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兄聽得要招收二三十個學徒,他合計片刻,道:“咱們莊裏,可招不齊這麽多人。”能招到五個合適的就不錯了。


    “先盡咱們張家莊招收,不夠的放開範圍,十鄉八裏的村莊都可以去考核,隻要資質合適都要,待遇一樣不分彼此。”


    張聞風開導這位循規蹈矩厚道的堂兄,道:“修行不僅僅是燒香念經做早課,也不僅僅是在田間地頭勞作,現今正值靈氣潮漲,新舊交替,機緣四起、長生可期之際,必須得立誌,心有多大,腳下的路才走得寬廣,你也未必沒有進入化炁境的一天。”


    二師兄喃喃道:“立誌……立誌嗎?”


    他做夢都想要走進修仙世界,卻左右不得法子,前途茫茫兩眼一抹黑。


    “對,先立下宏願大誌!你想長生嗎?”


    “想,當然想了。”


    “大聲點,你想長生嗎?”


    “想!”


    很大聲,矮山上的林子裏,鳥兒嚇走一群,嘰嘰喳喳罵著聽不懂的鳥語。


    想就對了,這就是立誌,樹立強大的信念。


    張聞風決定在後麵的日子,讓師兄再加強信念,不瘋狂不破境。


    有靈泉水的輔助,應該、或許可以造就一個化炁境修士。


    新舊交替大變之世,他不可能真的苟在山上安安靜靜的修行,他那美好的願望終歸隻是願望,他必定會卷入各種是非紛爭,這點不需要花費太多腦子都能想到。


    大變即大亂,誰都不可能安生坐享其成。


    越是修士,越將牽扯到是非漩渦,不是想安分守己過日子就成。


    麻煩事不會放過青暝天下任何一個修士,唯有去爭取變強,方是應對之策。


    師祖在書冊中告誡:“你不惹事,事將會來惹你,躲不掉,唯有麵對。”


    他需要有自己放心交付後背的幫手,替他打理基業,二師兄不管是心性還是性子上,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當然一切得等二師兄進入化炁境,否則隻是他一廂情願的空想。


    在這之前,他不會讓任何人知道靈泉水的秘密。


    除了發現靈泉水的驢子。


    驢子在太陽底下沉睡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翻身爬起來,堅硬的曬麥場地麵硌得它骨頭生痛。


    它嘀嘀咕咕抱怨,整不明白人類為啥非要躺下來睡覺。


    站著睡覺不香嗎?


    它是第一次喝酒,以前老是偷聽老瘸子吹噓江湖故事,好像故事中的大俠就沒有不好酒的,酒壯英雄膽,三碗烈酒通大道,豪情激烈、柔情似水都有酒相佐。


    它吃過之後覺得也就那麽個味,辣嘴辣喉嚨。


    運轉妖氣消去酒力後勁,這對來說它不是甚麽難事。


    它是想體驗一把大俠暢飲的豪情,沒有使用妖氣作弊而已,醉臥道觀君莫笑。


    聽得廚房內鼾聲如雷,探頭看去,老瘸子醉倒在柴火坑裏歪睡著了。


    驢日的老貨,和驢爺比酒量,醉不翻你。


    驢子頗有些海量無敵的得意,嘚嘚快意跑下山,見到觀主和二師兄坐在田坎上閑聊,兩雙眼珠子朝它看了過來,驢子忙趟著溪水往西頭樹林子奔去。


    喝醉了它也知道丟臉,幸虧它臉上都是毛,看不出來臉紅。


    跑到自個發現的水潭岩石上方,驢子正想昂首高歌一嗓子,抒發它酒後痛快和湧動的詩情畫意,突然怒目圓瞪。


    好大的膽子,敢到它地盤上偷水喝。


    更讓它惱火的是那隻灰毛肥野兔,還在邊上鵝卵石拉了一堆顆粒糞便,觀主會生氣的!


    野兔見它來了也不躲避,大刺刺蹲那裏與它對視,小眼神中充滿挑釁。


    是可忍孰不可忍,無須再忍,驢子張開嘴巴,對著數丈外吃了熊心豹子膽的野兔一個哈氣。


    野兔“咕”一聲慘叫蹦起六尺高,“吧唧”一下重重摔在石頭上,彈了幾下,灰色眼珠子翻白,四肢抽搐著暈死過去。


    “敢和驢爺搶地盤,不知死字怎麽寫的?”


    驢子很滿意觀主教會它的爆音術,其實它也不知死字怎麽寫。


    多好用的法術,張開嘴巴隨便一個哈氣,便撂倒膽子不小的野兔,否則讓它這麽大個頭在林子裏追逐一頭靈活的野兔,太難看了。


    小心地用蹄子清理掉野兔糞便,驢子喝飽清涼甘甜的泉水,渾身舒服。


    咬著野兔背頸皮,一甩一甩涉水而下,轉了幾個彎,再爬上坡坎,把肥碩的野兔子放到還在偷懶扯談不幹活的觀主麵前,迎著觀主和二師兄有些驚訝的眼神,驢子腦袋快昂到天上去了。


    我驕傲了嗎?


    我並沒有,我隻是習慣昂頭仰望高空。


    “還是活的,好家夥,你怎麽捉到的?不會是兔子撞樹上,你撿來的吧?”


    張聞風提起可愛的野兔子耳朵掂了掂,上了秋膘的野兔真肥。


    沒有踢得頭破血流的傷痕,他如是猜測著問出聲。


    麵對觀主不負責任的胡亂汙蔑臆測,驢子不滿地壓低腦袋“啊呃”幾聲抗議,傳音道:“我用觀主你教的爆音術,哈一下就輕鬆收拾它,哪用得著撿現成的?觀主老大,等空閑了你再教我兩門法術,要得麽?”


    驢子態度很誠懇,它還要找觀主學其它本事,不能表露出絲毫驕傲,雖然它很想驕傲。


    張聞風這一驚非同小可,驢都學會了法術,他還沒摸到邊呢。


    不行,今晚上得多花些時間研究爆音術。


    連頭驢子都不如,讓他這張老臉往哪兒擱啊。


    他傳音答應一聲,打了個哈哈,對二師兄道:“咱們晚上加餐吃紅燒兔子肉,黑驢運氣不賴,出去溜一圈都能逮到獵物。”


    二師兄探手摸了摸驢子頂門毛發,表揚道:“咱們道觀的驢子,比別人家專門養的獵狗還強,除了看家護院,還能打獵了。”


    什麽話嘛,拿它和蠢笨的狗子比?


    驢子腹誹一句,從觀主那得了準信,也不與比喻不當的二師兄計較。


    它咬著兔子皮一甩一甩往山上走去,讓老瘸子好生看看它的本事,告訴老瘸子中午的那頓酒不是白喝的。


    <a id="wzsy" href="http://m.xiaoshuting.info">小書亭</a>


    美好的生活從學會法術開始。


    它憧憬著有一天自己有了飛天遁地之能後,要和觀主一起行走江湖。


    它行俠仗義,做個人人稱道豪情萬丈的驢大俠。


    喝最烈的酒,騎最烈的……母驢。


    ……戲文裏,是這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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