卿才遊到之前尋寶的重要據點——無色蟒的巢穴。一路上,略有點霸氣的靈獸都大老遠就繞著炎城這煞神走,完全沒有一個自願給葉一卿練手。


    不知是否是無色蟒的伴生魚,在巢穴附近有一小群一小群的水藍色小魚,魚身略扁長,比葉一卿的巴掌大不了多少。他們有著一如無色蟒的美麗水藍色身體,卻因為沒有無色蟒堅硬的鱗片而顯得格外透明。隨手抓了一隻用明氣細細查探,竟是幾無魚刺,通體的細白魚肉。


    總覺得失了無色蟒它們也活不長的葉一卿毫無心理壓力的捉了許多。


    ***


    兩個人的野餐除了初遇之外還是第一次。


    葉一卿架起兩個火堆,砂鍋裏燉著無色魚湯,金屬鍋裏則是簡易的西班牙海鮮燴飯。


    當然,西班牙什麽的是要馬賽克的,葉一卿給炎城演示海鮮燴飯的製法。


    無色魚隻有一副完整的主刺支撐全身。溫柔的剔去鱗片後葉一卿拿出專用的魚類剔骨刀,幾下便將一條魚分成了上下兩片肉中間一根骨。


    將無色魚肉與低階花枝獸都分解成易於入口的塊狀,再清洗剝出適量的貝肉與鮮蝦。


    蔬菜是葉一卿的存貨,紅鐵果、水仙椒與彩燈椒。這水仙椒既是芒天界對於洋蔥的稱呼,由於辛辣非常,寒冷地區的凡人較多食用。


    芒天界的米類除了釀酒之外,自是燜煮食用。葉一卿爆香了蒜蓉與水仙椒,放入靈米與之細細炒製。靈米飽滿晶瑩,高溫耐久,實在很適合做燴飯。


    隨後放入紅鐵果丁、彩燈椒條、花枝段與幾種貝類翻炒,到差不多的時候,葉一卿又摸出一朵曬幹的藏紅花揉碎撒入其中。而後掐訣引了蘊含自身靈氣的低階水係術法入鍋,撒上適量的鹽。


    到鍋內已經水量清淺香味四溢的時候,才把鮮蝦與無色魚肉投入繼續燜煮。


    待鍋內水分漸無,撒上一層靈酒,沿著鍋沿慢慢翻動炒製。直到酒氣散去,粒粒晶瑩略帶焦香,燴飯就做好了。


    其實如果能撒一層芝士在烤箱裏烤一烤,肯定更加垂涎三尺,隻是實在沒有那條件。


    這時,砂鍋裏的無色魚酸辣湯也已經做好了。


    無色魚肉質細嫩,靈氣充裕,其實更適合清燉與生食,隻是葉一卿覺得他師兄今天下了好多次水,盡管理智上明白修士體質特殊不能與凡人同論,然而常識心還是要蹦出來告訴他,喝點*的東西驅驅寒才是硬道理。


    湯碗是由品質不夠做流通貨幣的靈石製成的石碗,厚重樸素,保溫隔熱。葉一卿乘了魚湯遞給炎城,標準大小的石碗在炎城修長的手中也多了幾分精巧之感。


    葉一卿以為,炎城吃飯的樣子最迷人。由於不習慣,總是略帶一些生硬與羞澀。而對於味覺的探索,也每每令其露出一閃而過的驚訝之情。


    炎城與葉一卿之間思想上的差距就像真正的下凡仙人與凡夫俗子一般,總能給對方難以想象的驚喜,有時候也難免顯現出天理難容的差距。


    不過還好葉一卿並非真的凡夫俗子,所以他隻要注意,不要太被男神美色迷惑,不能做萬劫不複的腦殘粉。


    死過一次他自認為已經足夠涼薄,隻要擺正自己的位置,自是能夠做好炎城師弟這個角色。


    與斯文的臉不同,炎城無論是吃飯的樣子、速度還是食量都是個真爺們。明明不吃也無所謂,但是吃下許多也不見撐。


    有如少女攬懷一般大的炒鍋裏滿滿的燴飯,葉一卿自己隻吃了兩碗,其他全被炎城勻速幹掉了。砂鍋雖是小鍋,平常也夠三四個人喝的了,也是四分之三都進了炎城這個無底洞。難道修為高了不光靈力的容積變大,食物的容積也變大了?


    這時的炎城還真和郎金以及蠢蛋有些相似,明明一個個的都是道士,偏偏吃飯的時候很像個大俠。


    炎城無語,葉一卿便也默默,一頓飯吃得無聲卻也並不寂寞。有那麽一瞬葉一卿想起桑葉小隊那無數次吵鬧的聚餐,在這寂靜之中有些恍如隔世。熱湯染紅了炎城淡薄的嘴唇,也熏潮了睫毛,就著這等美色,葉一卿覺得自己吃進去的靈氣幾乎全都轉化成了熱氣。於是及時的,停下了筷子。


    ***


    盡管作為向導不一定管用,葉一卿還是將斑海豹放了出來。由於聲音尖怪,聲調九曲十八彎的讓葉一卿想到前世一個名人,便給它起名叫做謝耳朵。


    也不怪謝耳朵修煉速度慢,它一個海獸,居然是土係的,那能快得了麽?


    海豹不比鱷魚好歹還有四條腿,棋盤幽穀這個季節又沒有冰,謝耳朵趕起路來十分身殘誌堅。葉一卿就把他小時候的玩具拿出來給他代步。


    那是一塊刻了陣法的飛雲。青石板中有凹槽可放入靈石,算是飛雲的中樞。葉一卿小時候修為低微的時候有拿來飛著玩過。隻是代步還真沒有,畢竟這玩意特別慢,不比步行快多少。有什麽事指望它,那可真是黃花菜都涼透了。


    整塊飛雲給謝耳朵用是窄了點,勉強可以放下他那100多公斤的圓滾身軀。葉一卿隻是教它如何控製飛雲的速度與方向,謝耳朵就像是見到再造父母一般的感謝他。那可不是作假的,好感度直升到百分之80。


    原來,這謝耳朵擁有自認為比成仙更加波瀾壯闊的夢想,那就是遊遍大好河山,最好再通曉世事,倒是與葉一卿從某種程度上不謀而合。


    隻可惜它天生就是沒有雙腿的生物,命運簡直就像愛上王子的海的女兒一般淒慘。


    穿過白沙區域,整個地區的氛圍顯得冷硬而緊張。愣頭愣腦悠閑散步的低階靈獸一個也見不著,倒是時常能夠聽到獸類特有的吠吼與長嘯。這種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壓迫力讓葉一卿與謝耳朵都多少有點神經敏感,包括先前從禦獸環中放出來的道極思,也鑽進炎城的裏懷之中不肯出來。


    這小色坯,早知道就不放出來了。


    葉一卿手中握緊還真劍,心裏還不忘腹誹那沒良心的小東西。


    這裏是被稱作風崖穀的地帶,給葉一卿最大的印象就是居民顯然都是大嗓門。隻是不管做了多少心裏準備,都沒見著一個血性的漢子向他襲來。不知是這裏獸口密度太小,還是都忙著互相爭鬥。在此起彼伏的低音炮之中,偶爾能遠遠的看到兩隻凶猛野獸相互打鬥撕咬。像是在默默佐證葉一卿的猜測。


    有的場地搞得動靜很大,不過炎城是劍修,劍修大多是君子的代名詞,想要漁翁得利撿漏什麽的,葉一卿隻在心裏想想,並不敢說出口。


    在人類修士之中,體修往往是智商低的代名詞,然而葉一卿身邊有雲翩和水溶溶,他大概是世界上最不相信這句話的人了。不過他還是很懷疑風崖穀的獸類智商。


    一路上幾乎沒見過十級以下的靈獸,讓謝耳朵哆嗦著哆嗦著都習慣了。並且這裏幾乎都是猛獸猛禽,想必稍微弱一點的早就夾著尾巴藏起來了,略微與世無爭的種群也早就離開了這個鬼地方。


    隻是明明一個個都是不錯的法修,為什麽打架的方式這麽原始?風崖穀地區就資源而言是比較貧瘠的,乍一眼幾乎找不到任何值得采集的植物。並且非常有特點的一件事就是,這裏的荒草十分的茂盛,很多地方隻比葉一卿矮一個頭。葉一卿想要藏身都十分容易,何況靈獸大多是四腳著地。


    術法的破壞力是有目共睹的,然而這裏的一定很少進行高級別的術法對決,所以這些雜草才能長得如此茂盛。


    起先,葉一卿以為這裏是不是對術法的使用有什麽限製,然而隨手劈個小法術,全然沒有任何的阻塞。


    找不到理由隻好歸結於是此地獸類的風俗習慣,葉一卿也尊重著改用還真劍劈開雜草開路。


    炎城似乎很讚同風崖穀的生存方式,偶爾還會糾正葉一卿劈砍的姿勢。


    突然,一條黑影似是乘著風,猛的向炎城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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