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飛鴿傳訊的伍乾平來得很快。


    碼頭那撥賣早菜、賣魚的才散場,各家鋪子陸續拆下門板準備做生意,解宅院子內有些手腳慢的鄉勇還沒喝完手中碗內的殘湯,伍乾平、傅孤靜和另外一人闖了進來。


    張聞風負手在前院慢慢散步思索,見狀忙迎上去抱拳見禮。


    跟在伍、傅二人後麵的是一個賣相極佳的年約三旬道士,頭戴道巾,身穿青布道袍,腳踏十方鞋,手中拿著一柄白玉拂塵,神色溫和,口宣道號單手回禮。


    伍乾平打量一番破衣破袍的張聞風,能夠生擒活捉九鶴宮的外事采辦、有化炁境後期修為的解智權,僅僅隻破了點衣服沒有受傷,已經是讓他很吃驚了。


    他覺得自己和老傅還是小瞧了張兄弟的本事,特別是打架方麵。


    幾人走進前院堂屋落坐,吳有得聞訊匆忙跑來,在門外打個招呼行禮後,又跑回去恪盡職守。


    “說說事情經過,解智權沒甚事吧?”


    伍乾平接過卷宗,隨口關心一句俘虜的情況,飛鴿傳的信息簡單不詳實。


    他得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考慮清楚之後才能做決定如何處理。


    今日一大早接到如此震撼信息,他懵了三息才反應過來,張聞風辦案子雷厲風行,一出手就揪出了九鶴宮的解智權,讓他吃驚非小。


    他上任前曾經隨師父去九鶴宮拜訪過一次。


    拜碼頭是人情世故,他認得作為九鶴宮外事采辦的解智權,因為在隔得不遠的地方上任,今後難免會與九鶴宮的修士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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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鶴宮外事采辦可不是閑差,權限不小,很有油水的管事,非親信不能擔任。


    他是提前與人交往,免得到時倉促要用到人家,再去結交不妥。


    張聞風神色平和,他沒有立刻就說,而是看了一眼坐在下首位置的陌生道士,有些事情,不能當著外人說,吳有得特意將前院的人都趕開了,方便他們密談說話。


    傅孤靜笑道:“忘了替你介紹,這位是清水觀現任觀主陳青橋,他已破境晉級化炁境,昨日下午到道錄分院考核辦理了散人身份,有意加入道錄分院謀一個客卿執法衛,昨晚陳道友住在縣城,今日院主特意叫上一起過來。”


    言下之意,還不是道錄分院的客卿,在考察期,沒具體說對方何時破境。


    “張觀主,久仰大名,福生無量天尊!”


    “陳觀主,客氣客氣,道祖慈悲!”


    兩人站起身,相互客氣重新見禮,算是正式認識了。


    張聞風明白伍院主是想要接納陳青橋成為道錄分院的客卿,希嶺縣修士人手嚴重短缺,抓到籃子裏就是菜,他卻認為陳青橋選擇登記的時間太巧了。


    他昨天中午剛到查案子,陳青橋下午就去了縣城。


    而且看陳青橋流露出來的氣息波動,顯然不是化炁境新手。


    當然他不會有什麽意見,隻不知等下知道西河山的老鬼被剿滅,這位突然冒出的陳觀主,又會作何感想?


    便將昨日他到了之後,與吳、車二人匯合,發現線索等等,包括下午他安排布置,在晚上一舉擒獲三名賊人的事情,統統道來。


    傅孤靜笑著給了個讚賞表情,這事情辦得利落。


    伍乾平合上卷宗,事情並不複雜,隻是涉及到九鶴宮有些顧忌。


    那幾個蠢貨嚷嚷得院子內的遊檄、鄉勇都聽到了,處理起來稍微棘手。


    總的來說,張兄弟這事辦得漂亮,真要是讓解智權將人搶走,還屁事沒有,那才丟了道錄分院和他的臉,說都沒處說。


    與傅孤靜傳音商議幾句,傅孤靜起身獨自去往後院。


    先聊一聊,將事情控製在一定範圍內,否則對誰都不利。


    這就是伍乾平的處理法子,解智權那沒腦子的家夥被拿住了刺殺公差的把柄,若是不乖乖就範,那麽就怪不得他們公事公辦,看誰的麻煩更大。


    伍乾平沒再多問這事,轉而關心西河山死了兩個外地人的案子,問道:“怎樣?昨天你去案發現場,可勘察出什麽有用線索?老傅昨晚上回的城,陳觀主是本地人,今日咱們這麽多人到了,正好一起去看看。”


    張聞風瞥一眼微笑點頭讚同的陳青橋,傳音道:“院主,我昨晚這邊事情結束,又連夜趕去西河山尋訪線索,湊巧將案子破了。”


    陳青橋微微鬱悶,過份了啊,這位張觀主怎麽老是看我?


    要不要回避一二?


    當然他不會主動回避。


    伍乾平哈哈一笑,心情大好,傳音道:“快說說,你怎麽破的案子,對了,與解智權他們幾個可有什麽幹係?”


    有幹係就是有麻煩,他很擔心這點。


    不著痕跡瞥了一眼在坐的陳青橋,有外人在,真不好說事。


    張聞風思索著傳音道:“解智權他們與命案之間沒有牽扯。”


    若不是他逮住解智權他們仨,現在三人必定成為了新一樁命案的主角,是擺在地上冰冷的受害人了。


    醉心果有那麽好搶的嗎?


    陷入一座山的鬼物包圍,加上一頭能操控黑僵屍的老鬼,再多三人都不夠咬的。


    兩頭妖物覬覦山腳處的兩顆醉心果,估計是打著搶了就跑的主意,根本不敢在山坡呆著,能打起來,也是因為所有鬼物被他超度收走,沒有了外部威脅所至。


    聽了個半拉子消息,陳青橋看了兩次眼色。


    他不走都不成了,畢竟還要臉。


    再則他在這裏,這位年輕的張觀主,不會說任何重點,即使說也是傳音。


    他隻得起身,單手為禮,借故風度翩翩離開堂屋。


    張聞風便傳音將他夜探西河山,發現鬼山蹊蹺,消耗法力念經超度鬼魂,誅殺積年老鬼,順便撿到兩具兩敗俱傷妖物屍體,再順便將土雞嶺案子也破掉的事情,挑挑揀揀說了一通。


    伍乾平錯愕不已,拍著桌子哈哈大笑,傳音道:


    “張兄弟,你可真是咱們道錄分院的福將,每次出馬都是大案子,好啊,一天就將事情辦熨帖,讓咱們白跑一趟,不,沒有白跑,這一趟非常值當!”


    又目光灼灼傳音問道:“你是懷疑清水觀,在其中有參與?”


    難怪一定要讓陳青橋回避,這事確實不宜對方聽去。


    張聞風腹誹一句,我可沒說,是您在懷疑,他搖頭傳音:“我從來不說沒有根據之事,陳觀主應該是個正派人。”


    應該是,不一定是,您今後自會知道。


    伍乾平用指頭虛點耍滑頭的張某人,笑著傳音:“不在背後說人是非,很好!清水觀到底有沒有參與,我會著人暗中調查,但是他陳青橋說大前天晚上去西河山做法,被鬼打牆困一晚上,愣是沒找到一個鬼,我看他是心中有鬼。”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杆秤,伍乾平通過張聞風所說種種細節,他大致有了自己的判斷,傳音問道:“黑僵屍和兩頭妖物屍體現在何處?”


    這才是他跑一趟的最大收獲,實打實的功勞。


    完整的黑僵屍上頭非常需要,解智權三個解除命案嫌疑,反而成了此行附帶的搭頭,很容易化解矛盾。


    “您稍等,我坐騎馱著的,就在外麵,我喚坐騎進來,老吳他們還不知道此事。”


    “你辦事穩妥,很好,這事目前越少人知道越好。”


    張聞風走到門口,對院牆邊不起眼呆立著的驢子招了招手。


    驢子馱著貨物嘚嘚上台階,登堂入室,看得在綠植花圃邊轉悠的陳青橋有些愣神,隨即見堂屋大門關上還拉栓。


    他心頭預感隻怕是出大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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