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昌帝已經將浮陽地動當成是必會發生事來對待後,接下來,所有事情都緊張有序地進行著。


    這是大昌第一次地動前做百姓遷移工作,沒有經驗,隻能摸索著前進。


    經過商量,翼州交接縣城中設置了四個安置點,翼州百姓可以就近去到附近安置點。


    安置點設置之後,翼州各個縣鎮以及村中,都張貼了皇榜,說明了讓百姓遷離翼州原因。


    幸虧百姓們對於皇帝和朝庭還是信任,而且事關性命,都願意配合。當然也有一部分對地動一事是半信半疑,對這部分人,朝庭也派人做了動員工作。


    可是總有一些為恐天下不亂,四處造謠生事。對於造謠生事,和朝庭對著幹人,一經發現,抓起來再說。


    後來他們了解到,百姓故土難離,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舍不得家裏家禽。


    於是謝家拿出了一筆錢,派人去收購這些家禽,價錢也隻比他們原先賣出去略低,畢竟還要運費和人工費。


    處理了這些家禽,願意走人就多了。


    而且老百姓愛湊熱鬧,做什麽事都喜歡紮堆,走人多了,原本打定主意不走人心也動搖了。


    這些事都不算難處理,難是,防止有人趁亂將百姓們財產據為已有,中飽私囊。


    不過經過皇帝與官員們商議又商議,想出了一個辦法,將這種情況降低了很多。


    謝家也暗中發了一條命令,令所有翼州那邊官員都遵皇命行事,陽奉陰違,不聽命令煽動百姓鬧事,先監管起來再說。


    而先前成立救災基金會也運轉起來,動員鄉紳富戶捐錢捐物。所得之物,配合著朝庭,部分購買了帳蓬糧食,運往了安置點。幸虧現是夏天,不用購買被辱棉衣這些,省下了好大一筆銀子。


    君南夕是請旨,前往翼州負責百姓遷移這項工作。


    其他皇子不感興趣原因,那就是翼州官員多半是謝家一係。他們去了,做得好了,是應該,也撈不到什麽好處,做不好了,估計就慘了。這麽吃力不討好事,他們才不去呢。


    晉王府


    “我們人已經勸了幾回了,還是有人不願意離開家。對這些人,我們要不要采取強硬手段,直接綁著離開?”春景沉穩地匯報著他們近工作。


    “不用了,勸過就行。願不願意離開,無所謂,即使地動了,也不一定就會死。”謝意馨知道,有些事不能做得那麽十足。有些無傷大雅非致命不足,才能讓皇帝放心。而且地動一事,該說也說了,那些人自己都不惜命,也合該讓他們見識一下地動可怖。


    半月一晃而過,地動萬眾矚目之下如期發生了。


    真發生了之後,百姓們對此是一陣後怕,地動過後,翼州百姓不由自主地全部麵朝京城方向跪下了,並且三呼萬歲。


    此事被言官記載下來,傳至京城,帝閱後,龍心大悅。


    百姓們後怕之餘又滿是敬佩和感激,這都是他們皇上他們天提前知道了天災通知了他們才讓他們躲過這一劫啊。


    “果然不愧是真命天子!”


    “還有,你們別忘了,是殷恩公預言了地動發生,咱也得感謝他才是。”


    謝家刻意引導下,整個翼州百姓都知道地動是殷崇亦預言,翼州百姓對他感激和敬佩不亞於周昌帝。


    “是,要不是他,咱們怕都不了,得好好感謝他。”


    “要不,等咱們緩過勁來之後,給皇上和殷恩公各建一座廟,供上長生牌位吧?”


    “我看行,得讓咱們子子孫孫都記得他們恩德才是。”


    “建廟話,算上我老李家一份,多錢我老李沒有,但份子錢還是出得起。”


    “也算上我”


    “還有我!”


    這一次,翼州可以說是完全避過了一次地動災禍。美中不足是,即使提前知道了會地動,還是出現了傷亡。


    整個翼州死亡五人,傷七人。


    這些死亡人,都是不聽勸告,一意要留老家不挪窩人。


    而且這些人生平也被人知道了,其中有倆人是偷雞摸狗之輩,留老家,安是什麽心,大家用膝蓋都能想到。五人之中剩下一位是個孤癖老頭,性格古怪。k還有兩位,就不知道是因何逗留原地不願離開了。


    這麽大範圍地動,這麽少傷亡,從古至今,前所未有。此事作為一個奇跡被言官記載入史冊,也算是周昌帝一個功跡了。


    所以周昌帝連日來心情特別好,連上早朝都神采奕奕。


    周昌帝受了群臣跪拜之後,笑道,“為了翼州地動一事,這段時間眾位愛卿辛苦了。這些朕都看眼裏,今日便是論功行賞時候了!來人啊,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


    一道長長加封旨意宣讀下來,費時近兩刻鍾。此次參與了地動事宜眾官員各有擢升。特別是翼州地區內官員,普遍都升了一級或半級。也是,他們這段時間是辛苦,奔波勞碌,好些個都掉了幾斤肉。


    謝意馨老爹升至從二品刺使,名正言順地接過了侯青鵬空出位置。而殷崇亦也升了一大級,成為內閣學士。


    這道升官旨意念完,大殿內一片喜慶。


    突然,一道突兀聲音打破了這喜慶氛圍,“皇上,臣有事要奏!”


    眾臣看過去,發現說話是林禦使,這林禦使自打去年參了還不是晉王妃靜貞縣主一本被罰了之後,就和謝家幹上了。這回難道又是?


    對這種不會看人眼色禦使,周昌帝也是不喜,他笑意淡了許多,“何事?”


    林禦使道,“臣以為,謝昌延謝大人能力不行,不足以委以刺史之重任!”


    “此話從何說起?”


    “先前侯青鵬被革職,謝大人作為翼州官職高官員,總攬翼州庶物,理應責力管理好翼州。可是,翼州地動一事,朝庭早已知曉,也給出了相應應對方案。此事若擱別處,必不出現任何傷亡,為何翼州還是出現了傷亡?可見是謝大人能力不行。”


    “林禦使,你這說法就有點吹毛求疵了。你也說了,謝大人隻是總攬事物而已,並不是事事都親力親為。況且翼州那麽大,有人故意躲著話,也找不到人啊。”


    有人站出來,說了句比較公道客觀話。


    林禦使搖頭,“如果真如大人所言,那便罷了。隻是謝大人分明是知道有這些人不願意離開,為何不采取強硬手段押著他們離開呢,雖然當時會被罵幾句,但至少能救下這些人不是嗎?可是謝大人卻放任自流任他們遇險了,臣覺得,這樣冷心冷肺人不配做一方父母官。”


    “其實這事也怪不了謝大人,牛不喝水強按頭也沒用,自己命自己都不愛惜,別人能管得了你許多?”


    “沒有人是不愛惜自己性命,他們不願意走,必然是謝大人工作上有所不足。所以臣不以為謝大人能勝任刺史一職。”


    “依你說法,本王也該為這幾條人命負點責任咯?”君南夕淡淡地開口。


    “確實。”林禦使還點頭了。


    眾人隻覺得狂暈,這姓林,也忒大膽了。


    “照你這樣說,舉國上下九成地方父母官早就該辭官回家種地了。”


    “難道不是嗎?連人要自殺事都能算到父母官頭上,想想,全國上下一年有多少人想不開?”


    “這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還不是一樣是活膩歪了找死?”


    林禦使皺眉,還欲再辯。


    “好了,一大早吵吵鬧鬧,成何體統?”周昌帝開口了,其實林禦使說話他也聽進去了,未嚐沒有遺憾。如果謝昌延真如林禦使所言采取強硬手段話,豈不是出現零傷亡?那是多麽榮耀一件事啊,隻是,可惜了。


    不過有瑕疵,這樣謝家他用起來放心一些。而且由此可見,翼州官員也不是鐵板一塊嘛,要不怎麽會連這點漏洞都解決不了?


    “朕擢升旨意已下,就不做改了。不過,謝愛卿以後遇事可要多動動腦。”


    “臣遵旨。”


    “皇上,今早您給咱們這麽大一個驚喜,臣也有件喜歡要稟報您。”禮部侍郎上前,笑眯眯地說道。


    “什麽事?”周昌帝感興趣地問。


    “皇上,翼州百姓很感激您,特意秘密送來了兩份禮物,您要看一看麽?”


    “不是說過不要勞民傷財麽?”先前地動結束後,就有百姓提議要給皇帝送一份禮物,周昌帝知道後怕勞民傷財,回絕了。


    禮部侍郎看了周昌帝一眼,琢磨著,皇帝看起來也不像是不高興樣子,於是嘴上說道,“這個微臣也不知,這份禮是今早送達,來人隻說是翼州百姓送給皇上一點心意,具體是什麽微臣也不知道。”


    “那就呈上來吧。”


    ******


    “小心些,這可是受災百姓送給皇上禮物,摔壞了,咱們兩個腦袋都不夠賠。”柏良青說完,忙催促,“咱們趕緊地,上早朝了,估計不久之後皇上便會宣看禮物了。”


    “青哥,這裏麵裝啥啊?”李元湖好奇地問。


    “不知道,也別多問,這可不是咱們現能知道。”柏良青一本正經地說道。


    李元湖撇了撇嘴。


    “哎呀——”柏良青捂著肚子,難受地皺著大餅臉。


    “青哥你怎麽了?別嚇我呀,一會你可是要進殿呈禮。”


    “元湖,我肚子疼,想出恭——”


    “哎,你不是吧?忍忍啊。”


    “忍不住了。”柏良青一把將懷中木盒子塞到李元湖懷裏,“我不行了,先去茅房了,一會我要是沒回來就要呈禮,你就上。還有,這禮可不同以往,你一定不能打開來看,明白嗎?”


    說著,便捂著肚子跑遠了,聲音還遠遠地傳來,“記著啊,一定要皇上先看!”


    李元湖捧著盒子,搖搖頭,“跑那麽,鬼追似。”


    剛才柏良青反複交待,倒勾起了李元湖好奇心,喃喃自語,“什麽東西啊,這麽神秘?看看都不行,非得皇上先看?就算看了,他也不知道啊。”


    於是,他左右看了看,沒人,於是他手一動。


    李元湖是殷崇亦繼室弟弟,靠著他關係進了禮部,有點小聰明,就是手腳有點不幹淨。


    盒子一打開,李元湖大吃了一驚,裏麵竟然躺著兩枚精巧長生牌位,一個上麵寫著皇帝名諱,另一個則寫著他姐夫殷崇亦名諱!


    饒是他再傻,也知道他姐夫是不能與皇帝相提並論,這禮要是送上去,皇帝會怎麽看?


    一想到這,李元湖就冷汗直冒。偏偏皇帝已經吩咐下來,宣見這份禮了。他遠遠就聽見了。


    李元湖急得團團轉,沒一會,一個大膽主意心中生成。反正這禮是秘密送進京,誰也不知道裏麵裝是什麽。


    於是,他左右瞧了瞧,沒人,然後走至一死角。拿起屬於他姐夫那枚長生牌位放入懷中,才步走向大殿。


    禮部侍郎從李元湖手中接過盒子,然後打開,他明顯愣了一下,臉色隨即恢複正常。


    雖說禮物是秘密送進京,隻是他們禮部必會打開檢查一二,要不然哪敢呈送至禦前。對此,皇帝也是心知肚明。


    周昌帝眼睛一眯,“怎麽?”


    “皇上請看。”禮部侍郎將盒子捧著與額頭水平,恭敬地說道。


    “哦,是萬家生佛長生牌位。”周昌帝滿意地點點頭,“隻是你剛才不是說翼州送來兩份禮物嗎?怎麽隻有一份?”


    “皇上,是臣剛才說錯了,確是隻有一件禮物而已。”禮部侍郎聲音有點尷尬。


    “這樣啊。”周昌帝點頭,然後讓他歸位了,似乎不打算深究。


    ******


    禦書房


    “查清楚是怎麽回事了嗎?”周昌帝問。


    李德猶豫了一下說道,“翼州送來是兩枚萬家生佛長生牌位,其中一枚是給殷崇亦殷大人。”


    “殷崇亦那枚長生牌位失蹤了?”周昌帝問。


    “是,經奴才查證,是被李元湖藏起來了。”


    “李元湖?”周昌帝疑惑。


    李德解釋,“他是殷大人繼室弟弟。”


    周昌帝冷笑,“殷家倒是乖覺。”


    “長生牌位——”周昌帝凝神著手中精巧長生牌位久久不語,“殷崇亦也是個能,原來百姓心中,他竟然能與朕比肩了麽?”


    周昌帝聲音不大,但李德聽了,隻覺得全身發抖,冷汗直冒。


    “出去吧,沒出息老東西!”


    李德得了這麽一句話,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跑到門外,虧得多年習慣,沒忘了把門給拉上,同時也關上了周昌帝那張陰晴不定臉。


    禦書房發生事,被隱秘地傳入了君南夕耳中。


    他品著茶,輕輕一笑。


    人啊,就是這樣,年輕時候對死尚不畏懼,臨老了,卻越來越害怕死亡,也越來越想抓住手中東西。即使英明如他父皇,也難逃這個規則。


    君南夕旁觀,他父皇年紀越大,就變得越多疑,而且明妃一事,對他刺激也很大。


    如果這兩塊長生牌位直接呈上去,初見時,他父皇會怒,但緊接著,恐怕就會懷疑送這禮人用心了,


    一個弄不好,極有可能會懷疑到謝家頭上。


    現這樣剛剛好,殷家這麽做隻會顯得越心虛,而他父皇隻會越想越覺得殷家可疑。


    他父皇既然下不了決定拔除殷家,那他就一步一步推著他下。等哪天他父皇覺得殷家如同芒刺背時候,就到了該拔除之時。


    總之,殷家既然招惹了他,那麽就別想那麽便宜地全身而退。


    如果殷家眾人知道他想法,一定會大呼冤枉,他們哪有招惹晉王。可他們不知道,夫妻一體,招惹了謝意馨,比招惹君南夕本人還嚴重。


    *******


    另一廂,李長湖自覺幫了他姐夫一個大忙,越想越美,下了值之後,跑去找他姐夫邀功去了。


    “姐夫,今兒你可要好好感謝我。”李長湖得意地笑言。


    “你做了什麽,我要謝你。”殷崇亦升了官,心情很好。


    “看看,這是什麽?”李長湖將藏懷中長生牌位摸了出來,將今早事說了出來。


    “幹得好!”殷崇亦讚了一句。


    這番話恰巧被經過殷憲珂聽到,隻見他猛地一把推開攙扶小廝,拄著拐杖哆嗦著進了門,“你說什麽?”


    “爹?!”


    殷憲珂沒理會他,而是對李長湖說,“把事情給我說清楚,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


    李長湖略帶著得意表情給殷憲珂細說他是如何發現呈送給皇帝禮物裏有兩玫長生牌位,又是如何偷偷藏起一玫。


    殷憲珂忍著將他暴打一頓想法,等他說完後,才冷冷地問,“你覺得自己聰明絕頂是吧?可你不知道,我們殷家這回被你害慘了!”


    “來人,送客!”


    殷崇亦一怔。


    殷憲珂威嚴殷家是毋容置疑,他說了送客後,一眨眼,便進來了兩個小廝,將李長湖請了出去。


    殷崇亦顧不得李長湖這個小舅子了,忙問,“爹,你之前不是說,我們殷家因為預言地動一事恐遭了皇上猜忌嗎?長湖這麽做,不正合了咱們意?晚些時候,咱們將那些尾巴抹去便是了。”


    殷憲珂吃人般目光下,殷崇亦越說越小聲。


    殷崇亦暴怒地喝道,“合我們意,合個屁!你知不知道他這麽做就坐實了我們殷家心虛,同時暴露了我們妄測聖意,並且猜中了皇帝想法,而且這樣做還擺明了不相信皇上。你覺得此刻皇上心中樂意嗎?”


    聞言,殷崇亦有些失神。


    “剛剛你還說什麽,抹去?你真以為殷家手段通天了!而且當今是好騙嗎?你也太小看當今了。”殷憲珂站起來,如同一隻被困住野獸,焦躁地走來走去,“不,不能這麽做。指不定你想法步步都別人算計之中!”


    近來家族中事他都教給了老大,如果他這回不是心血來潮逛到前院來,不知道這件事話,殷憲珂簡直不能想象那後果。


    “那現怎麽辦?”殷崇亦六神無主地問。


    “還能怎麽辦,現,連夜進宮和皇上說明這件事,我親自去!”殷憲珂疲憊地說。


    “可是,會有用嗎?”


    “有用沒用,都得去做,這是一種態度。”殷憲珂突然惡狠狠地道,“看看你娶都是些什麽妻子,前一個是喪門星,後一個也是災星,真是家門不幸啊。”


    “如果沒有你這小舅子多此一舉,咱們殷家可能還有驚無險。被他這麽一搞,我們殷家要被你這個自作聰明小舅子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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